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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我不要被操控。
上完三个月的课后,查理斯就已经明示暗示箫小杞赶快走了,箫小杞这时也觉得自己不能再呆在美国了,卢卡在这,约翰在这,福岛冈在这,这第七个目标也不知会不会安分呆在自己国家里,等下碰上指不定又有什么麻烦,还是回德国的好,有最可爱的沃尔森夫人在,有空还能去找瓦德西先生和安娜耍耍,她就不信她安分呆在汉堡还会碰见任务目标。
于是某日清晨,箫小杞指使查理斯给自己弄苹果派吃的时候,在查理斯发飙之际,便剔着指甲,幽幽道:“哦,对了,我定了明天的机票回德国。”
查理斯闻言大悦,假惺惺地拥抱了箫小杞一下,道:“噢,真的吗?萧,我会想念你的,为什么这样急着明天离开,我还没能带你把亚特兰大的好玩的地方逛一遍呢。”
箫小杞保持着感动的表情,“查理斯,我太高兴了,其实我的机票也是可以更改的。”
查理斯当下变脸,“不,还是不要了,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让你的计划打乱。”说完不等箫小杞回答,他直接道:“你是明天早上的飞机还是下午的?收拾行李了吗?要我载你到机场吗?你刚才是说想吃苹果派吗?或许你还想要一杯温牛奶吗?”声音中按捺不住的兴奋。
“你真体贴,查理斯,脱脂牛奶,谢谢。”箫小杞朝查理斯轻轻一颔首,优雅地微笑着:“还麻烦查理斯再忍耐一天吧,我定了明天晚上9点的飞机,查理斯你现在可以发短信邀请你的朋友参加你明晚10点开始的派对了。”
“有理!”查理斯重重点头,张开双臂大力地拥抱箫小杞一下,还狠狠地用脸颊蹭了下箫小杞的,“以后应该是再也不会见面了,给你的奖赏。”
箫小杞却不领情,她一掌按在查理斯的脸上,嫌弃地死命推开,“嗷!给我滚开啦!”
“别这么冷淡嘛。”查理斯缩回手,夸张地咏叹着,“难道你和我同居三个月还没拜倒在我的魅力之下?”
“滚蛋啦,快去给我做苹果派。”箫小杞把一边的靠枕抱在怀里,脸蛋蹭了蹭有些粗糙的亚麻布料一副老佛爷的做派。
下午箫小杞去了图书馆,之前借的一大堆大部头资料书还没看完,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因为还的图书量实在是太大了,图书管理员小姐对箫小杞突然给她增加的工作量很不满,黑色的头发衬得她的脸色更为苍白,嘴角不满地下垂,黑亮的眼睛里都是厌恶。
箫小杞看着脸色不太好的管理员,本来想着自己帮忙去把书放回原位,这时看见从里面出来的人,便歉意地笑笑,耸耸肩,也跟着走了出去。
“小杞,谢谢你能出来见我。”福岛冈从黑色的双肩背包里翻出三根草莓味棒棒糖递给箫小杞。
“这没什么,就是顺便。”箫小杞接过棒棒糖拨开糖纸,塞到嘴里咬着,剩下的两根随手塞进口袋里,然后含糊不清地说道:“福岛君,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自从知道福岛冈也是任务目标之一后,箫小杞倒没有了之前面对福岛冈的那份羞涩和尴尬了,反而更加地坦然。
再次听到箫小杞软软糯糯的声音,还有她面对自己随意且放松的姿态,福岛冈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舒展开来,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A4纸交到箫小杞手上,“这个,这是我这两天搜集的资料,亚特兰大比较好的学校从列在上面的,申请需要的资料还有面试的时间……”
福岛冈结结巴巴地说着,他知道小杞正在注视着他,一想到这,他的脸更烫得厉害,心脏也不受控制的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箫小杞先是深深地看了福岛冈一眼,然后垂眸,使劲儿捏了捏手里的纸,把福岛冈刚刚卷好的纸筒都给捏扁了,接着她把它递回去,道:“我不需要。”
箫小杞突如其来的话让福岛冈表情有瞬间的呆滞,他傻呆呆地看着箫小杞不住张阖的嘴唇,她说的每一个字母他都听得真切听得懂,可为什么拼起来……就让他整个人都变得糊涂了呢?
箫小杞接着说:“我不打算在美国了,明天就走。”
不在美国了?那他,其实福岛冈今年就要毕业了,他知道箫小杞不喜欢他,但本来打算回国的他还是顺利在亚特兰大找到了工作,现在……他留在这,而她,却要走了?
福岛冈觉得喉咙干涩,胸口更是一阵闷痛,但脸上却自然而然地露出平和温暖的笑容,“这……这样啊……你……”福岛冈想要接着说点什么,但他的大脑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
福岛冈的反应在箫小杞的预料之中,她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转了转眼珠,“福岛君……”箫小杞小声问道:“我可以为你做什么,你才会开心些……”
“……给我个拥抱吧。”
箫小杞犹豫一下,然后郑重地点头,张开双臂。
福岛冈手心冒汗,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拥抱,他的手先是紧张地在裤筒上摩擦一下,接着僵硬抬起肩膀,弯成一个弧度,拘泥地松松环了箫小杞的肩一下,放手,退后一步,鞠躬,“再见,小杞。”
……
箫小杞在候机室,吃着福岛冈买的棒棒糖,心里一阵悸动,她放在旁边的行李箱上放着一个纸袋子和一个信封。
信封已经被拆开,一副水彩画的边角露了出来,箫小杞把它摊平放在膝盖上。
水彩画应该是从某一个本子上撕下来的,边沿有着不整锯齿。
箫小杞对这幅画不会陌生,是属于海威科姆的雨天。
……
“我喜欢它。”
“你会喜欢,海威科姆是一个会让人着迷的城市。”
“如果有一天我能置身在你的画里,我希望那是一片晴天,或者,是有你在旁边撑伞的雨天……”
……
箫小杞轻轻地抚摸那粗糙的画纸,感受到指尖的凹凸不平,上面的水彩颜色依旧鲜艳,前年和大卫在圣灵教堂台阶上的对话依旧清晰,大卫在埃默里大学医院一周后,他的父母把他接回英国了,然后箫小杞在此后的三天,收到了这一幅画。
箫小杞把画再次折叠起来,塞回信封里,然后她轻轻顺了下散乱开来的柔顺的黑发,随即抬起手腕,打开另一个纸袋。
这个纸袋是今早收到的,是艾美亚特兰大酒店的员工送来的,那人告诉箫小杞说,这个纸袋已经寄存在他们那超过三个月了,一直没人来领取,最近甚至已经发臭了,所以这才根据客户的信息联系到箫小杞。
纸袋里面只有两个已经发霉的洋葱。
箫小杞对阿尔弗雷德说:“明天你走之前帮我去超市买两个洋葱回来。”
箫小杞对阿尔弗雷德说:“你明天别急着走,等我,我去送你,知道了吗?不可以走了。”
然后阿尔弗雷德记住了她的吩咐,他买了洋葱,然后在酒店等着她来找他,送他上飞机探望许久不见的父母,可是她忘了,她出院之后只顾着自怨自艾,早已把他抛诸脑后,接着他在酒店住了一天,一天,又一天,直到他的休假完了,没能回德国看望父亲,母亲,和他最疼爱的妹妹,再一次回到政局不稳的叙利亚。
箫小杞揉了揉眼角,苦涩地笑一笑,甚至有种绝望的情绪,这个世界有时就是这么地令人无助。
箫小杞现在想,或者大卫让自己放弃任务,也是一件好事,毕竟自己欠下的债已经足够多了,多到天堂的大门永远不会向自己打开。
打了个电话给阿尔弗雷德,提示不在服务区,这并不意外。
箫小杞情绪还处在低气压中,这时登机处的妹子跑过来:“对不起,小姐,到德国汉堡的班机取消了。”
箫小杞瞪大眼睛,音量提高:“怎么回事?”
妹子说:“小姐,很抱歉,汉堡当地暴雨,飞往德国汉堡的百分之八十的飞机都取消了。”
箫小杞脚底一阵发凉,她现在能去哪,“怎么能这样,你耍我啊!”
妹子丝毫不让步:“对不起,班机已经取消了,我们很抱歉。”然后温柔地把箫小杞请出了候机室。
半夜两点,箫小杞拿着行李,一个人游走在偌大的亚特兰大机场。
箫小杞躺倒在机场的长椅上,脑子飞速旋转,今天是周五,汉堡的暴雨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停,她也不知要在机场等多久,还不如先回查理斯家住两天。
在机场办事处打了两个电话给查理斯,没人接,想必是睡死过去了,半夜去敲门也不好,还是等到早上再说吧。
于是一晚上箫小杞窝在长椅上,根本睡不着,终于熬到天亮,箫小杞没有打车,一路地铁转小巴再走路,折腾到了查理斯家。
按了门铃,过了半天他才来开门,一见是箫小杞,眼神里满是不耐烦:“你怎么又来了?”
箫小杞自知理亏,低垂着头可怜巴巴道:“我也不想的,航班取消了。”
查理斯残忍地道:“今天我有朋友在,你不能呆在这里。”
箫小杞瞟见大门边的垃圾桶里躺着的四五个已经用过的套套,明白此时房内应该是怎样一番香艳的情景,于是垂头小心翼翼说:“好的,你给我点时间,我需要网络,找使馆信息和航班信息。”
查理斯开了手机热点,回去倒头大睡。
箫小杞也不想在查理斯家呆太久妨碍到他泡妹子,在网上到处找有什么航空现在还飞德国汉堡的,结果查了四五个航空公司,箫小杞累觉不爱了,汉堡现在的天气根本不适合飞行,几乎所有的飞往汉堡的航班都取消了,最快也要到后天才有,这还是不确定的,于是去敲查理斯的房门:“查理斯,你可以再让我住两天吗?”
查理斯被吵醒,非常不高兴,他揉着乱蓬蓬的头发走出来,想也不想地回答:“不行!”
“好的,谢谢你。”箫小杞也没多伤心,拿起行李本想潇洒留下个背影,无奈怎么都打不开门,查理斯正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见响动,不耐烦起身开了门。
箫小杞跨出门口,想了想,回头说了句:“谢谢你的照顾,还有抱歉打扰你了。”
查理斯一言不发,关上了门。
箫小杞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站在两道路灯光影的交接处,四周皆是黑漆漆,暗幽幽的,箫小杞望了一下,便踏出光圈,一步一步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