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慕锦汐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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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区的尽头,悬浮着一座号称“原生态公园”的岛屿。——说到可逛之处,大约就只有这里了。

    不像其他地区,用天空投影、全息网络等营造起来的人工树林,岛内郁郁葱葱着各种林木,环着岛屿有三两条石阶可供拾级而上,路边偶有几个供行人休憩的长椅。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端得是原生态纯粹到底。东区,是被首都放弃的一片土地,被视作野蛮和贫穷滋生的温床。于是这位于东区最尽头的岛屿,哪怕景色宜人,也渐渐淡出联盟的视野,至于那几条石阶和长椅,自然是这里的人合力修葺的),成为东区人唯一的“娱乐”场所,平日里人迹罕至,只有到了晚上或者灵矿区闭矿的时候,才会有三三两两的孩童或者年轻人过来。

    沿着蜿蜒的台阶,叶晨和林莫远慢慢向前走去。时近春末,丛林早已葱绿一片,清风拂来,沙沙作响。

    沉默地走了一段路,虽然偶尔也会有类似“天气真好”“是啊,春光明媚”之类没有营养的几句对白,但最后又归于默然无言。明白总该有个人打破这样的僵局,叶晨终于停下脚步,目光直直地看着林莫远,带着快刀斩乱麻的决绝:“说吧。”

    “说什么?”后者也停了脚步,神情平淡地看着他。

    “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叶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说,我可就说了?”

    “……”

    林莫远静静地看了看叶晨,唇角的笑容渐渐泛起,又恢复成初见——仙侠大陆——时那种温润如玉的模样,“要见小师弟一面还真不容易。”

    “小师弟”这个久违了的称呼由林莫远的口中而出,经过唇齿的酝酿,不知怎地竟带了几分绵长悠远的韵味,穿过稀薄的空气,直抵叶晨的耳际,生生让他颤抖了一下。叶晨不由地抬头看林莫远,正巧碰到对方看过来,四目相对,那双黑色的瞳孔里满满的情绪,令他的心猝然一悸。下意识地别开视线,垂下眉眼,努力不让语气太过失真:“所以?”

    “所以?所以你不觉得你有些太残忍了吗?”林莫远依旧是含着笑,淡淡地看着他。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两个字,“对我。”

    林莫远说,你不觉得你对我太残忍了吗。

    叶晨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感觉到自己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头,他松开它们,视线落在脚侧的那几株青草上,神情专注。隔了好一会儿,这才口吻平稳——甚至接近于冷淡——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呵。”林莫远定定地看了一眼叶晨,低低笑出声。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轻声却坚定地说,“我会让你知道的。”

    ——什么意思?

    一时间,叶晨有些茫然,他揣摩着林莫远的神色,试图得到一些暗示。只是还未等观察出些什么,对方就动了:林莫远的右手猛地扣住他的左手手腕,稍稍一用力,猝不及防下他便以某种不可遏制的趋势倒向那人。再被那双手一环一带,他就被牢牢圈禁在林莫远的怀里。连微微尚带点冷意的空气里都上上下下沉浮着暧昧,被金光一折射,晕成更加昏黄的尘埃。禁锢与被禁锢,两人从未以这样的亲密姿势相处过。不,甚至连半点出格的动作都没有。而现在……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席卷上心头,叶晨想要挣脱,却不料林莫远看着身材瘦削,力气却很大,无计可施之下他也只能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下巴,被食指和拇指挟持,被迫抬起。然后,叶晨就这么径直地撞进一双黑色眸子里。一改平日的温和,他看见那双眼睛幽暗有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泽,其间有莫名的情感在来回轻轻荡漾,灼灼不能逼视。只一眼,叶晨就不自然地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内心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咳嗽了一声,开口转移对方的注意力:“那个,我忽然想到一个冷笑话,你要听么。”

    “说来听听。”林莫远的动作一顿,看似饶有兴趣。

    “有一天,魔王抓走了公主,公主一直叫。魔王不耐烦了,说‘你尽管叫破喉咙吧,没有人会来救你的。’。公主一听,立刻就喊了起来‘破喉咙!破喉咙!’,结果路上真的跳出一个名叫‘没有人’的人,大喊‘公主,我来救你了’……呵……呵……”

    没有效果。

    林莫远捏着下巴的手再一用力,叶晨移开的视线瞬间被摆正,不得不再次直视那双眸子。微微挑了眉,含了笑,林莫远反问:“说完了?”

    叶晨:“……”——好吧,的确很冷。他也承认自己只是在胡言乱语转移话题。

    林莫远:“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叶晨:“……”——难道要他抱住林莫远的大腿,嘤嘤嘤大喊“英雄我错了英雄请手下留情”?叶晨脑补了一下这个场景,顿时恶寒地摇了摇头,三下五除二地将这唯一可行的提案扼杀在了思想的摇篮里。

    林莫远唇际的笑容上扬了几分:“没有意见?……很好。”

    叶晨:“……”——什么叫“没有意见”?天有多大他的意见就有多大好么!……等等,他做了什么让林莫远误解的动作了吗?

    正在做着天人交战的叶晨并没有看见,林莫远的视线不知从何时起凝聚在了他的唇上。

    因不解而微抿的唇似乎散着无限魅惑,眸色,渐渐暗沉。头一偏,林莫远就这么顺从本心,用自己的唇占据了那两片红润的唇瓣。

    “唔——?!”这亲吻来得太突如其来,震惊之下,叶晨不由地猝然睁大眼睛!“林——唔!”

    他本能地想开口询问,却不料林莫远趁机将舌滑溜了进来,死死地堵住了他的唇,断绝了任何他可能开口的机会。一股薄怒刹那冲上头脑,叶晨瞬间冷了脸,一言不发,拼命想用双手推开林莫远的掌控,却终不成行。

    “砰!”

    下一秒,脊背撞击在树干上发出一声重重的响声。——像是被叶晨的反抗激怒,林莫远不仅没有放开他,反而猛地将他推向了一旁的树木,亲吻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地嚣张起来:舔/舐、扫荡、缠绕……灵活的舌头在他的口腔内翻云覆雨,扫过每一寸土地,掠夺每一份可掠夺的,进退自如如入无人之地。口腔被占据、腰肢被禁锢、全身动弹不得,再加上林莫远尖尖的牙齿有意无意地咬啮着他的下唇,酥麻感伴随着细微的疼痛纷至沓来,这些刺激太过剧烈,剧烈到全身气力就像被尽数抽走一般,双手渐渐垂落,再也无力反抗。最后,叶晨甚至只能靠树干与林莫远的禁锢来支撑身体不滑落瘫软在地。

    ——呵,像一个女人一样。被圈禁、被亲吻、被玩弄,却……有了反应。

    感受着流传在体内的酥麻感与电击般的快/感,叶晨淡淡地垂下双眸,遮去眼底越来越浓重的悲凉与嘲讽。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猛烈有如暴风雨的单方面掠夺终于终结,林莫远放开了对叶晨的禁锢。

    叶晨却依旧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一般,低垂着头将全身重心都压在树干上,眉眼俱是淡淡的。林莫远皱了下眉头,强忍下再次胁迫对方抬头看他——且只能一直这么看着他——的动作,目光灼灼:“现在知道了?”

    叶晨终于抬起头:“什么时候开始的?”——语气冷静、态度端正,很好,必须为自己点23个赞!

    就在叶晨面无表情地自娱自乐的时候,林莫远倒是真被他的冷静给惊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那场幻境。我们从仙侠大陆回来前,也就是灵玉升级时的那钞意外’。”

    那场意外,也是两人唯一有过的出格。叶晨甚至能想起彼此肌肤相贴的温度,还有那微凉的手指上带起的热量,灼热到几乎能融入骨髓……明明下了死力去遗忘,却总会在夜深人静寒冷侵蚀的时候不经意想起,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上演。

    叶晨看着天边,金色的阳光渐渐将洁白的云朵染色,清冷的风穿越丛林,呼啸而过。内心,乍然涌起一股悲怆。

    良久之后,他回眸,反问:“为什么是我?以你林莫远的各方面条件,无论是身世还是实力,抑或长相,想找比我优秀的人,简直易如反掌。”叶晨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沾染了寒风的清冷,一字一顿铿锵强调,“更何况,林莫远,我是一个男人。”

    “我知道你是男人,我也知道比你优秀的比比皆是。但是,只是你,只能是你。”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林莫远静静含了笑,语气温和有如初见,就像之前的强行掠夺的并非是他,“我喜欢你,叶晨。你呢?”

    叶晨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地也笑了:“对你不反感。喜欢?还不至于。”

    “那么考虑考虑,在一起?”

    “在一起?”叶晨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竟嗤笑出声,还用了那个自从回来后就再也没用过的称呼,“你在开玩笑吗,我亲爱的大师兄?”

    “你知道我从不开玩笑。”的确,他的表情异常认真。看着这样的林莫远,叶晨所有嘲讽的话忽然就梗在了喉咙底,半晌之后,才复又开口:“先不说我和你们林家的渊源,单说你林家继承人的身份,林家能同意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林家是林家,我是我。”下一秒,斩钉截铁的声音。

    “我父母绝不可能赞同。”叶晨愣了一下,“就算你能不在乎林家,我也不能不在乎我的家人。”

    林莫远依旧笑道:“我会摆平一切。”

    寒风拂来,树叶沙沙作响。和暖的阳光洒落在两人身上,勾勒出甜美的金色弧线。

    眯着眼打量了一眼在阳光下越发温润如玉起来的林莫远,一瞬间叶晨竟以为看到了仙侠世界那个衣袂飘飘、气质出尘的少年修士。哑然失笑了一会儿,叶晨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可是对不起,我还不喜欢你。”

    “没关系。”

    林莫远唇角轻轻上扬,温润有如谪仙般的眸子里,依稀间仿佛有一道锐利的光芒破开一切阴霾——

    “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