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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王嫣儿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瘦骨嶙峋的道士,穿着宽大的道袍,留着雪白的胡须,若不是那一双狠辣阴翳的眼睛,倒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老道士盯着秦桑的第一眼开始,秦桑就觉得身上一片冰冷,如同被一条巨大的毒舌盯住。
“这就是秦桑?”那长得美艳的千金小姐挑了块干净地方站在屋外,将秦桑山下大量一番,语气不紧不慢,带着几分傲气。
“桑儿从小和我情同兄弟……”徐子轩点点头,还未说完便被王嫣儿打断,“这么说,子轩还能娶了自家兄弟?”
阿爹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这种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他这把老骨头怕是难以消受这样的媳妇儿。
徐子轩也有些尴尬,“我们不是兄弟,只是感情很好。”
王嫣儿也没再为难,只淡淡地瞥了一眼秦桑,然后看了一眼流笙,回头淡淡地对那老道士道,“空灵道长,您帮忙给看看吧,选个黄道吉日,便抬举他做了子轩的侍妾吧。”
“贫道明白。”老道点点头。
“明白个鬼,那什么王家小姐,你就放心好了,我秦桑不和你抢男人。我已经找到今生所爱。请你带着你的丈夫,回去吧。”秦桑还算客气。
“我是明白个鬼。”秦桑才说完,那老道竟然意味深长地看着秦桑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尘归尘土归途,莫要强求。”
秦桑打了个寒颤,几乎以为老道士是看出来了什么,再问你什么意思的时候,老道却是笑而不语。
秦桑心中很是不安,带着流笙匆匆离去。
当天,快到饭点,秦桑正给流笙做水煮活鱼。
去了刺片了鱼,将鱼用料酒蛋清淀粉腌制着,切好了白菜和黄瓜,正在用油爆了花椒麻椒和干辣椒,王家千金便趾高气扬地来了。
“这竹楼倒还有几分风味,今天开始,我便勉强住这里吧。”无视正靠在秦桑身上流口水的流笙和做菜的秦桑,那千金小姐万分施舍般地道。
“这屋子不出租,我们夫夫自己家住。”秦桑捞出将熬好的高汤下锅,一股浓香飘出来,流笙眼睛亮了亮,根本不理会敲着尾巴以为自己是什么富贵狗了不得的家伙。
“你马上就是丞相府的二少夫,你的一切都是丞相府的,就你这点破落玩意儿,本小姐看得起是你的福分!”王嫣儿被拒绝下不来台,当下咬着牙眼睛瞪得贼大。直接自作主张在桌子边坐下,
“少给我攀关系,我和徐子轩,什么关系也没有,说了不嫁,难道堂堂丞相大人的小姐,还要硬给自己男人强抢个妾室?”秦桑冷笑,“我们夫夫就快要吃饭了,两位好走不送。”
“桑儿……”徐子轩见秦桑丝毫不给丞相大人女儿的面子,尴尬地叫道。
秦桑将鱼片下锅,从坛子里捞了些泡好的酸豆角切成末。
一个礼拜前秦桑熬了一锅盐水,将豆角洗净晾干水塞到坛子里泡了一个礼拜,现在正是根根饱满灰黄,同时下水泡的还有一些红的朝天辣。
其实自家泡酸菜真的非常简单,而且,自家泡的豆角,酸酸辣辣,有一股子特有的泡菜香味,不像现世集市上买的,一股子又浓又涩的石膏水味道。秦桑从来不爱吃专门卖酸菜的地方的酸菜。那股子石膏水味道不仅难闻,掩盖了泡菜的香气,而且酸菜本身会带一些酸苦的涩味,很难吃。更别说对身体不好。
酸豆角用鸡杂或者肉沫一炒,都是香辣酸爽的下饭好菜,流笙没有吃过泡菜,稀罕的不行,见秦桑夹出来,当下便用筷子挑了一根当零食吃,酸酸辣辣,崩嘎崩嘎脆,流笙幸福地眯起眼睛。
在屋里转悠的两个人被无视,王嫣儿正待发作,忽然闻到一股香味,那股香味很特别,几乎在闻到的一瞬间,口水自动分泌出来。
“你爹爹给我们准备些什么吃的?”刚刚和秦桑呛过,王嫣儿自然不好意思直说想吃,便问了徐子轩这么一句。
徐子轩再次尴尬,“爹爹……大概会做白米饭吧……”
“白米饭?”王嫣儿皱眉,似乎不敢相信徐子轩支吾了半天竟然只是白米饭三个字。
不待徐子轩再次答话,那王嫣儿便道:“徐子轩,我堂堂相国千金下家于你,知道我来,你让我住那种破地方,我们家柴房和狗房都比那地方干净结实!我不介意跟你吃苦,你没钱,我可以要爹爹给你,但你说没房子,眼前这雅致的小竹楼却给秦桑那贱人和一个小倌住。人家吃香的喝辣的,你要我们一大群人只吃白米饭?”
王嫣儿的声音有些尖利,秦桑将煮好的鱼片和汤直接倒在炒好的白菜和生黄瓜上,再烧红了油,和干辣椒一起泼在鱼上,滋滋的油爆声和香味更为引人垂涎。
“嫣儿,并非我苛待你,而是这些都是秦桑的……”徐子轩皱眉,他没想到,一到他家,优雅而善解人意的大小姐忽然变成了尖酸刻薄各种挑剔的女人。
“秦桑的?他不是你家童养媳吗?那他的以前,还不是从你家得的?”王嫣儿冷声道。
“滚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二遍!”鱼片终于热乎乎地一块到嘴里,原想好好享受,却被王嫣儿的言辞激怒,流笙忽然道,随着话语,几枚飞镖咚咚咚落在徐子轩和王嫣儿面前。
王嫣儿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却不想,几枚飞镖长了眼睛般,全部落在裙摆四周,将裙摆钉死在地,王嫣儿一起身,立即“哎哟”一声倒在地上,摔了个四脚落地。
“哈哈哈……”目睹自己媳妇解气的恶作剧,秦桑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相国千金又如何,自私自利没教养,亏得徐子轩竟然有眼无珠看上这样的女人。
“混帐东西!”王嫣儿脸都气红了,扯着裙摆,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桑儿,她好歹也是……”徐子轩不忍说教秦桑,却忍不住提醒。得罪了相国大人,就是他也保不了秦桑。
“不管她是谁,要是再敢踏入竹楼半步,下次,飞镖落得,是这儿!”流笙轻蔑地看了王嫣儿一眼,抬起白皙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敢!”王嫣儿吓了一跳,尖叫道。
远远地等着的丫鬟小厮这是终于赶过来,手忙脚乱地帮王嫣儿扯裙摆,一边惶恐地不住低头求饶:“奴才来迟,请小姐恕罪。”
王嫣儿骂道:“没用的狗奴才!”
仆人心惊,哧——地一声用力过度撕烂了王嫣儿的裙子。
“蠢货!”王嫣儿怒极,随手给两个帮忙的丫鬟小厮一人一巴掌。
“对不起对不起……小姐饶命……”只有十三四岁的小丫鬟红着眼睛不敢哭出来,求饶求的声音都发抖。
在小厮丫鬟的搀扶下,王嫣儿连滚带爬地逃出去。
“媳妇儿,你好帅!”秦桑心心眼看流笙,扑过去,吧唧吧唧亲在流笙脸上。
流笙赶紧拿手帕擦擦,一脸嫌弃:“嘴巴上有油,抹我一脸!”
秦桑嘿嘿笑,“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流笙摔了秦桑一个白眼,“滚去炒菜!酸豆角肉沫!”
“哎哟,我的锅!”秦桑猛地闻到一股焦味。
一个水煮鱼,一个酸豆角肉沫,一个鲜肉丝瓜汤,两菜一汤美味可口,竟是比吃满桌的宫廷御宴还好吃百倍。
秦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的米饭没能用机器碾成精米,虽然营养丰富,但是口感差了点。因此,秦桑干脆有时候用面粉做了馒头包子和饼一类。
今天便是做了青菜馒头和南瓜饼。
青菜馒头其实没什么特殊的味道,主要是健康营养,秦桑以前在酒店里吃过这种别致的馒头。
将时令的小白菜叶子绞碎榨汁,将白菜叶的浓绿汁加一半的水,调成绿色,调到面粉里去。再白前一天用些许米酒自然发酵弄好的老酵面参进去揉开。醒一两小时发面。这样做出来的馒头绿葱葱的特别可爱。吃起来也细腻,带着一股青菜的淡淡香气。
南瓜饼便更简单,南瓜切片正好捣成泥加糖,加糯米粉不加水揉好,然后用油煎成金黄撒点芝麻就好。
秦桑煎的南瓜饼外面焦脆,里面软糯香甜,还有芝麻的香味,而且沥干了油清甜不腻,流笙也是赞赏不已。
能将身边最简单的食材做成爱人喜欢的味道,秦桑嘴角含笑,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有些女子甘愿为了自己的丈夫洗手作羹汤。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明天,我要看到一个服服帖帖和子轩成亲的秦桑。等进了门,哼!”破旧的小屋外,王嫣儿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对仙风道骨的老道士说道。
这幅可怕面孔将提着灯笼觑见她面孔的小丫鬟吓得手一抖,灯笼差点掉在地上。
“小姐不必挂心,贫道自当为小姐解忧。”老道士虚虚一弯腰应道。
王嫣儿满意地点点头,转身便走。
“小姐,您去哪,姑爷他会着急……”小丫鬟赶紧问道,徐子轩不甘委屈了相国千金,跑张大妈家借菜借人做饭去了,小姐这一走,姑爷他可不会着急么?
“回上临郡,这里连我家旺旺都不住!”王嫣儿上轿,一句话从来没厚着脸皮给人要吃要喝的徐子轩止住脚步,站在阴暗的角落半天没动弹。
“子轩啊,这富贵人家的小姐……不好娶啊。”张大妈叹息一声。
秦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现在世界的父母在医院守着他毫无知觉的身体日复一日地流泪,时常喃喃地呼唤:“秦桑,你这死孩子,快点醒过来……小桑,别睡了……桑儿,再不起来,爸妈就不管你啦……秦桑,你起来,爸妈求你……”
秦桑哭了,披着衣服坐在小竹楼的屋檐下看着皎洁的月光,心里复杂一片,好想回家,好想爸妈……
秦桑泪眼迷蒙,月光下,飘飘衣袂,一袭着道袍的人悄然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