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周游1(修)

簌簌花微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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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浔江楼前,人流如织,清泉真人感叹道:“几十年岁容易过,往昔饕餮复又来。”回头看看形容尚小的初阳好奇地眼光,随即笑笑带头进店中。

    店小二见师徒二人虽风尘仆仆衣着普通然器宇不凡,便客客气气将人迎上二楼,并无以衣取人之意。落座安好,随即有人奉上香茗,清泉细细品之,轻赞一声:“云雾茶自是不凡。”

    店小二闻得亦有笑意,“这位客官果是熟稔,一品就知是云雾山中的上品云雾。那菜品是我来推荐还是客官自点呢?”

    清泉真人微微笑道:“这位小二倒是伶牙俐齿,那么就要清蒸回鱼,石鱼炒蛋,黄焖石鸡,汤要石耳炖骨汤吧,蔬菜随意搭配。对了再来一壶陈年封缸酒。”

    小二一听:“客官以前可是曾惠顾过呀,云雾三宝,浔江美味一尽皆知。”

    “是呀,上次来时可是几十年前了,我也垂垂老矣,贵店却热闹不减呀。”

    “哟,那你老可得好好品尝。菜已经点好,请二位先事品茶,稍候片刻,菜随后就到嘞。”店小二热情招呼后转身去传菜。

    师徒二人大快朵颐,喟叹美食。封缸酒香甜醇美,连初阳都忍不住少少喝了一盏。

    “师父,你不应该是辟谷,不食亦可吗?怎么还这么贪吃?”初阳出言打趣道。

    清泉真人乐了,“谁说神仙不食人间烟火,美食当前神仙与凡人何异?”

    “江风习习,江水泱泱,把酒临风,乐而忘忧。”清泉真人轻敲酒杯,随口吟道。

    兴致正好,结账出门,师徒二人乘兴直上云雾山。

    ”云雾山,苍润高逸,秀出东南。又兼俯视大江,侧影阔湖,正是襟江带湖,云蒸霞蔚的好所在。初阳你正要好好观赏一番。”

    师徒二人异乎常人,一路随性而上,指点山水,颇为融洽。

    行至无人深处,初阳耳听得嘤嘤悲鸣,循声而去,只见一小狐瘦弱不堪,哀哀不已。

    “师父,这小狐甚是可怜,不知其父母何在?”

    清泉真人回答道:“也许贪玩不知狐穴归处,又或父母为猎人所捕,孤身一狐吧。且寻上一寻再做定论。”

    初阳近前想抱起小狐,小狐却颇为警惕,一跃避开。初阳想起包裹中尚有肉脯若干,取出一块扔给小狐。小狐轻嗅许久,大概敌不过腹中饥饿开始吃起来。

    小狐吃完,大概觉得来人并无恶意,便用乞求的眼神怯怯地盯着初阳不放。

    “看来这小狐已有数日未曾进食,其父母大概是被捕杀了。”

    “师父那怎么办?我们能带着它吗?”初阳心中对小狐很是怜惜。

    清泉真人叹叹气,说道:“你想养着它便养着它吧,不过这小东西未必肯跟我们走呢。”

    初阳抿抿嘴说:“师父那你可是答应了哦,要是它肯跟我走就得让我养着它。”

    小狐听得二人对话,歪着头满是迷惑的样子。初阳哄得半天小狐也不肯让她近身,初阳甚为遗憾,正要放弃离开,小狐却近前叼住她裤脚不让她离去。

    初阳喜道:“你可是愿意与我同去?”小狐定定地望着初阳双眸,突然跃入其怀中蜷卧不再动弹。

    初阳抚摸小狐瘦弱的身躯,心里好似多了一份责任,心中暗暗说道:“你信任我,我则护你平安。”

    师徒二人当夜修炼于云雾山,清风明月倒也别有滋味。

    草木繁盛,更兼初阳心中多了一份担当,初阳修炼格外得流畅。

    浔州,古来众水汇集之所,自然商贾云集,接踵摩肩。

    师徒二人带了小狐寻了一条逆流而上的商船,准备溯流直上古蜀。

    初阳初次上大船,兴奋非常。初夏时分,水光潋滟,帆影碧空,沙鸥群集,更兼两岸或是青山耸立,禽鸣不断,或有树木葱茏,青果累累。

    只可怜小狐,本是陆生小兽,恹恹懒动,多半躲于初阳怀中不肯进食。上船三,四日后,小狐方才将将适应船上时光,初阳也放心不提。

    这日船行至鄂州,鄂州本是商船的第一站,自要下锚靠岸。初阳师徒也要上岸凑个热闹,临下船时,船老大热情地叮嘱道:“王先生,船要停靠两日,你们祖孙后日中午前回来便可。”初阳亦颇喜欢这豪爽的赵老大,回头笑答:“赵叔,我们省得,不会误了时辰。”

    鄂州城中小吃奇多,清水粽,春饼边,绿豆皮,油果,面窝等等不一而足。初阳吃的应接不暇。大约南来北往的人都带来了自己家乡的风味,糅合而成,小狐也吃的不亦乐乎。若问之风味如何,回味再三只能对答说味道极好,南甜北咸在此也算是中庸了一回。

    鄂州城还有一景,初阳颇为不解:“师父,这里较之别处,道士多了不少,何故?”

    “笨初阳,东神州第一道门清武山可是离此处不远。清武门处世高调,门下弟子无数,且清武门惯于庙堂多有联系,朝中贡奉也不在少数,方圆数百里道门都是以其马首是瞻。”

    “哦,原来如此。那师父你于清武门可有旧识?”

    “那是自然,不过此番出游不必涉及道门,且待以后带你再去见识名门大派的风范。”

    第三日下午,商船继续扬帆上行,就来到了岳州城边。师徒二人并小狐熟门熟路下了船一径游玩去了。

    岳州城中,熙熙攘攘,清泉真人带着初阳直往其间名楼,岳阳楼而去:“初阳,岳阳楼乃是此地名楼,因范氏先哲一文而名动天下,其中有云: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其胸怀可见一斑。”

    “岳阳楼景致故是极佳,当山水之间若无文人佳士增光添彩,也不过是一死物而已。想范氏先哲颇有先古晏子之风,民重于君,国重于己。此等人物,不求己之长存而为民之长乐,焉能说其不知天道?”

    停了一会,清泉真人自顾自又说道:“若于国于民而言,吾等即使得窥天道,也不过是自私之人罢了。且休且休,如今东神州政通人和风景如画,我又何发此等颓废之语。初阳,师父之言你听听就可,不需多想。”

    初阳听得此言,心中似懂非懂,然对先哲未尝没有悠然神往之情。

    师徒各怀心思,到是小狐对酒颇为中意,偷偷喝得烂醉,在桌上转圈不止。此事惹得初阳师徒开颜大笑,满腔心绪亦做风云散。

    晚间归船,小狐犹是烂醉不起,师徒各自功课不提。

    沿江再上,也就到了江陵城,此地相对较小,停留时间也短,师徒二人也未多做观赏就上船进舱。

    初阳每天修炼时间虽则不多,但是持之以恒功法圆润修炼时已经能不为外物轻动,更于江湖山水熏陶而得心态洒脱,不复有急躁之气。

    小狐初始见初阳功课,很是无聊不解,时日渐多,居然也学之望月,似有打坐引气之势。

    近几日,船行两岸,气势渐异,青山相对而出,猿声声声不断。三峡已然在望了。

    船行至夷陵,停船靠岸,赵老大就上岸去找有经验的老艄翁和纤夫头。

    初阳颇为不解,清泉真人解释道:“三峡之险异乎寻常,浪涛汹涌,两岸山高险峻。如今江水充沛,暗礁掩没,航道曲狭,非本地艄翁不能熟识。若无人力拉纤助力,船也是难行。非老艄翁和熟识纤夫相合方能有惊无险过得。”

    初阳方知天下之大,绝非一小小吉州所能比拟。

    正说着赵老大已然回转,跟着同来的是一个精瘦的艄翁和几个光着膀子的黝黑汉子。他们争辩了几句,貌似谈妥了价钱,艄翁上得船来,船上的船工被吩咐要听从张艄翁的口令。船头前也已经有几十个赤条条的纤夫准备好了。

    初阳虽小还是女孩子,目瞪口呆之余也颇为羞涩,偷偷问道:“师父,这些汉子怎么如此不知羞耻?”

    “傻丫头,若不是家中贫寒,何人愿意以此为业?衣裳贵重,绳索磨坏,岩石划破,水汗浸渍,叫他们如何舍得?更何况水来石往,滩险浪高,纤夫有时还得下水推船呢。”

    初阳心中方才释然,心中也是心酸感慨。

    只见纤夫们弓背虾腰,脚蹬乱石,手扒砂土,背着纤绳,步履蹒跚,一步一步地拉着商船逆水而行。

    初阳心中不忍,扯了扯清泉真人,说道:“师父,能不能施法帮帮他们,太苦了。”

    “帮一帮二可能帮永远?人间苦难,非有大毅力者不能入世救赎人间,且其人须得忘却己身,不惑繁华。道门虽则每逢乱世必有张子房之流入世救难,但能做到有公无私者有几何呢?”

    初阳也沉默无语了,连小狐都似乎有点知道气氛不对不敢随意出声。

    正沉默中,江面陡然收窄,江势大变。本来和缓的江水至此似乎不甘心被青山锁住,卷起大浪直撞上陡壁,直要叫峻岭让路。

    “师父,水势浩大,是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么?”

    “万物相生相克,却无绝对,反复只在势的转变。水舟如此,其他也莫不如是。”

    师徒正在相谈,只听得船头老艄翁快慢击鼓口令不绝于耳,统一扳桡节奏。纤夫听鼓声节奏加快或放慢速度。

    前行不久,便看到一横空出世的石壁:黄牛岩。来到此处就进到了黄牛峡,船行越发谨慎缓慢。浪急时船似乎不得寸进,再看岸上纤夫越发吃力,手足并用都不足形容他们的艰辛。

    初阳心中恻隐,哀求不已,清泉真人也是不忍,船尾正无人,偷偷施法。纤夫顿感肩头轻松,风浪之势也大减,众人皆喜笑,口称神仙显灵,怜惜苦命人。

    因得相助,黄牛峡过得十分顺利。纤夫之苦得以缓解,师徒二人也觉宽慰,放下心思观赏美景。

    清泉真人低声指点峡谷的景色与初阳观赏。两边山顶岭头怪石不绝,间或飞瀑垂挂,初阳看得连声称奇。如此这般,西陵峡数日便已在船后。

    这日,船过香溪口,赵老大扯着嗓门叫道:“王先生,到了姊归溪口了,此处有灵均大夫,明妃娘娘显灵,此次行船顺利莫不是他们保佑?”初阳不禁莞尔。

    船行至巫峡,风光又是一变,峡谷幽深曲折,江水又变得温柔细致,正是所谓似断又连,移位换景。巫峡十二峰各个相依,各个相异,奇峰秀丽,烟云增色。

    待得行到瞿塘峡,江面又极窄,江水似乎在低吼,在盘旋。崖壁也毫不相让,青苍如铁,屹立如城。

    出得瞿塘峡,回首再看南白盐山,北赤甲山双峰欲合,如门半开,方知不负夔门天下雄之意。

    一路赖得清泉真人法力,无往不利。众人皆以为神佑,口中喃喃有词不知再还愿何方神圣。

    三峡已过,水路就无甚险境,渝城已然隐隐在望了。船靠岸停稳,师徒二人算了船钱,融入渝城的喧喧人群中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