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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拓麻接手了一个烂摊子。
即使是属于一翁的阵营,在一翁死后,他们也未必会诚心接受一条拓麻的领导。比起一翁,一条的资历不足以让阵营中的人臣服,所幸那些人还记得一翁是死于一条拓麻之手,一条拓麻又是玖兰枢最信任的手下,如是顾忌下,才没做出聚众反叛的事来。
这一切对一条拓麻来说都不是难题,唯一令他揪心的,是支葵千里的沉睡。
身体的各项特征都属于正常范畴,却陷入了毫无缘由的沉睡。心急如焚地一条拓麻请来了几位纯血种,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沉睡是何缘由引起的,更不知道支葵千里什么时候会醒。
一条拓麻觉得他快要疯了。
他直觉玖兰枢应该知道些什么,但这时玖兰枢和锥生零已从黑主学园消失,没人知道他们的消息,两人所在更无从找起。
倒是安德烈不请自来,顶着一条拓麻防备的视线观察了一阵支葵千里的状况,他笑了,对上一条拓麻怒意升腾的视线,似是解释似是“啊,真是的,世上还有他料不到的事吗?”
“……什么?”
“放心吧,他没事。”笼着袖子,安德烈一派平和,“睡一觉就会醒过来。”然后,会变得更强。只是会睡多久,却只有天知道了。
一条拓麻沉默,他不信任这个纯血种。
“也别忙着去打搅始祖大人哟。”知道对方的不信任,安德烈也不分辨,“找到了也没用,估计那位的状况,也和这人差不多呢。”天晓得,他确实对日本的这些小家伙没兴趣,怎么就没人信呢?
“你——”
挥挥手阻止一条拓麻的追问,安德烈转身走开,“总之这小鬼没事就是,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话落,他便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要快点醒过来啊,千里。”
坐在床边,一条拓麻呆呆地看着支葵千里的睡颜,忽然倾身紧紧抱住他的身体,悲伤的语调,眼底却燃起绚丽的火光,仿若夏日夜幕中的萤火虫,不含温度的光明。
“在那之前,我不会被打倒的。”
他想到这段时间不断给他添乱的下属,笑容中满是冷意,“一翁”的时代已经过去,未来的一条家,该是他一条拓麻的天下。
——会让那些人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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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葵千里只身行走在黑暗中。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也清楚地记得昏睡前发生的所有事,却无法破解眼前的僵局。
“……如果拓麻在就好了。”
半垂着眼,支葵千里一脸没睡醒的表情,然而这话语刚出口就被黑暗吞噬了,他甚至记不起自己说了什么。漫无边际的黑暗,他一直向前一直向前,没有方向感地走了不知多久,黑暗却始终没有尽头。
揉了揉脑袋,支葵千里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双脚,眼底困惑愈浓。
如果是彻底的黑暗,他怎么看的到自己?
木着脸思考一阵,支葵千里很快就放弃了,他实在不喜欢脑力运动,但既然有光,那么黑暗总会有尽头的吧?所以,他不会停下,只要一直走一直走,总会找到光明的出口。
……外面,还有人在等他呢。
想着,青年无甚表情的脸庞上便染上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柔软,微薄的光从心口的位置放射出来,为身体笼了一层极为暗淡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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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遇到玖兰枢开始,一条拓麻就开始学习管理技能,他本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有黄梨白蕗玖兰绯樱四家纯血做后盾,他改革起一条家是半点都不手软,不过两个月,他便将一翁原有势力拆分地零零落落,算是坐稳了一条家家主之位。
那部分残余顽抗势力,一条拓麻不是拿他们没办法,只是不好立即处理,免得改革过大,动摇了家族根基。
四个纯血家族可以作为后盾,却不可以完全依靠。作为一家之主他要想得更多,看得更远,管理一个家族比管理夜间部难得多。
他忙碌地不知日夜,然而一有闲暇,他就会坐在床前絮叨。
“听说李士死去的消息,阿姨的身体一下子就差了,你说她为什么会那么爱着李士呢?明明相处时间不长,那人对她也不好。”阿姨指的是支葵千里的母亲,握着支葵千里的手,一条拓麻垂着眼,“明艳半生,疯了半生,苦了半生,她现在离开,也算解脱吧。”
在玖兰李士去世后,她的身体迅速恶化,前不久就去世了,倒像是与玖兰李士殉情般。
“优姬酱回来重掌夜间部,以前没看出来,优姬酱可真是非常暴力呢。一进去就把所有人揍了一遍,以武力确定了地位,还严明谁能打得过她就能当夜间部的头。不过至今没人敢向她挑战。优姬酱的人类朋友,那个叫若叶沙赖的,依旧待在日间部,却当了风纪委员,据说她的天分不错。虽然晚了点,但培养好了也能成为合格的猎人,对付夜间部的人绰绰有余。”
絮絮叨叨絮絮叨叨,一条拓麻都觉得自己成了啰嗦的老头子,但他始终坚持将发生的一切说与沉睡的人听,他不希望他再次在他生命里缺席。
“据说枢也在沉睡呢,你说锥生零的心情会不会和我一样?猎人们都在找锥生零,却一个两个地脑袋不知道转弯,到现在连跟银发都找不到,你说他们是不是很没用?”
“绯樱闲和锥生一缕在一起了,你没看到呢,千里,绯樱家家主绯樱莫的脸色有多差劲,像恨不得把锥生一缕碾碎了,不过有绯樱闲拦着,他肯定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当年你吐槽他是姐控,还记得吗?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黑主理事长把猎人协会交给那个独眼猎人,自己跑回黑主学园当理事长了,千里。你是没看到那个猎人追来的盛况,学院里所有非人类都跑去围观了,那猎人将黑主揍了一顿,跟抢婚似的直接拖回猎人协会去。你说为什么,优姬酱只围观不开口呢?”
“菖藤家家主菖藤依砂也醒了,说是要见枢,优姬酱应付地很头疼,最后直接推脱说她要上课才逃出来呢。”
“枢醒了哦,千里,为什么你还不醒呢?……好吧,看在你不是纯血种的份上,我允许你晚一个月。如果不准时的话,我会生气的哦,我生气可是要克扣你甜点的,要记得守约定啊。”
絮叨着,每一次一条拓麻都会用一句话结尾:“快点醒来吧,千里。”
然而每一次,都没得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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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拓麻没想到那些人敢这样做。
“家主的位置能者居之,你说是吧,拓麻?”说话的是个中年人,是一翁集团中仅次于一翁的老人,他看起来已经不年轻了,实力却不容小觑。本来一翁下台后,他是最有可能的家主人选,却因一条拓麻而无法成行。无论是经验,力量,地位,他都比一条拓麻强地多,自然怪不得他不服。
努力不将视线落到躺在床上的支葵千里身上,一条拓麻微笑,“我是赞同这点的。”
“哦?难得我们能达成一致啊。”男人笑笑,倒有几分优雅。
“是啊,能者居之我有什么不赞同?”轻笑着反问,一条拓麻自问自答,“承蒙爷爷认同,我才能坐上这个位置,妄自菲薄也不行,对吧?”翠蜜色双眼,明晃晃地映着心里话:你有能力,我一条拓麻也不是吃素的,还以能者居之让我让位,脑袋被门夹了吗?!
脸色一沉,男人冷声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站在男人身后手下已将利爪伸向支葵千里颈侧,随时准备掐断青年的脖子。
“敬酒?罚酒?”
心几乎从喉咙口跳出来,一条拓麻面上却笑容不变,话语也意味深长,“你在说笑,支葵家的子孙,总不用我来护着吧。”
一条拓麻平静的面具几乎完美无缺,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如果不是早探查出一条拓麻对支葵千里的在乎,男人只怕也会相信,一条拓麻是真的平静。然而,年纪轻轻便有这份耐力,长大有了深厚和根基阅历后,他如何奈何地了这人?此人不能留了!
心中已动杀机,男人面上却是从容不迫,运筹帷幄。
“那位大人去世,谁还在乎一个弃子?”支葵家对支葵千里母子的照顾,更多是出于对玖兰李士的敬畏,如今玖兰李士已死,哪里还会在乎他们母子?支葵家可不缺贵族!
是啊,支葵家不缺一个贵族吸血鬼,可他却不能没有千里。
他的千里。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握拢,一条拓麻只是笑,宠辱不惊的模样,他知道若同意也不过是他和支葵千里一起死,但不同意……
拂开手下的手,男人直接掐住了支葵千里的脖子,沉睡的人自然没有反抗之力,一些血珠顺着被划破的伤口滚了出来,鲜艳的血色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哦~”
眼底闪过血色幻影,男人勾起不怀好意的笑,虽然支葵千里只是贵族,但到底是纯血君的后代,他的血吸收了的话……心中盘算起来,男人望向一条拓麻,“要考虑清楚啊,老人家耳朵不行,手抖了一下的话……”
男人看到一条拓麻蓦然变幻的表情,心中得意,然而下一瞬间他就感到不对。
有什么顺着手臂攀爬上来,生生将他的手隔离开,他转过头,对上青年暗色的眼睛,由鲜血织就的网络将他缠绕在内,那凶悍的力量让他心头发颤:为什么!这种威慑力不该是个贵族小鬼有的!为什么会——
“……什么啊,一觉醒来,就用这个迎接我吗?”
垂着眼睛抱怨着,支葵千里没看被他控制住的中年男人,直直望向站在不远处的一条拓麻,撒娇般道,“我动不了,你过来好不好,副宿舍长?”
“……”
每次干了坏事,就会眼巴巴地叫他副宿舍长。
心中轻叹,一条拓麻板着脸走过去,语气倒是和善友爱的,“舍得醒了?”
“嗯。”
点着头,支葵千里眼疾手快地拉过一条拓麻的双手,果然看到那上面月牙形的粉色印痕,眼底闪过凶光,语气却不变,“这老头子好吵,声音难听又啰嗦,所以我只好自己让他闭嘴了。”
“你……”一条拓麻哭笑不得。
倒是一边被冷淡许久的人群不甘寂寞地发声,叫嚣着让一条拓麻放了他们,不提一条拓麻立即冷下脸色,连支葵千里都面无表情地看过去。发色和瞳色继承了母亲的特征,然而当他神色肃然,不那么懒洋洋时,便带着一份逼人锐利。
支葵千里懒得管这些人的势力有多盘根错节,只有一条,他们不该欺负到一条拓麻身上来,以前他或许没能力,但如今的支葵千里清晰地看到了不同。
他已经足够强了。
“你们不出声,我倒忘了。”暗色双瞳中流露出清晰的冷嘲,支葵千里挑起眉,嚣张冷厉,倒与玖兰李士有几分神似,“拓麻是我的,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讨好,若一条拓麻喜欢便罢了,而欺凌,就别怪他百千倍地报复回去。
支葵千里到底是玖兰李士的儿子,有些东西,骨子里他们是一样的。
——疯子。
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锋锐的血箭刺穿了他们的心脏。不过贵族,刺穿了心脏自然逃不过一死,甚至也没有纯血那般羽化登仙的凄美死态,只在地上留下一堆沙粒。
嫌恶地撇嘴,支葵千里没回头就被扭住耳朵,立即收敛了神色,眨巴着眼睛,委屈地讨饶,“……疼。”
他知道对方肯定不忍心的。
“你的等级变了?”
到底拧不下去,一条拓麻心中叹气,意思意思松了手,只要拓麻能醒他就感激上苍,其余的麻烦也好权谋也好,他都无所谓了。不过几个叛徒,还是意图伤害他重要之人的叛徒,那种人的生死又有什么关系。
“嗯,也许逼近纯血?”不怎么确定地歪了歪头,支葵千里把脑袋埋进一条拓麻怀里。
他想到在黑暗中无止境的行走,不断回放的过往,以及虚空传来的絮叨。嗅着熟悉的气息,心境缓缓平和安定,他闭上眼,心底隐秘的疯狂平息下来。
“我回来了,拓麻。”
他或许能理解了,母亲的疯,那男人的狂,如果得不到心爱之人,那除了陷入疯狂又有什么后路呢?吸血鬼,就是那样偏执的生物啊。继承了两者的悲哀疯狂,他却是幸运的,所以,他绝不会再放手。
动作微微一顿,一条拓麻垂下眼,“嗯,欢迎回来。”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重新挂起笑容,只是身后浓郁的黑气掩也掩不住,一条拓麻咬牙,“睡了那么久,也要好好运动一下吧,千里?”知道这几个月里他有多担心吗!!老实地接受惩罚吧,千里!
“哦……”
面无表情地应了,他在心中偷笑。
喜欢你。
喜欢喜欢我的你。
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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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葵千里的醒来没引起什么骚动,当然,是在他像护卫似的以绝对武力开始守卫一条拓麻之前。
极度逼近纯血的战斗力,那是任何家族都愿意花大力气拉拢的,虽说支葵千里姓“支葵”,但谁不知道支葵家对这个私生子的态度?可惜的是支葵千里已经选择了一条家,其他家族自然不好与一条家抢人,唯独支葵家费尽心思地围追堵截,希望让支葵千里认祖归宗。
支葵家渴望力量,这从当初愿意献嫡系子女给玖兰李士以拉拢纯血君就可见一斑。
支葵千里被堵得烦不胜烦,一条拓麻也讨厌这些厚脸皮的家伙,只是没等他忍无可忍地赶人,从某天开始,支葵家忽然全线撤出他们的视线。
“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一条拓麻好奇地问罪魁祸首,他没动手,自然是千里干了什么好事。
趴在一条拓麻肩上,青年看起来像一只大型犬,半垂着眼睛懒洋洋道,“我说,如果再来啰嗦,我就改名叫‘一条千里’。”
“……一条千里?”
没等一条拓麻发表什么看法,支葵千里紧接着道,“听说宿舍长他们要结婚,有三对新人了呢,我们也去凑一脚吧。”
“……”
一条拓麻想到家族中对支葵千里怀有好感的女性,又想到这阵子底下人对他笼络某强大“手下”的联姻建议,义无反顾地点下了头。
支葵千里对此毫不意外,继续窝在恋人旁边闭目养神。
毫无情调的两个人草草决定了要举行婚礼,没有求婚,没有鲜花,没有戒指,更不管底下人会对两人的决定有什么反应,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决定去加入三家纯血君的婚礼,当第四对新人。
他们脑袋里转的是一个念头:一定要为被觊觎的人盖好戳!
婚礼过后,支葵家接到一个令他们吐血的消息——支葵千里在婚礼后正式更名为“一条千里”,嫁入(入赘)一条家,彻底成为一条家的一份子。
不提支葵家如何气急败坏,支葵千里倒毫不在意。
——没关系,只要这身体里面刻的是‘支葵拓麻’就好了。
这样想着,支葵千里赖在恋人身上,双手以既不会让人觉得束缚,又不太容易挣脱的姿势搂住一条拓麻,面无表情地撒娇,神色无害至极,“我饿了。”
快点喂食啦,拓麻。
否则——
我就要吃你了哦。
作者有话要说:甜到忧桑啊……
话说上周二就在码这一章,结果出了大清扫大和谐的事,把脑袋里的想法都吓没了,憋到现在才缓过神【因为就骑士的肉肉还在呀・_・)ノ】【捂脸】我觉得我应该提高心理素质= =
嗯,如无意外,下一章是最后的番外就完结了哦……我还有啥没写的嘛?【挠头】如果有的话,在我发下章前提醒我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