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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三
“怎么可能不难?”诸葛簧吃惊到忘记纠正江越岭对他的称呼。
顾云横对窥尘世一无了解,此言一出,他也十分好奇。诸葛簧一人窥不到,他们三人连同一具无魂尸便可看到?
江越岭眼底浮出笑意,从容不迫道:“你无法窥探太多,一方面是因为你灵力不足。此番施法,我和小云横在左右助你。”
诸葛簧苦恼地直摇头:“你们助我也没用啊,这不仅是灵力深浅的问题。我没有牧凛雪的生辰八字,她又是一具无魂尸。怎么窥?往哪儿窥?跑到牧家,到处乱窥吗?那也行不通啊,一年前的痕迹早被抹灭的差不多了。”
“这就是我要说的另一方面了。”江越岭哂笑道,“牧家发生过什么你不知道,但牧凛雪知道呀。牧凛雪是无魂尸没错,但我紫竹山有一法术,名换招魂术……”
话说一半,突闻一声惊叹。
顾云横两手拍着巴掌道:“对啊!我怎么办这个给忘了。”扫了眼诸葛簧,“果真是与笨人在一起久了,就会被传染。”
诸葛簧:“……”
江越岭笑着往后依:“既然小云横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便由你说吧。你师叔祖我,刚巧替大柳儿考教考教你。”
一声大柳儿差点让顾云横把午饭喷出来,他师尊是大柳儿,那紫竹山派的那一位岂不就是小柳儿?
一想到这个称呼,顾云横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泛起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这两个称呼与本尊对号入座。
他打了个激灵,回归正题道:“牧凛雪魂飞魄散没错,但人的一部分魂魄和记忆是会留在自己经常接触的物件上。像牧小姐这样的名门千金,鲜少出门,她的家中些许物件上,肯定会留有下痕迹。等到了牧家,我和师叔祖都可以用招魂术招回一二,然后……”
诸葛簧恍然大悟,接道:“然后我就可以窥尘世了!不用生辰八字,我直接从牧凛雪身上窥!”
顾云横给了对方一个孺子可教也的眼神:“正是如此。”
江越岭赞许地点点头:“嗯,小云横说的极是。”
听完他们的话,诸葛簧有生之年第一次产生一种错觉,修炼窥尘世的不是他,而是江越岭,实在令人羞愧啊。
江越岭见过几次顾云横用扇子打诸葛簧的脑袋,此时觉得诸葛簧这幅痴呆表情甚是好笑,忍不住手痒。顺手牵羊牵走顾云横的折扇在诸葛簧脑门上一敲,心情愉悦道:“看什么呢?还不快去牧家。”
诸葛簧回过神来,揉了揉脑门:“你怎么也打我啊!”作势要抢走扇子丢掉,好永绝后患。
顾云横瞪他一眼,摸着胸口的貔貅袋威胁:“你敢!”
诸葛簧缩了缩脖子,从江越岭那儿要回折扇,双手奉上,神奇紧张道:“区区的身家性命全在道友手上,道友切莫冲动啊。”
顾云横哼了一声,踢了踢诸葛簧的小腿道:“就你一人知道牧家在哪里,带路去吧。”
诸葛簧如临大赦,点头哈腰道:“区区这就去!”
从马车最里面弓着腰往外走,走到帘子处,想起江越岭设了屏障,他修为低,又只会窥尘世一道法术,面带难色地扭头道:“这怎么出去啊?”
江越岭抬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诸葛簧失去平衡,“啊啊”叫了两声滚出去,而屏障,在他触碰的转瞬消失不见。
江越岭掸了掸紫色道袍上沾染的灰尘,嬉皮笑脸道:“小云横,我帮你这个忙,你要怎么谢我?”
顾云横缓缓地扇着风,眉眼微挑道:“师叔祖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您是要还自己的清白,怎叫我谢你?应是你谢我才对。”
“好呀好呀。”江越岭恬不知耻地凑过来,“以身相许怎么样?”
顾云横彻底被他的厚脸皮打败,用扇子格挡住他的脸道:“师叔祖请自重,切莫调戏徒孙。”
江越岭不开心地撇撇嘴:“调戏?哼!自从你将我从禁地放出来,在我身上留下了气味,我就是你的人了。”
原本顾云横装腔作势,摆出一副尊师重道的姿态,听闻此言后,彻底绷不住了。他咋呼道:“你是狗啊,撒泡尿就划定势力范围!”
江越岭眨眨眼,认真道:“这话说反了吧?按你的说法,我是势力范围,你才是那狗儿。”
顾云横脱口而出:“放屁!你才是狗!”
“好好好,我是狗。”江越岭把那大逆不道的话当耳旁风,扑过去,抱住顾云横在他脸上揉来揉去,“小云横,别生气啦。生气就不好看啦,快给师叔祖笑一个。要不,师叔祖给你笑一个?”
坐在外面的诸葛簧一边驾马车,一边偷听里面的动静,发现顾云横一直在吃瘪,痛苦地憋了好久,才将满腔笑意憋回去。
倏地,身后的帘子被打开,顾云横气急败坏地钻出来,推了把诸葛簧的肩膀道:“给我腾点地方。”
诸葛簧赶紧往旁边蹭,待顾云横坐下后,偷瞄一眼他不爽的表情,张开嘴无声大笑起来。
正在气头上的顾云横恶狠狠地盯着正前方,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神色,要不诸葛簧少不了一顿打。
此时,他后悔莫及,懊恼自己干嘛随地撒尿。要不便不会因缘巧合地放出江越岭,也不会被关进地牢,更不用柳为轻悄悄将他放走,只为抓回江越岭功过相抵。
最重要的是,不用对付江越岭这个神经兮兮的人!
虽然闹饥荒是前年年关附近的事,但诸葛簧日日准时来牧家排队领粥,因此两年过去了,对于如何才能顺利抵到牧家一事驾轻就熟。
一路上,诸葛簧一个弯路没走,轻松地驾车来到牧家。
曾经辉煌的仙门世家,而今只剩下萧索。
门前的两座石狮像,已被灰尘和落叶掩盖。鲜红的大门褪成黯淡的褐色,墙上的瓦盖滑落的滑落,破碎的破碎,不再完整,就连那牌匾上的字都快要看不清了。
几十年上百年才兴起的大家,落魄只需一瞬间。
诸葛簧跳下马车,茫然地四下张望,过去与现在重合,仿佛他手里仍旧拿着一个空碗,排着长队等待施粥。只是,施粥的人不在了,牧家没了。
江越岭从马车里走出来,顾云横看了他一眼,二人心有灵犀般相顾不语。
诸葛簧落寞地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土地,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睫毛颤了颤道:“进去吧。”
顾云横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柔和地宽慰几句。
虽然这条街上没什么人,但毕竟是白天,多有不便。三人商量之后,决定找个客栈先找个客栈住下,晚上再行动。
诸葛簧不再驾马车,拉着缰绳边走边道:“我记得这条街曾经特别繁华,每次过来,两边都有许多摆摊儿的,想要抢一个好位置特别难。”
顾云横与江越岭陪他步行,一路听着他絮絮叨叨。
“有时候我就在牧家门边上摆摊,他们家全是好人,就连门房的也是,从不撵我。”诸葛簧指了一个位置道,“那时候就站在那里,牧小姐一出来施粥,我总能冲到最前面。喝完粥,我不走,看着牧小姐给其他人施粥,我就想,天底下的人要都像牧小姐那么好该有多好啊。”
“该死的周玉,牧小姐那么善良的人,与他有婚姻是他三生有幸,他竟然敢嫌弃!”
顾云横目光移到牧家对面的大宅,只见牌匾上刻着两个硕大字——周府。
没想到,周家与牧家竟是对门。
顾云横见诸葛簧每每提起周玉便咬牙切齿,深恶痛绝,便好奇道:“周玉不满牧凛雪的事,谁都不知道,怎么偏巧被你听到了?”
“我天天跟着他,当然能听到!”
跟踪别人还这般理直气壮,顾云横都替他感到窘迫,道:“你跟踪他干什么?”
江越岭插嘴道:“难道你暗恋周家公子?”
“胡扯!”诸葛簧险些吐出来,跳着脚道,“我瞎了眼也不会看上他!”
顾云横听不下去了,对江越岭道:“他心悦牧小姐你看不出来吗?”
江越岭不这么认为,摇摇头道:“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会打照面都认不出?你看我,禁地惊鸿一瞥,我便将你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自此以后,魂牵梦……”
实在太瘆人了!
顾云横听不下去,连忙捂住江越岭的嘴,让他闭嘴。
诸葛簧见怪不怪,早已默认这二人为道侣,道:“我对牧小姐只是感恩。一开始没认出来,实在是她变化太大。”
顾云横斜了他一眼:“能有多大?你后来不是认出来了吗?”
“女大十八变听过吗?”诸葛簧摸了摸鼻子,强行辩解道,“不过嘛,再变,也不会相差太多,只是五官长开了,个头也拔了一点。所以,辨认就需要点时间,嘿嘿。”
这人素来以口才为生,横竖都是他有理。
顾云横不想这上面浪费太多时间“嗯嗯”两声,催促道:“快说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