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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流笙长了半辈子,没有听过别人的呵斥和怜悯,这种虎落平原被犬欺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墨流笙的骄傲不容他食这嗟来之食。
咬牙,墨流笙冷哼一声,看也不看面前的食物一眼,白生生的脚丫忍痛踩在地上,墨流笙走的气质卓然。
秦桑看着瓷娃娃冷着脸倔着脾气不肯低头,却忍不住微微踮着脚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墨流笙气呼呼地走到门边,忽然停住回头,“你叫什么?”
秦桑看他黑着脸冷言文化,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一丝寒气涌上来。都说封建社会的管家老爷一个不高兴就草菅人命,这小娃娃,不是心里不痛快,要问了他的名字以后操了他的家吧?
“一命之恩,我墨流笙自然会还给你!”墨流笙见秦桑不开口,径自从头上摘下一根镶金戴玉的发带,一头墨发倾泻而下。
将发带扔给怔愣看着他秀头发的秦桑,“若有所求,只要我墨流笙活着,凭此带来见,我尽力相助。”
秦桑看着转身出门,被门外的沙砾尖石子扎得微微颤颤的模样,心下不忍。
说到底,这孩子,知恩图报。
墨流笙被扎得直想跳脚,却奈何不愿在笑话自己的人面前失态,忍得一肚子怒火。
秦桑正要开口挽留,墨流笙豁然回头,目光锐利:“但,你胆敢这般对待我,我也会要你十倍奉还!”
说完,小娃娃甩袖,忍着疼痛,大步走去。
秦桑怔了怔,墨流笙已经走远。秦桑干净追上几步,看着沙砾上留下的一抹嫣红,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喂!”
墨流笙头也不回。
真傲娇!秦桑有些头疼,看着挂在自家屋檐下的绫罗绸缎,再看看少年身上那一身不适合的粗布衣,忍不住喊道:“要走也得把我衣服还给我啊!”
秦桑的话才落音,忽见少年猛地转身,手一扬,扫过路旁的柳枝,一枝柳枝便如厉箭般嗖地直飞而来。
秦桑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反应,柳枝便擦着脸颊而过,哆地一声定在秦桑身后的墙上。
反应过来时,秦桑腿肚软了,一把扶住墙,才堪堪没有滚坐在地上。
传说中的柳叶飞刀?还是飞花摘叶手?
这娇滴滴的少年,竟然是抬指间杀人于瞬息的绝世高手。
难不成,他遇到的不是太子皇帝,而是魔教教主?
草,他才不要给魔教教主当小弟什么的。
秦桑咬着牙,顿时觉得自己的穿越生活如此苦逼。看这少年一步步走进,秦桑心里那个悔啊,比做了春梦正要直捣黄龙被自己一泡尿憋醒还要悔。惹毛了这小祖宗,死无葬身之地了咋办?
少年走得近了,忽然眼睛一闭,直挺挺倒向秦桑。
秦桑吓一跳,抱着倒在怀里的少年惊慌失措。
墨流笙醒来的时候,秦桑正帮他洗脚。
温热的水流过纤细敏感的肌肤,秦桑稍显粗糙的手小心地将被泥沙扎破的脚一点点清洗干净。那温柔的小心翼翼的动作,让墨流笙很受用,温热的触感,像是透过敏感的肌肤传到心里似的。
洗好后,秦桑撩起自己的衣摆,裹住墨流笙的脚,擦了个干净,塞进被子里,仔细地将床边的泥擦了个干净。
墨流笙感觉肚子似乎没有那种恐怖的空虚感,鼻尖却闻到扑鼻的黄瓜清香,口水不由自主地分泌。
秦桑不敢贸然给墨流笙找大夫,怕招来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便找了村里稍稍懂一些药理的桂叔过来看看。将墨流笙的脸遮掩了,和叔叔说是昨夜里来投奔的亲戚。
桂叔摸脉好几次,似乎很苦恼,最后才道:“他没什么伤,没什么病,可能……是饿晕了吧……”
秦桑噎了半天,将大夫送走,想了想,走遍了村子,最终在村长家的媳妇儿手里讨了些糖,掺了点盐,给墨流笙灌了一大碗。这一大碗水灌下去,约摸着墨流笙也该醒了,秦桑正好热了粥,才给墨流笙洗了脚。
“啧,醒了就起了吧!眼珠子乱转还怕人不知道你醒了啊?”秦桑抬头便看见少年小心翼翼咽口水的动作,不由地偷笑了一阵才开口道。
少年豁然睁开眼,清澈的眼眸中,是尚未来得及退去的恼羞成怒。
“呐,东西放这儿了,别乱跑招人眼嘴。”见少年睁开眼,秦桑也没多笑话,小孩子家家,自尊心倒是强到不要命。
待到秦桑出门,墨流笙咽了咽口水,盯了东西许久,终于想通秦桑不像坏人不会害他,一把抓起粥和筷子,就着腌黄瓜呼噜呼噜吃的心满意足。
腌黄瓜脆辣微酸,咬下一口,却是黄瓜特有的脆嫩清甜,正是开胃好菜,墨流笙从未吃过这样的清粥小菜,只一口,便口水哗哗地流。
待到吃吃完一碗小粥,墨流笙拿起鸡蛋敲碎了,剥开,鸡蛋里白乎乎地冒着热气,一股浓郁的蛋黄香味飘散,仔细一看,蛋黄最中间的部位颜色最深还微微流动,正是又养眼有最有营养。
墨流笙吃完鸡蛋,肚子有了几分饱,看着被自己吃的干干净净的碗碟,满意地眯了眯眼,摸摸肚皮。
秦桑其实并没有走远,站在窗外看着少年优雅却又迅速地吃完,嘴角也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到底还是个孩子呢。
吃饱了容易犯困,墨流笙眨了眨眼眸,微微打了个哈欠,眼里浮起朦胧的水汽,倒在床上,懒洋洋地想睡觉。算了睡一觉,睡醒了再走。
只不过……
这什么破衣服,穿在身上刮得他皮肤好痛,扯开衣襟,果不其然,衣服接缝处的肌肤,早已经被勒得发红。
柔软丝滑的被子呢?这又旧又破看起来很恶心的黑棉絮毯子是怎么回事?又冷又硬,和肌肤一摩擦,皮都能蹭掉几块,如何睡人?
墨流笙抓着自己身上的痒痒,迷迷糊糊睡过去。
见少年不舒服地在身上一边挠一边睡过去,秦桑瘪瘪嘴,嘟喃了一句,“吃了就睡的小米猪。”两间茅屋因为下雨到了半间,一直没有修葺,前两天砍了一些树和竹子,一早就计划把房子修葺一下。如今多了个可能成为他贵人的墨流笙,秦桑的计划提前,准备今天就先用竹子将凉棚搭一搭。
睡在凉棚里风一刮能闻到夏日青草的气息,抬头还能看到星星,是不是有流萤环绕,只是想想,秦桑都觉得充满了诗情画意。
听秦桑要搭凉棚,隔壁张大妈家的大儿子元福也来搭把手帮忙。
元福长得高高壮壮,干活是一把好手,挖坑埋柱,钻孔打钎子,在秦桑的指导下,很快,凉棚便有了大架子,甚至还三角定型,凉棚搭得牢牢的,只等着房顶铺上茅草便可以了。
外面敲敲打打,其实墨流笙早就醒了,只不过坐在屋里饶有兴致地看着秦桑指挥人建房子。
这般简陋的房子,实在不像话,若是刮风,茅草想必是飞的不见踪影,下雨更不必说,必然是要水漫金山。
就连元福都叹了口气,“秦桑,你做这棚子做啥?鸡舍么?”
“你才鸡舍呢。”秦桑不高兴,以前他们家搭西瓜棚看守西瓜,都是这样的,多凉快透气啊。
秦桑很满意。
一个人睡,其实,有时候是幸福的。昨夜……秦桑失眠了,不,确切滴说,是被失眠了。
少年时而四肢大敞,时而手舞足蹈,只差在床上上演全武行。有了凉棚,终于不用被少年拳打脚踢了。
墨流笙是坐在床上的,看着已经被砂石磕出了无数细小伤口的脚,他实在是不想为难自己。
但是,坐在这个看起来不怎么干净的小床上,墨流笙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当身体有某一方面生理需要时。
找了很久,没发现有什么可以出恭的地方,又不能出去找个地方随地解决,墨流笙忍了很久,终于忍无可忍,涨红了一张脸,对外面的秦桑尴尬喊道,“喂,秦桑!”
元福初听到秦桑家里有个年轻男孩的声音,极为诧异。
要知道,即便是男子,因着也能嫁人生孩子,随便住在人家家里,也是要招人闲话的。
秦桑不知道这么多,听得墨流笙叫的不客气,有意当作没听到。
墨流笙知道自己的声音有些尴尬扭捏,但秦桑不至于听不见。
磨磨牙,墨流笙拳头捏得啪啪响,恨不得将秦桑胖揍一顿。
然而,现在他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声下气。
“秦桑!”墨流笙忍着气柔声喊道。
秦桑猛地打了个哆嗦,在元福诧异的目光里推门进去。
进门,只见墨流笙一手撑在身后,慵懒地斜依着身子靠在床柱上,幽幽地看着他。
他墨发未束,柔软地散落在肩头,定定看着人的时候,一双清澈的眼眸仿佛一眼幽泉,吸着人往下坠。粗布衣被他挠痒痒的时候扯得有些凌乱,领子已然敞开,露出里面一片白腻的胸膛和精秀的锁骨,那片细致白皙和粗粝的土布形成剧烈的反差,莫名地越发让人移不开目光。
秦桑脑子里不由地浮现一个想法。
这么漂亮的男孩子,还能生孩子的话,何必要取一个女人?
走近了,秦桑站在窗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仰面盯着他的墨流笙,沉着声音问道:“怎么了?”
墨流笙看着秦桑有些来气,不知为什么,忽然不知道哪里起的一点恶作剧的心思,还没想明白,一句话便脱口而出,“带我去撒尿!”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