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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六,落雪。
雪花儿先是如絮状,又渐渐变为芦花一般大小,纷纷扬扬,簌簌落在凤台宫的琉璃瓦上。
整个儿宫内银装素裹,桃花儿树也化作琼枝玉树。
赵太妃上身着着青蓝底儿仙鹤刺绣短袄,下裙穿着玉树马面裙,正呵着热气,端坐在凤台宫正殿内喝着清茶。
穆清雨正定定的瞧着她,不言一语。
自三七通报了赵太妃入宫献女的消息不久,宫门口便闻寺人通传,太妃来了。
穆清雨摸不透赵太妃的底细,又深知此人是个厉害角色,故而不敢怠慢。软轿方落地。她便叫杏芙替她看了座,奉上了热茶。
茶汤清如许,映着赵太妃煞白的脸,她肤色极白,不见血色。一双眸子干涸无光,却透着一丝读不出的意味儿,像是狠辣,又似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
赵太妃抿了一口清茶,撂在桌子上,她涂得殷红的嘴唇微启,冷声道:“皇后,哀家送给皇上一个姑娘。皇后且安排着让她侍寝吧。”
穆清雨眼眸微抬,轻笑道:“娘娘,您这样说,臣妾甚是惶恐。这事儿看起来是臣妾做主,其实不还都得听皇上的?”她走上前为她斟满茶:“娘娘若有心叫那姑娘侍寝,还是得从皇上这儿下手。”
赵太妃抬眉,微怒道:“皇后什么意思?”
穆清雨微笑:“臣妾的意思再简单不过,您想做什么,皇上若是答应了,那臣妾岂有不同意之说?”
赵太妃冷笑:“皇后,你竟敢这么与哀家说话。”
穆清雨仍旧笑意甜甜:“娘娘,臣妾就对着太后娘娘,也是这般说话的。”
赵太妃像是气急,她站起身来抚平了短袄上的褶皱,回身笑道:“皇后,你也逍遥不了几日了。哀家撂下这句话,你且好自为之。”
她心里不知怎的,忽的凉了几分,这赵太妃看起来似有备而来,然话不投机半句多,才说了两句,她便要走了。穆清雨有些摸不透她。
她弯唇冲赵太妃拜道:“娘娘慢走,雪天路滑,您千万注意脚下。别有什么阴坑,摔到了您。”
赵太妃尖声哼了一声,便由婢子扶着出了她这凤台宫的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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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太妃走后,杏芙蹙着眉头望着她的背影道:“这赵太妃是不是有病,尽说些虚头巴脑的话。她不过先帝的侧妃,一儿半女也无,嚣张什么呢?”
赵太妃是没什么可嚣张的,可说来说去她到底还是养育了常珝的……
穆清雨走至案前,挽起袖子拿起了笔。狼毫上浸满了墨汁,笔走龙蛇。顷刻间写出一个“赵”字。
她叹气,冲杏芙道:“杏芙,你这话在凤台宫说便好,万不可说出去。赵太妃的手段本宫是见识过的,虽不高明,却很阴狠,这等人,不可得罪。”
杏芙惑道:“可娘娘方才,明显着得罪了她。”
“本宫哪有?”穆清雨疑道。
三七道:“娘娘,您那么明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您与太妃间剑拔弩张。”
穆清雨思忖,她方才只是想告诉太妃,自己并不是软柿子而已。谁想到这太妃如此不经说,还没说两句便走了。
她也是有些失策,赵太妃来这一回,她什么重要信息都没捕捉到。
她叹了口气,转身拿起绣筐中的绷子,默默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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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申时,雪停。
常珝踏入凤台宫的时候,杏芙正张罗着叫寺人们挂灯笼,红红的灯笼挂到廊内,映着廊外洁白的雪。
常珝挑了暖帘进门,便见穆清雨伏在案前写字。蝇头小楷写了一整张宣纸。写的尽是“赵”字。
常珝上前,拿了她手中的七紫三羊,问道:“皇后看起来愁苦,在想什么?”
七紫三羊上的墨汁染了宣纸,顷刻在宣纸上晕出一朵花儿来。
穆清雨抬起头,惑道:“皇上,您是时候与臣妾讲讲太妃了。”
常珝勾唇,执起她的手在纸上写下“明槿”二字。只闻他道:“这是赵太妃的名字。”
穆清雨看了一会儿,点点头道:“是个好名字。”
常珝失笑:“宫中规制,沅卿,你看不出这其中有什么玄妙么?”
她又盯了一会儿,常珝的字清新飘逸,真是好字!她忽然恍惚道:“花儿的名字,赵太妃原是宫中婢女么?”
常珝挑眉轻笑:“倒是不傻。”
她无语道:“聪慧如臣妾,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这一层。”她抬头看他:“那皇上快说,太妃为何那么恨您。”
“大约是因为,朕害的她无子无女罢。”
常珝神色微滞:“朕的母妃,身子不好,缠绵病榻数载。弥留之际,母妃为了能叫她养育我,赐了她昭仪之位。彼时,她不过是我母妃的贴身侍女而已。”
穆清雨接道:“那这对她而言应是好事?”
常珝摇头:“不,那会儿还是宫女的太妃已有了三月身孕,母妃叫人喂了她红花。”
“哈?”穆清雨心中讶然:“可如此,太妃必会记恨你母妃的罢。”
“何止记恨,太妃无时无刻都想杀了朕。”常珝轻笑:“但朕是七月半生的,命硬的很,她杀朕十回,朕八回都能死里逃生。”
穆清雨迟疑道:“可太妃既然有了三月的身孕,先帝为何不肯给她个位份呢?难不成先帝不知这孩子的存在么?”
“太妃虽是贴身侍女,当时却已满二十五岁,本该在那年春日里出宫的。”常珝轻道:“彼时朕还幼小,并不知其中缘由,后来调查才知,那孩子是她与宫外一个常进宫送菜的小贩儿所生。”
宫中楼台巍峨,宫殿宽敞,这锦衣玉食的日子多少女子拼了命也要挤进来,可有人偏不愿,只想出宫后过普通人的日子。——太妃怕也是如此吧。
穆清雨道:“臣妾懂了,她恨您,也不是没有道理。”
“所以这些年来,无论她做多么出格的事情,只要不伤及伦常,无碍大体,朕都可以忍让。”常珝微微点头道。
前几个月,常珝一直不肯告诉她太妃之事,怕也是心中有所亏欠,不知从何说起吧。
然对待赵太妃,虽情理上来说是该忍让,但若有一日,太妃做出更出格的事,又该如何呢?
她未再多想,扭身拿清水净了七紫三羊,笑道:“好了,太妃的事,暂且说到这儿。”
她扭过身子,看着他的眸子轻笑道:“赵太妃可不是空着手来的,听闻她送了个妙人儿给皇上。您看臣妾是不是安排一下,选个黄道吉日,让她侍寝。”
常珝深深看了她一眼,沉吟道:“沅沅,朕有时候真想看看你的脑仁是怎得长的,整日里都在想些什么?”
穆清雨低着头故意道:“这还不容易,皇上只需下旨砍了臣妾,不久知道臣妾这脑仁儿是怎么长得了么?”
常珝扶额,穆清雨也对自个儿有点无语,她这话不能细想,那场面实在是有点血腥残酷。
倏然,常珝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放到了她手心里。
他轻道:“沅沅,这块玉佩,是朕与你在茅屋相见之时便要送于你的,后来你又送了回来。现在朕把它交还给你,以此表个衷心。”
同心玉佩,羊脂白玉,色泽温润沁凉。
穆清雨懵道:“什么衷心?”
“这是父皇送给母妃的,现在朕送给你。”常珝温言道。
穆清雨接过那玉佩,抿唇道:“可您还是没说那姑娘的事儿,您可别想用一块儿玉佩就将臣妾打发了,早上三七可是说,您把那姑娘接到百城阁了。”
“我将她接过来是不假,却无关风月。太妃似乎想用那女子要挟你,朕要调查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穆清雨继续懵道:“为何要要挟臣妾,臣妾并无什么把柄在她手上啊?”
“朕就是疑惑此事,才想调查明白。你可能没见过那女子,她长得竟与你有七分想象。”
穆清雨心中蓦然突突突跳了几下,昨日里三七就道这姑娘长得像她。常珝又如此说,到底是生的有多相似,能让这么多人这么觉得。
她惑道:“那姑娘叫什么?”
“重雪,小山重叠的重,大雪纷纷的雪。”常珝思忖:“说起来,她不仅长得与你相像,就连名字取得都与你的名字有异曲同工之妙。”
穆清雨不知怎的,在听到这名字后心中闪过一丝异样,除了想见这姑娘一面,她更想见一面璟王。
她望了眼常珝,常珝神色并无与往日有什么不同,望着她的眼神,也仍是温柔缱绻。
心中疑云未消,她默然垂了眼,将头靠在他肩上。
常珝弯唇,勾起一丝笑,将下巴抵在她的额上,轻抚着她的面颊。
凤台宫殿内的炭盆燃烧着新碳,噼里啪啦地焚碳声透过铜制的炭盆传来,殿内静谧,不闻人语响。
穆清雨头一次怀了心事,她攥着那块玉佩靠在常珝身上。而常珝也并未有其他动作,只是这样拥着她。
外头天寒地冻,她就这样微微蹭着他、枕着他、依靠着他。
一辈子这么短,这样宁静的日子似乎又太少,人活一世,若是没有烦忧又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