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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一直藏在山毛榉树后面远远地看着,直到夜幕降临,来人全部离开他才取消隐身咒走了出来。
他走到墓碑前面微微眯起眼居高临下。
良久,他伸出右手,手在半空中握成拳,松开……然后再继续、不再迟疑地往前。冰冷的触感立刻顺着指间准确地传递回来。他看着烫金色的墓志铭,眼底愈发冷寂——
Severus Snape霍格沃兹魔法学校校长 1960-1997 享年37岁勇敢不屈的灵魂,哈利.波特。
呵——勇敢不屈的灵魂——德拉科收回手,优雅地冷笑。
这时候,死寂的空气里突兀的传来一声微鸣。德拉科在同一时间警觉地回头,魔杖瞬间出现在他的右手中,浅灰色的眼睛在下一刻危险地眯了起来。视线的落脚处,他原先藏身的那棵山毛榉树后面,露出了黑色魔法长袍的一角,然后是一张连续一周占据了《预言家日报》头版的男巫的脸,以及那一头标志性的永远乱糟糟的黑发。
“圣人波特。”德拉科冷哼了一声,收起了魔杖的同时也收回了视线,将它重新投注到那块纯黑色的墓碑上。他对他的称呼如多年前那般,就连那抹挂着嘴角的嘲讽的笑都丝毫未变,即使身后的男巫已经成为了魔法界真正的救世主。
山毛榉树后面,那个男巫犹豫了一下,伸手抓了抓额前的乱发才终于走了出来。
“他会高兴的……”年轻的魔法部长踟蹰着朝德拉科走近了些,“我是说教授,斯内普教授。我猜他一定很高兴你来看他,马尔福。”再接收到德拉科明显敌意的一瞥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往前走了两步径直走到了德拉科的身旁,“毕竟你是教授最喜欢的学生,唯一的教子。”他说。
德拉科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沉默在空气间传播开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哈利又吸了口气,右手用力地握了握仿佛做了个什么困难的决定。
“三年了,马尔福……三年了。”他抬头看着德拉科苍白的侧脸,“这三年里,你去了哪?”
去了哪?
德拉科顿了顿,讶异地扬起了一边的眉毛第一次看向哈利。那人眼睛里的认真让德拉科觉得荒谬和……和一瞬间的无所适从。
无所适从……
德拉科垂下了眼。
三年前的那场战争他输掉了一切,父母、家族、斯莱特林的骄傲……视线下意识地落到了垂在一边的左手臂上,德拉科握紧双拳。虽然那个标记已经随着黑魔王的彻底失败而消失,却也无法抹杀掉他曾是食死徒的事实。
“是啊,你到到底去了哪,啊,马尔福?”哈利显得有些急切,“我,我是说我们都在找你。魔法部的人说马尔福先生和夫……”他倏地闭上了嘴,因为德拉科那双迸发出绿光的凶狠的眼。
“我很抱歉马尔福……”哈利在后退了一小步之后又往前跨了一大步,“但是,你到底去了哪?”救世主的固执一如既往。
德拉科再次沉默了下来,注视着墓碑的浅灰色的眸子闪着光。
沉默就像病毒,再一次蔓延开来。太阳渐渐下沉,墓碑的那一边天空,云彩染上了火一般的颜色,而这边,飘起了雨丝,让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雾蒙蒙的。
有好几次,哈利都试图打破这种沉默,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他太专注了——德拉科.马尔福的眼神、表情,就好像这天地间只有他和那一方墓地。直到——
“德拉科!”哈利突然大叫了起来,瞪大着眼。目光所及之处,炫目的绿光穿透了他身旁瘦削男巫的胸膛然后反射在纯黑色大理石墓碑上。
而落到德拉科眼里的是一个惊慌失措的救世主——一面试图扶住他的身体,一面慌乱地朝身后挥舞魔杖。
去了哪?
——逃亡。
他用口型这样回答。
被救世主证明了清白的继承了世代马尔福所有财产的“前”食死徒,他能去哪。真是个愚蠢的问题。
德拉科无声地笑了起来,紧绷的身体完全放松了下来任他自己滑坐到地上,远离了波特的手,紧靠着身后那块冰冷的墓碑。
……
或许是一秒,或许是一个世纪,先是颤动的睫毛,然后是睁开的浅灰色的双眸,再然后——
一个尖叫的桃金娘,一个想傻瓜一样跪坐在那的惊慌失措的波特,哈利.波特。
这是他这一天里第二次见到惊慌失措的波特,德拉科戏谑地想,只是眼前这个明显比之前那个年轻了许多。
但他明明已经死了,死后的幻觉?还是这本是地狱原有的景色?
目光所及之处,喷溅的污水、炸烂的垃圾箱、击碎的壁灯……外加一个惊慌失措的波特和一个尖叫的桃金娘……德拉科突然觉得脑仁生疼——
哈,多么相似的一幕。六年级魁地奇杯决赛的前一个星期五,在桃金娘的盥洗室,他被一个“神锋无影”击中了,被波特!
此时此刻他竟然还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血液的流失,带着他的体温一点点地混合到盥洗室肮脏的污水里。
难道——
他没死?!
他回来了?!
被一记阿瓦达索命送回了四年前?!是梅林觉得他所承受的还不够,还需要重来一遍回到灾难开始的一刻重新承受一遍?!
不!怎么能?!
周围的一切以及开始在他脑子里盘踞起来的离奇念头让他觉得窒息,他想让波特滚开,让桃金娘闭嘴,但他能做的只能是闭着眼睛等着。如果,那如果真是那样——原本虚弱的心脏开始不安分地躁动起来——那么,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推开那扇肮脏的、破败的门,一分钟或者几秒。
就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
德拉科的神经一下子绷直了,他用力地闭紧双眼不想让人知道他现在的神智是清醒的。只一秒,他就感觉到有支魔杖在他身上游走,随之而来的是血液和体温的回归。再然后,是一只手,粗糙的,在大力地帮他擦去脸上的污物,真他妈的疼!
睫毛不争气地颤动了下,无论用什么借口来掩饰,身体总是比他更诚实。德拉科想笑,但看上去更像是在哭。他听到斯内普对他说——
“你需要去校医院,可能会有一些伤疤,但如果及时使用白鲜的话,也许连伤疤都可以避免……”
该死的!去他妈的医院!去他妈的白鲜!
德拉科用力地咬着舌尖,淡淡的血腥味能让他保持清醒。他试图挥开斯内普伸过来的手,但是过分的虚弱使他自己失去平衡,一个踉跄他又跌回到了血水和污渍当中。嫣红的血液顺着手臂溅落到地上,在污水中如红花般一朵朵绽开。
“太幼稚了,马尔福先生,你现在需要的是医院。”德拉科听到斯内普对他这样说道,语气生冷,然后不容置喙地将他半拖半抱着搀了起来,而他无力反驳无法反抗甚至连勾一下唇角都来不能就坠入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