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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小杞去的是一家小型独立的电影院,电影院放的都是一些冷门的外语片,那天放的是《something,in,the,air》,是一部法国电影,箫小杞意外在前排看到了卢卡,也是一个人,箫小杞有点惊讶,想了一下,摸黑走过去和他坐一排,中间隔了两个座位,想着等下电影结束要和他搭话,这样好感度一直没涨让人心里没底,演到女主角在山顶上摆POSE的时候,箫小杞,想上洗手间了,憋不住,只好赶紧起来出门找洗手间。夹答列晓
可是左转转右转转还是没发现有洗手间的标志,只好扯住路过的一个意大利男人问:“您好先生,请问一下你知道洗手间在哪里吗?”
意大利男人一愣,棕色的眼睛满是迷茫,重复说:“wash,room?”
“是的,洗手间。”实在急得不行,箫小杞做了一个喝水,然后,咳,上厕所的姿势。
那人终于懂了,恍然大悟点 道:“噢,原来是toilet,就在那边。”
箫小杞急忙走过去,走过那男人身边的时候,那意大利男人还在嘀咕:“明明是厕所,为什么要说洗手间?”
在意大利,上洗手间有那么一个约定成俗的规矩,冲厕用脚踩!显得大气而不拘小节,如厕问话中也可体会到这一点,“Could,you,tell,me,where,the,rest,room,is?Uhm,wash,room?”这些在美国、加拿大属上洗手间的委婉说法,但在这全被意大利人给打乱了!他们回答往往是:“Oh,toilet?It’s,over,there。”,箫小杞这次总算是领教到了。
结果箫小杞终于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卢卡已经走了,后来她又去了广场的咖啡厅,刚坐下来,就看见卢卡在咖啡厅的门口经过,箫小杞忙结账跟出去,想上前跟他打个招呼,结果不知怎地就一直跟在他后面慢慢走。
卢卡今天还是穿着灰色的套头毛衣,貌似他很喜欢这件衣服,从后面看过去,他黑色的短卷发走起路来一翘一翘的,像个小孩一样,阳光从他的正面照射过来,把他的影子拉成长长的一条,箫小杞拖着她不合脚的黑色小皮鞋一下一下地踩上去,嘴里还在低声嘀咕:“我让你嚣张,我让你去泡妞,踩死你,踩死你……”
走过旧书店,走过画室,走过成群的游客,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终于,卢卡走进了一家超市,在工具货架上不知挑选什么,箫小杞怕被发现,不敢再近距离跟着,于是在超市里一直绕啊绕啊,想着等下回去索卡亚后要煮什么菜,最近马特拉齐夫人越来越懒了,晚餐什么的都是箫小杞准备的,就这样绕啊绕的。
然后,在蔬菜区两人的目光对视了,箫小杞还没决定要不要装看不见撒腿跑,卢卡就开口跟她讲话了,两人大概隔了有一米远:“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啊,买菜。”箫小杞顺手在货架上抄起一个土豆,举手示意说。
卢卡挑眉,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土豆,再把视线转移回箫小杞的脸上,“你是在跟踪我吗?我走到哪里都能看见你。”说话的时候,他的舌头好像顶着后齿,这欠揍的表情让他这张漂亮的脸蛋做出来居然不可思议地不惹人烦,反而有种特殊的魅力。
箫小杞这时却走神了,看到他的购物篮里都是一些锤子螺丝刀小刀子和那种黑黑的电胶布,这是要打家劫舍吗?为什么卢卡要买这么多这样的工具。
“小姐。”卢卡皱眉再次提醒箫小杞他的存在。
箫小杞回过神来,顶着卢卡探究的眼神,打着哈哈,“没啊,我在买东西而已,没想到刚好碰见你,我们真有缘分啊马特拉齐先生。夹答列晓”再次举起自己手中的土豆以示无辜。
“刚好在电影院,刚好在咖啡厅,刚好在超市碰见?”卢卡撇嘴。
除了后面的一个,前面的真的是刚好遇见的啊,箫小杞很委屈,扁着嘴说:“就是刚好遇见的,我又没说谎。”
箫小杞那表情在无言地控诉着卢卡冤枉她的暴行,卢卡被咽得说不出话来,胸膛几经起伏,最后抛下,“别跟着我。”一句话,提着购物篮就走。
箫小杞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决定就此放弃卢卡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你妹,不跟着你怎么泡你啊,不泡你我怎么回家啊,不过她也对自己的跟踪技巧不太满意了,居然被卢卡发现了,她觉得她的智商被侮辱了,于是乎,箫小杞走出超市,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下,点了一杯拿铁,嘴里直接念到:“镜面,卢卡·马特拉齐。”
小样,我用得着亲自去跟踪你么。
眼前的视线从放在桌面的咖啡杯慢慢转变为平时回索卡亚的小道上,箫小杞不禁感叹,果然站得高,看得远啊,用卢卡的视角看这一路的风景,果然别有一番滋味,跟平时看的大不相同,不过他很快就转进另一个岔口了,走了大约有三英里的路,一栋破烂的三层房子就出现在面前。
一个年约四十岁的男人从房子走出来,把手里抱着的东西放下,拥抱了一下卢卡,他开心地说:“卢卡,你放下工具我自己来做就可以了。”这个人应该就是卢卡的教父恩佐了。
卢卡的视线几个打转,像是在环顾四周,终于定在恩佐人身上,不得不说,恩佐是一位很吸引人视线的绅士,不是像大卫那样暗金色,根部是深色的头发,恩佐的头发是纯正的淡金色,天蓝的眼睛,皮肤白皙,虽然年过四十,但风采不减,他穿得很考究,穿的是半旧粗呢大衣,虽然衣物破旧,但举手投足间均是绅士做派,是比大卫更为保守的英国绅士做派。
卢卡说了什么,好像想绕过恩佐走进屋内,但被恩佐拦住了,恩佐像兄弟那样,拍了拍卢卡的肩膀,说:“保罗去米兰了,两周后回来,好了卢卡,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我和保罗都会很感激你,但真的不用了,婚礼戒指我会自己准备的。”
“还有,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和城里的年轻姑娘频繁约会了,你这样下去还会有姑娘愿意嫁给你吗?你这样下去被保罗知道,他会感动得直接嫁给你的,那我不就被抛弃了?”
“可以了卢卡,我知道你是好孩子。”
恩佐叨叨絮絮一大段话,箫小杞听得云里雾里,这样完全听不到卢卡说什么,就听着一个大叔讲话,完全不知他们讲话的重点好吗,最后听到恩佐要卢卡先回索卡亚拿换洗衣服,箫小杞站起来结账,决定还是自己走一趟的好。
走到恩佐的屋子时,箫小杞的裙摆已经沾满了泥巴,足有两公分长,远远地就见到恩佐正把屋里的木凳一张张搬出来用湿布擦干净。
箫小杞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都没发现,还蹲着身体在用力擦拭凳脚。
“你好,先生。”箫小杞弯腰,长长的头发垂到凳面。
恩佐抬头,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孩一惊,站起来疑惑道:“嗯?你是?”
箫小杞拧着眉想着措辞,“唔,卢卡的朋友?算是吧。”
“噢,卢卡回索卡亚了现在。”
“唔,不是找卢卡,我是来找先生你的。”箫小杞摆手。
“找我?”恩佐愣了一下,好像这才注意到箫小杞亚洲人的脸孔,惊讶得到凳子踢翻了都没留意到,上去凑过去仔细观看箫小杞的脸,“你是索卡亚新来的客人?中国人!”
“啊。”箫小杞被恩佐的突然大叫吓得退后一步,下意识地重复说:“是的,是中国人。”
恩佐左手握拳击在张开的右掌心,恍然大悟:“那卢卡说的中国人有钱小姐就是你!”
果然,只有装扮像英国人,那行为举止,还是典型的意大利人啊。
“卢卡和你说过我?说我什么?”箫小杞瞪圆着眼,好奇问,难道卢卡其实早垂涎自己的美色了?哦呵呵。
“咳咳,有时候一起吃晚餐或者工作的时候说过一下,说,唔,索卡亚来了个有钱的中国小姐,然后,咳,平胸无脑……粗暴……有点钱……”恩佐越说越尴尬,见箫小杞黑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为避免卢卡回来后把他煎皮拆骨,恩佐忙补充说:“小姐请放心,卢卡喜欢的会是你。”
箫小杞愣了愣,抿嘴,把垂到脸侧的碎发拂回耳后,扬起得体的笑容,笑着说:“先生,你误会了,我有男朋友了,和卢卡只是朋友。”
“朋友?”恩佐瞳孔撑圆。
箫小杞不慌不忙说:“嗯,只是朋友,或者还不是,卢卡不怎么喜欢我。”箫小杞耸肩。
“……怎么可能……”恩佐喃喃道,怎么可能是朋友,恩佐想起卢卡说起有钱的中国小姐时眉飞凤舞的神色,明明是恼怒的语气,嘴角却还是不住地往上,对有钱的中国小姐的糗事如数家珍,总是说在城里总会不幸运地碰到她,但每天依然会去城里晃荡,说起那位小姐对金钱的不看重时的不自觉流露出来的自卑,说起……怎么可能只是朋友……
恩佐轻声问:“卢卡……知道吗?”
“这是当然。”箫小杞扁扁嘴,要不是知道卢卡对自己还是零好感度,看恩佐的神色,箫小杞还几乎以为卢卡已经深爱着自己无法自拔呢。
恩佐久久没回话,在箫小杞误以为恩佐在惊愕于她这样的人居然还会有男朋友,正要发飙转身离开之前,恩佐终于恢复正常了,他咳嗽一声:“咳,那么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既然卢卡知道,那么他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他还是不要太过地干涉为好。
箫小杞这才想起正事,按捺下自己的脾气,对着恩佐微鞠躬,说:“抱歉先生,我只是好奇卢卡每天出门去哪里了?我知道或者卢卡并没有把我当做朋友,可是……我是打从心底相信卢卡并非如城里的人所说的是一个放荡的人,或者很可笑,我知道他,他是善良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他……”说着,箫小杞抬头看到恩佐专注的眼神,话语不自觉地停下了,唇瓣几次颤动,没有发出声音,静默了很久,恩佐把一杯羊奶塞进了箫小杞的手里,箫小杞把掌心死死地贴着杯身,只觉一片温暖,整个人也安定了下来,心中默念“没有错没有错不是你的错”后,再起抬起了头,她迎着恩佐的视线,黝黑的眼眸满是真诚,“当然,不能否认卢卡的确给很多女孩不该她们承受的伤害,但是,我知道卢卡是一个好人,所以我希望能更多地了解他。”
恩佐拿出两把小凳子,慢慢擦干净,半抬起右手让箫小杞坐下,慢慢地开口了。
原来恩佐在三十年前,就是刚认识马特拉齐夫人的时候,他的确是一名富有的商人,有妻有女,但后来,他在非洲,认识了现在的男朋友保罗,经过一番的思想斗争后,他终于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与妻子离婚,当然,他也知是自己对不起与自己相守十年的妻子和年仅五岁的女儿,恩佐最终决定把全部的资产都给了妻子,自己尽身出户,但这还不够,恩佐的前妻让恩佐支付赡养费,所以和保罗来到托斯卡纳定居后,恩佐的一半收入依旧要支付给前妻,但保罗一直没有怨言,最近保罗父亲离世,他回家了,恩佐想要还保罗一个婚礼,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恩佐想要买一对婚戒,可他的经济并不宽裕,卢卡为了恩佐和保罗的这一对婚戒这几个月使尽了各种方法,包括和小女孩约会,坑来托斯卡纳旅游的游客的钱,贩卖黄牛票等,而恩佐和保罗的婚房,因为没钱请人来装修,所以这一切也是由卢卡来包办的。
箫小杞双手捧着陶瓷的杯子,羊奶上还漂浮着几根草屑,她轻轻转动,草屑跟着晃动了一下,她抬起头,远远就看到正扛着木板回来的卢卡,肩头上立着一只竖着尾巴的灰色斑纹小猫,像冲浪手一样保持平哈,怪不得他每天脸上都灰尘扑扑的。
卢卡也看到了箫小杞了,瞪大着眼,抿着嘴,他疾步走过来,木板摇晃,几次险些摔倒,小猫探身供背,不满地叫了一声,他很快走到箫小杞和恩佐两人面前,把木板放在地上,先看看恩佐,又瞪了眼箫小杞,然后又看恩佐,问道:“教父,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恩佐吐出第一个单词,卢卡就扭过头,瞪着箫小杞指责道:“你跟踪我!”
箫小杞不满扬了扬下巴,“谁跟踪你了,我是无意间走到这的。”
卢卡才不管她说什么,伸出右手想要去拉箫小杞的手腕,被她避开了,“啊,你快走。”
“我不走,我现在是恩佐的客人。”箫小杞得意洋洋举起手里捧着的羊奶,美滋滋地喝上一口。
“谁跟你是朋友了?”卢卡抹了一把脸。
箫小杞摇头晃脑说:“反正不是你,是恩佐邀请我留下的,你管不着。”
看到卢卡的胸膛起起伏伏,随时有要爆发的危机,箫小杞歪着头,不解问道:“卢卡,你为什么突然如此抗拒我,我不明白,是我做了什么了吗?”自那日去了海滨,卢卡好像突然就避开她了。
卢卡不自在地瞟了一眼自家教父,梗着气答道:“我一直如此,为何不能是小姐你自作多情。”
“真的?”箫小杞突然身体前倾,脑袋凑到卢卡的下巴下抬眸向上看。
卢卡猛地退后一步,见恩佐微笑着看着他们在吵,卢卡狠狠咬牙,终于是“切”了一声,“随便你们。”说完,他又弯下腰扛起木板,向不远处的梯田走去,他把木板扔到锯木架上吱吱地锯起来,小猫供着背,小心保持平衡,应和着卢卡的节奏,仿佛也在锯木。
“唔,恩佐。”箫小杞看了一会卢卡,把羊奶杯子放回凳子上,很自来熟地扒拉站在一边的恩佐的衣袖,仰着头,眼眸眨啊眨:“恩佐,我能这样称呼你吗?唔,你和保罗的婚礼是什么时候啊?”
恩佐把羊奶又向箫小杞的方向推了推,“喝羊奶对身体好,婚礼是两周以后,只是在家里宴请一些朋友,然后请一名牧师来宣誓罢了。”
箫小杞转移视线坚定地看着恩佐,直接无视碰到自己指尖的杯子,继续说:“这样时间很紧啊,你看,你们的房子还是,额,充满历史的气息,我也能帮你忙吗?我喜欢你和保罗先生的故事。”
恩佐看了一眼梯田上正在锯木板的卢卡,那僵硬的动作,那灰头灰脸的模样,绿色的眼睛每每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瞟着自己对面的这位中国小姐,就像一只大型犬类,恩佐笑了笑,说:“那谢谢了你,小姐。”
没想到恩佐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箫小杞欢天喜地跳下凳子,向一边往卢卡的方向跑,一边向身后的恩佐挥手,“恩佐,我叫萧,你等一下,我和卢卡先去给你买钻戒。”那语气,简直就像在说,你等下啊,我和卢卡去买根萝卜回来一样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