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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日落, 下起了小雨, 街道上尽是坑洼的小水潭,天灰蒙蒙的, 寻常百姓家都早早点上了灯。
天上人间内, 宇文易穿着白狐裘站在高楼眺望, 却始终没等到那人到来, 心中不免有了气,甩袖命人备车马回宫。京城的天渐渐回暖了, 他窝在车内还觉得燥热,一旁候命的小太监见了, 赶紧撩开车帘,让主子透透气。
然而竟这般恰巧,昏昏欲睡的宇文易往外一斜眼,瞅到个万分熟悉的身影, 女子的打扮十分素净, 白色的袄子水青折裙,发髻上三两点缀着几只蝶儿,恰逢从书房走出, 芊芊玉手握着本蓝皮书, 承得她肤白可人。指尖关节带着血色的红, 煞是好看, 丫鬟斜身为她打伞, 雨中的她恬静的如同花儿般。
宇文易一哼, 才不管她是像花像菜, 赶紧叫停车子,下车去逮人,“小骗子,站住。”
他大吼一声,却见那人闻所未闻,不慌不忙地继续走自己的路,仿佛隔离了尘世的纷纷扰扰。
好哇,又和他玩这套,宇文易气急了,伞都没拿直接上前抓她。
“!”刘薇琳被人猛地抓住了,吓得赶紧躲闪。
“你干嘛!快放开我小姐。”紫华见是个陌生男子,吓得伞都掉了,上来就想护主,然而还没靠近就被对方的侍卫隔开了。
春雨细小,但淋到还是微凉,宇文易怕她冻到了,便拉她站进一处屋檐,见她小脸被雨打湿了,如蝶翼般的睫毛上都夹着水珠,不免失了神。
“你下午干嘛去了,知道我等了多久!”宇文易回过神,看她手上拿的书,直接抢了过去,“哟,还装的有模有样的,都看起怀孝经了。”
“公子怕是找错人。”她趁机把手挣开,手腕都红了一圈,可见对方力气之大。
“又玩这一套,皇宫里就装,现在又装,你的银两还要不要!”
刘薇琳听后,联系几日的事一想,猜到了其中的弯弯道道,这才仔细打量对方,见他面容俊美却贵气逼人,竟有几分熟悉,开始搜刮脑里的记忆,“什么银两?”
宇文易见她这幅反应,也是纳闷,都说到这份上了,按小骗子那财迷样,怎么可能坐得住。冷静下来仔细一瞧,这不打紧,还真让他发现了点区别,刘薇琳带的书香气必然和妹妹不同,一个人容貌可以随意改变,但气质不行。况且她刚刚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按道理不把他一掌挥开都算给面子了。
想到这儿,他便狐疑地把书丢回给她,挥手叫手下放了主仆两人,见那小丫鬟一脸害怕地看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强抢民女呢。
这丫鬟看着也面生,和宫里的不一样,宇文易在心里瘪嘴,“你们走吧。”他也不解释,只是在心里把手下狠狠地骂了一顿,这调查的什么啊,连人家府里有几个的小姐都没搞清楚!害他丢了人。
他气吁吁地扭头走了,转身坐回入马车后,才又安排人去打听刘府的情况。这才弄懂,刘府原来有对胞女,按传闻来看,小骗子叫刘晓雯,而刚刚那位姑娘则是她胞姐刘薇琳。
刘薇琳见那人来去匆匆,想来是发现寻错人了,就算她两姐妹样貌相似,但认识久了还是能轻易分辨,她只是想不通妹妹怎么和那人相交的。她就着对方衣着打扮、样貌做派加之又有近卫贴身保护,结合上一世的记忆,已把对方身份猜的七七八八了。
路上还飘着小雨,她只好压下众多疑惑,带着已经吓坏的紫华先回了府。
当晚,刘薇琳便和妹妹说了今日之事,可对方遮遮掩掩不敢说出实情,两人同床异梦,刘大姐第一次感叹妹妹长大了,心下一片苦涩,不知日后如何。
之后几日,刘晓雯都表现的十分规矩,可到了第四日,她又偷偷摸摸地溜出府,待到晚上才喜滋滋地回府,还给刘薇琳带了几本好书,刘大姐顺然收下心虽有疑惑,却没再多问了。
刘晓雯在赌桌上大杀四方,狠狠把那三个老千赢了一遍,不当心身愉悦,还富得流油,最后她还提议赌场的人,骰子上的点数别统统一个色,不如把一点换成红色,省的日后还有人用方法出千。
宇文易见她满脑都是古怪的想法,很是好玩,两人臭味相投,渐渐称兄道弟了起来。期间还频频打趣她不如胞姐那般贤静文雅,弄得刘晓雯都开始好奇他俩是不是背着自己发生了什么。
千里之外的雍州,大周边关重兵之地,亦是繁华,大周与西域的官商来往之处,这里亦有着男人消遣寻欢的好地方。寻影楼便是这里最热闹的青楼,宇文珩刚回到来,就不得不代祖父出去应酬。
此时,他正坐在二楼雅房南边,外头下着小雨,滴滴答答的混着觥筹交错入耳,周围的官员皆点了姑娘,唯独他孑然一身,酒精上头,便有人开腔,“殿下都来了,不妨点上一个?不然我们也拘束啊。”
“是啊,是啊,莫非京城佳丽繁多,这些残花败柳入不了殿下的眼?”一位微胖的官员道,他抱着妓女,只希望这皇长孙好伺候点,他一人坐在这不走,他们这些人也不好去快活。
宇文珩自小恶心这些,一听便皱眉,捏着酒杯又喝了一口,“不必,众位请便。”说罢便起身往外走,浑身的花粉味,只会让他浑身难受。
官员见他要走,顿时慌了,连忙出声挽留,宇文珩不管,几下踱步到门边,直接开了门。
一开门却撞见正想进来的老鸨,老鸨知其身份尊贵,吓得赶紧让道,露出身后的一位小姑娘,一身白裙,穿的单薄也不知冷不冷,往上看容貌竟有七分与她相似。姑娘见他面色冰冷却俊美无双,立马低下头,面腮绯红,盈盈下拜。
宇文珩因此想到京城的她,不免看多了几眼才走。
房内官员见了,都相视一眼,心领神会,当机立断把这姑娘给赎走了。
当晚,宇文珩回到住处,先进书房看了会儿兵书,才去净房洗漱,带着一身疲倦回了房,他不喜有下人进他房,因此没掌灯,宇文珩视力好,直接摸黑地坐到了床边。这时他才发觉不对,一探手便触到温香的处女肤,吓得他连连后退,气得直接唤人进来 。
“滚!”宇文珩捂着眼走了出去。
床上的姑娘还未弄清发生了什么,就被连人带被地‘请’出了屋,而宇文珩更是气得脸都黑了,一床被褥统统扔了换新,连带那几个官员也被他厌恶上了。
这事第二日就传到朱燧耳里了,听外孙不进女色,很是赞赏,行军在外就是要自律,一高兴,不免挑了本新兵书派人给外孙送去,有意要好好栽培他。
几日后,有匈奴八千骑过境,朱燧见是个好机会,便排宇文珩上阵剿伐。宇文珩领命后,只点了五千兵,快马前去峡谷道两侧埋伏,待敌兵一入谷,便下箭雨巨石,重创敌军。待他们战马死的死,瘸的瘸,才下令前后翼夹击。此刻的匈奴兵就算再雄武,也被吓破胆了,百余人逃,三千人投降。
宇文珩回到营里,直接受了奖章,祖孙两人当晚就着明月喝酒吃肉,朱燧就此传授起带兵迎敌的经验,宇文珩听得认真,每每遇到疑惑都一一问清,一顿饭下来,竟胜过他苦读几天兵书。
饭罢,朱燧想起他臂上有伤,不免关心了几句,“好好养,别落了病根。”
“带兵在外,怎少得了受伤。”宇文珩将这看的很淡。
朱燧看外孙这个模样,不免又关心几句,“前个月给你的保命丹一定要收好,你不可能一直待在这,终有一日要回去的,暗箭难防,万不可丢了性命。”
他知道这道理,点头应下,却不敢告诉外祖父那丹药前几日就被用掉了,只能隐晦问,“那保命丹可还有多。”
“我们朱家就剩一颗了,就给了你,稀罕玩意还想有多?”朱燧瞪胡子看他。
宇文珩抿嘴受下教训,不再开口了,罢了,用了就用了吧,回京后再说吧。
果真过了几月,三伏未到,就来了圣旨召皇长孙宇文珩回京,此时草地丰茂,羊马肥硕,匈奴骑兵不再频繁过境扰民。
没了借口留下,宇文珩就只好领了旨,当天就有人来替他收拾东西,装车回京。宇文珩走的前一晚,军中还为他饯别,几个月相处下来,就连尉迟卫都有点不舍这位少年将军,交代他回京定不能忘了锻炼,宇文珩笑着答应,最后去了外祖父帐里辞别。
临走时,又给了他本兵书,“好好看,终有一日你会用上的。”说罢就放他走了。
宇文珩知其不舍,但之后还有一堆硬仗,只能舍下这些心,第二天一早不等他们醒来,就赶车上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