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红衣女鬼

暮雨龙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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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嘎.......嘎嘎......。”

    陆诗兰手持一面古朴罗盘,轻轻推开院中朝北一间屋门。挥了挥衣袖,挡去眼前飞舞的尘土,迈步走了进去。

    陆霄跟在其后,刚一进门,便遵从陆诗兰指示,将门轻轻掩上。

    来时他已顺便收回了昨日藏在门外的玉符,奇怪的是,玉符并未记录下丁点邪气。

    屋中顿时暗了下来,好在正当午时,还能隐约看到里面景象。

    “这间屋子积尘最少,而且桌椅、床榻具备,应该在不久前还有人住过,想来便是那女子惨死之地。”陆诗兰低声说着,已将随身火折点燃。借着火光抬头看去,果见房梁之上,一条艳红丝带静静悬在其上,好似一条血红舌头。

    陆诗兰越发肯定方才判断,三两步便到了丝带近前,正要伸手去碰。却突然听见身后“哎呦”一声,原来是陆霄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正巧撞上她刚伸出的手臂,整个身子都被撞得险些栽倒。

    “你干什么!”

    陆诗兰怒气冲冲的瞪他一眼。却见陆霄满脸憨笑的挡在她面前。

    “我......不小心,脚底突然滑了一下。”

    陆诗兰哼一声,道:“毛手毛脚,不要随便触碰这里的东西,我要布法阵了。”

    陆霄“噢”了一声,始终有意无意的将身子挡在陆诗兰一侧。陆诗兰虽察觉到他的行为举止有些古怪,但布置法阵分心不得,也就未加理会。其实她哪里知道,陆霄方才那看似不小心的脚下一滑,实则是在刻意保护着她。只因她修为不够,所以无法察觉屋中的真实情形。而陆霄却已真真切切的看在眼中,尤其那根好似红舌头一般静静悬在房梁上的的红色丝带,此时竟满满当当的挂着十多个面目凄厉的狰狞鬼魂,好似一大串风干了的腐败葡萄,表情无不充满着痛苦、恐惧,没有了牙齿与舌头的血口之中,仿佛正在发出无声的凄厉惨叫。

    陆霄的目光只在那些鬼魂身上扫过一眼,便落在丝带下方一个身披艳红嫁衣,面色惨白的美貌女子身上。

    那女子默默含笑,笑容说不出的诡异、阴冷。一双苍白细长,没有半分血色的枯手,正轻轻抚弄着垂落双肩,漆黑如墨的秀丽长发。那双美丽,却又空洞且毫无生气的眼睛,同样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流露出冰冷且阴森的可怕眼神。

    “愣着干嘛?快帮我将这床榻搬开。”陆诗兰见其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没好气的在旁催促。

    陆霄微微放出魂力,顿时将整间屋子罩住。此举也是在警告女鬼,让它知道自己并非寻常法师。

    “这等粗活让我来做,可别弄脏了陆法师净手。”陆霄笑眯眯的与陆诗兰开着玩笑,随手便将那张十分宽大的床榻轻轻提起,然后放置屋中一角。

    陆诗兰与其相处多日,早知他力大过人,所以并未感到惊讶。用罗盘定好方位,随手将肩头包裹取了下来,小心翼翼的从中捧出一副八卦图来,慢慢摊开放在地上。紧跟着又陆续取出不少东西,井井有条的摆放起来。

    陆霄无心看她如何布阵,目光再次盯在那女鬼身上,而那女鬼始终站在原处,一味抚弄着肩头秀发。

    “区区鬼物好大的胆子!竟敢挑衅本使者。”

    陆霄透过魂觉传音过去,故意亮出身份看其作何反应。谁知那女鬼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带着阴冷笑容看着他。

    “本使者一向仁慈,只要你乖乖听话,便设法帮你再入轮回。”

    片刻过后,仍不见其有丝毫回应,陆霄心中暗道奇怪。而此时的陆诗兰已停下手来,用种十分奇怪的表情看着他。

    “陆少爷,你是不是害怕了?”

    陆霄此刻无心说笑,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那就请陆少爷过来帮帮小女如何?”

    陆霄闻言,又将魂力放出一些,锁定女鬼的一举一动。这才回身向陆诗兰走去。

    陆诗兰手中拿着一团红线,抽出一头递给他,道:“你没事吧?”

    陆霄方觉失态,以免引其怀疑,强笑着道:“我能有什么事?不过被你突然关心一下有些不太适应。”

    陆诗兰笑骂一声,便不再理他,自顾自的扯开红线。每隔一段,便从怀中取出一枚指长短刃,将红线绕在其上,然后插入潮湿墙皮,或是地上的砖缝之中。

    一炷香之后,陆诗兰已将整个屋子穿满了红线。又细细看过并无差池,便从包裹中取出一叠黄色符纸,逐次贴在两枚短刃之间,方才大舒口气,法阵已然准备妥当。

    “难道这便是捉鬼的阵法吗?”

    陆诗兰骄傲的点点头,道:“你可别小看这些东西,乃是我们天师派最厉害的驱邪阵法。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红线、符纸......哎!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陆霄故作惊讶之态,一边发出啧啧赞叹,一边在屋中转悠起来。看似在欣赏法阵,实则趁着陆诗兰不备,偷偷将几张符纸按八方之位贴在墙上。此符纸乃诛邪使者特有之物,一与他物接触便化作无形,所以陆诗兰丝毫没有觉察。

    而另一方面,始终保持着对女鬼的警惕,不敢有丝毫懈怠。但却令他十分诧异的是,那女鬼至始至终都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处,不见有任何别的动静。

    “陆姑娘,你说那鬼物此时在这屋中吗?”

    陆霄自回到人界之后,也曾与鬼魂打过交道。但都是些寻常鬼物,甚至用不着他出手,只需将气息外放,气息便能将其冲击得魂飞魄散。此时首次面对如此怪异的鬼物,心中实在拿捏不住,只得试探起陆诗兰来,毕竟对方比他经验要丰富一些,兴许知道一些异端。

    陆诗兰暗自好笑,道:“既然不怕,为何要问这些?”

    陆霄无法,只得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央求起来。陆诗兰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声说道:“好了,好了,你这副样子看得我浑身难受。要说厉鬼之物,其本身阴气极重,所以只能在夜间作祟。青天白日的,就算它再凶也不敢现身。所以你大可放心,就算它在这屋内也不敢出现。”

    陆霄仔细听得,沉吟片刻,接着问道:“那若是故意招惹它呢?”

    陆诗兰诧异,道:“就算是我也要借助法阵,以三年寿元作为代价,强行开启阴眼方能看到鬼物。你看都看不到,又如何去招惹?除非你本身便与其死因有关。”说着,陆诗兰脸上竟突然露出质疑之色,道:“自打见到周泰之时,我便觉得你行为举止有些奇怪,根本不像什么江湖浪子。你到底是何来历?”

    陆霄暗自恼悔,故作惊恐道:“我有什么可隐瞒的?你的疑心也太重了吧?若非放心不下你一人犯险,谁愿意闲着没事撞鬼玩?”

    陆诗兰面现微红,嗔怒道:“还说没有瞒我?现在看来,你之前说的见识鬼物之言都是在哄我了?”

    陆霄无言以对,半拉半扯的将其拽出屋子。回身将屋门掩上之时,不忘狠狠瞪了那女鬼一眼。但任他如何使魂力压迫,那女鬼始终不为所动,好似一张阴森画卷挂在那条艳红丝带上一般诡异。

    “你拉我作甚?若是不小心弄坏了法阵,可要出大乱子的!”陆诗兰不知所以,一脸恼怒的冲陆霄直喊道。

    陆霄腆着脸,道:“姑娘就好心体谅下吧,我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呆在这黑漆漆的屋子里,整颗心从里到外的透着一股子寒意,真是一刻也不想呆了。而且我敢保证出来之时十分小心,绝对没有碰到法阵。再说......我肚子已经饿得难受,你方才也说了,只有等到夜间鬼物才敢现身,趁着现在有空,不如回去看看那位总兵大人给咱们备了什么好酒好饭。”

    陆诗兰不屑,道:“要去你去,本姑娘可不......啊!陆霄!你放我下来!”

    还未等她说完,陆霄趁其不备,从后将其一拢便扛在肩上,撒开两腿便往院外跑去。陆诗兰惊吓之余,又羞又臊,可任她如何挣扎,甚至连踢带咬,陆霄也是无动于衷。

    就在二人离开不久,破败的院墙一角,突然传出一声清晰可闻的冷哼,而后从墙角另侧闪出一人。奇怪的是,此人脸上竟罩着一团厚重白气,根本无法看到其真实面目。只能从声音判断是一女子,但却是一副男人身材。

    周泰闷坐厅堂,心中早已焦急万分,忐忑难安。突闻侍卫传报,周国陆法师扛着陆法师跑了回来。

    他先是一愣,立刻起身往厅外去迎。远远看到陆诗兰正一脸怒气的匆匆而回,陆霄满脸坏笑的跟在其后,一味的讨好,却被陆诗兰冷眼瞪回。

    “两位法师快请,在下早将酒席备好多时,只等二位凯旋归来。却不知结果如何?可将那邪祟铲除?”

    陆诗兰看到周泰满脸恭维的模样便心生厌恶,冷哼一声,便将脸别过。

    陆霄见状,笑嘻嘻的打着圆场,道:“总兵大人恐怕要失望了,但凡鬼物均不敢在白天出没?所以我与陆法师只是提前做些准备,等到夜深之后才能去捉它。”

    周泰闻言,眼中一抹失望之色稍纵即逝,立刻又换做欣喜之态,道:“周某无知,不过有两位在此,任那鬼物如何厉害也猖狂不了几时。两位还是快随我去用些饭食。”

    陆霄凑到陆诗兰近前,满脸讨好,道:“陆法师,总兵大人一片盛情却之不恭。再说今夜还要施法捉鬼,怎好饿着肚子?”

    话音刚落,未等陆诗兰有所回应,他已拉着对方袖口,随周泰而去。陆诗兰挣扎两下想要摆脱,但在陆霄巨力之下怎能得逞。而且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实在难堪,只得低声好言相劝,陆霄这才把手放开。她心中虽恼,却不便发作,只得强忍下来,在心里暗骂两句解气。

    “哎呦呦!总兵大人还真客气,本法师可是好久都没见过如此丰盛的筵席了,肚里养了多年的馋虫都被勾起来了。”

    几人一入大厅,便见厅堂之中,已摆下十多人围坐亦不觉拥挤的宽大桌子,其上琳琅满目的各色佳肴,立刻馋得陆霄口水直冒。未等周泰招呼,便一把拉着陆诗兰就近坐下,撩开后槽牙大吃起来。

    周泰见状,不由得干笑两声,拿起一把银质酒壶,亲自在旁给二人斟酒。

    陆诗兰被气得不轻,加之周泰在旁心觉厌恶,根本无心用饭。但却架不住陆霄在旁一味催促,时不时的给她夹菜大献殷勤。推脱不得,只能垂首不语,跟着吃了起来。

    “总兵大人天色渐晚,民女临行之时还想再问你一次,关于那冤死女子的真相,可还有什么隐瞒?”陆诗兰一脸凝重,紧紧盯着周泰不放。

    周泰心头咯噔一下,故作轻松,道:“法师此话怎讲?周某有些不太明白啊?”

    陆诗兰冷笑道:“我只不过想再问问总兵大人,关于那冤死鬼魂可还有隐情没告诉我吗?”

    周泰面色如常,但藏在袖中的双手却已攥出汗来,微笑道:“之前是周某愚昧,心中已然惭愧至极,经过二位点拨之后,哪还敢有丝毫隐瞒。”

    陆诗兰面色稍缓,道:“这样最好。想那冤死之人戾气颇重,十之八九都会化作凶厉鬼物。加之吸取了令公子与十多名侍卫的怨气之后,想要将其降服便要事先知道其死去缘由方可。若是周总兵有所隐瞒,我二人性命攸关事小,如果因此而激起厉鬼暴虐之心,恐怕整个总兵府都会鸡犬不留了。”

    周泰心头直颤,暗暗将心一横,道:“怎敢,怎敢,周某绝不敢再有任何隐瞒。”

    陆诗兰微微点头,看了陆霄一眼便离席而去。

    周泰赶忙起身,冲其背影高声稽首道:“周某会为陆法师备下香茗、美酒,静候凯旋。”

    陆霄刚走出两步,闻言回头笑道:“总兵大人,我与陆姑娘可不是你属下兵将,这‘凯旋’二字似乎有些重了。”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向陆诗兰追去。留下周泰满脸阴沉,不知是喜是悲。

    “你慢着点......!”陆霄追上陆诗兰,道:“我看那周泰言语之间似乎有些怪异。”

    未成想陆诗兰竟“扑哧”一笑,道:“想不到一向不羁的陆少爷,竟也懂得察言观色。不知觉察到了什么蹊跷之处?”

    陆霄面露得色,随口便道:“只是感觉罢了。小爷浪迹江湖多年,靠的就是这对神奇双眼,不但能够看穿人心,而且还能透过衣物看到皮肉。不知陆姐姐信是不信?”

    陆诗兰面色一红,笑骂道:“没皮没脸,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形!若你真有那本事,我便一刀杀了你。”

    陆霄不为所动,只是神秘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