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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亲王府同左相府的联姻,即使时日订的仓促紧快,却也是一派别样繁荣热闹。八人抬大轿,十里铺红妆,鞭炮唢呐声声震响。
“殿下,新娘子就快过府了,您该去前堂了。”
一个大早上的,明姝来了严亲王府就坐在观楼上,哪也不去,紧瞧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什么也不说。周遭侍奉的人,也不敢乱言。夏季的午时正是热的起劲,安儿将将从前堂来了唤明姝,额上就是一片汗涔。一身粉红宫衫脚摆摺乱,一旁替明姝打着扇的静儿忙递了帕子过去。
明姝搙了搙飞凤广袖,点着头看向安儿,低声道:“昨日吩咐你的事,可办妥了?”
“奴婢昨夜就遣了人去,殿下放心。”安儿上前几步悄声回到。
明姝满意的笑了,这几日来难得有了笑容,起身拈了宫装就带人下楼往正堂去。今日天气极好,巧着朝中休沐,大半朝臣都集聚王府来贺喜。明姝是代皇帝而来,自然就被请了上座,与严亲王并肩。新人穿堂过院来了正堂已是午时过后,楚致缇一头薄汗握着红绸拉着新人上前跪拜。
待朝明姝行礼之际,明姝就端了架子将宫中嬷嬷教的话说了一遍,瞧着楚致缇略略扭曲的脸,她偷偷乐了好一会。楚泽身为皇叔自然也是在座上位,受了新人大礼,不时的就朝明姝这边看看。
“礼成!”
礼官高声唱和,又是一阵锣鼓声,明姝笑着给楚致缇使了眼色,少不了一番揶揄。他今日一身新郎红服,倒是在以往的英俊上更多了一份成熟,明姝是打心底的开心。却不料楚致缇也回了她一笑,内含诡异。
新人慢慢退下,正堂里便是沸腾的贺喜声。明姝还暗暗寻思着楚致缇那一笑的意思,便感觉自己的袖摆被扯了扯,疑惑的回了头,皱眉道:“何事?”
静儿警惕的往周边瞧了瞧就俯身在明姝耳边压声耳语了一番。
“真的?!”明姝将她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心下一阵激动,瞧着静儿点头确认,她便再也坐不住了。“快带本宫过去。”
大厅里虽是热闹非凡,可明姝身坐上位,要想悄悄退出且是不能。便佯装不适跟严亲王告了言,说是要寻个地儿去休息。她自幼身子弱,也无人多疑,在众人一片关心问候下就袅袅离开了大厅。
唯独坐在上位的楚泽,瞧着走在人前的那抹窈窕身影,眸色沉了几沉,跟身后的侍人打了一个手势。
再说明姝这,拢着一袭火红金绣长裙疾步往后院走去,面色矛盾极了,欣喜且愤懑。顾不得身边侍人的小声提示,跨阶小跑她样样都用了。
“殿下,人就在里面。”
这处僻静,能瞧出楚致缇的用心良苦,明姝咬唇推了门进去,静儿就遣了侍人散开把风,又将门掩了上。屋里的人听了动静,就放了手中的书册转了身。
“文歧!”
少年长身玉立,着了一袭朴素茶白长衫,就站在书架下。但闻少女呼声,清儒的眼眉顿时犹如春风侵袭,温柔之际。
“阿玖。”
明姝方才愣了几秒,就跑了过去扑在他的怀中。将将听人来报消息,她还以为是楚致缇作假捉弄于她,不料他真将裴应清带进了王府。多日不见的心上人,触的她又是一番心痛。
“我还以为要过几月才能见你呢。”抱着他,小女儿家的柔弱娇态不自然的就流露了出来。
他的眉宇之间透着几丝疲惫,大致是临近科举的发奋,可是在明姝面前,他却强忍着不适。揽着明姝,为她顺了顺凌乱的发髻。笑道:“若非世子着人来接,我也进不来这地。”
明姝自然是在心中给楚致缇记了一功,那小子对她是知根知底,她和裴应清的事情,他自然比谁都清晓。今朝冒险带了人入府同她私会,算是大恩一件了。
心说他那会难不怪的笑的那般刻意。
拉了裴应清在一边的矮榻上临窗坐下,将他细细打量了一番,瞧着他那不易露出的疲态,她便是心疼。眸中清光流盼,苦声道:“即使再如何,还是要注意身体,你瞧瞧自己,又瘦了。”
玉白的小手在他的眉眼间划过,带着一丝清凉的爱意。裴应清笑着将她的手握住,应到手心里的热汗,就赶忙从怀里掏了帕子出来,动作轻柔的给她擦拭。
“我的身体不打紧,倒是你,夏节里天气变化多端,出了汗再见风容易入邪气。明日就是科举了,用不了些时日,我定能上大殿去,可不想娶个尚在病中的公主殿下。”
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无不温柔体贴。明姝抽手掩面璨笑,说:“驸马竟这般打趣于我,小心本宫治你罪!”
裴应清还是首次听明姝将这个称呼用在他的身上,不由愣怔了几许,回了味儿再瞧明姝那一脸娇羞,他遏不住的就搂近了她,将唇贴在了光滑的额上。
“莫说治罪,殿下就是要我的命,文歧也给······”
怀中的娇人瞬间就软了背,瘫靠在他的身上,面红耳赤的。明姝缓缓抬起头来,眸中有些氤氲,轻咬红唇道:“你何时也学得这般花言巧语了······我着人送的东西可收到了?”
“自然收到了。”他说着就从怀中掏了物件出来,将裹在外层的红布去掉,蟠龙的玉佩就出现在了青光之下。提着宫绦将龙佩拿起,对着外间射入的太阳光一照,隐隐有红光在内流动,佩脚端的“文歧”二字也是清晰。“这东西贵重,你如何赠我。”
明姝抿嘴淡笑,从他手里接了龙佩下来,道:“这东西是成双的,还有一只凤佩刻了我的名,皆是十岁那年贵太妃赠的生辰礼。转眼过了经年,我才记起这东西的存在,瞧着它寓意欢喜,就送了你。”提及常氏时,她的神色不免沉重了几分,到口的甜言也变得有些无味了。
裴应清自是听出了她的转变,浓眉稍皱不放心道:“阿玖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明姝看了他一眼,苦笑了一声,她哪有何不适。抓紧打着流苏的龙佩翻转,眼底渐渐露出几许迷茫,将头枕在了裴应清的肩头。
“我在想贵太妃。”
裴应清有些意外,明姝是从不曾与他谈论宫中之事。即使如此,身在民间的他,也听了不少关于皇家的秘闻,贵太妃与长公主的事也没少耳闻。近来还传言太妃病重,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早闻太妃待阿玖如亲女,可是太妃身子不适,让阿玖挂心了?”
明姝点了点头,又下意识的去摇头。弄的裴应清很是郁闷,忙道:“究竟如何了?你且说说。”
“不用了,没事的,很快就会没事了。”太多的事情,她不能说,他也不能知道的太多。
裴应清是个聪明人,向来不喜打破沙锅问到底,明姝说什么他也就听她不多问。两人之间相处,贵在坦诚和包容,明姝对他是难得的坦诚,所以他也给予了明姝多倍的包容。皇宫的错综复杂是他所不能想象的,虽然明姝在他的面前一直都是活泼开朗,可是偶尔也能看出她的端倪来。
有些事情,他还是不要问的好。对她,对他都是最好的选择。
明姝性子生的古怪,前一刻可能还会哭着闹,后一秒就会笑着跳。在裴应清的面前她也只是伤感了小小会,便又搂着他问东问西,转移了话题。
“你这次可一定要状元及第,我可不想比华漓棠这年岁还迟出嫁。反正······不管你中与不中,我都要嫁你便是。”她撒起娇来,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
裴应清也不当她是笑话 ,字字重咬道:“大丈夫无文且如何行天下,寒窗十年只为明日,若是不能及第,怕也是天意如此。我寒苦出身,配你堂堂公主怕是万万不能。假是落次,我便往边关去做个武兵集身功名,总之定要风光娶你!”
明姝将头埋在了他的怀中大笑着:“若你真去了边关做兵,经年后成了大将军,我怕也成了老姑子。”
顿时,裴应清的面上就挂不住了,尴尬的扶正明姝。
“阿玖可是嫌我?”
明姝一愣,这么多年了,裴应清可是从不曾问她这句话。细想方才的打趣,也不觉有不妥之处,柳眉轻皱道:“怎么了?可是我说错了话?”
少年泛红的面颊上时一片正气,他毅然摇头。
“不,你没说错话,是我说错了。”
是他说错了,是他不该多疑。自从第一次见到明姝,他就从不曾在她的眼中见过所谓鄙夷的神色。她是个奇怪的公主,有着万人敬仰的身份,却向往着自由和平凡,对于身份卑微的人,她一直都是平等对待。即使他是庶民,可相爱了,她也从不曾多言一句不该。
“阿玖,你等我。”这是他唯一能对她做出的保证。
明姝靠回了他的怀中,闭着眼睛轻声道:“我一直都在等你······”
夏日的炎热,蝉鸣蝶飞,前院丝竹声声。透过那薄翼窗纱,紧紧相拥的两人,似乎已经合为了一体。
南侧无人看守的窗落,一道身影悄然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明姝是在作死的节奏啊。。。瞧着三叔的动作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