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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米彦辰难得没有早起晨练。他一睁眼就发现昨儿还死活不肯跟他钻一个被窝的凌嘉诺正趴在他肩头,一只手搭在他脖子上,半边小脸被压得扁平,往日里淡薄的嘴唇微嘟开,安静乖巧的阖着眼。
米彦辰一时间看呆了去,只觉得一颗心被捂得暖洋洋的。要不是惦记着凌嘉诺的早饭,他根本不舍得起床。不过,就这样,他还是挨到差不多九点才起床做饭。
“米彦辰接电话。米彦辰……”见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凌嘉诺不爽地虚开眼睛,看旁边已经没人了,他只好撑起身子,自己动手了。
“喂……”
挂断电话后,凌嘉诺愣了好一会儿才冷着脸起床。他走到厨房门口,看米彦辰正蹲在灶前烧火,红灿灿的火光印在他脸上,看上去出奇的踏实暖心。大铁锅上盖着圆木盖子,米粥的香味从缝隙里升腾而起,勾引着胃液蠕动、唾液分泌。
“你起来了,早饭马上就好。”米彦辰把灶炉里的木头退了三根出来,送到旁边的水桶里淬熄。随着哧的一声,水桶里冒出一阵白烟。他起身揭开铁锅旁边的小钢筋锅,麻利舀了两瓢水倒进脸盆里,又兑了一瓢冷水,试了水温后道:“把脸洗了再刷牙吧,刷牙时候也兑点热水。我去隔壁大爷家要点酸萝卜给你下稀饭。”
凌嘉诺按他说的,先洗脸再刷牙。他不喜欢人唠叨,可是,米彦辰将一切安排的井然有序、无微不至让他很舒坦。如果真的可以,他觉得这样的日子维持一辈子也不错。爱情那玩意儿他或许不明白,但是,他需要这样一个人关心他、陪着他。
小窗户外面的田埂上,米彦辰端着个土碗大步走来。凌嘉诺收回视线,拿起案板上的菜刀,闭眼给手指上切了一刀。十指连心,他只看了一眼三根手指上冒出的鲜红液体,小脸瞬间就刷白了,手里的菜刀也掉落到地上。
米彦辰一边在院子里的口袋上踩着脚上的泥巴,一边对屋里的凌嘉诺道:“嘉诺,咱们今天有口福了。大爷家的泡菜坛子是十几年的老坛水了。我尝过了,萝卜皮跟小子姜都爽脆得很,你肯定喜欢。”
一脚跨进厨房,米彦辰脸上的憨笑立马被淡淡的血腥味儿敛去。见凌嘉诺背对着他蹲在地上,他心一跳,放下碗,上前将人拉起问道:“怎么了……你,你这是怎么弄的?”
凌嘉诺听见他有些发尖颤抖的声音,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我不知道它那么利,不小心就划破手了。”
米彦辰瞪了两下眼睛,想骂人又心疼的不行。他拉着凌嘉诺出了厨房,把人按在堂屋的凳子上坐着,便进屋找酒精纱布去了。凌嘉诺握着血流不止的左手,疼得直咧嘴。他是真不知道那菜刀那么锋利,不然他怎么也不会用那么大劲了。这下好了,假戏真做了。
米彦辰从给凌嘉诺上药开始,脸上的黑云就没散过。等他用酒精将凌嘉诺手上的血清理干净后,看着那三根指头上翻皮露肉的伤口,表情就更是臭了。凌嘉诺怕他发火,只好全程忍着痛让他折腾,等一只手被包成三等残疾状了,他才弱弱地道:“头有点晕,我想回家了。”
“血流多了自然头晕。”没好气地道了一句,米彦辰看他小脸煞白,又软了声音道:“手都这样了,上山也不能骑马了。这里的小诊所人跟畜生都医,我可不放心把你送过去,吃了早饭我们就回去,等下次我再带你上山骑马。”
“嗯。”见目的达到了,凌嘉诺松了一口气,乖乖坐着等米彦辰摆桌子端早饭。
回到厨房,米彦辰捡起地上的菜刀看了一会儿,才抿着嘴将上面的血洗干净。随着被水流冲走的鲜红,他深邃的眸子里卷起一股股怒火。等他将要来的泡菜全部切成小块小块后,才收了情绪,端着一碗泡菜、一盆米粥,还有两个空碗出去。
“小心烫。”舀了一碗粥放到凌嘉诺面前,看了他一眼,米彦辰又给自己舀了一碗。凌嘉诺被他那一眼看的心惊肉跳,赶紧低头吃早饭。
一顿饭,凌嘉诺都没再看过米彦辰。好在,米彦辰也没有说什么,等他吃完后,三五两下就把桌子收拾干净了。
回去的路上,凌嘉诺借口头晕,一直闭眼休息。他不知道米彦辰是不是擦觉到他的小动作了,几次米彦辰落到他身上的目光都跟刀子似的,像要挖他两块肉下来一样。仔细想了一遍细节,他又觉得是自己心虚想多了。
车子开回梨花县,米彦辰先找了家医院,带凌嘉诺重新上药包扎后才回了加州。冯秀秀在前台坐着打毛衣,见两人进来,愣了下问道:“彦辰,不是说要多玩儿几天吗?怎么就回来了。”
“嘉诺手受伤了就回来了。”
冯秀秀偏着脑袋看了一眼,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又笑开了。米彦辰看凌嘉诺一声不吭的往后面去,正想追上去却被冯秀秀叫住了。“彦辰,你要是不忙,就帮我看会儿。我去洗衣店把衣服拿回来,刘大姐说已经洗好几天了。”
凌嘉诺停下,侧头用余光瞟了一眼站到柜台后的米彦辰,快步绕到后院,从后门钻了出去。到了路边上,他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师傅,去弄巷子。”
白天的“暗流”没有晚上那么多人,但因为打扫卫生,演员排练,“暗流”还是每天下午一点便开门营业了。酒吧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沙发上只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他身后却站了四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威武大汉。
“九哥,那货在咱们这儿坐半个小时了,他想干嘛?”辫子男坐着二楼的雕花栏旁边,冲对面的邢铮问道。
邢铮摇摇头道:“这人我也不认识,不过,他身上那股子味道可比弄巷子里那几个大佬浓得多啊。”
“味道?”辫子男不解,狐疑地看了沙发上的男人一眼,回头问道:“这么远,九哥你怎么闻得到他身上有味道的?”
邢铮但笑不语,喝了一口酒道:“你猜他来咱们这儿是干嘛的?”
辫子男摇头道:“不知道。难道九哥知道?”
邢铮正要答话,突然看见推门进来的人,勾了勾嘴角道:“有意思。那人恐怕是来咱们这儿等人的,只是,没想到他等的人居然是他。”
辫子男闻言朝楼下看去,吃了一惊道:“这不是加州新来的小子吗?不是说被加州那位带着下乡去了吗?”
邢铮瞟了他一眼道:“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嘿嘿”辫子男摸了一把脑后的辫子,笑得一脸讪讪。“我也是看九哥对加州那位上心,所以才让人留意那边的事儿的。”
“嗯”邢铮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盯着朝那人走去的凌嘉诺道:“你打听那边的事儿没问题,但是千万别触及人底线,把人惹恼了。”
凌嘉诺看着沙发上似笑非笑的人,轻吐了一口气道:“杰哥。”
“我以为你不认我这个哥哥了。”唐文杰也不让他坐,自顾自地翘着二郎腿,抽着雪茄。他眼睛在凌嘉诺身上游走了一圈,最后在他缠了纱布的手上停下,拉下脸问道:“手怎么了?”
凌嘉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医院的医生没像米彦辰一样,将一只手全部给他捆了。不过,因为伤口比较长,割得也深,医生又怕他沾水感染,所以干脆把三根手指缠在一起了。
“没事儿,不小心弄伤的。”
唐文杰点点头,继续吞云吐雾。凌嘉诺垂首站着,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开口,只好抿了嘴问道:“杰哥如果有事儿就说吧。张小东……”
唐文杰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你不会以为我会把那小孩儿怎么样吧?你放心,我还不至于迁怒到一个孩子身上,我就是生气也是罚你,肯定不会一怒之下把那么大点孩子弄死的。”
凌嘉诺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把头垂了下去。“杰哥有事儿请吩咐,嘉诺一定照办。”
“呵……”冷笑一声,唐文杰把雪茄摁灭在烟灰缸里,他看了一眼旁边来来去去忙碌的工作人员,突然来了兴致道:“你这段时间基本都在外面,我好久没看你跳舞了。这舞台不错,你跳个舞给我看看吧。唔……就跳‘困兽’如何?”
凌嘉诺面无表情地抬头,视线在他笑眯眯的脸上顿了顿,转身朝着舞台走去。舞台上有个男人正在检查线路,他直接绕上舞台,站到男人跟前说明后,便定在舞台上。
邢铮收到下面传来的消息,笑笑了吩咐道:“照他说的做,一会儿把灯光也给他打上,记得录像,做隐蔽点。”
大门被关上,窗帘也被放下,原本敞亮的酒吧立刻暗了下来。凌嘉诺眼皮动了动,一束灯光正好打下,他抬头看了一眼底下的唐文杰,压下所有情绪,两脚开始随着音乐节拍抖动起来。
‘困兽’是他当初在Lose的成名舞,但这些年,他就只跳过那一次。
“暗流”的设备果真一流,噪耳的音乐,加上鬼魅效应的灯光,将舞蹈里需要的阴暗隐晦烘托得恰到好处。凌嘉诺敛起所有情绪,眸子里释放出当年扑在凌云天身上的所有无法面对跟滔天恨意。
他两只手抓住舞台中央的钢管,手背的经脉凸起。鲜血透过白色纱布,由上到下,将银色的钢管染出股腥味儿。远处的人无法看清那些血迹,可他自己却是看得清楚。那些红色,像极了当初从凌云天身下蔓延而出任他如何叫喊都无法挽回的淌了一地的刺眼。
心里的恨意越来越重,不甘也越来越浓,凌嘉诺一双眼里却是越来越冰冷无情。他觉得他又一次亲眼目睹了凌云天的惨死,那股子血肉分离的悲伤快要将他活埋。他憋着气,忘了怎样才能呼吸。心跳越来越快,舞步也越来越快,等断弦的噪音突然戛然而止,他才直愣愣地倒在舞台上。
炫白的大灯亮起,白茫茫一片,世界安静的就剩下他一个人的喘息声。远处像是有一个人在给他鼓掌,滑稽的为他这份哀伤欢喜。凌嘉诺涣散的瞳孔里慢慢恢复意识,他想知道,他都快要痛死了,是谁在喝彩。
“我以为你已经忘记那段仇恨了,看来你还记得。你的舞依然是这些年我见过最为让人揪心的。”
闭上眼,凌嘉诺脑子里突然想起米彦辰看见他流血的手指时候压抑住的暴怒,他心一颤,翻身坐了起来。手上原本洁白的纱布已经通红一片,湿漉漉的侵着血滴。
“这世界上只有你最狠,每次揭我伤疤都揭的彻底。”自嘲地笑了笑,凌嘉诺护着发抖的手臂站了起来,他从舞台上跳下,走到唐文杰跟前服软道:“杰哥先让我把张小东送回去吧。”
看着那张被汗水打湿的小脸和流血不止的左手,唐文杰阴沉着脸。他才不信不小心弄伤的会这么严重。
“让斑鸠把那个小子带过来。”吩咐一声,唐文杰又冲凌嘉诺道:“一会儿我让人开车送他回去,你可以跟着到门口,然后我们直接回C市。”
看凌嘉诺还要说什么,他直接打断道:“赵筠盛跟程美梅的婚礼后天举行,难道你不回去?”
凌嘉诺低头想了会儿,再抬头已经掩了眼里的恨意。“当然要回去,他们大喜之日我就算不去,也该代凌云天去一趟。”
唐文杰像是料定他会这么说一般,勾了勾嘴角道:“赵筠盛把姚钱树的‘水云间’吞并了,现在正春风得意,连程美梅那婊|子他也敢明目张胆的娶。”
凌嘉诺没接话,唐文杰不提米彦辰的事儿,他乐得其见。只是,不知道他就这么跟唐文杰走了,米彦辰知道后会不会气得跳脚。想着阁楼上那一屋子的工具,凌嘉诺总有种迟早有一天它们会招呼到自己身上的预感。
张小东一进门就看见站在那里的凌嘉诺,他撒丫子冲上去喊道:“嘉诺哥,真的是你啊,他们说我还不信呢,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跟我叔去玩儿去了吗?”
凌嘉诺被他撞得往后退了两步,心里却大大松了一口气。唐文杰怎么找到这里,又怎么找到张小东的,他都没兴趣。他知道唐文杰要办的事情一向没有办不到的。不过,他还是拉下脸喝道:“张小东!你不在学校上课,在这里干什么?”
张小东看了唐文杰一眼,缩了缩脖子,搅着衣角道:“他说他是你哥哥,带我出来玩儿,他打你电话你不也接了。我们体育课,所以我就跟着出来了。我后面想回去继续上课的,可是,可是玩着就忘记了。”
凌嘉诺听他越说越小声,扶额叹道:“上次逃课你叔打你还没打疼是吧,你这么不长记性,你叔巴掌恐怕镇不住你了。”
一听这话,张小东急的小脸通红,拉着凌嘉诺念道:“嘉诺哥,你要帮我,我叔对你最好了,你说什么他都听,你帮我他不会打我的。”
唐文杰眯了眯眼睛,突然问道:“你叔是谁?”
凌嘉诺眼皮一跳,拉起张小东的手捏了一把道:“这次我可以帮你瞒着,但是,送你回去后你不能说见过我。我一会儿跟你老师打电话把事儿压下,你回家就装作放学回去的,怎么样?”
张小东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好!”
唐文杰瞟了凌嘉诺一眼,掏了掏耳朵道:“商量好了就走吧。”
等他们一众人离开后,邢铮才站起身,接过手下录得短片道:“果真是个让人心动的小子啊,那样的舞连我都吸引了。呵呵,加州那位恐怕会乐于见我一面了吧。”
车上,凌嘉诺连哄带吓的又给张小东交代了一番,等到加州前面的路口,就让车子把张小东放了下去,然后看他走到旅馆里才收回眼道:“我们走吧。”
唐文杰盯着那个旅馆,眼里怒意一闪而过,踩住脚下油门,轰一声绝尘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