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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之后,莫寒便住清心阁,与老翁同住。每日调息纳气,不仅功力日渐进益,身子也愈发健朗。
老翁在旁细观,也颇为欢喜。只是这日常的炊事杂活,没了何月芙在此,便只能由莫寒自己去做。还特意备了老翁的一份,喊他前来用饭。
哪知老翁并不领情,只说自己无需用饭。这倒令莫寒生了奇心,暗想人皆是吃五谷杂粮所成,哪有生来不吃饭的?
烦心之下,问及老翁。老翁只笑着道:“待你到了为师这个年纪,便知为师所说的合情合理了。”
莫寒还待不解,只见老翁也走进里院,并告嘱他不可进来扰他清修。莫寒只好应命,自行吃了饭,却在那呆想,何以一个花白老人连饭都吃不了了?
还是说他另开小灶,或是嫌自己煮的饭难吃,不过自己吃着也觉乏味,不如师姐烧的一手好菜。
只是无福消受,却要自给自足,师父也不管自己,每日昏时才来考检自己所学所悟。
自个儿虽说日有进益,却也百无聊赖,更深的内学他又不肯传授,只搁这内谱反复吃了数遍。虽说愈发沉稳,也没了初时的新意。
倒对这内院颇为好奇,想着溜进去瞧瞧师父这一日之内在里头做些甚么。是当真不吃饭,还是自己另有好东西,不与自个儿分享。
若真是如此,自己偏得偷一个来尝尝,看是个甚么味儿。
打定主意后,莫寒走在院门旁边,攀上墙头,趴在上面,脚抵墙柱,左右窥看。但见院中寂寥无物,却很是干净。
正要翻过墙头,忽听得一声道:“怨不得你芙儿姐姐说你调皮胡闹,果然说得一点儿没错。”
唬得莫寒跌下墙去,正觉没了法儿,却被老翁一手接住,稳住脚足,安然落地。
莫寒惊魂未定,跪下身来颤颤地道:“徒儿一时糊涂,请师父责罚!”
老翁道:“说起你师姐,你来了这里也有十几日了,不想着回去瞧瞧你师姐么?”
莫寒道:“师父说得是,徒儿这就回去。”
见老翁不语,便辞退走开,出清心阁,看向花亭那处。心想这些时日每日习功,倒也把师姐给忘了,去看看也是好的,便往花亭走去。
进花亭下阶,远见那一处居屋,外头蹲着一个人儿,那人正自习剑弄拳。莫寒一时兴奋,往那里快走而去,走到近处也没喊何月芙,只旁站着偷瞧。
想这师姐从前习武皆是避着自己偷偷地练,这会子被自己逮个正着,看她还怎么躲!
何月芙习着剑法,已知莫寒到来,只续自练着。先前不与他瞧见,是怕他生了学武之心,每日不思养病,只琢磨剑法武功,如今也去过那边。
自师父那里听了些近况,得知他身子大好,且武功大有长进。纵然眼下习剑也未为不可,自己也就没甚么可躲的。
习完最后一招,何月芙停下剑来。莫寒刚要避藏,却听何月芙道:“你今儿个怎么来了这里,不是说再也不来了么?”
莫寒朝她看去,见她收起剑,转身朝他望去,便硬着气道:“我不过下来走动走动,自此下去,你那里是必经之路,我又不是...我且绕过你家去河里瞧瞧。”
何月芙见他这般说,虽是赌气顽说,却也心有落望,只道:“你又生了钓鱼的兴致了?我这里有鱼竿儿,你要可以拿去。”
莫寒道:“钓甚么鱼?钓鱼最没趣了。我去河里不过是走走看看,散散心儿。”
说着只往何月芙走来,经她身边又往一扬长小道走去。何月芙转过来看着这个只会置气的孩子,心里虽说不是滋味,却也被他的幼稚逗乐了。
只是跟在他的后头,正巧自己也没散心,出去走走也当放松心情。而且这多日不曾见他,心里头总惦念着。只于一日瞧了他一眼,那还是他不知道的情形下。眼下也不知怎地,竟实实跟了过去。
莫寒走了走,见后头有脚踩沙子的动声,心里一乐,也不敢回头去看,只怕两个人互视之下又显尴尬。依旧洋溢着喜悦往前走着,而何月芙亦不敢走得快了,只缓缓而行。
虽知他肯定是知道自己跟来了,但只为能多瞧他几眼,哪怕背影也罢。说是情不自禁,说是不由自主皆可。
莫寒走至河边,望着河里的倒影,暗知师姐已来,总觉着这样不说话也不好,由是回过头去。何月芙见他突地回头,倒唬得险些失了分寸。莫寒白着眼道:“师姐跟来这是何意?难不成也要散散心?”
何月芙道:“怎地?不行吗?我刚自习剑,这会子有些乏累,舒缓疲倦也未为不可罢。”
莫寒道:“原是这样啊,那我散完了心,要回去了,师姐回去么?”
何月芙道:“我才刚来,干嘛要回去?”
莫寒见她如此,不禁心里又气又怒,直跺着脚经何月芙身边儿折返急走回去。何月芙望着他,始终呆立原地。
莫寒走到院子里,自觉何月芙还未回来,便走进去瞧了瞧。先进至厨房,再进何月芙的屋子里瞧上几眼。
本想着偷几本功谱出来,让这何月芙生气生气,最好是去清心阁寻上自己的麻烦,那也是好的。
只是自己已不是半年前初自上山的稚子孩童,这几个月来也算懂了些事,似这等幼稚的小事还是暂且罢了。
由是走出来又往自己屋内去,只见屋内半尘不染,干净明透。窗外撒进日光,照得床榻整齐被褥熠熠生辉,便如还未入住的崭新屋邸一样。
窃想定是师姐时常打扫整理,才致如此清新雅致,莫寒思到此处,心里颇为高兴。
走了出来,却见何月芙站在院子里,暗想她如何回来得这样快?这下子被逮个正着,可怎样圆足了才好?
何月芙见到他,微带笑意地说道:“怎么小少爷还在这里?”
莫寒道:“我全当散心,在这里待一会儿有甚么不行的,毕竟也曾待了半年。”
何月芙笑道:“待得待得,这天色已晚,你不如在这里吃了饭再回去,也省得费心煮饭了。”
莫寒突地一喜,心中甚是想念师姐煮的粥菜。又一思转,只怕这何月芙看轻了自己,以为自己平日里没得吃,要来这里蹭饭了不成。
由是微怒着道:“我自己回去吃,我来这里又不是吃饭的,师姐自己吃罢!”
说着只下了台阶,直往花亭方向走去,头也不回。何月芙虽想留他,但见他气呼呼的,便也泄了气了。
心想这许多日不见,见了就这样拌嘴。也不过是吃顿饭,就这么下不去嘴么?
而且来这里无非就是来看自己的,却还在那装腔作势。进屋子瞅了几眼,分明是恋恋不舍,这小子的心性到底是古怪至极,只稍稍叹着气儿,回去备饭了。
莫寒速速奔了回去,却是上坡难行,奔了一会子也便停了下来。回头瞧了瞧何月芙的居屋,又续自往前走。
上得花亭,坐着歇了歇,就下去往清心阁走去,二三里的路程,已至阁内。去西屋厨房备饭,拿着碗盆瓢勺。
自己竟成了炊夫,明明是将军府的公子,这下子倒做这些下人做的事,好生没趣。方才就该答应师姐,在她那里蹭一顿饭,省时又省力。干嘛要这般嘴硬,徒添烦愁。
莫寒思到此处,想着自己已经连续做了十几日的饭了,还要做到甚么时候才算罢了。又觉不可这样墨守陈规,定要有所计谋,便急着把饭对付了,靠在墙壁细细思索。
自己来了这半年有余,且不论家里怎么着,找没找自己,还是说根本不放在心上,自己总要心里有数。目今身子也好了大半儿,理当回去过过富贵日子了,不可折在此处讨活。
可下山并非易事,且贸然同师父说,他也不能答应,并自己也要学些本事。这二人深藏不露,若不多学点武功岂不大有亏损,但也不可听之任之。
他们亦有私心,定是有所保留,从这十几日自己都是在温习旧谱便可得知,总要窥见些真武。
首要的便是这内院,白日师父阻断自己,还使借由令自己远离。当时自己只顾着与师姐相会,竟把这老狐狸的言外之意忘得死死的。
这会子回来,可不能重蹈覆辙,须得寻一个好时机。或是待他云游,或是待他外出采药,自己再试图进院。
若是能偷看一两页武功秘笈,学些真本事,自是血赚不亏。
不过夜深人静,那老玩物寐了,总不能觉察得那么细致。自己乘机溜进去,先摸摸情况。
最好寻到练功房,或是甚么其它藏有秘笈功谱的地方,再无声无息地出来,神不知鬼不觉。
之后他总会云游,自己便耐心等候,抓住一日空闲,必要进去学个精透。凭着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就算不能尽通,也可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
出了院子后,到自己屋子里,或是抄录下来,细细放在一处,每日偷着习练。那老玩物也不管自己,由此才算刺激。
打定主意后,莫寒也不练功,只在院子里踱步看风,时不时瞟向内院,随意察看其动静,心里却是颤颤发慌。
只因不知师父何时安寐,暗思老人家虽说睡得迟,子时过后也当睡了。由是在这院内闲步,等候子时。
夜上明月当空,晚风潇潇。莫寒走上几步,略感疲惫,便寻石阶坐下。
心里念着家中之事,颇为思怀双亲,更为立定主意。
慢慢候待,莫寒不敢轻易而动,只恐那老顽物还未睡熟,一丝动向怕是会将他吵醒。不放心又候了一个时辰,才敢迈步前行,徐徐走到院门边儿。
瞧这院门开了半截,心下奇怪,只当这老顽物忘了关门,便斜身进院。观察这左右三方皆是房屋,也不知该往哪间屋子里去,索性自左而后,个个排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