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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背着婴儿来到快递公司接件的时候,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我,分拣员则明显幸灾乐祸,他对我每天早晨奋不顾身地接住快递十分不满,别人把我的这个动作当做出洋相,他却把这动作当成是对他的挑衅。
今天你背个婴儿,我看你怎么接快递。我分明听到他内心的声音。
虽然肚皮对我接收这个婴儿十分不满,但江雪很开心,像对待她自己的孩子一样,兴致勃勃地去买了各种用品,还包括一个背孩子的背包,那孩子自从进了背包,就再不肯出来,谁要是胆敢将她从我后背取下来,她就会哭的撕心裂肺。
“小王,这是你姑娘啊?”那些女快递员们都围了上来,真奇怪,她们怎么就可以轻易地判断出这是一个女孩?女人的直觉吗?还是天性?
我点点头,本来想摇头了,但是我明白,我若是摇头,就又会陷入语言的丛林,如同昨天在医院里一样,所以,为了不迷路,我决定点头。
这小姑娘可真可爱。是啊,像小王。嗯,小王,你可不能这么天天背着她,这么小,再弄出点儿毛病就糟糕了。她们开始七嘴八舌地教育我。
我保持着僵硬的微笑,对每一个赞美还以受宠若惊,对每一个指点还以频频点头表示下次就改。
她有没有名字啊?终于有一个大姐问我。
“她叫刘锦。”我回答。
“你不是姓王吗?”那大姐惊讶地问。
“嗯,随妈姓。”我随口回答。
众人都恍然大悟,正要继续追问,门口忽然传来苹果一般的女声:“我来了。”
孟丽果然应聘了来做快递员。看到我在,她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待到看到我身后的婴儿,简直不是眼睛亮了,是全身都亮了,对,你们懂的,那种母性的光辉,她一把将婴儿抱过去,不停地端详,然后回头问我:“王旭,你哪儿来的孩子?”
“我的女儿啊。”我一边使眼色一边回答。
孟丽显得很诧异,不过她乖巧地停止了追问,半晌,她突然又问我:“她叫你爸爸吗?”
我点点头,当然得叫我爸爸,不过暂时还不会叫罢了。
“乖,以后叫我妈妈。”孟丽傻呵呵地看着我乐了半天,突然低头对婴儿说。
快递大姐们哄地笑了起来,我也尴尬地笑了,孟丽,你这便宜让我占的可不轻,不过孟丽可没想那么多,我是太了解她了。
分拣员很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说道:“行了行了,抓紧干活吧。”
大家急忙都返回各自工位,分拣员是老板的一个什么侄子的小舅子的铁哥们,在我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人眼里,那就是皇亲国戚。
分拣员扔给我的件明显重了很多,好几次砸在我的胸口上,不过无所谓啦,我旭哥什么没见识过?只要他不重重摔在地上就行。而这个人分给孟丽的件,则明显轻柔了很多,甚至不能用轻柔来描述,每一个件,都如同老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手递手地交给孟丽。
快递大姐们都抿着嘴笑,挨着我的黄姐说:“小王,分拣员相中你小老婆了。”
“什么小老婆?那是我妹子。”我嘀咕着。
“切,她喜欢你,你看她看你的眼神。”黄姐笑着说。
其实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孟丽对我的心意?所以,我才不在乎分拣员的那些明显的讨好呢,没用的,我们小孟丽是大风大浪中闯过来的,岂是你简单地讨好几下,就能看上你的?
整理好包裹,我和孟丽骑着电动车出来,孟丽将我上面的一大半快递都装到了她的车上,说:“旭哥,你照顾孩子,我帮你送。”
那可不行,不过我没有坚持,孟丽是那种特别有主意的女孩子,尤其在我面前,她想做的事,我是不能拒绝的,也根本拒绝不了。
于是,我们决定兵合一处,反正她的线路也是围绕着学校,我俩一前一后,干脆一起先送校外,然后再进学校送件。
校外很简单,最多的是十几楼,孟丽抱着孩子等着,我则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送件,接近中午时,就送完了,然后我俩决定送完校园里的再吃饭。
刚到校门口,一个保安突然过来拦住我们俩:“学校不让送快递的进去。”
我正诧异呢,一个快递员骑着车,从校园里出来。
“喏,他不是送快递的?怎么进去了?”孟丽一指那个快递员。
保安看了一眼孟丽,眼睛一亮,马上堆着笑,说:“他是进去找人,不是送快递。”
“那我也进去找人。”孟丽说着,跳下电动车,问保安:“这样行不行?”
“行,行,行。”保安一叠声地说。
哪知孟丽几下脱掉快递工装,转身就将车上装快递的大包背了起来,迈步就向里走。保安顿时傻眼了,他想拦又不知道怎么拦。
孟丽歪头冲他一笑:“我找人,顺便捎点东西进去,可以吧?”
保安马上流露出骨软筋酥的劲儿,涎着脸说:“行啊妹子,你怎么的都行,你等会儿,我帮你背进去,这么重的东西。”说着,就去抢孟丽肩膀上的快递包。
孟丽可不客气,一耸肩,就将大包给了保安,保安马上背起来,屁颠屁颠地跟着孟丽进去了。
怎么样?我说我们家小孟丽很厉害吧?我暗笑了一下,转身骑车追上刚出来的那个快递员:“哥哥,等等。”
那快递员停下车子,回头看着我。
“哥哥,你怎么能进学校送快递?”我诚恳地问。
“X,新手吧?”那快递员轻蔑地看我一眼,说:“你得这个。”他做出了一个捻钱的动作。
“啊?给谁啊?”我张大了嘴问。
“废话,谁拦你给谁呗。”那快递员说罢,骑上车子就走。
“给多少啊?”我远远地问。
“一个月二百。”快递员的声音在风中传过来,飘渺悠长,恍若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