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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了衣服,沐秀儿就直接回了家,将衣服都晾起后,清理鸡舍,再把屋子全数打扫了一番,好一通忙碌后,便觉着有些聊赖。
进屋重新拿起了针线,只走了几针,忽又觉得房里头太暗,沐秀儿便搬了把小凳走了出去,站在院中间她呆愣了一下,这才到院门边上坐下。
今儿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阳光晒在身上,大抵是因为已经入秋的关系,沐秀儿也不觉得暖。还没下针,她先侧了耳听了听外头的动静,明知道这会子,那人不可能赶得回来,偏她还是这样做了。
这处僻静,听了好一会儿,当真是听不到任何动静,沐秀儿这才叹了口气,看了看摆放在膝头做到一半的厚袄,心空落落的,连带着那胃也跟着闹腾。
又一次放下了才捏起的针,她三两步走到了小灶,反正只有一个人在家,也懒得做什么,随手找了个冷馒头,也不热热,直接就往嘴里塞。
粗粒的食物从喉咙口咽入腹中,也不晓得是不是吞得太急,卡得不上不下,不知怎地又想起了今儿发生的事,在河边时,她是挣回了那口气,也有人夸她有福嫁了个好的,可是,这又怎么样,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想起早上那人的反常态度,胃一阵抽抽,鼻子一酸,憋着的委曲不管不顾地冒了上来,顶着才咽下的食物往上翻。
捂着嘴,跑到水沟边,一个恶心将东西全数吐了出来,又连着呕了几下,直吐得只剩酸水了,堵在胸口的那股子气才略通畅了些,吸了下鼻子,拿手抹了把脸,眼下的微湿让她又是一怔,才压下去的委曲重又卷土而来。
顾不上漱嘴,沐秀儿无力地闭了闭眼,舌头上残留着苦,这滋味着实不太好,可不太好又能怎样?
这会子,女子再次想起了夜里做的那个梦,梦里,燕秋姐走了,后来那人来了,明明前一刻还眼眉带笑,忽地却又翻脸无情,只说道‘秀儿,我想起以前的事了,我要回家,我们就此别过吧。’说完转身也不再多看一眼,走得利落,任自己怎么叫也不回头。
本以为日有所思这才夜有所梦,如今看来,这梦倒像是个征兆,可不就应对了现下发生的事嘛。
想到此,心里只觉得狠狠一揪,接着,不免又想到了张逸离开时的样子,还有小六带来的那番话。
明明离开时说过一会就回来的,怎么就跑去镇上了。是真的为了卖粮还是因着其它,沐秀儿无力地闭了闭眼,急忙打住,她是真的不敢深想下去。
只,越是不想去想,这会脑子越是纠结着这事。
泪珠子止也止不住,沐秀儿抹了两回,索性也就不再去擦,只死抿着唇,默默地哭,那往事一幕幕的在脑海里划过,儿时失了亲人,少时受尽欺压,本想着忍忍平淡过完一生,偏又有了那样不耻的毛病,情窦初开喜欢却不能说,眼睁睁看着中意之人和别人要好,最后还远嫁不归,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又遇上了一个,还当可以守着过一辈子,哪晓得一切说变就变。
早先,常听老人们说,有些人命生得不好,但凡在意的人最终都会离去,注定一世孤苦,是不是,自己也是这样的命格?
这厢边有人把自己绕进了死胡同,那厢边才想通的人心情正好。
张逸跟着二柱先去了粮行,买粮卖粮,将流程仔仔细细地看了,又问了一少。
全都弄好后,刚好过了饭点,二柱热心邀请她到家里头吃饭,张逸想着反正无事,就点头答应了。
到了二柱家,先和婶子打了招呼,那新媳妇也跟着出来见礼,虽说普通老百姓没那么多规矩,但男女终归有别,炒了几个菜,烫了一壶酒,那两个男人抬了小桌,在院子里吃了起来。
夹了几筷子菜,虽然简单但味道着实不差,张逸咪了口酒,想着先前那新妇的模样,再想着二柱的话,心里越发的亮堂了起来。
边吃边聊,话不免又绕到了生意上,“眼下有了这笔钱,我哥进货就不愁了。”二柱吃了口小菜,旧话重提。
“你哥大概啥时候回来?”张逸此刻已没有心思再去阻止这买卖,听他提及,便顺口问了声。
二柱嘴里嚼着菜,垂着眼皮想了想,才答道:“我哥去的是离城,快马这会应该已经到了,谈买卖总需要时日,回来也不能像去时那样赶,总还要大半个月。”
张逸算了算,说好的是一个月,一来一去虽有些赶,总还是留有些余地,转念又问道:“即然,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怎地就这么急着卖粮了?不能等几日吗?”
二柱不瞒他,答道:“我哥说做买卖总还是稳当些的好,虽说那布行货充足,但总也不免会有个万一,先备着,要是真有什么差子,还能去附近的城镇收布料,这样,虽然赚得少些,也总比违了约,赔那定金的好。”
赔定金,张逸听到这三个字,脑子忽地跳了跳。
吃完了饭,又闲说了几句,因回家没有顺风车可搭,唯恐晚了,那留在家里的人会担心,张逸早早告辞。
本是要直接返回的,走时想起先前让高小六带话时答应过的事,那鬼心眼特多的小家伙在知道自己到镇上时,就敲竹杠要糖球,既然答应了,总不好失信,再者,张逸知道,早上自己钻了牛角尖,出门时家里的气氛算不得好,只怕以秀儿的性子,嘴上不说心里也是要想半天的,她该带些东西回去哄哄才是,出门时匆忙,兜里也没几个钱,去买些糕点零嘴正好。
打定了主意,张逸就朝着镇北那去过一次的小食街走去。
“桂花赤豆汤,黑芝麻糊,来一碗尝尝啦……”
“龙须糖,梨膏糖……”
“杏脯,酸梅,桃肉干,酸甜都有。”
人才入巷,那各色的吆喝声就已早早传入了耳中。
张逸缓步走了进去,这街不算长,但已成气候,不止有吃食铺,还有各种零嘴小摊,很是热闹,因东西便宜,往来的人也非常的多。
没急着买,先逛了下,张逸记得上回沐秀儿带她来时,曾在一个小摊那儿买过海棠糕,回去后,那向来不贪嘴的人竟吃了好几块,这会儿,她凭着记忆,四下寻找那个摊子。
边走边望,这街眼看着就要走到头了,正当张逸以为来时错过,要转回去再找时,听到街角边上传来了叫卖声:“海棠糕,祖传秘方,味道只此一家,包您吃一回想两回。”这一声,让她心中一喜,正要过去,脚下却是一顿。
不远处,小摊子边,青衣少年正在买糕,那少年虽穿着体面,偏那二流子般的站姿让人瞧着不配,这个人可不正是离开多日的顽二。
张逸看到他,眼皮子就直跳,人急忙往边上一躲,唯恐被这混不吝的瞧见,不过,虽有些怕,她还是忍不住偷偷地望了过去。
只见顽二站在摊边,脸上神色不善,似有些不耐烦,那摊主手脚还算快,包好了东西递过去,这时也不晓得那摊主说了什么,他的表情先是一僵,随后,眼儿朝排在他身边的其它人快速地扫了扫,就在张逸以为他要翻脸时,这人却扯高了嗓门,“我媳妇爱吃,我买给她吃不成吗,废话什么,拿来。”说完话,往摊上扔了铜钱,转身就走。
那一句话说得大声,像是解释给人听一般,悄悄躲在边上的张逸自也是听到了,媳妇?挑了挑眉,脖子再一伸,正好看到顽二急匆匆上了一辆马车。
直到那马车远远地离开,张逸这才重新回到了街上,走到摊子前,看到那一块块海棠糕,想着带回去后,沐秀儿看到糕时的模样,再无心思去想顽二,笑着对摊主说道:“来些海棠糕。”
沐秀儿在家哭了那么一场,到底心里头堵着的气顺了些,人也平静了下来。
抹了泪,擦了脸,心里也有了决断,这梦话说也说了,那人也都听去了,那见不得人的毛病要真的被察觉了,无论要怎么样,都由着阿逸,若肯留,就算只能守着本份也一定好好的待她一辈子,真要走,便是心里头再疼也不强留,好聚好散,终是个念想。
这么着,继续做她应该做的事,一天也就撑过去了。
到了下午,沐秀儿还是忍不住站在门外等了两趟,无论那人怎么想,自己这心总是放不下张逸的,算算时辰也该回了,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去接。
“秀儿,我回来啦。”
正当沐秀儿再要去门外看看时,在此时传来了她等待已久的叫门声。人在听到声时人就顿住了,那声听着和往日并无不同,全然没有了早上走时那种感觉,可她的心还是不上不下的,没个着落,明明等了一天,这会子又有些怕。
“秀儿。”张逸边叫边直接推开了门,一眼就瞧见了一整天想着的人,嘴在看到了心上人的那一瞬咧开了。
沐秀儿被那笑脸闪着了眼,此刻,张逸神情和以往回家时一般无二,这让她一直悬着的心,慢慢往下落,“回来啦。”她应了一声,人还是有些发紧。
“嗯。”张逸进门后,就直接站了到小媳妇跟前,“等急了吧,给。”将手里的提着的海棠糕递过:“这可是我特意给你买的海棠糕。”
油纸包包着的点心塞到了手中,沐秀儿低头看了看,那句,我特意给你买的,将她最后的那一丝担忧除去。
“是镇北那条街上买的,就是上回,你说做得好吃的那家。”张逸一心要讨好,嘴上说个不停:“你快尝尝。”见这人还是傻不愣登的捧着,心思一动,索性伸过了手,三两下打开了纸包,取了一块,递到她嘴边。
海棠糕淡淡的香味钻入了鼻中,糕点就在嘴旁,沐秀儿本能地就要张嘴,眼儿的余光看到了那离唇边咫尺的指,脑子轰的一声响,忙抽出一只手,将那几乎直接喂送到口中的糕接了过来,这才慌乱地咬了一口,粗粗一嚼咽下:“嗯,真好吃,你也吃一块。”说完,又将那捧在手中的糕凑送到了张逸的面前。
张逸的手在空中顿了那么一下,哪会察觉不到沐秀儿的回避,眼眸微微一闪,从善如流地拿起了一块,无事般笑道:“先进屋,再慢慢吃。”
这提议,沐秀儿自是不会拒绝的,点了点头,转过身后,面上神情却是一松。
“今儿,我跟着二柱到粮行,可学到了不少呢。”两人进了屋,张逸没事般,开始叙述所听所见的。
沐秀儿将糕点放到了桌上,见这人说个不停,又想起她先前走了老长的路,很是体贴地倒了一杯水:“你别急着讲,先歇口气,喝口水,缓缓。”
张逸微微一笑,拿了水就喝。喝完了,又继续说叨。
沐秀儿也不再打断,吃着糕静静地听。
“我怕你急,吃了饭就回来了,后来想着你喜欢这海棠糕,就特意去了镇北,我找了好一会儿,那条街都快走完,才找到那摊子呢,身上的钱全买了这个了。”张逸仍旧不放弃,别有用心地表达她的心意。
果然,沐秀儿听到这话后,脸上的笑比之前又浓了几分。
张逸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还想添几句,忽地想到了买糕时看到的人,即便现在顽二算是转正行了,可她仍旧无法放松对他的警惕,忙正色道:“说到买糕,我今儿瞧见顽二了。”
“顽二?”沐秀儿乍听她这样说,头一个反应便是仔细打量了这人一回,没多想就问道:“你没在他手上吃亏吧。”
这一句,使得张逸好不舒坦,摇了摇头:“他没瞧见我,当时,他也在买海棠糕,我瞧见他,就立马躲到边上了。”
沐秀儿听她这样答,心下一松:“总还是不遇上的好,可,他不是跟着学做买卖去了,怎地又会在镇上了,还买海棠糕。”那海棠糕香甜,多是女人们喜欢吃,一般汉子都不喜。
“我哪晓得,不过,我倒听他嚷句,说是买给他媳妇吃的。”张逸抓了抓头,脑补了一下:“你说,会不会那莫家念着他的救命之恩,给他讨了个媳妇,眼下,他带着媳妇回来省亲?”因后世的那些小说,她不自觉地就开始YY那新媳妇,不是庶出的小姐,就是某个掌柜管事的女儿,再不济也应该是太太身边受宠的大丫头之类,想着,就把猜测的说了出来。
这八卦总是女人的天性,沐秀儿听她说了一大串,不由得也被挑起了好奇心,“我看不太会是庶出小姐,莫家是大家,便是出庶小姐也不是顽二能配上的,也不该是丫头,再得宠的丫头总是奴藉,我听人说过,这丫头都是配小厮的,顽二总是救过人家当家少爷的,我估摸着还是掌柜家的闺女靠谱些。”
这番解释使得张逸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全。”
“反正,无论是谁,顽二娶了亲总是好事,你瞧见他上了马车,指不定这会子他已经带了媳妇到家了。真要是这样,这信儿,用不着等到明天,全乡人都能知道,如今他都讨了媳妇了,咱们村这阵子喜事还真不少呢。”无论那人再怎么浑,总也算是同龄的旧识,沐秀儿难免透出了几分感慨,先是顺子,再是顽二,锦阳已经定了亲,想来离成亲也不远了。
“这倒好,明儿,咱们打听打听。”这会儿,张逸倒不嫌那三姑六婆八卦,没*了。
这样,那两人自说自话地把事编排得和真的一样,边吃边聊,竟似早上的事从不曾发生过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发着烧写的,反正现在全靠抗生素强压着,每天体温都在三十八度,人晕乎乎,反正大至的剧情走向是这样的写下去的,细节呀,错字呀,BUG什么的,我以后人状态好了再改,别催了,我要身体好,肯定不会故意拖着不写的,这对谁也没好处,体谅一下,我继续窝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