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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玳很确定刚刚门口是没人的,但是现在那里站着个灰衣青年,还有个白衣童子。
人,卢玳不认识。可是衣服,眼熟,和索要天锋的人衣服一模一样。他犹豫鹿道横认识,难不成就是刚才的那人?
“这位道友。”卢玳没猜错,来人正是圆圆的师兄,他一脸尴尬为难,但一咬牙还是走了进来,“在下净明宗左护法首徒,肖崇。”
卢玳连站都没站起来,就盘膝在蒲团上,对着肖崇随拱了拱手,自我介绍更是只有俩字:“卢玳。”不快和反感一清二楚。
“卢贤弟,我离开片刻。”鹿道横赶紧站起来,拉着肖崇走了出去,两个小童也识趣的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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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崇,你莫不是又想来要狐狸的吧?”肖崇都追到这里来了,虽然第一句话叫的是鹿道横,但一看就是为了卢玳来的。鹿道横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貌似也确实只有这么一个原因。
“正是……”肖崇越发憋屈了,他堂堂道胎中期的修为,追着个金丹中期的小辈索要一只道行只有两三百年的红狐狸,他自己想起来都忍不住以袖遮面——丢脸!
“怎么回事?”
“我与师妹带着圆圆买了几只灵兽,原本以为没事。”肖崇叹一声,“可没想到还没回到住处,圆圆就开始大哭,说那些灵兽没有小狐狸可爱。怎么劝都不行,带她回到集市上再买其它灵兽,她也不愿意了。一直苦到我师父跟前……”
“你们画个兽符给她玩不就好了?”
“我也这么说的,可是师父不愿意。”
净明宗左护法庄鐾如今元婴中期的修为,他为人洁身自好,但并没有真正结下道侣之契的人,所以修行到他这个年纪,有过短暂姻缘,或者一晌之欢的人说多不多,但说少也是不少的。可说也奇怪,他并没有特意避孕,却直到七年前才有了唯一的一个后嗣。
没有的时候庄鐾以为自己不在意后嗣,可是有了女儿,顿时父爱翻涌,对女儿圆圆百般宠爱,徒弟们都变成了保姆。
鹿道横看他这模样忍不住一笑:“肖崇,我也不难为你,你回去对你师父说,这人我保下了。”
肖崇顿时觉得嘴里发苦:“鹿前辈,圆圆现在不过是觉得得不到的最好。我并不强索那狐狸,您看是否能说动那位卢道友只是出借几日?我一定尽快奉还。”
“肖崇,你以为我是与你做买卖,还有讨价还价吗?莫不知好歹!”鹿道横沉下脸来,袖子一抖!肖崇反应不及被震得后退了两步,他的脚踩到了不知何处,突然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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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道横走了没多久,酒菜就已经上来了,卢玳没动菜,拎过酒壶给天锋和自己各满上了一盏。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和这院子相配,上来的酒也是冰的,名曰冰里烧。也确实酒如其名,一口下去冰冷透彻寒冻入骨,卢玳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可紧接着就“烧”上来了,却又烧得并不烈,如冬日暖阳,烧得人熏熏的。
卢玳一招手,边上一块奇石自己飞了过来,正好能让他依靠着。盘在蒲团上的腿也不老实了,一条腿仍旧曲着,另外一条腿伸展开。原本就宽大的纯白法衣披散了一地,天锋见状也不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蒲团上了,抓着自己的酒盏跑到了卢玳跟前。卢玳靠着块石头,他靠着卢玳。
鹿道横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人一狐一白一红相伴共饮,且都是眯眼含笑既惬意又懒洋洋的模样……
鹿道横的脚瞬间就沉了一下。
“鹿兄,背着主人独自偷饮,在下实在是失礼了。”
“有何失礼?”鹿道横三两步坐下,“贤弟毫不做作,真情流露,乃是真心与我结交。”酒壶自己飘过去斟满了鹿道横的杯盏,“来!贤弟,你我满饮此杯!”
不管陪客(?)如何,至少酒是好酒,卢玳和天锋都喝得极为舒爽。回到净明宗落脚处的肖崇却是极为抑郁。
在他这一辈里,肖崇在净明宗里即便排不进前三,也能进前十了。原本他也一直是天之骄子,春风得意,可是最近两年小师妹能跑能跳,能清楚表达自己意思了,他就各种憋屈了。师父又最信任他,所以照顾小师妹这种重责大任,每每都交托在他身上,肖崇表面上只能感激涕零。
但今天这事过错根本就不在他,可他说与庄鐾后,师父那种“你真没用,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的眼神,看得他心里被刀挖一样。几百年的相处,他师父都没这么看过他。偏偏师妹楚锦还在边上扇风浇油。
“早就说那时候把狐狸要过来就好了,到现在竟然闹得那位鹿前辈跑出来了。圆圆不哭,不哭。”楚锦一边说一边劝着吸鼻涕流眼泪的庄圆圆,“师父,师兄竟然追到玉京苑去了,看来这个卢玳也不是什么洁身自爱的。”
卢玳的容貌,玉京苑的名声,再加上原本素不相识的两个人这才半天多一点的时间,鹿道横就站出来帮卢玳挡事了,容不得楚锦不多想。
“苏苏,不要胡说。”庄鐾摆摆手,但是语气里也没多大苛责,显然想得也差不多。
“爹~~爹~~~”庄圆圆这时候走过来,抱着庄鐾的大腿,泪蒙蒙的眼睛就看着她爹,“小狐狸~小狐狸~”
庄鐾看了看女儿,叹了口气:“圆圆,这世上不是所有东西都是想要就有的。”庄圆圆哇一声大哭起来,庄鐾把她抱起来哄着,心疼是心疼,但是不能得罪的人终究是不能得罪。拍着庄圆圆后背的手里多了个玉瓶,庄鐾将瓶子扔给了肖崇,“肖崇,瓶里有两枚五百年、一枚八百年的媚狐内丹,你再跑一趟玉京苑,将这个送去,算作我们几番打扰的赔礼。”
如果卢玳只是个散修,那他们买狐狸是理所应当,卢玳不卖是不识抬举,即便他背后有宗门,但隐世不出的宗门除非卢玳遇到了生死大劫,否则不会出来找事的。但现在有了个给卢玳撑腰的鹿道横,他们这样做就变成“几番打扰”了,自然得赔礼。
庄鐾以“常理”想,卢玳是个好姿容的,这么快就勾搭上了鹿道横。狐狸还没化形呢就让女儿神魂颠倒,女徒弟也说是只极为可爱的小狐。他就想这应该真是师徒俩,卢玳修的也不是正路子。正好媚狐的内丹,无论是狐狸,还是卢玳自己修行,应该都能用得上。
“是。”肖崇收好玉瓶,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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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院里这时候已经大变了样,一条清泉从怪石里流出来,水声潺潺还夹带着叮咚之声——水中漂流的杯盏偶尔碰撞在一起,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可有落雪却无阴云,月亮明明白白的挂在……北面?
鹿道横刚刚吹奏了一曲《曲觞流》,他虽然面貌猥琐,但这才艺是货真价实的。天锋都闭上了眼睛,沉醉于箫声中。
“鹿兄此曲甚美。”不过卢玳……他的音痴大概也就比脸盲稍稍好了一点而已,鹿道横的箫声和墨随的牧笛声,又或者小孩儿玩的水哨子在他听起来也就是稍有区别而已,但区别在哪?箫声声音大了点,鹿道横又吹奏得时间长了点……吧?
“献丑,献丑。”鹿道横却哪里知道,心满意足的坐下,“贤弟不如也演奏一曲?”
“不不不,鹿兄,在下实在是不善音律。”对于自己的缺点,卢玳没有藏着掖着的,可却被鹿道横当做了客气。
“我们不过是自娱而已,愚兄都不怕丢脸了,贤弟就来一曲吧。”不怪鹿道横会这么以为,修真者再怎么不善音律,都修到金丹中期了,少说也有一百几十岁的年纪,岁月悠悠总得有解闷的爱好,音乐是最适合也最能纾解心胸的一种,所以一般对修士来说,或弹或吹多少有一种能拿得出手的乐器。天锋当初第一个想起来的不也是音律吗。
卢玳一看自己再拒绝,那就不好了,他坐起来,掏出一枚静音符打在天锋身上——略有些炸毛的狐狸顿时恢复了平静,继续趴在溪流边捞他的酒盏去了。
“那在下就……出丑了。”卢玳将琴拿出来了。
鹿道横一看,心中立刻笑了:中品法宝也是难得的宝物了,卢玳有了这种宝物,还说自己不善音律?分明是谦虚。取一盏酒拿在手上,鹿道横美滋滋的做好了欣赏的准备。
天锋瞥一眼鹿道横:见过作死的,但没见过作死到这样的。
卢玳把手放在了琴上,这次当然是不会注入真元,只是单纯的演奏音律。另外,卢玳也有点好奇:我弹琴真有那么难听?不会是狐王的审美与人不同吧?
他的手轻轻拨动了琴……
“鹿前辈,卢前辈。”青衣童子不知何时站在了院中。
咔!卢玳的琴没响,但是鹿道横的酒盏被他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