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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烈阳下楼的时候,楼下已经围绕了不少人。
秦氏大厦的地块乃是当年秦振刚发际的时候买的,地点绝对市中心,旁边就有不少写字楼和购物中心,人流量向来大。
这会儿虽然是上班点,可依旧聚集了不少人在门口,秦烈阳可以看到,保安们已经全体出动了,只是听从命令只劝不动手,正围着一个女人劝,却被那个女人身边的几个男人不停推搡,甚至有人还被打了两下。
而在一旁,不知道是在这儿蹲点的记者,还是接到了风声早早来等新闻的记者,已经举着□□短炮对着保安和闹事者,他能想象得到,但凡他们一回手,就会被记录下来,明天报纸标题上就会出现恼羞成怒殴打消费者的新闻。
好在,保安们都发现了这一点,所有人都在挨着,没有一个人跟他们发生正面冲突。也可能就因着这样,让这几个人感觉秦氏颇好欺负,那两个女人喊声更大,甚至还颇有准备的拿出了手持喇叭,一个撕一个喊,“就是垃圾,我!!!”
她拍着胸脯,“我就穿了几十年的,结果身体一直不好,大笔大笔的花钱,就想给自己最好的啊,一件夏天t恤就四千多,谁能想到穿出病了呢。这种东西白就是害人精,不要脸的,挣钱挣得人性都没了,以次充好,还敢说奢侈品,地摊都比你强!黑心店面!”
说着,她不但将手中的衣物撕毁,还上去跳脚踩了几下,然后再骂。
作为一个奢侈品品牌的老板,秦烈阳虽然并不似很多人那样,奢侈品不离手,但多年的熏陶也让他有着绝对的职业素养。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个所谓的穿了几十年的衣服的女人,身上的那件连衣裙剪裁一般,并不是这几年几大奢侈品品牌的款式,而那双鞋,则让他肯定了这个女人的消费层次——对于很多富太太来说,衣服可能会搭配着穿,但鞋却是一定要好的,他脚上那双,充其量五百块。
想想也是了,这倒不是歧视,而是实打实的说,能够几十年穿得起的人,都应该是富家太太了,谁会愿意抛头露面做这些事?想必这是请人冒充的。
他问宁泽辉,“报警了吗?”
宁泽辉立刻点头,“报了。应该很快就来了。”
正说着,就有眼尖的记者瞧见了秦烈阳,大喊了一声,“那是秦烈阳!”
顿时,焦点就变了。不少记者纷纷绕过人群,向着秦烈阳围过来。当然,还有一部分接着对那边的吵架推搡进行拍照。保安那边见状不妙,立刻分了两个人过来护着秦烈阳,可最近这事儿的确是太火了,秦烈阳只是在报纸上打嘴仗,可从来没露面表态过,这是出事后第一次,如果采访到,就是大新闻。
几乎顷刻间,不少话筒都越过保安伸到了秦烈阳的面前,记者们的问题也接踵而至,“秦董,请问您怎么看待xx都市报的行为?”“秦董,您在报纸上说可以免费检测的任何货物,既然所有货品都是合格的,您是认为都市报在骗人吗?”“秦董,明天的头版将会是什么内容?请问您会持续多久?”还有个人大声喊,“您怎么处理现在这一状况?”
秦烈阳一向是不喜欢接受采访的。再说他这人性子比较烈,行事用其他人的话说不可捉摸,宁泽辉也不赞成他接受采访。所以在圈子里,如果谁能拿到秦烈阳的采访,那简直就可以出门买彩票了,这也是徐蒙蒙说自己跟秦烈阳有关系就可以上专题的原因,就一个专访就够格了。
这会儿站在记者中间,宁泽辉也是有点紧张的。实在是都市报太气人,他怕秦烈阳搂不住脾气,直接开讽,他那口才全公司都领教过,没人能及,他挺怕吓着这群记者的,回去一写就不知道是什么样了,这时候也不适宜出现太多别的新闻。
秦烈阳倒是并不担忧,瞄了一眼那边仍在继续的销毁行动,秦烈阳言简意赅,“第一个问题xx都市报是在挑衅人的底线,如果让我评价的话,就一个词,自取灭亡。第二个问题,我并不否认这点。第三个问题,你的报纸明天出来的时候,我的头版也出来了,没有意义。第四个问题,我已经报警了,对方涉嫌诽谤,我如果是你们的话,就会去打听一下这个女人的背景,她身上衣服脚下鞋的牌子,还有问问这位贵妇人,为什么胸针上的珍珠是淡水珠不是海水珠,这样新闻才好看。”
一群记者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接触过啊,都以为秦烈阳顶着这张生人勿近的脸应该是特别严肃的样子,怎么回答起问题来这么魔性呢。魔性的觉得,其实爆点好多啊。哪句话都可以摘吧摘吧用了啊。
尤其是最后一条,不少人已经扭头开始打量那个女人了,衣服还好说,可那胸针真的不太起眼,所有的人都没注意,秦烈阳一开口,大家仔细看看,果不其然珠子是真骗不了人,淡水珠和海水珠的光润度差远了。不说不注意,一说就有不少人又开始拍拍拍。
那边还在继续的五个人,大概发现突然不少记者又转回拍他们,自然更卖力。于是警察来了很容易就看到这一幕,自然就带回去了。非但如此,秦烈阳还让宁泽辉直接去带保安们验伤,顺便派了公司两辆大巴,记者们想去医院去医院,想去公安局去公安局,全程免费。
秦烈阳没想到的是,他在这边处理问题,楼上办公室里也有人在百叶窗后看着他。方海东的办公室在二十二层,说真的,往下看只能看见个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实在是太远了,压根看不见。不过他还是不厌其烦地盯着下面。
他的秘书正在接着电话,不停说着好好,我知道了,等着挂了电话,就冲着方海东说,“警察来了,人已经被带走了。秦烈阳还派了大巴送记者。”
方海东已经看见了,他眉头紧皱,一听这个就冷笑一声,“他倒是真不怕事儿大。”
的确不怕事儿大啊,前几天都市报占上风自然是收着的,如今秦烈阳将这事儿炒成了广告,如何愿意停手?
秘书不得不将秦烈阳答记者问的话说了,方海东疲倦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从秦烈阳说出这个女人的穿戴后,就知道这次八成又给了秦烈阳反击的借口。
他狠狠瞪了一眼秘书,“不是说让你找个合适的人吗?”
秘书也是大气不敢多出一口,“真的已经尽力了,这种事一般家里过得去的没人愿意,毕竟抛头露面的。这个人家曾经条件也不错,也经常买的,那里面很多衣服都是她自己的,最近做生意失败了才穷下来,想要拿笔钱还债,愿意干这事儿。只是我没想到……”
就是这种小细节,结果让秦烈阳一眼就抓到了。在他看来,秦烈阳就是个怪物般的存在,别说这些都是无中生有,可明明其他企业无中生有都会受到巨大的损失,偏偏秦烈阳那个疯子就能出其不意挽回声誉,如今开始倒打一耙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虽然方梅还听话,可原先对他言听计从的秦芙开始表现出反抗了。那天他是什么态度,由着唐鼎欣岔开话题,结束了对秦烈阳的质问。而且这两天这家伙还开始往秦烈阳办公室跑,听说还去了会议室听他们讨论,虽然被秦烈阳赶出来了,可照旧来的勤,这苗头不妙啊。
挟天子以令诸侯,可如果秦芙都不想要这份产业了,他凭什么争呢。唐鼎欣,唐鼎欣,方海东默默念了两句,觉得最近的事儿实在是不顺,就是将这个女人娶回家开始的。原本以为推走了蒋雨雯,来一个小媳妇也好控制,所以他那时候才频出昏招让秦烈阳得逞,没想到却是引狼入室,这女人实在是个狠角色。
秘书在一旁静静地站着,不敢发出丝毫的动静。一直到方海东出声,“你怎么看这事儿?”
自然是没救了。在秘书心里,方海东的确是老谋深算,一般人招架不了他,可秦烈阳他是个神经病,从不按理出牌,常言道,乱拳打死老师傅,秦烈阳看似狂,可偏偏次次击中要害,在他看来,方海东这局就跟上次秦芙娶妻一样,输定了。
不对,秘书小心地想,秦芙上次他老板还有点顺水推舟的意思,因为想让蒋小姐入门都是方梅一个人的想法,方海东只是面上答应,内心里可不愿意这么强有力的外甥媳妇出现。可这次不一样,是彻底的翻盘。
他斟酌了一下语句,然后才说,“咱们能说的就是有消费者上门斥责致使她身体不好。”这事儿也是商量好的,不说得了癌症,那个都是有迹可循的,不舒服就可以归咎到多种原因。“不过,”他作为秘书总要提醒一下,“怕有人去翻她的家底。不过也还好说,反正过去买过,闹腾一下也说得过去。”他最终还是顺着方海东的想法说了一句。
方海东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听了他便挥挥手示意他退下,等着秘书出门的时候,他听见方海东已经在打电话了,“不算什么,照旧进行就行,你是实打实的事实,他现在还在空口白字说承诺,你怕什么,最多就是失误,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位置,你不是一直想进企业吗?不用担心,咱们老战友,我怎么会亏待你。”
而在亚威,黎耀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这警察,是冲他来的?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老板龚伟明,他正气定神闲地坐在自己的老板桌后。这个人其实他并没有见过几次,招聘的他的时候老板在外地出差,是人事总监面试,总经理拍板决定的,如果不是员工手册上有老板照片,他其实还不知道这个头发花白,看着很是慈祥的老头是谁?旁边还有个人,就是接了的宋伟,他此时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一脸怒意。
当然,他显然是不甘心的,凭什么呀?他又没犯罪,而且秦烈阳已经原谅他们了,日后就要有很好的日子要过了,他哥说不定又可以护着他了,把他抓进去,凭什么呀?
他第一反应就是后退一步,好在没有跑,而是质问他们,“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什么错了?”
这种事情也遇见多了,很多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没有被人指名道姓的说出来之前,他们是不会承认任何错误的。两个警察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轻的说的话,“黎耀,在样衣样包检测中,你徇私舞弊,通过喷洒甲醛溶液也就是俗称的福尔马林溶液,致使样品沾染甲醛,导致样品检测结果出现偏差,经过侦查,此事属实,跟我们走一趟吧。”
黎耀原本还是不在乎的样子,可随着警察的话,脸色就越来越白。
他做事儿的时候是挑了大家都下班的时候,因着他向来不跟实验室其他人交好,又习惯于晚下班,所以也没人招呼他,也没人怀疑他。
不过实验室是有监控的,唯一没有监控的地方,只有男厕所。样品的存储是有规定的,他那天是以要检测的名义取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他就去了男厕所,用准备好的甲醛溶液喷洒到自己手上,然后立刻回了实验室,将其抹在了衣服和包的内衬里。
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这样甲醛含量肯定超标,但不会特别离谱,这是他在家用简单法子测试过的。最重要的是,他只是用手接触过衣物,并没有其他东西接触,没人可以抓住他的把柄,最多问他一句,为什么不带手套。
可是,这并不影响衣物的检测结果,所以也无伤大雅。
黎耀设计好了一切关口,都觉得自己没有任何漏洞,压根就不相信这事儿事发了。他直接否定道,“证据呢?我没做,你们这是诬陷好人。”他一脸愤怒的表情,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冤枉。
这种表情他用的太熟练了,他从小到大,用这样的表情骗到了黎夜的全心对待,用这样的表情得到了所有同学老师的喜欢,那模样,简直要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冤枉了对方。
可这种样子,唯一不能骗的就是受害者。譬如十五年前的秦烈阳就从来不信他,每次私下较量都整的他够够的。如今还不信的,则是被他当替死鬼的宋伟。
宋伟被他恶心得不得了,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嘲弄道,“你没做,那就是想诬陷我了,你这人实在是太狠毒了,你来了两个月,我跟你无冤无仇,平日里也不曾得罪你,你竟然这样陷害我。别以为你做的那点事神不知鬼不觉,你恐怕不知道,卫生间里是没有摄像头,但是门口是有的,你就在洗漱镜前喷的溶液,结果检测摄像头通过镜子照下来了。要不是这样,我都洗不清冤枉。”
黎耀目瞪口呆,他这才知道,竟然……被照下来了。
他那天并不是必须要在洗漱镜前面的,是他晚上跟徐蒙蒙约了吃饭,所以顺便照了照镜子,徐蒙蒙要将他介绍给自己新认识的几个女朋友,让他打扮的帅气些。
就懒了几步,就几步啊。就这样被抓住了吗?他可是博士,从农村考上来的博士,为了更好的活着,他付出了多少旁人想不到的努力,别人放假都玩,只有他天天学习,别人上了大学谈恋爱,他却压根不敢,一门心思在学习和校园活动上,可这一切,都要打上句号了吗?
黎耀当然是不甘心的,那些家庭条件好顺风顺水的人,就如眼前的宋伟,从小衣食无忧,明明一个月拿着和他一样的薪水,却能住着离单位不过十分钟路程的三室两厅大房子,天天穿着名牌衣服上下班,凭什么?
他几乎下意识的往后又退了一步。
两名警察都是有经验的,立刻察觉出了他想跑,连忙向前扑了过来,黎耀从小身体就壮实,上了大学后更是运动健将,身体素质远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下意识扭头就给了一拳,整个人往外扑,还是他老板喊了一句,“黎耀,你要当逃犯吗?罪加一等你不知道吗?”
黎耀才突然反应过来,他一不动,就被狠狠地压倒在地,手铐就拷上了。两个警察也利落,直接打了招呼,带着黎夜往楼下走。
黎耀当然不甘心,他扭头冲着龚伟明喊,“我认识秦烈阳,我认识秦烈阳,他和我哥是好哥们。”
龚伟明压根没当回事就是秦烈阳的,他如果跟秦烈阳关系良好,再去坑秦烈阳,照着圈子里对秦烈阳性子的传闻,和他这两天沟通来的结论,秦烈阳八成会让他死的更惨。
黎耀很快被送到了派出所关押起来,冰凉的手铐已经让他明白,这事儿是真的了。他当然是不甘心的,闹着要打电话,说的还是那点托词,这时候,他终于发现,秦烈阳不再是他的敌人,而是他的救命稻草了——“秦烈阳是谁知道吗?就是的老板,是秦氏财团的董事长,他小时候就在我们家住了两年,跟我哥关系特别好,他肯定会保我的,你们不能关着我,你们打电话给他,他一定会的,他为了我哥也会的。”
警察内心跟龚伟明一样:你们好你还整他?只是话不能这么说,他跟没听见似得,公事公办,“打电话不可以,不过拘留二十四小时内我们会通知你的家人,把你妻子的电话号码给我一下吧。”
黎耀顿时蔫了。
黎耀一被抓,那边龚伟明就打了电话给秦烈阳——出了这样的事儿,他自然是感到抱歉的。更何况,秦烈阳可是送了十三家检测,如果他咬死的话,到时候查出来,对方为了自己的信誉,也会让他在业内没法混的。
他的语气十分抱歉,“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我的公司出现管理漏洞,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
这事儿挺大的,秦烈阳一给他发信息,尤其是听了那几段录音,他就知道这事儿恐怕是他这边有了纰漏。连忙就叫了几个心腹,先去查了宋伟做检测时的视频,发现八成是上次的事儿吓破了胆子,他从头到尾特别规范,连让人指摘的地方都没有。从他第一次接触样品,到最后结束,从没出过摄像头的范围,他的可能性不大。
随后,黎耀就进入了调查的视线。当天黎耀说话的时候那么多人在,自然就被供了出来。再加上他样品在他手上待了一下午,因为时间紧,他又退了回去,第二天还请了假,样品在他手上经手的时间也不短。而这次查看监控,就会发现,他有个纰漏——他中间出去一趟,回来后没有带手套,就摸了样品。
这的确是不按规定操作,不过要说改变实验数据,还是不太可能的,他们原本的几次都放过了,直到有一次,一个人眼尖说,“他摸过后衣服湿了。”
这些人这才重视起来,他去了厕所,是洗了手没擦吗?可这种错误太低级了,然后调了监控,就发现了那瓶不明溶液,他用完后又塞进了裤兜里,恐怕是拿走的了。不过这已经能证明他动了手脚了。而且很快,介入的警察也查明,在之前前一天,黎耀去鱼市购买了一瓶甲醛溶液,那是用来消毒的。
黎耀为什么要做这个?有人指使他?收买他?样品是谁送来的?这都是问题。可今天听他宣称认识秦烈阳,龚伟明就觉得是不是有解了,“另外,黎耀说跟你和他哥哥关系很好,说你们很熟,你看这个……”
秦烈阳低头看着楼下,闹事的人已经走了,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认识不过有嫌隙。不过,你不用怀疑是他自导自演,他没那个魄力,本事和财力。你最好查查招他进来的人。你不觉得有人选择一个跟我有仇的人做检测很奇怪?黎耀并不是正常招聘时间进去的,个人业务你们也不是说接就接的,这样一个有着人事权利的人心怀叵测,才是重点。”
龚伟明心中一寒,那边电话就挂上了。
蒋家。
蒋父看着对面的蒋雨雯,这丫头此时刚刚运动完,穿了件嫩粉色的运动衣,虽然不算特别漂亮,可也是青春逼人,就是情路太坎坷。
他很慎重地说,“你真的看上了秦烈阳?那家伙可不是一般人能驾驭了的。”
“你女儿也不是一般人。”蒋雨雯自信满满的说,“我原先想着自己太强势,不如找个没本事的,这样中和,他也不敢对不起我。后来发现,男人都一样,不如找个我欣赏的。我觉得,我跟秦烈阳一起,肯定能擦出火花来。”
蒋父点头,“他倒是的确不错,如果能成,爸爸也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