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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同样的一句话
“裘先生,前两次您来我就跟您说过了,总裁近期都不在公司,您如果有急事可以直接跟他联系” 依然是那位褐发碧眸、长相靓丽的女郎,只不过再没了上一次见面时的温和亲切,只有满脸的严肃谨慎。
随着旋转门离开接待大厅,没了暖气的室外,强劲的寒风吹的裘靖紧了紧风衣的领口,再一次的无功而返,焦躁的情绪使得太阳穴突突的乱跳,冷风吹得脑袋隐隐作痛。从那一日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后,幸运魔法像是被谁收走了,所有的好运再寻不到一点痕迹。
一个月前从瑞士追回到伦敦,可不论是在年今言的别墅还是他的公司得到的回答如出一辙。闭门羹吃了一次又一次。
即使像个毛头小子一般连续几天从早到晚守候在别墅外,却依然没有那对母子的丝毫踪迹。明明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却偏偏无法相见。多年的煎熬与等待、那小小的一团搂在怀里,还有那粉嘟嘟的几乎是自己缩小版的小脸无时不刻浮现在脑海。
还有那深爱的人啊,多少的忏悔、祈求、爱意堆积的快要满溢,思念的苦煎熬了他整整六年的时光,无数的心里话想要告诉她。可是人呢?他的爱人、他的孩子
那个男人到底将他们藏到了哪里。
打车回到酒店,温热的水流冲刷不去满心的疲惫。花了大笔的佣金雇请专业人员却奈何对方的保密措施做的滴水不漏。竟然打探不到丝毫有用的消息。
就在裘靖满心沮丧的时候,一阵铃声打破了室内的低迷
“喂!阿靖啊,是我”一个隐约透着无奈的嗓音从听筒传来
“夏叔,怎么了?是不是我爸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夏东河是裘氏综合医院的院长,也是裘家的家庭医师,目前全权负责裘父的身体健康,乍然接到他的电话裘靖的心猛的拎了起来,脑子里那根极度担忧的弦瞬间绷紧。
裘父的身体因为年轻时的那场车祸埋下了病根,身体本就不好,六年前发生那样的事情对他精神几乎是灭顶的打击,一日之间儿媳妇骤然消失、一双孙子胎死腹中、养女不告而远行、儿子卖醉颓废。老人几乎一夜白发,身体迅速衰败以至于不得不长期住进了医院。
“别慌,别慌 都老问题高血压跟关节炎,我一直都有安排合理膳食,控制他吸取的热能和体重。你爸近年来血压控制的很好,这点你就放心吧。夏东河一听裘靖口气,就知道这是误会了自己这通电话的来意,连忙告知裘老的近况以便安心。
听罢这通解释,裘靖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安安稳稳落了回去,再开口已经恢复冷静。
“那就好,夏叔找我是有什么其他事嘛?”
有些无奈的开口,夏医师对于病房里那个从一星期前完全退化成稚龄儿童的老人家彻底没辙了
“阿靖啊,上个星期二裘老不知从哪得到了孙子不但还活着,而且就在英国的消息,这些天是每日吵着要出院、要到英国去看他的宝贝孙子,可他的身体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让他出院。但你爸因为我们的阻止现在已经发展到干脆拒绝每日的身体检查,不但如此还固执的停了一切药物。要知道高血压药物是必须终身服用的,尤其裘老自从得到这个消息以后,情绪波动较大,我真是怕有个什么情况,阿靖啊你那边忙好了就赶快回来劝劝老人家,要是可以……”
说到这,彼端的声音犹豫了一下,再开口时竟带了三分隐忍的激动“要是孩子的事是真的,你、你看能不能把他带回来,带回来让老爷子见见,这怕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来的有用。当然、母子俩要是能一起带回来那就、那就更好了。”
作为跟随了裘家二十多年的“老人”六年前的事情也算是详知内情。眼见着一家子人几乎四散东西,心中的遗憾不少半分。
“夏叔,我明天就赶回去,这一趟虽然不能带孩子回去,但是老天既然垂怜让我的孩子活了下来,也让我终于找到了她们母子,那我就一定会让这个家重新完整起来。”置于膝上的手掌紧握成拳,裘靖暗暗在心里发誓,这一次无论如何不会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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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裘靖如无头苍蝇般在伦敦四处寻人之际,矜涵在年今言的安排下,带着唯唯乘坐私人飞机回到了阔别六年的A市。
一月末的A市飘着鹅毛般的大雪,依旧是多年前常来的那家咖啡厅,依旧坐在那张熟悉的临窗卡座上,看着窗外穿着羽绒大衣围着厚实围巾匆匆而过的行人,矜涵缓缓搅拌着桌上的咖啡,已经想不起当年的自己在这张桌子上给好友递出请柬时是怎样的心情了。
回过头看着不远处安静玩着九连环的儿子,沉郁的心情有了一丝缓解,这场以迷恋开始、以痛苦结束的感情几乎耗光了她的全部,唯一的收获便是这个让她甘心付出一切的宝贝。
一阵清脆的风铃响,一阵如旋风般刮来的身影,矜涵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便被狠狠搂进了一个香软的怀抱里。
埋在颈窝处的脸庞传出闷闷的呜咽,很快薄薄的羊绒衫就被泪水浸湿,点点温热透进皮肤,灼软了一颗满怀愧疚酸涩的心脏。
矜涵回搂住好友的肩膀,视线也渐渐变的模糊。自小一起长大的两人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即便是大学那几年,一年里不是你飞来看我,就是我飞回国内看你。却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一别就是六年。
“呜呜……唐矜涵你好狠的心啊,竟然一走就是六年,一通电话一封信都没有,给你的邮箱发了那么多邮件,竟然没有给我回过一次,你知道我有多担心,有多害怕。在那种情况下你就这么突然消失不见了,我都快急疯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特别特别想”
约莫是哭够了,岑菀之红着蓄满泪水的眼眶抬起头来,满怀悲愤的爆发内心堆积了多年的不满与担忧。当年矜涵的莫名消失,唐家人对外守口如瓶,一丝消息也不透漏,连作为多年好友的自己都得不到一点特殊对待。那时的她几乎焦急愤怒到快要拿把刀去对唐家老*供。
然而唐家大哥唐子谨的一番话最终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也不再拼命想要探知好友的去除。
“菀之,给矜涵一个空间,她伤的太重了,她需要一个陌生的环境去修补自己破掉的心,不去打搅她就是给她最大的支持与帮助,更何况以你现在跟孔泽的关系,你能保证自己什么都不说?”
唐子谨是对的,或许一开始的几年里,岑菀之对于裘靖的不谅解还能令她对矜涵的一切闭口不提,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裘靖所做的一切一再动摇着她的心。如果她知道矜涵的所在,她真的能做到守口如瓶嘛?连她自己都没有这个信心。
微凉的指尖抹去好友脸上滚落的泪珠,从被紧紧搂住的那一刻起,整个人便被巨大的愧疚包围。
“对不起菀之,真的对不起,这么多年我也很想你,原谅我一直没有跟你联系,实在是……”解释的话不知从何说起,矜涵再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太自私了,根本没有为身边这些最亲近的家人朋友好好想过。
还记得回到家时,母亲泪水肆意的脸,父亲通红的眼眶,爷爷拉着自己剧烈颤抖的双手,还有哥哥们拥抱自己时的坚实臂膀宽厚的胸膛。
她这一走给身边的人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后悔有之,难过有之。但若是重来,她恐怕还是会再一次选择离开。
两人好容易平复了心情,矜涵拉着好友的手,带着淡淡骄傲说道:“菀之,我要介绍个人给你认识,一个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转过脸,矜涵朝着身旁不远处唤道:“唯唯,快过来”
蓦的睁大了双眼,岑菀之发出一声低呼:“我的天,这就是我干儿子吧!终于见到了!”
搂过小小人儿,听到好友不算惊讶的低呼,矜涵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解
“你知道?”
“呃!是、是啊,你看看这张脸,我的天完全就是那个混蛋的翻版好不好?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呃!抱歉,那个……”看起来像是因为提到了某人所以尴尬的住了口。其实岑菀之心里是因为差点暴露自己早就从孔泽那第一时间知道了好友的儿子这件事而不好意思。
“没关系,他们确实很像。”摸了摸唯唯柔软的发丝,矜涵的脸上是一缕淡的极致的浅笑。
“唯唯,这是你干妈”贴着儿子耳边,矜涵郑重的介绍
小家伙抬起头,腼腆的望着面前一脸热切激动的干妈,观察了片刻,便从兜里掏出一颗奶糖放在桌上,随后又垂下头去继续把玩手里的玩具了。
吻了一下儿子粉嫩的小脸,矜涵便让他去一边玩耍了。
“矜涵,唯唯他?”那样的表情,那样的神态,岑菀之的疑虑与担忧难以掩饰。
“孤独症”
这是自医生口中得到确诊后,多年来矜涵第一次开口说这个词,如今的心境早已不比当年,她的唯唯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他的童真、他的聪慧、他的懂事,一切的一切都令她深深的满足跟感恩。
“怎么会这样?”现今的世界,人们对于孤独症这样的病症早已不是一无所知,菀之前不久参加的一个慈善活动,就是为本市一个孤独症群体筹款。想到活动中那个介绍孤独症病状的主持人所说的那些话,菀之一瞬间便红了眼眶。
“别哭,没有你想的那么糟,唯唯的病发现的早而且程度本就不严重,加上这么些年一直都有按照医生的要求做治疗,情况已经慢慢在好转,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别担心!医生告诉过我,只要坚持下去,唯唯以后长大了最多只会成为一个内向不善交际的人,正常的生活交流和工作是不会受影响的。”
安抚的拍了拍好友的手,矜涵充满信心的轻声安慰道。
听到这样的解释,菀之安心了不少,侧过脸关爱的视线落在那个低着头沉浸自己世界里的小小粉团子。心里软成一片
“矜涵,这次回来不再走了吧?”收回视线,菀之问出了心里最在意的一件事。
停下搅拌咖啡的勺子,矜涵突然发现那个回国前所下的决定此时竟然让她不知如何开口,压抑沉闷的气氛随着她的沉默蔓延开来。
不安的盯着面前垂着头发愣的好友,菀之的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划过,她突然有种这一次某人恐怕真的回天乏术,即将失去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了的感觉。
等了许久许久,矜涵终于缓缓说出了她的那个决定。
“什么?不,这不可能,你……怎么能下这样的决定,你有想过伯父、伯母 、想过你们家一大家子人嘛?他们能同意嘛?还有,你、难道就真的不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你这样做你们之间的关系就彻底完了,不要让一时的冲动跟盲目的感动毁掉你的理智、你的生活。”一连串的质疑担忧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毫不留情的扎进矜涵的心里。
按住好友微凉的手背,岑菀之放柔了嗓音郑重其事的问了最后一句
“矜涵……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反手握住那只温热的手掌,矜涵忍回眼里的潮湿,嘴角扯出一抹浅淡的微笑缓慢而坚定的点了点头。
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天,坐在同样的位置,问了同样的一句话,得到了同样的回答,岑菀之心酸的想着,为何这么多磨难要降临到如此善良美好的人身上。作为朋友给与不了最贴心、最及时的帮助,一直是她多年来心头的伤,如今不论矜涵做出了怎样的决定,她只愿她今后的人生能够平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