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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那道圣旨,李春儿说得一本正经严肃,周夫人却是笑了,“春儿,娘知道你根本不把这些放在眼里,听娘的话,这暂代村长就交给老村长去当,他在村子里的威望也高,更比你熟悉村子里的一切事物。如今的你,只要安心的呆在家里养胎就成。至于为村子里建学堂,义诊堂,赡养堂的事情,已经让人在动工了,而学堂如今建得也差不多,你要是不放心,偶尔让巧儿陪你去监督一下那些工匠,在旁指导一些事情,娘也不阻拦你,但一定得以自己为重。”
周夫人也知道,其他的事情,李春儿也许会听劝,但事与自己的儿子周天楚有关的事情,她是绝对会执着到底。
“娘,我听你的,我这就与老村长家,与老村长说说这事儿。”其实,不用周夫人说,李春儿的心里也正有这个想法,与周夫人说了一声,就让巧儿陪着她一起去了老村长家。
出门带个丫鬟,李春儿真心是不适应,好在巧儿是个开朗的性子,话也比较多,一路上,与李春儿有说有笑的,一点都不像主仆二人,看上去倒更像是姐妹俩。
两人高高兴兴的说着,李春儿突然问道:“巧儿,你今年也十八岁了吧!可有过嫁人的想法?”
这个时代,女子出嫁的年龄都在十七八岁,李春儿也是突然想到了巧儿的年龄,才会有此一问。
提起嫁人,巧儿的脸红了红,但还是笑着道:“少夫人,你就别取笑奴婢了。奴婢很小的时候,就被老爷买进府,一心只想着服侍好主子,哪敢有这些想法。”
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主子没发话,哪里敢有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有什么不敢想的,每个女人都得嫁人,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李春儿似是猜到了她会说这样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方而又笑着道:“你要是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就与我说说,我也不会笑话你,只会去与娘提提这事儿,让她同意将你出嫁。”
话音落下,忽而又感叹道:“人这一生,很多事情都无法去预料,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要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就得大胆的去追求自己心中所爱,千万别因为各种事情错过太多,到时候后悔的还是自己。”
就像她与周天楚一样,如果她不一心想着去县城开酒楼,他也不会出事。今日陪在她身边,有说有笑的人就肯定会是他。
每个女人都希望有一份美好的爱情,一个疼爱自己的男人,巧儿虽身为丫鬟,嘴上说着不敢有嫁人这种想法,可心里却也向往着。而周天楚和李春儿之间的感情,就让她十分羡慕,此时听着李春儿的感叹,心中也不免替她心酸,“少夫人,你又想公子了吧!”
“见不到,就只能在心里想着。”李春儿本是大方,淡然之人,只不过是心里想着自己喜欢的人,根本无需在人面前遮遮掩掩,倒也不怕巧儿笑话,反而开导她道:“巧儿,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力,不要把身份什么的,当成是自己追求幸福的枷锁。”
“少夫人,奴婢知道,如果奴婢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一定与少夫人说。”巧儿感动的点点头,但说起喜欢人这种事情,还是无法做到李春儿这么的大大方方,所以说完这句话时,脸上刚刚褪下去的红晕又爬了上来。
对于这些古人动不动就脸红,李春儿是早已习惯了,除了无语之外,再无其他。
两人继续边走边聊,不一会儿,就到了老村长家。
老村长家的房子与村子里一些家境稍差的房子相差无异,只不过是宽敞了一些罢了,自是不能与周家的员外府相比较。
李春儿带着巧儿进门之后,堂屋里只有老村长的大媳妇儿李氏在,见到李春儿进来,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忙笑着起身相迎,“村长,你咋来了?快请坐。”
上午去晒谷子坪地接旨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去了,而且李春儿在村子里的名声本就大,以前就算是一些没见过她的人,也听说过她的名字。今日之后,估计全清水村的人都认识了她。
“大嫂,不用客气,我只是来找老村长说些事情。”李氏的年纪比林氏长不了几岁,李春儿虽然不清楚她的姓氏,但还是亲切的叫了她一声大嫂,示意她别忙活之后,就说了自己突然来的目的。
“公爹在房间里练字了,村长你等会儿,我这就去叫去。”闻言,李氏立马出了堂屋,去叫老村长。
老村长其实也不是很老,年纪也就六十岁左右的样子,但因为他是清水村历任村长里年纪最大的一位村长,所以村民们便习惯于叫他老村长。
老村长姓宋,单名一个仁字,因祖上出过一位举人,又加之他当过清水村的村长,在村子里颇有威望,尽管他如今已不是村长,但村民们还是亲切的叫着他老村长。
在房间里练字的老村长听到自己的大儿媳妇来说,李春儿来找他,此时正在堂屋里等着,脸上微微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放下笔,去了堂屋。
老村长一进堂屋,李春儿立马站了起来,歉意的道:“老村长,打扰到您练字了,真不好意思。”
“快坐,快坐。”老村长一边招呼着她坐下,一边叹道:“不过是瞎练练,这人老了,也就靠着这练字来打发一下时间。”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李春儿突然来访,必然是有什么事情,感叹完,老村长便问道:“不知村长突然来访,可是有什么事情?”
圣旨一事,全村皆知,他也不曾想到,皇上居然会让他在一旁协助处理村子里的事情。
一般来说,像他这个退下来的村长,是无权再管村子里的事情的。
这村长来,村长去的,听得李春儿嘴角直抽。
特别是老村长这样叫她,更是让她觉得别扭,于是笑着道:“老村长,快别这么叫我,我什么也不懂,哪里当得起村长二字。您比我爹也长不了几岁,要是不介意,就让我叫您一声宋叔,您也叫我一声春儿吧!”
“那成。”在老村长的心里,对李春儿还是颇为喜爱,她这么一说,倒也顺理成章。
“宋叔,是这样子的,我来找您,是想与您说说这暂代村长的事情。”不用一个老村长,一个村长的叫,李春儿整个人也轻松不少,说起来话,更是透着一股亲近之意,“宋叔,您也知道,我不过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女子,更别说是当村长了。您以前本就是咱们村的村长,对村子里的一切事物也都清楚了解,更得村民们的敬重,所以我想,这暂代村长之位,还是让宋叔您来当,我也能躲躲懒。”
“这哪成,圣上可是亲口点名要你来当这暂代村长,圣上的旨意,咱们绝不能擅自更改。”李春儿话一说完,老村长立马皱起了眉头,表情也严肃起来,更是露出一脸的不赞同之色,反而劝起她来,“春儿,这违抗圣意,可是犯了杀头之罪。村子里的事情,你不懂,可以来找我,又是实在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我也可以出面替你解决,但这违抗圣意的事情,咱绝对不能做。”
李春儿暗自翻了个白眼,她怎么就忘了,在这个时代,皇上下的旨意就是天意,绝对不容许人随意更改上面的意思,更没有人能大胆到擅改圣意。
当然,除了她不把圣旨当回事的人,还有就是天大,地大,没有自己儿媳妇与孙子重要的周夫人。
如此看来,要想说服老村长,她还得费一番功夫才行。
只得继续道:“宋叔,我的情况,您多少也了解一些。如今我在村子里的名声不好,而且又是一个女子身份,大齐国历史上更是不曾出现过女村长,我今日要是当了这个暂代村长,村子里只怕有很多人不会服我。”
顿了顿,声音忽然变得哀伤起来,“当日,我与周大哥定亲的时候,是宋叔您亲自主持的仪式,为我们当的见证人,如今周大哥失踪一个月了,也不见回来,更是无一点音讯,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
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口,刚开始还有些做戏的李春儿也忍不住落下几滴泪来,接过巧儿递过来的手帕,拭了拭泪,接着哽咽道:“我虽没有与周大哥成亲,却已是他的人,这辈子,生是周家的人,死是周家的鬼。上午接完圣旨回去,就被诊出怀有两个月有余的身孕,周家就周大哥一个独子,周老爷走得早,周夫人身体又不好,在得知我怀孕之后,自然是欣喜不已,更是见不得我操心,劳累。都说前三个月的时候,要是没有休养好,胎儿是最容易出事的,所以,我也想安安心心的在家养胎,这万一周大哥真回不来,我也能为周家留个后。”
说着说着,李春儿早已是泣不成声,让一旁的李氏也忍不住为她抹了一把泪,心想着,这么痴情,处处为别人着想的女子,老天爷怎就如此狠心对她。这么一想,便连忙安慰道:“春儿妹子,快别伤心了,你如今怀着身孕,太过伤心,对肚子里的胎儿不好。周村长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回来的。”
巧儿也在一旁劝道:“是啊,少夫人。你快别伤心了,公子一定会回来的。”
听到这里,老村长也忍不住叹息,“孩子,苦了你了。”
真是作孽哦!
这好好的一对有情人,老天居然是如此的待他们。
见老村长隐隐有松动的迹象,李春儿继续煸情的说着:“宋叔,我知道这样让您很为难,但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周大哥在为村子里建学堂,义诊堂,赡养堂的事情,相信您也知道,心里肯定也是极力支持与赞成的。”
“周大哥一直与我说,他的愿望是让村子里无法进学堂的孩子们能有个学知识的地方,让村子里一些生病却看不起病的村民们能得到妥善的医治,让村子里一些无依无靠的老人在晚年的时候能得到贴心的照顾。”
“建学堂,义诊堂,赡养堂的事情,在周大哥失踪之前,就已经让工匠们动工了,现在周大哥不在,也断然不能让他们停下来,我身为周大哥的未婚妻,更有义务帮着他去实现他的愿望。”
“现在的我,真的是无心再去管村子里的事情,所以才会想着让宋叔您来当这暂代村长。虽是有违圣意,但请宋叔您放心,一旦出了事情,一切后果由我李春儿来承担。”
话是有些煽情,却也是李春儿的真心话。
“孩子,快别说这些话了,周家能有你这个儿媳妇,是周家的福气。宋叔答应你,先当这个暂代村长,你就好好的在家安心养胎,建学堂的那些事情,我也会替你管着,你也不用操太多心。你和周村长对咱们清水村的贡献,村民们都会永记在心的。”李春儿的话说到这份上,老村长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他活了一大把年纪,像李春儿这样一心为着别人着想的女子,还真是没有见过,所以听到李春儿的这些话,心里更是心疼不已。
他这一生,虽然有两个儿子,却是没有女儿。如果他要是有个女儿,今日遇到李春儿这种情况,怕是会心疼死。
还没成亲,就怀了未婚夫的孩子,也这就算了,偏偏这未婚夫还下落不明,不知生死。这让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今后的人生该如何过。
“谢谢宋叔。”见老村长答应,李春儿微微朝他施了个礼,却是笑不出来。
在巧儿的搀扶下,从老村长家出来,李春儿的心情却是没有好起来。
此时已近黄昏,村子里很多户人家的厨房上空,已是炊烟袅袅。望着这一幕,李春儿有些怔了怔神,思绪飘到了她与周天楚第一次去县城,回到清水村时,在马车上的那段对话。
“周大哥,你觉得夕阳好看吗?”
“残阳入眼,不同于白天的烈,此时的它,正散发着柔美的光芒,既不强烈,又不刺眼,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看是好看,却也不过霎那芳华。”
“是啊!夕阳无限好,可惜近黄昏。”
“春儿,这好好的,怎么突然这么伤感?”
“呵……周大哥,我只是看着这夕阳,便有些想家了。”
“这么大的人了,才出来一天,就如此想家。你看,芳丫头还这么小,她都不想家,倒是你这做姑姑的先想家了,也不觉得羞。”
“那是因为有我陪着她,她才不想家。”
“春儿不也有我陪着吗?”
是啊,以前有他陪着,她才不想家。
如今,他不在身边,家里没有他,那她的家,还是家吗?
望着思绪有些飘忽的李春儿,巧儿本是不想打扰她,但见着时候真的不早了,还是忍不住出声打断她的思绪,“少夫人,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走吧!不然,娘该着急了。”李春儿收回思绪,稳了稳情绪,笑着点点头。
两人还没走几步路,就见一辆华丽的马车朝两人驶来,看似赶路赶得很急。
望着这辆马车,李春儿觉得很熟悉,但一时也无法想起自己在哪儿见过,见马车朝她和巧儿驶来,忙拉着巧儿避到一边,谁知,马车居然停在了她们的面前。
“春儿。”马车一停下,王锦程就有些心急的跳下了马车,完全没有往日优雅公子的形象。
见到是王锦程,李春儿微微有些惊讶,看他一脸急色,忙问道:“锦程,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顾不得还有其他人在场,王锦程就这样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春儿,神情犹豫了一会儿,半响才道:“春儿,我马上就要回京都了,临走之前,我有些想跟你说,要是不说出来,我怕我会遗憾一辈子。”
在李春儿的心里,王锦程的形象一直是优雅公子的形象,此刻这副样子,不禁让她有些奇怪,于是笑着道:“锦程,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别弄得这么严肃,让人怪紧张。”
看着他灼热的眼神,李春儿目光闪了闪,微微避开他的视线,接着又道:“王锦程,有什么话,我们就在这里说吧!”
扫了一眼在场的车夫与李春儿身后的巧儿,王锦程的声音里居然带着一丝垦求的意味,“春儿,能否陪我走走?”
李春儿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却对他将要与她说的话,有了一丝猜测。
但愿,不是她想的那样!
看了一眼将要开口的巧儿,李春儿率先吩咐道:“巧儿,你先回去吧!我和锦程随意走走,很快便会回去,让娘不要担心。”
“是,少夫人。”巧儿犹豫了半响,只好先行回去。
巧儿走了,王锦程的车夫也识趣的驾着马车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