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新的生活

桃花大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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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去机场的时候,外面竟然在飘着细小的雪花,让箫小杞这个刚从温暖的哥伦比亚回来的人瞬间冻成狗。睍莼璩晓

    戴上身后的毛线绒帽,箫小杞拉着行李箱,径直上了第一辆来的公交车,不管它会到哪里。车上没有多少乘客,走到最后一个位子坐下。

    公车安静地前行,发出特有的声响,近黄昏,街道两旁的路灯都已亮起,一道道的光在车窗上折过,忽明忽暗。

    箫小杞右手下意识的捂向脑袋,眼前又开始一阵地黑。

    回到美国,她又要开始面对约翰这个绝世大魔王,可是……还是应该要对自己好点的吧,箫小杞不禁地想着,一年半了,从来没有休息地,反复逼迫,推搡着自己前行,遇到这么多的人,碰见这么多的事,也应该要对自己好点,让身心休息一阵了吧……

    雪花从窗口里吹进来,融化在脸颊上,头发上……

    “小姐,终点站到了。”司机的声音将我从漫天白雪般的思绪中拉回。

    箫小杞愣了一下,抚去身上的破碎细雪,起身下了车,抬眼望去一片荒野,没想到亚特兰大竟然还有这么荒凉的地方。

    想了想,拨了许奕的电话,电话忙音,可是,除了许奕,她在这里已经没有朋友了,箫小杞低头在通讯录一阵翻找,许奕,约翰,查理斯……查理斯?手指轻轻一动,那头响了好久才被接起,然后是巨嚎,“去你妈,哪位?”

    “我迷路了,查理斯。”

    ……

    浸泡在热水中的冰冷身体总算有了些须暖意,箫小杞舒服地趴在鱼缸边沿,大脑开始变得恍恍惚惚。

    直到听到狂乱的敲门声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箫小杞懒洋洋地爬起,随意披上白色浴袍走出去。

    站在门外的是许久不见的查理斯,还穿着他骚包的粉色浴袍,“还以为你在浴室里玩自杀呢。”查理斯没好气地说,作为成功的富二代,这里是查理斯除了兄弟会外的另一处住所。

    “生活如此美好……给我个自杀的理由。”饱含戏谚的悠懒语调,箫小杞揉着眼睛,“我要睡了,累。”

    “知道累还跑哥伦比亚那种鬼地方。”查理斯要死不活地哼了一声,“还不如好好跟我们在墨西哥玩。”

    “其实……”箫小杞眨眼,“说实在哥伦比亚的环境挺不错的,强烈建议你去那买几块地,老了就去那养老。”

    “我疯了才去哥伦比亚养老!”一暴栗子敲在箫小杞的脑门,然后或许是突然想起他其实和箫小杞不是很熟,又擦了擦鼻子,硬声说:“不是说要睡了吗,快去,明天你还要早点去学校注册。”

    “Yes,Sir!”箫小杞装模作样地敬了个礼。

    “萧。”箫小杞走了两步又听查理斯叫了她一声,遂回头问道,“嗯?”

    查理斯粗野,刚健的身形的身体往门框上一靠,沉思了一会,故作恍然大悟道:“check,out时别忘记付住宿费,伙食费……”

    箫小杞不雅地翻个白眼,转身踏步离开。

    ……

    迷糊昏沉间客厅里传来的声音让箫小杞头痛异常,将头缩进被子……蒙上枕头……再缩……再蒙……

    终于还是忍不住,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箫小杞披上外套,打开卧室的门,刹那愣住,脑子出现短暂的空白。

    英俊的面孔,白皙的皮肤,略显凌乱的头发,配上唯我独尊的嚣张表情,不就是人模狗样的约翰嘛!

    这时,客厅里的人也发现了箫小杞。

    约翰的手一抖,手里拿着的手机掉落在地。

    而箫小杞与他就这么隔着一个不足三十平米的客厅对视着。

    约翰看着箫小杞好一会,突然玩世不恭地低沉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哎……还是那么喜欢装腔作势啊。

    “昨天。”箫小杞坦率道。

    查理斯终于回神,“萧,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会?”

    箫小杞无奈叹息,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到查理斯家里来。

    因为查理斯的热情提示,约翰的眼神一敛,看了眼查理斯又直直看向箫小杞,审度的眸光异常深沉,“没想到你跟查理斯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程度,看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错过了不少的事情。”

    她的确没和查理斯有多好,只是在偌大的亚特兰大城里,她能求助的人真的不多,而现在的情况,箫小杞知道穿着一件睡衣出现在一个男人的房子里意味着什么,至少九成九的人会认为这意味着什么。

    箫小杞掩下长睫,声音自然,“这似乎与你无关。”

    这时查理斯插上话,“那个,约翰啊……”

    “查理斯,我饿了,有东西吃吗?”箫小杞粗鲁打断问。

    “哦,有。”查理斯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向厨房,查理斯作为花花公子,比约翰更懂得女人的心理。

    “你怎么会在这里?”约翰意味深长的看着查理斯的背影,似是不甚在意的问道。

    “……没地方住。”箫小杞坐到餐桌前倒了杯水开始慢慢咽着。

    约翰深邃的眼睛一眨,慵懒味十足,“真是不够朋友啊,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的。”

    “原来我也算是你的朋友吗?”箫小杞喃喃接话,表情淡定。

    “是吗?”约翰呵笑一声,伸手要去捡掉在地上的手机,箫小杞的注意力一直就落在他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上,见他的大手一动,立马警戒地往后一缩。

    约翰却突然暴怒,“你怕我?”他的声量提高,满声讽刺:“呵,怕我又一次把你扔进水里?”

    箫小杞停顿了几秒开口,“约翰,你到底想怎样?你不是说不喜欢我,觉得我老缠着你吗?现在我如你所愿了,你到底还想怎样?”

    因为箫小杞冷淡的反应,约翰瞬间收起轻浮的笑,眼中闪着冷光,“原谅我如果我对你的话语理解错误,你的意思是现在不喜欢我了?”

    “是的,不喜欢了。”箫小杞轻轻喃道,眼神越过他看向窗外的大雪。

    约翰的眸光比前一刻更阴沉了,“呵,这还真是上帝给我最好的圣诞礼物,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约翰举步离开,手刚刚握上门把,又转身说道,“对了,把你忘在兄弟会的东西全收走,我不希望我的地方再出现属于黄猴子的物品。”

    “……好。”不去在意他的最后一句。也没有起身相送的打算。

    约翰的眸光比前一刻更阴沉了,“好?呵,是该好的。”开门,离开。

    “嘁,我回去会被约翰烦死的。”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的查理斯走过来,放下一条白面包,然后在箫小杞对面坐下,“女人真烦,明天你就给我走了。”

    “好。”拆开面包,箫小杞开始慰问五脏庙。

    “……其实,约翰看起来没有他所表现的那般玩世不恭。”查理斯边摇着高脚杯的红酒,一边小心注视着箫小杞的神色,“他最近的表现……挺好的。”

    箫小杞不说话,约翰最近的表现她是没见到,可是她知道他对她这几个月的所有刁难,她知道他在墨西哥所做的一切,或说回来,面前的这只查理斯也是其中的帮凶。

    见箫小杞不说话,查理斯问道:“那你和约翰是真没戏了?”

    “嗯。”

    ……

    第二天,在教务处注册后,箫小杞正式成为佐治亚大学的学生,主修艺术设计,法学院的课她照常上,这和约翰没有一点的关系,纯粹是因为威尔森教授的课她还是很喜欢的,只是她再也没有和约翰他们一起坐,每次皆擦肩而过。

    经过上学期法学院的学习,箫小杞对这门讲求逻辑思维和语言艺术的课程充满了兴趣,也多次试图定义美国法律推理的核心要义。

    威尔森教授在讲台上挥洒汗水,箫小杞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听讲。

    “为了彰显大家新掌握的法律思辨技能,你们需要找到摆脱情感和社会背景的影响的方法,客观冷静地将精力集中在选取适用于法律解读的事实上……”

    “……你们也许会对自己忽略社会冲突的新技能感到踌躇,从一方面而言,这项技能十分有用,它能让你在一些场合下抛却自身先入为主的陈见偏见,转而兼听之前被快速忽视掉的视角观点……”

    “叮——约翰—3,总好感度49。”

    箫小杞飞快记笔记的手一顿,转头看向坐在最后一排的约翰和查理斯,无意外对上约翰错愣的视线,约翰横眉竖眼地用各种表情口型威胁了她一番,然后见箫小杞依旧面无表情,他又保持着高贵冷艳的态度移开了视线。

    真幼稚!这样的虐恋情深剧情她已经没兴趣再奉陪下去了,箫小杞面无表情盯着约翰做完所有的威胁动作后,转头,继续奋笔疾书,威尔森教授正在分析着一个因为被告是犹太人而无法定罪的案例。

    箫小杞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她顾不上礼仪,站起来打断了威尔森教授的分析,“教授,难道就仅仅是因为被告是犹太人,那么可怜的布鲁小姐就要遭受这样不公平的判决吗?”

    威尔森教授却没有生气,他甚至带着鼓励的意味频频点头,“哦,萧,我当然明白你无处可泄的正义感,但在鲁莽的下决定之前,你需要巧妙地退一步思考,权衡问题的分分秒秒并且思索现实可行的解决方案……”

    威尔森教授很少会有这样难得的耐心,但明显的,他对箫小杞,或者对箫小杞所送的那一套蝴蝶的梳篦很满意,他一步步地引导说:“布鲁小姐的遭遇的确是让人怜惜,也许在一个理想世界里,没有人会欺骗顾客,没有糟糕的判决,但是一旦这样的情况发生,在何种范围内会使用法律武器?在现实世界中,打官司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金钱,更何况有时法庭也会犯错,我们真的期待法律系统会在所有不公正的情况下维护正义吗?我们该如何在何种程度上相信公民是成熟有担当的个体,相信每个人有权利做自己的选择,并且接受选择背后的后果?从另一方面而言,我们何时会真正意识到这个游戏不是对每个人公平,一些参与者缺乏为自己决定负责任的能力和觉悟……”

    箫小杞拧着眉,握着笔的手有点生疼,“教授,这样说,不公平,我们学习法律难道不是为了正义吗?不是为了能帮助他人吗?教授,有时我会为自己新养成的思维感到高兴,它让我抑制住最初冲动下,也许偏颇的下意识反应,但有时我也不禁惴惴不安,在陷入‘如果……就’,‘也许’等等严谨的思维天网之后,我发现这和当初吸引大家来到法学院的志向渐行渐远。”

    “这是正常的反应萧小姐,对正义的热枕,对公平的追求,帮助他人的决心,当你闯入法学院时,你满怀赤子之心和雄心壮志,期待着帮助他人,为公共利益努力奋斗,让更多的穷困大众能收到公平公正的对待,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渐渐开始思忖还是先在大规模的律师事务所做一份报酬颇丰的工作,至少先赚第一桶金,或者作为暂时过渡到挣到能把法学院学费还清就收手。”

    “难道所有人都无法逃过这样的命运吗?”

    “当然能,只要你毕业后不从事律师这个职业。”威尔森教授带着自以为的幽默说道。

    箫小杞这之后再没去上过任何一节法学院的课。

    ……

    这之后,箫小杞每天都在享受着久违的大学生活,没有了任务的束缚,她每天过得如鱼得水,和同学在课后讨论,与教授在课堂上激辩,她交了很多的朋友,休息日走遍整个亚特兰大只为了找到合适的材料做课题,她的生活前所未有的充实,感觉每天都有新的乐子。

    其实箫小杞总结出来的小经验就是,跟着德国人黑法国,如果有法国人在场就黑英国,如果不巧正好有英国人,就一起黑美国,反正美国人常识差,也听不懂你在黑他。

    某天西班牙课上,一群亚洲人里,插进来个巴西白人同学,箫小杞立刻印象流地想到巴西的足球、桑巴和BOSSA,NOVA音乐,试图拿这些做敲门砖,跟他开聊。

    无奈该同学憨厚地表示,不看足球,不懂桑巴,BOSSA,NOVA?不知道。

    他这样一说,一个迷恋小野丽莎的日本姑娘急了,赶紧报小野丽莎的名字,日本巴西混血的歌手,听过吗?巴西同学泰然自若地摇头,没有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若非不好意思,几乎忍不住再问一遍:“您真是巴西人吗?”

    这当然是的,只是和众人想像里的不同罢了。

    不只如此,各国人民在一起瞎聊时,就需要不断的解释和澄清,箫小杞跟从美国俄克拉荷马州来的同学聊,人家也会承认对法国的了解其实也就是卢浮宫,葡萄酒和铁塔,而且会告诉箫小杞《六人行》里头的美国特别假,看个乐子就行了。

    箫小杞跟泰国同学聊起来,人家相信《还珠格格》是中国最好的电视剧,《赤壁》是中国最好的电影。

    每个愿意和箫小杞聊到德国的法国同学,都一定会翻来覆去说德国人身上都是酸菜熏肠味儿;班上的韩国同学,每天被跳着骑马舞的其他同班追问《江南STYLE》MV里的景象是不是典型韩国风味,人家惊惶地摇头;日本同学说她爸爸是画画的,不不,不是画漫画和浮世绘的!真的不是!最后,被问到是否“越剧更接近花腔女高音而京剧更接近次女高音”时,箫小杞觉得自己完全词穷,嘴张了几次,满脑子词绞在一起,句子都凑不起来。

    现代人生活在一个LOGO时代里,会习惯将那些遥远,璀璨而举世皆知的LOGO到处贴,所以大多数时候,人们生活在一个想像中的世界。

    一个法国人都生活在铁塔下并且浪漫香粉,巴西人都在海滩边踢足球,印度人随时随地都坐着大象吃咖喱,西班牙人一天到晚边看斗牛边看海鲜饭的世界,但实际并非如此。

    当然,这毛病全世界的人都在犯,意大利人写过许多马可·波罗的小说,所有涉及中国的细节,看着都像港片里摘来,又像《图兰朵》歌剧,看着有许多中国意象,比如花园,绢册,碗筷,木结构建筑,但细品一下,才觉得都是《功夫熊猫》,许多人所共知的中国元素堆垒,但终究不是中国的。

    又偏偏这个世界大得无边无际,所以无论哪个国家的人,都常会忽视近在咫尺的事物,所以,跟美国人聊天时,会发现他们并不都对白宫,奥巴马,自由女神,好莱坞,布兰妮的绯闻,梦露的大腿,纽约洋基棒球队感兴趣。

    跟英国人聊天时,会发现他们也可能对莎士比亚一问三不知,并不人手一本《哈利·波特》,而且对伦敦奥运会和贝克汉姆也没有十足热情。

    日本人并非人人都为江户时代和浮世绘自豪,或是衣橱里叠着和服,也并非人人都读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和村上春树。

    跟法国人聊电影,说到伊莎贝拉·阿佳妮和苏菲·玛索这些女神级名字,再加几个让·雷诺,德帕迪约老戏骨时,他们也会点头,但没有他们想像中膜拜神灵的表情;反过来,跟法国人说中国电影,会发现能跨越障碍、让法国人听了就满脸“噢我明白了”表情的中国电影名字,其实也无非莱斯利·张(张国荣)、托尼·梁(梁朝伟)等几人罢了。

    这年代的异国风情,更像是旧时代的猎奇遗风,当初的人类,交通不方便,经常一辈子呆在一处,所以其地域属性,也和其人密切相关。

    亚里士多德认为希腊人之外皆蛮族,又教导亚历山大说视希腊人当如朋友,视蛮族当如禽兽,可是亚历山大就看明白了,四海一家,哪儿跟哪儿都差不多,这是个人人都有若干故乡的年代。

    世界各地的人都能整齐划一的买到苹果或三星,走进麦当劳,看LG的电视,吃速食意大利面,在一架飞机上落座,周围就都是五湖四海走过的人,法国人,德国人,波兰人,美国人……可能对本国那些LOGO式文化支支吾吾,但大家都对少年PAI,《寂静岭》,《霍比特人》大感兴趣,而且拿着智能手机看《江南STYLE》。

    有一个波兰同学,中文说得比卢卡还要差,跟箫小杞说话要磕磕巴巴夹英语带手势那种,偏对中国文化深感兴趣,在教室他初见箫小杞时,就常摆李小龙造型,吐气开声,“呼——呀!”。

    箫小杞花了很久才跟他解释清楚,中国也并不是人人都会武术,街边一个老太太就能飞檐走壁登萍渡水……不不,我也不会剪皮影戏,我也不会唱京剧,法国人也不是人人会唱《卡门》是不?不不,我们也不是走到哪里就带一套功夫茶具的,不不,广东话不是我们的官方语言……

    某天,箫小杞他们一个小组在个中国面馆吃完拉面,结完帐出门,隔橱窗看见厨房里,一个法国学徒正在拉面,耍得呼呼风生,波兰朋友看着那面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八变十六,直至千丝万缕,眼都直了,然后他回头满脸期待问箫小杞道:“你会吗?”箫小杞摇摇头,他立刻泄了气。

    走了一程,他终于抬头,用玩笑的,幽怨的,梦想落空的语气对箫小杞说:“……你真是中国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