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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在京城中的那所大宅子不在闹市,位置有些偏僻,但胜在清幽,南卿在这里出生,度过最无忧无虑的童年。
宋管家早就得了消息,特意守在大门口。
那是个已经过了花甲的老人家,他的头发已经半白,但梳的整整齐齐,脸颊消瘦,额头上那几条皱纹刻的很深,配合着那件灰色的棉布长袍,恭谨的站在青色的石阶下,刻板而又严肃,让人生不出一点温情。
见到宋南卿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虽然还是一张凌厉的脸,但眼神却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南卿以前有些怕宋管家,总觉得他太过于严肃了,但现在却觉得分外可亲,也知道这份忠诚是如此可贵。
“姑娘。”宋管家半伏下身子恭敬的叫了一声南卿。
宋南卿赶紧扶住他,道,“福爷爷,您也是南卿的半个长辈,南卿怎么担的起这么大的礼。”
宋管家已显干枯的手轻轻颤抖,唇角轻微上扬,后头的吉安赶紧迎了上来,笑道,“姑娘,咱们家里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姑娘回来。”
宋南卿含笑一一问过府里的事情,末了又道,“福爷爷年纪大了,这府里的小事也莫让福爷爷费心,改天我请个大夫过来,帮福爷爷调养调养身体,现在您也该好好享几年清福。”
向来孩子气的姑娘,竟也学着关心人,宋管家心里又是宽慰又是心酸,想到被捧在手心里的姑娘不知在伯爵府受了多少委屈才变的成熟,若是老爷子在时看到这样的姑娘,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吉安素来机灵懂事,嘴里不停说着讨巧的话,厅里的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宋管卿目光掠过客厅里的摆设,半旧的檀木桌椅,两边的架子上正是一对雨过天青的官窑,那架修着竹松的屏风是祖父往常常用的,上头的黄梨木还有南卿小时候调皮时用小刀刻下的痕迹,她的心里有些恻然,伸出手拂过上头的划纹。
“姑娘,您尝尝这茶,这都是自家茶园里的新出来的秋茶,煮的不如姑娘身边的姐姐好,望姑娘莫嫌弃。”吉安笑着给宋南卿上了一杯茶。
冬影笑道,“就你这手艺还敢端上来给姑娘喝。”
“不过是请姑娘,尝个鲜罢了。”吉安陪笑,“等会儿吉安还要向两位姐姐讨教手艺。”
宋南卿缓缓回神,轻轻的饮了一小口,果然只闻的见一阵淡淡清香,茶水微微有些热,划入口中,醇厚平和,味道不浓,却历久不散。
“果然是不错。”宋南卿点头,道,“这茶送了多少过来,明儿凌国公老夫人寿辰的时候,也把这茶一并添做贺礼。”
说着,宋南卿做主定下了几样贺礼,又提到以前和宋老爷子交好的人家,一派当家的模样,宋管家心里又是一阵诧异,若说在在这之前他对自家姑娘的改变是将信将疑,那此刻就是大为改观。
那细致认真的模样,说起人情世故极为妥帖,是什么样的变故竟能让姑娘有这么大的改变,宋管家目光一闪。
宋南卿察觉到了宋管家的眼神,心里一动,她自然知道她的改变太过迅速了,她还是她,却多了几十年的记忆,她不在是那个随心所欲的宋南卿,即使身上还有菱角,那也是被她小心的藏了起来。
“福爷爷难道觉得阿罗说的不对吗。”南卿侧过头,语气虽是疑问,但问的理所当然。
那一如既往的语气让宋管家瞬间释然,姑娘是懂事了些,可一到亲近的人面前就流露出本性了。
南卿知道这些都是祖父特意给她留的人,最是忠心不过了,即便对她的改变有所疑问,却也不会多问什么。
果然宋管家眉间舒展开来,望向宋南卿的目光微不可查的带了一点欣慰,“姑娘就放心吧,少爷知道咱们初到京城,这些东西用来备做年礼最适合不过,所以来特意使人多送了许多。”
宋南卿嘴角弯了一下,“我知道了,福爷爷你也替我回一份礼让家里来的人顺便带回去。”
宋管家楞了几秒,过会儿,脸上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神情,“姑娘是特意送给少爷的吧,少爷知道一定会十分欣喜的。”
他说完之后,便见对面的小主子轻饮了一口茶,眉目间一派淡然,仿佛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宋管家提着心又放了下来,又自嘲的想到,他这是在担心什么呢,姑娘好不容易懂事了,难道还要像以前大吵大闹他才安心,姑娘肯同少爷接近那是再好不过的,老爷看人是不会出错的,当初认下木少爷做干孙子,还不是为了让姑娘有个依靠啊。
这么想着,宋管家脸上的惊疑慢慢的散去,反而同宋南卿说着京城里的一些习俗,还有勋贵人家送礼的一些讲究。
南卿细细听着,心里不免感叹京城世家的规矩多。
过了好一会儿,宋管家又道,“姑娘初来京城,礼数该落的是一点也不能落的,这些家族最讲究个规矩,最好脸面,姑娘把面子做足,也不会落人口舌。”
这话可算是说的十分直白了。
南卿一想,就知道他在担心何事了,因而仰头冲着福爷爷得意一笑,“福爷爷,别担心,我可不会吃亏的,公主是个尊贵人,怎么会为这点小事怪我呢。”
这幅小女儿的娇态,让宋管家的心头软了下来,公主是尊贵,在他心里哪及的上看着长大的姑娘,何况这位和嘉公主在京城里嚣张霸道也算有名,他就怕姑娘不知轻重和和嘉硬碰上,到时候吃亏的就是姑娘了,如今这样,姑娘示弱,那和嘉也不好动手。
他想到这里,一时又思虑起来,过了片刻才道,“姑娘在伯爵府的后宅,身边只有几个丫头,这后宅之事,到底是少了几分经验,老太爷原本为姑娘请了几位嬷嬷,只是我们那时候在南边,天子脚下规矩自然不同,如今来了京城,这事可马虎不得,趁着京城里还有不少贵人们认识老奴这张脸,老奴少不得为姑娘打算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