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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已经渐深了。南城外的枫林,纷纷扬扬的黄叶在地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地毯。临近大路的几棵高大的杏树中间,两个长相极美的姑娘遥遥对立着站在林间。一阵风吹过,金黄色的叶片打着旋儿从枝头飘落。远远看过去,这无疑是一幅极为安谧静美的画卷。
“你跟在我身后这么久,就是为了确认我是不是公孙兰?”
“当然不是只为了这个。”
“哦?那是为什么?”公孙兰美艳动人的脸上浮起一个笑容,她微微歪了歪头,唇角轻轻勾起,仿佛对于这个问题真的非常疑惑一般。
看着对面的女人脸上的笑容干净纯美如稚子,叶芷然眼睛眯了眯,心底突然感觉一阵厌烦。她突然的不想再继续和她绕圈子了,明明两个人都知道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继续这样绕来绕去有什么意思。
手指搭上腰间的剑柄,粉衣少女脸上的笑容一收,干脆利落地出声道,“久闻公孙姑娘剑法传自初唐教坊第一人公孙大娘,与芷然的剑法似是出自同门,芷然虽不才但也从未听闻过公孙姑娘的名讳。今日既遇,但愿一战。”
公孙兰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她看着几步之外的少女,半响,突然大笑起来,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神色间几乎有些失态。叶芷然也不恼,只是淡淡地看着她,顺便凉凉地叹了口气,美人就是美人,即便是笑得像个疯子一样,依旧是赏心悦目。
过了许久,笑声渐收。公孙兰抬手理了理散落的鬓发,抬起头淡淡道,“当初你虽然坏了飞燕的好事,但是你也并未伤她。”
“然后?”
“我曾考虑过,是不是要邀请你进红鞋子。”
叶芷然嘴角一抽,您竟然还想过这种事!
“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的确,我在五羊城的西园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我们不是一路人了。可是,我依然对你感兴趣。”
“哦?”
公孙兰幽幽叹了口气,“很久以前,我就想知道,能够让剑仙叶孤城放在心上的,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如今一见之下……”她停了停,然后露出一个笑容。
叶芷然挑了挑眉,“你是想说我让你失望了,还是想说名不虚传?”
“都有。”公孙兰移过视线,看着远处的层层山脉,目光有些悠远。“我曾经以为像叶孤城那样的男人,一辈子都不会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可是后来我看到你的时候却好像有些明白了,叶孤城是一柄锋利无匹的剑,但只要是剑都会有一把属于它的剑鞘。”
叶芷然眨了眨眼,总觉得这个剑与剑鞘的论调有些熟悉。
“虽然我很想说谢谢你这样看得起我,但是如果你语气再这样幽怨下去,我估计就要以为你暗恋叶孤城暗恋很久了。”
饶是公孙兰,也被她说得一噎。她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就见对面的少女丝毫不在意地按了按剑柄。
“说了这么多话,你到底打不打?我又不是追来跟你聊天的。”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但公孙兰似乎并不在意。手指弹了弹身上灰色的衣料,她头也不抬道,“你不该现在来找我的。”
从宽大的外袍下拿出两把短剑,公孙兰白皙纤细的手指梳理着剑柄上殷红的缎带,“我承认你的天赋很好,非常好。但至少现在……还不是我的对手。”
寒光一闪,她的剑已出鞘。叶芷然按着剑柄的手指紧了紧,淡淡道,“是与不是,打完就知道了。”
“锵”地一声,干将莫邪出鞘,树林间剑光乍起。
纷纷扬扬的黄叶从枝头落下,还未靠近地面就被激荡的剑气绞碎,零落如雨。双手持剑的一灰一粉两位美人在树林间飞舞跳跃,脚尖在地面上一沾即走,轻软的衣带在空中飘飞,姿态极尽优雅飘逸。若是不懂剑法的人见了,必然是要以为这是两位绝世名伶在这秋意盎然的树林间斗舞。
叶芷然和公孙兰用的都是剑舞,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大不相同。如果说叶芷然的剑法明丽高华,剑气中带着浩浩大唐盛世的风光大气,公孙兰的剑法就是奇幻瑰丽,如同明末时期的瑰魅诡黠。两者一正一奇,虽实在不好说哪一者更好,但各自所走的剑道与她们本身的性格倒也相配。
只不过,这两人同是公孙大娘门下,练的都是剑舞,所行之道却是正好相反,两者之间必是互不相容的,如果一辈子遇不到也就算了,一旦相遇则必有一战,两人间只能留下一个。
所以说,叶芷然不愧是叶孤城的女人,命中注定的对手什么的,宿命之战什么的,这两人不要太一致。
公孙兰的双剑脱手,红缎带带动短剑比手腕更为灵活,招式变动之快,几乎让人不可思议。一发出来,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那随着剑招舞动的曼妙身姿,闪动飞舞的瑰丽剑光,几乎要摄人心魄,让人为之心动,为之失神。叶芷然脸上的笑意渐收,脸色渐渐严肃了起来,灵台空明,紧守剑心,剑下丝毫不乱。在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的漫天剑气与杀意中间,就好像牢牢伫立在原地的礁石,任由攻击像海潮般一波一波而来拍击在礁石上,又无可奈何地一*退去。
两人交手不过二十招,公孙兰面上轻松的神色已经彻底消失,眼底的凝重慢慢堆积。原本,她是并没有将这个突然出现的小丫头放在眼里的。她们用的都是剑舞,都自称是唐时公孙大娘的传人,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没有把她当回事,而她也有这样蔑视众人的资本。公孙兰伪造的身份在江湖上无不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亲手犯下的震动江湖的大案不知凡几。而叶芷然,除了出身名门,和那桩流传甚广的绯闻,她有哪一点值得她高看?习剑天赋好到让剑仙叶孤城也另眼相看又如何,这江湖上天资甚高如流星一样闪耀了整个江湖,最终也像流星一样黯然陨落的年轻人还少了吗?在她眼里,叶芷然和那些人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比起他们,她的天资高了一些,出身贵了一些,但也仅此而已。
所以,最开始知道她的存在的时候,就算对方的剑法与她相冲,她也干净利落地答应了那人不去找她麻烦。
因为她本身便不屑。
可如今看来……公孙兰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她到底还是小瞧了这个被传为峨眉立派以来最为惊才绝艳的天才弟子,仅仅凭十八岁稚龄便已经能够跟她僵持至今……手腕一翻,灰衣女人出剑越发凌厉……如此一来,她更不能将她留下!
察觉到对面的女人剑气越加森寒,叶芷然挑了挑眉,手腕一抖,左手的干将剑剑光闪动凝成一片光雨将如疾风般袭来的攻击圈下,震开。身影如一缕清风拂过,下一秒,出现在那个暗灰色的人影右侧,冰寒的剑光一闪,剑气长江悍然出手。
公孙兰心中一惊,回剑急挡。一长一短两把剑相磕在一起,发出“锵”的脆响。闪动的剑光间,两人的视线对视了半息又飞快地移开。
如果说当初和陆小凤的比试她只用了八分力,那么现在她已经是十成实力尽数压上,却依然是堪堪和叶芷然战成平手。公孙兰心下骇然的同时,一种不甘与愤恨的陌生心情在心底翻腾。无论与何人交往,被愤恨妒忌的那个永远都是她公孙兰,有这样的情绪,她还是第一次……
公孙兰的剑招越来越快,却一剑一剑地被对面的少女当下。皓白如雪的手腕颤动,剑光连闪,叶芷然神色淡定,而心下却并非如她表现的那般平静。虽然她心底已经足够重视公孙兰,但是真正和她交手之后,她发现她到底还是小看了这个女人。如果是一个月以前和她动手,她必败无疑!
还是那句话,叶芷然的剑法虽然已经足够精妙,但是对敌经验不足是她的致命弱点。若不是从峨眉山到京城那一路接连不断的伏击追杀,一场接一场的战斗让她真正缺乏的战斗经验如火箭般飞涨,她可能和那个女人交手不过五十招就要倒下了。
而叶芷然能够和公孙兰周旋至今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她们本身剑法上的差异。公孙兰的剑法以魅以奇取胜,她的剑舞中本身就有惑人心志的精神攻击的成分。其剑法的精髓七分在剑招,三分在舞蹈。就如陆小凤所说,她手中的剑舞,就是需要像她这样一个美人,穿上精致华美的霓裳羽衣,才能够将剑法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现在公孙兰身上那一套土里土气的衣服和尚未卸完的易容生生将剑舞的威力打了折扣。而叶芷然出身七秀坊,七秀弟子以舞入武以琴养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正好和公孙兰剑法相克制。
天时人和皆不顺,公孙兰的实力至少折了两成。这种情况下,叶芷然还需超常发挥,进入剑神无我之境才能堪堪和她战成平手,可见这个女人的武功之深厚。只可惜,公孙兰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些,她对自己的实力一向极为自负,即便是叶孤城在她面前,她都敢与之一战,并且深信自己并不会输。如今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且比她要小十多岁的丫头逼平,这让她如何能忍?!
波平如镜的心湖映照出对手逐渐焦躁的心境,叶芷然眸光一闪,手腕轻抖,莫邪剑的剑尖在身前平直地划过,剑光凝成一道光弧再次斩断了如潮水般袭来的攻击。淡色的剑影如水纹般在她周身漾开,光晕淡若云烟,似慢实快地将紧随着刚刚的攻击撞进来的人影层层笼罩。
“唰啦”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一道银色的寒光从剑影中间飞旋而出如离弦之箭狠狠j□j了十几米外的一棵大树的树干中央,半截红色的缎带在风中摇晃。
树冠摇晃,金黄的树叶簌簌下落如雨。公孙兰一手捂着右手手臂,鲜红色的血液自她指缝间溢出。一身灰衣的女人冷冷地看十步之外的粉衣少女。
“你刚刚为什么没有继续将那一剑划下去,在最后收手是什么意思?拿我练剑?!”
从跟她交手开始,对面那个丫头的剑法一路上扬,从最开始的勉力支撑到和她斗得旗鼓相当,最后一剑挑了她手中的剑的同时还差点就将她斩于剑下。这实力增长的速度,快到可怕。公孙兰上挑的眼眸中透着怒火,以她的心高气傲自然无法容忍别人将她当成了练剑的工具!
叶芷然淡淡垂眸看着右手斜指地面的莫邪剑,“你毕竟帮过陆小凤一次。”
公孙兰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然后?”
精致华美的长剑缓缓抬起指向她,清灵柔和的女声透着冰冷淡漠,“下一次,我不会再收手。”
叶芷然回到落脚的庭院的时候,就看到陆小凤坐在院子里等着她。背脊挺直,双手平放在石桌上。对于这个洒脱不羁,行事间总是带了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的男人而言,这已经是难得的正襟危坐的姿态了。于是某少女很诧异,“你吃错药了?”
“……”为什么是吃错药了?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土著听不懂“吃错药”的内涵但也明白这不是什么好话的陆小凤纠结了一小下,然后干脆地把它扔到了一边,抬起头看着叶芷然严肃道,“我今天在春华楼见到叶城主了。”
叶芷然镇定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然后也跟着严肃地抬眸问道,“然后呢?他死了没?”
“……没死。”
“哦。那就没事了。死了再告诉我。”
“……”青衣男人默默地看着对面的少女潇洒地挥了挥手站起身,慢慢地走进了屋,步履从容,姿态悠闲。然后默默地,纠结了。
话说这时候妹子你难道不是应该紧张急切地拽着我的衣角追问叶城主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中毒吗?如此淡定的态度和这种还有口气就没问题的口吻是怎么回事?!有哪个女孩子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消息能够这么镇定的?这绝壁不正常啊!妹子你是真的是喜欢叶孤城的吗?你骗人的吧?绝壁是骗人的吧?!
一脚跨过门槛,叶芷然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回头看了一眼似乎还在默默纠结的陆小鸡,语气淡淡地说了句话。
“公孙兰死了。”
陆小凤微微一怔,抬头看她。
“我杀的。”
青衣男人“霍”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黑眸紧紧地盯着她。
“你说什么?”
叶芷然斜倚在门边,手指摩挲着冰冷的剑柄,眼睫低垂,“尸体还在城门外摆着呢,你不信可以去看看。”
“叶芷然!”
察觉到男人似乎是气急地朝自己大步走来,粉衣少女眼睫轻轻颤了颤,并未抬头,只冷冷嗤了一声,“怎么?心疼了?”
然后她就感觉到一只大手伸过来直接扣上了自己的手腕,然后是一个气急败坏之下却依然磁性好听的男音。
“叶芷然!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现在去找她!公孙兰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差的是经验又不是天赋,早晚能够胜过她,你到底在急些什么?!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伤在哪儿了?你会开药吧?要不然把你二师姐叫来?”
叶芷然眨了眨眼,有些愣神地看着青衣男人一手扣着自己的脉门,黑眸紧张地在她周身四下打量,脸上的神色是毫不掩饰的焦急忧虑。她心底暮地一暖,咬了咬唇,然后撇过头抽出了自己的手。唔,好吧,没抽出来……
“你真当我那么笨啊?本姑娘什么时候做过以伤换伤的蠢事?我才没受伤!”看着青衣男人依然微微蹙眉盯着她,叶芷然无奈地加了一句,“真的,一点伤都没受!”
指腹下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纤细的脉搏跳动得规律平稳,靠在门边的粉衣少女脸色虽有些白,但却也并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陆小凤盯着她看了半响,终于松了口气般放下了她的手。
“我说小姑奶奶,你在做这种危险的事的之前能不能先跟我打声招呼?”
叶芷然默默地抬头望天,“我怕你见了美色就走不动道,到时候硬拦着我怎么办?”
“芷然。”青衣男人皱了皱眉。
看着他难得有些认真的神色,叶芷然无奈地举手,“好吧,我开玩笑的。其实我也没想瞒着你,这件事只是个意外。”
真的是个意外,她是想让龟孙子老爷帮她找人没错,但她也真没想到会在那里就遇到她。那时候情况紧急她也没时间跟陆小凤打一声招呼不是?
又盯着她看了半响,似乎是终于接受了她的解释。陆小凤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心。“没有下一次。”
叶芷然乖乖点头。虽然陆小凤平时嬉皮笑脸没个正行,让某少女各种鄙视。但是一旦他真的认真起来,那周身迸发的气场……不得不说,不愧是被古龙老爷子钦点为男主角的男人!那气场强大得跟叶孤城有的一拼啊有木有!
看着低着头一脸乖巧的妹子,陆小凤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这姑娘要是能够像她表现的这样乖巧该多好,他可以少操多少心啊!这种莫名地多了一个女儿,而且这女儿还各种喜欢惹祸的感觉让某“芳龄”二十七岁的陆大侠分外心力憔悴。他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就看到粉衣少女抬起头眨着大眼睛看着他,黑水晶一样漂亮灵动的猫眼,配上精致的五官显得分外无辜的神情,真的是让人气都气不起来。陆小凤悲催地扶额,好吧,他上辈子绝对是欠了这丫头的,所以她这辈子就是来跟他讨债的!
“芷然。”青衣男人的手还没放下了继续摸了摸她的头,“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叶芷然用她漂亮的眼睛翻了个白眼,“我现在心情能够好得起来才是有鬼吧?!”
“我不是说那个……除了决斗的事,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事埋在心里?”
粉衣少女似乎是微微怔了怔,张了张嘴,却没有开口。最后只是安静地垂下了头,似乎是不想说话。
陆小凤又叹了口气,看着面前低着头不看他的小姑娘分外无奈,他觉得他总算明白养孩子是一件多么苦逼的事了……啊呸!他才二十七,哪来的孩子!
青衣男人凌乱了片刻,猛地摇了摇头,揉了揉额角。然后放柔了声音继续道,“芷然,如果你不想跟我说的话,可以找找花满楼,或者你的师兄师姐。最近你情绪不怎么正常大家都看出来了,他们都很担心你。”
那个黑漆漆的头顶依然对着他,没有任何抬头的趋势,陆小凤无奈地一手按了按眉心。这真的是他陆大少爷第一次觉得哄女人是一件如此难以完成的事啊!
就在某陆姓风流浪子,哄女人的高手高手高高手被面前的小姑娘给彻底难住,默默地仰头望天的时候,一声轻不可闻的“嗯”从他手底下(?)传来。陆小凤愣了愣,迅速地低下头,就看到漂亮可爱的妹子抬起头看着他灿烂一笑,“我知道了,陆大哥。”
“……”陆小凤足足愣了三分钟才反应过来那声甜甜的“陆大哥”喊的是他。
陆小凤表示他受到了惊吓!
彪悍凶残的叶姑娘突然变成了乖巧可爱的软妹子什么的,这绝壁不可能!
当然,他不是说叶妹子不可爱,在他心里自家妹子一向很可爱!只不过可爱得比较含蓄(……),这种外露的风格虽然很适合她的外表,但是果断不是她一贯的路线!
陆小凤这幅受了惊吓的表情很幸运的没有被叶芷然看到,当时妹子已经拍下了他放在她头上的手,转身回屋了。否则,陆大侠今天绝对又要用他扬名江湖的两根手指试一试叶芷然妹子跟公孙兰打过之后再次level up的猿公剑法。
是的,是猿公剑法,全七式!由此可见,这妹子的凶残指数在打完架之后果断又升级了……
京城荒郊外一处残破的寺庙。
这是一间很简单甚至简陋的房间,阴暗潮湿,房中只有一桌,一椅,一床,墙壁上有厚厚的灰尘,屋顶上结了蛛网。白衣胜雪的男人坐在房间中唯一的那张床上,斜倚在床头,墨色的长发顺着洁白的衣领滑下,修长的手指扣着一卷破旧的经书,纤长的眼睫低垂如水鸟安静地敛翼。他本身的气质与这间破旧的房间并不相符,但却并不让人觉得尴尬违和,周身强大的气场让任何走进来的人都第一时间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从而忽视了周围的环境。
十步之外,一身绯衣,面容清俊的青年略低着头,神色恭敬。
“已经安排好了,那人明日就会将陆小凤引来。”
床上的白衣男人依然垂眸看着手中的书卷,并未抬头。
绯衣青年低垂着头,眼中划过一丝愤懑,但神态依然恭敬地开口道,“那师父,弟子先离开了。”
看着床上的人依然神色淡漠并未什么反应,南王世子紧了紧拳,最终还是躬身一礼,然后慢慢地转身离开。
在他踏出门的刹那,一个清冷淡漠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我应当与你说过,不准动她。”
南王世子身体微微一震,僵硬地回过头,强笑道,“师父你在说什么?”
随手将手中的经书放在手边,叶孤城终于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几步之外那个他名义上的弟子,“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指尖瞬间掐入掌心,绯衣青年抬头笑着道,“师父你多虑了,叶姑娘毕竟是我未来师母,我怎会与她为难?”
白衣男人的表情却并未因他的话有丝毫变化,一双如万年古井一般的眼睛淡淡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房间中的空气近乎凝滞,十几步之外那个男人周身的气势如浩瀚的大海一般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不给人一丝喘息的空间,气氛凝重得似乎带上了杀意。南王世子的双腿几欲颤抖,心底却如同有一团火在烧。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为什么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他永远抬不起头来!他是血统高贵的世子,他以后甚至会是整个天下的皇帝!而对面那个不过是前朝皇室的孽种!他凭什么命令他!!
绯衣青年猛地抬起头,“可是她知道得太多了!必须……”
对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的刹那,仿若一桶冰水从头淋下,将他心头的火彻底浇熄。南王世子的话音一滞,僵硬地站在原地,突然感觉这寺庙间的寒气从脚底一直凉到了心里。
“必须如何?”
南王世子僵硬地说不出话。穿堂而过的凉风送来破旧的木窗在风中摇曳的声响,窗外的参天古树上传来稚嫩的鸟鸣。而房间中却极静,静得让他冷汗湿透了内衫。良久之后,南王世子终于低着头,声音低哑地开口,“是弟子鲁莽,改日一定亲自前去向叶姑娘赔罪。”
那道带给人莫大压力的目光依然投注在他身上,过了许久终于缓缓移开。南王世子松了口气,依旧恭敬地低着头,“弟子告退。”
在走出房间的刹那绯衣青年的眼底划过一道幽暗的冷光,唇角勾起一个冰冷阴沉的笑容。
那个绯色的身影渐渐走远之后,房间内坐着床上看书的男人终于抬眸淡淡地向外看了一眼,眼底的神色平静却仿佛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深意。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叶城主出来打了个酱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