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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贵跑到永琪书房,气喘吁吁的说:“王爷,不得了了,嫱格格……她……”
“她怎么了?”永琪惊慌的站了起来。
卓贵道:“她又被派到冷宫服侍太妃了!都好几天了!”
“为什么?”
“说是她趁愉妃娘娘昏睡时,要害死愉妃娘娘,被颖妃娘娘抓了个现行,是皇上亲自下旨给发落到宁寿宫的,皇后也袒护不了。”
“她要害死额娘?”永琪愣愣的,问:“她为什么要害额娘?这怎么回事啊?”
卓贵道:“是很说不通,颖妃娘娘说嫱格格是患了失心疯,也没经太医诊治,现在在宁寿宫,疯疯癫癫的。”
永琪问:“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卓贵指着门外道:“报信的人就在外面。”
永琪走出书房,看到了胡云川,问:“你是?”
胡云川道:“奴才胡云川,是宫禁的三等侍卫。”
“你是胡嫱的哥哥?”
“是,还请王爷救救她!”胡云川跪下,向永琪磕了个头。
永琪换了衣服,带着卓贵进了宫。
走进宁寿宫,一切都不堪入目。永琪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看到冷宫的一切,简直让他惊呆了。
院内不知是多久没有好好打扫过了,散发着一股奇怪的臭味,他们看到几个头发蓬乱的宫女坐在地上笑着。转过一棵槐树,永琪注意到一个宫女在用手掏树下的蚁穴,满脸都是泥。
又往前走了一段,永琪看到一个发髻歪着、衣服脏兮兮的宫女在打水,双手奋力的将水桶拉上来,不知怎么又被水桶带了下去,几乎要掉进井里。
永琪忙跑了过去拉住,卓贵也帮忙一起拉住宫女的腿,把人救了上来。那人却忽然回头冲永琪一笑,永琪和卓贵都看到她的脸,像是被火烧毁、或是热水烫伤毁容一样,都吓了一跳。
卓贵吓得蹲到地上,那宫女依然龇牙咧嘴的对着他们笑。卓贵抓着永琪的衣襟,喊道:“王爷……咱们走吧,这是什么鬼地方?”
永琪扶起卓贵,说:“要走你先走,我必须找到嫱儿!”
卓贵无奈,只好跟着永琪继续走。
他们又走到一个院落,永琪听到打骂声,寻声走去,看到一个太监将一个宫女的头按倒在地,嘴里骂着:“下贱坯子,爷的水杯也是你能碰的?把地上脏水给我喝了!听到没有?”
永琪恼怒的走上前去,一脚踹倒了太监。太监抬头一看是永琪,忙跪在一旁磕头求饶。
被按的宫女也摔倒了,露出脸来,正是胡嫱。
永琪扶着胡嫱,问:“嫱儿,你怎么样了?”
胡嫱好似惊吓过度了一般,大叫着推开了永琪,躲在了一个水桶后面。
永琪吃惊的的看着胡嫱,问:“嫱儿,你不认识我了吗?”
胡嫱伸手去抓面前的桶底,水桶里已经没有水了,只是桶底还没完全干,胡嫱抓过桶底之后,舔了舔手指。
永琪这才注意到,胡嫱的嘴唇很干,有点要裂开的样子。
永琪怒吼道:“为什么没有人给她水喝?”
有个女子用了个破的只剩一半的大碗,舀了水,递给胡嫱。
胡嫱捧着碗,一饮而尽,放下碗,永琪看到胡嫱的嘴唇流血了,应该是喝水时被碗边划伤的。
永琪回忆起,当日在杏花村馆的菜圃,是他最后一次和胡嫱单独相见,他想起胡嫱说过的“我看到了冷宫的人,每天都有人死,死了就被抬出去扔在乱葬岗,侥幸活着的人,也是食不果腹、衣衫褴褛,甚至被蹂躏、被践踏,却毫无还手之力。如果不倚傍任何人,我想那也会是我的下场。”
永琪忍不住抱住胡嫱,流下泪来,哭着说着:“嫱儿,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五阿哥和这位姑娘很熟?”
永琪听到这声音有些熟悉,突然意识到,方才给胡嫱舀水的人是青岚,忙站起,恭敬的对青岚一拜,道:“永琪给兰贵人请安。”
青岚笑道:“这种地方,五阿哥就不必多礼了。”
永琪答道:“这位姑娘,名叫胡嫱,是懿泽以前在宫中的好姐妹,如今犯了错,被贬到这里,我来看看。”
青岚问:“她也是懿泽的好姐妹?”
永琪点点头,再看胡嫱,她好像不认识永琪一样,永琪不晓得她是来宁寿宫之前变成这样的,还是来了之后变成这样的。
永琪吩咐宁寿宫的管事太监要关照胡嫱,让卓贵给了几个管事太监每人一锭银子,才离开宁寿宫。
永琪来到养心殿,向乾隆求情,刚开口叫了一句:“皇阿玛……”
乾隆便止住道:“你要是为胡嫱求情的话,趁早出去!连亲娘都不顾,朕没有你这种不孝的儿子!”
“事有蹊跷,胡嫱实在没有理由害额娘啊!求皇阿玛明查!”永琪深深向乾隆叩首。
乾隆道:“宫里没理由的事多了!她兴许是受人指使,兴许是真的脑子不清楚!不管起因是什么,她一个人偷偷跑到永和宫,若不是恰巧颖妃探望,她那簪子就扎到你额娘脖子上了!人赃并获,这事她赖不掉。朕若不是看着皇后和你的面上,早就把她处死了!”
永琪陈情道:“儿臣以为,此事另有隐情,请皇阿玛给儿臣一点时间,儿臣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又没人拦着你,想查便查,没必要请示朕。”
永琪躬身一拜,又求情道:“胡嫱身子弱,在事情没查明之前,能不能先放她出来?”
乾隆答道:“不能,等你查完了再说。”
“可是这样下去,胡嫱会被折磨死的!”
“你再求情,她现在就会死。”
永琪跪在地上,不知所然。
乾隆冷笑道:“胡嫱这几年兴风作浪,早就忘了自己只是一个出身卑贱的山村野姑!就算死在冷宫,也是她咎由自取!”
永琪知道,乾隆一直为香妃离开的事记恨胡嫱,是他难以劝动的,他无可奈何的退了出来,在门外看到了陈瑛麟。
瑛麟在门外已经等了许久,永琪出来后,王进保才进去通报瑛麟求见。
瑛麟向永琪行了礼。
永琪问:“你不是在行宫陪太后吗?”
瑛麟笑道:“太后惦记皇上,让我来给皇上送些东西。”
永琪点点头,问:“太后还好吗?我这些日子忙,毫无闲暇,若得空了,我就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瑛麟道:“王爷费心惦记,太后挺好的,前日下了雪,太后带着和贵人跟行宫的宫人们赏雪,可开心了。”
“那就好。”永琪笑笑。
王进保出来叫道:“宣陈姑娘觐见。”
瑛麟举起手帕,又向永琪行了礼,进殿面圣去了。
永琪自还家来。
瑛麟面圣后,并没有立刻回行宫,而是顺道到荣王府来探望懿泽。
懿泽带着绵脩出来见瑛麟,瑛麟逗着绵脩耍玩了一会,又对懿泽说:“我有话单独与你讲。”
懿泽让孟冬抱着绵脩下去,自己单独陪瑛麟走了出来。
不等瑛麟开口,懿泽就先拒绝道:“你若还是想跟我说你们天下会的什么大事,就不必白费力气了,我是不会掺和的。”
瑛麟笑问:“你如何就知道我要说这个?”
“是你告诉我的,你是带着目的来京的。香妃、和贵人的事,你在皇上和太后两边都没少挑拨吧?如今太后被皇上搁在圆明园这么久,你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半了。我听说,前一阵皇上亲自去过行宫一趟,结果没见着太后就又回来了,恐怕也是你从中作梗吧?”
瑛麟笑道:“我只是让皇上知道,敏敏夫人当街拦皇上的车队之前,太后派人去送过礼物罢了!”
懿泽点点头,道:“难怪皇上与太后又僵持这么久!”
瑛麟道:“那件事,本来就是太后挑唆的,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我虽然别有用心,却从不诬陷别人。”
懿泽神情严肃的说:“你要做什么,我也管不着。但是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你若是敢动永琪,我可不会袖手旁观。”
瑛麟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我可怜的姐姐,他在外面那样不顾一切护着另一个女人,你却在这儿一味地护着他。可悲!可悲!”
懿泽听了,很是不快,问:“你总说永琪在外面这样、那样,却不能一次性把话讲清楚,老在这里故弄玄虚,到底安的什么心?”
瑛麟冷笑道:“我安的什么心?你自己进宫去,到宁寿宫走一趟,那儿多了一个人,你见了就会明白。”
夜深人静了,懿泽独坐在窗下,静静想着瑛麟说的话,尤其是那句“他在外面那样不顾一切护着另一个女人”,让懿泽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孟冬打着灯笼走了进来,随口说:“绵脩已经睡着了,王爷又一个人在书房歇着了,看来,他心里还是很有芥蒂,多半在疑心你与长春宫的关系。”
懿泽没有应声,只管出神。
孟冬走到懿泽身旁,问:“伤口重新上药包扎一下吧?”
懿泽伸出手臂,孟冬细细的用药水清理伤口,又撒上药沫,重新包好,叹道:“这么深,不晓得多久才能长好,恐怕要留疤。你不让御医来,我们府上的药也没有特别好的,这样恐怕会耽误。”
懿泽还是安静的想着自己的事。
孟冬见她心不在焉,只好收了医药盒子,往一边放去。
懿泽想了一会,说:“你知道瑛麟今天来,对我说了什么吗?”
孟冬停住,回头看了懿泽一眼。
懿泽道:“她说,永琪在外边有一个相好的女人,其实,她以前也这么说过,只是我没信,现在她又说,我仔细想想,她好像没有必要骗我,你觉得,我该不该信?”
孟冬似乎并不觉得惊讶,笑着问:“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这人是谁?”
“没有。”懿泽双手托住下巴,答道:“她说宁寿宫多了一个人,让我去看看。”
孟冬笑道:“那就去看看,这种事情,不好妄自猜测,总要眼见为实。”
懿泽有些犹豫,道:“可是,永琪常说,夫妻间应当相互信任,我听了这么一句话就跑去看,是不是显得特别不信任他?”
孟冬笑着摇了摇头,她觉得懿泽还是太单纯了。
懿泽又自言自语道:“可是不去,我心里又总会想着这个事。”
孟冬笑道:“你就当是去看兰贵人吧!何必以为自己是去做别的呢?”
懿泽觉得这是个合理的借口,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