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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愧疚了一个月后,关璎才第一次见到了被自己误伤不轻的男人,此刻他正伸直了双腿靠坐在屋内东北边的暖炕上,目光含怒带气,眉头紧锁,下颔留有明显的胡渣青茬,脸也瘦了一圈,整个人显得憔悴阴沉,给人的气质感觉跟受伤前相比明显截然不同,以前的嚣张得意自傲几乎全不见了,自己现在只能从他身上看到阴郁和躁怒,以及眉眼中些许的深沉凌厉——
“怎么,爷现在这个样子很可怖吗?让你连看都不敢看?”有些贪婪地看了眼前的女子,看到对方突然就低下头心,九阿哥心里气怒不已,却终究只是将所有的怒气化作声音里的嘲弄和冰冷——
“不会。”吐出两个字,关璎也强迫自己忽略心底的愧疚望着炕上的人开口:“心情躁怒不利于养病养伤,九爷应该多听听太医的叮嘱。碧纱的事,我还欠九爷一声谢谢——”以及对不起——
“如果爷没有帮你找到那个奴才,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会过来?”九阿哥的声音依旧充满了嘲讽——自己到底喜欢这丫头什么呢?
如果没有碧纱一事,自己——还是会伤他,只是不会像现在这么重——到时候应该也不会过来探视吧!
见关璎沉默不语,九阿哥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下自己的骄傲,克制住想要让对方滚的冲动,九阿哥胡乱找了个话题:“爷要喝水,倒茶。”
不提现在屋内只有彼此两个人,只看对方的眼神,关璎便知这是支使自己呢,又想到过来之前自己心里模模糊糊的打算,她也不动声色去桌子边倒水,不知不觉就将藏在戒指中间的迷药注入茶水中,然后上前神色自若递给靠坐在炕上的男人——
“你突然这么听话,爷一时间还真有些不习惯!”接过杯子,九阿哥却先望着旁边的关璎冷哼一声。
心里一顿,关璎也静静回道:“我不跟病人争辩——”不然将对方气出个好歹,自己想要清静就难了——
“现在又不说奴婢了,连演戏都不能假装到底——”勾起嘴角微带嘲弄一笑,九阿哥又道:“可知道那一回原是有人要对付你?一次侥幸躲过了,却未必每次都能这么幸运,以后还是别总是往外面跑了——”其实也就是这段时间,等选秀后指了婚,自己自然会护她周全——
是的,九阿哥现在已经意识到了,从这丫头一个人踏进这间屋子时,来年选秀指婚时,她十有八九只能嫁给自己了,陶然亭那一次自己唐突之举或许可以瞒得了别人,今天这件事却定然躲不过皇阿玛的眼睛,而自己也不准备遮掩——难得这狡猾的丫头行差踏错行事上出现了漏洞,自己肯定是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让她属于自己——话说这丫头看着精明滑溜,却也同样会有犯傻的时候,比如当初因为一个奴才而与八嫂呛声,比如今天又因为一个奴才而过来当面跟自己道谢——真是个傻丫头呵!
唔,怎么突然有些困顿?好想睡,不过还得警告那丫头一句才是——于是九阿哥又强撑着睡意望着关璎道:“扶爷躺下睡一会儿,不许不告而别!”
而关璎虽然很麻利地抽走了九阿哥身后的靠枕,扶着他睡下,却也完全忽略了对方最后一句话。确定炕上的人彻底睡着后,关璎也掀开被子,隔着一件单裤一只手覆上了对方受伤的左膝盖,虽然在末世时关璎早已经见惯了各种惨烈丑陋诡异的伤口,然此刻触及对方肿胀没有一点肌肉弹性的伤处,关璎在心虚愧疚之际仍有些莫名的惊惶——
其实在今天见到九阿哥之前,关璎心底早已有了悔意,不仅是因为自己误伤好人,亦是因为自己仗着强大的武力不但恣意行事还出手狠辣——这样的自己,与末世时那些没有一点道德底线彻底奉行弱肉强食生存法则的人又有多少区别?对敌人狠毒是必须的,可是难道每一个得罪过自己的人就全都该死?关璎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好好冷静冷静——
这天九阿哥醒来的时候,自然没能看到关璎的身影,对此他已有心理准备,倒也没有怎么生气,在他想来,关璎若是真的在这里乖乖等到他醒来,自己才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活动呢!唔,今儿见了那丫头,这会儿自己这腿似乎也没有早上那么疼了——
由主子的贴身太监被贬为微末小随从的石庆第一个意识到自家养伤的主子发脾气的次数似乎少了,不但连着四天都没有再处置过一个奴才,平日喝药进膳时也极少再挑剔骂人,便是真要骂人也没以前那么凶了——努力回想起主子这种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石庆也迅速在心里琢磨起来:看来瓜尔佳府那位二姑娘在主子心里的份量着实不轻,自己可要时刻记着才是。
十一月中旬关璎再来阿哥府的时候,接待她的,除了九福晋栋鄂氏,还另有两个风姿各异的年轻女子,其中一个是孕妇不说,还挺着像是随时会生产的肚子,一个说不了几句话就提到自家女儿——不用九福晋介绍,关璎便知二人定然该是府里的妾氏,兆佳氏和完颜氏——暗想着这九福晋让丈夫的小妾出来待客不是过于大度,就是对自己的频繁到来不满意了,用两个怀孕生子的妾室提醒自己——不用猜,关璎也知道答案十有八九是后者。
只可惜自己怕是不能让她如意了,至少在今天之后,下个月初她还得过来一趟,才能尽量保证九爷的腿不会留下后遗症——为此她不是没有想过趁夜偷偷过来,却因不愿意承担风险而放弃,不提现在阿哥府里的侍卫比以前多了两倍不止,就是外面街上巡逻的官兵也多了许多,没有逼不得已的理由,关璎不会在这个时候顶风“做案”,万一自己因为来救人而被抓了,她会羞愧到自杀谢罪的。
自己多次来往于九阿哥府,关璎隐约知道对自己的名声不好,不过她不在意这些,而且因为碧纱失踪的事,府里已经有人针对自己传出更难听的话了,关璎觉得自己再给对方添些谈资应该是个不坏的主意——这把火烧得越大,最终清算时始做俑者承受的后果也就会越大——
生下了府里大格格的完颜氏亲自带着关璎去见九阿哥,完颜氏离开后,两个人倒是难得没有嘲弄没有冷漠心平气和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关璎拿出自己带来的点心,心情不错的九阿哥吃了两块,没一会儿便中招睡去——
这一次关璎用的药物药效只有一刻钟左右,她也一直等到九阿哥醒来才跟对方告别,临去前又提醒对方,冬季室内摆放的盆花与炭火离得太近会让人嗜睡——反正冬天围在暖炕上本就容易让人打瞌睡,特别是身体虚弱的人,关璎不觉得有谁能拿出科学依据来反驳自己!
十二月上旬关璎再来阿哥府时便没有见到兆佳氏和完颜氏,反而见到了同样来探病准备回宫的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双方只是寒暄了几句,那兄弟俩就与九福晋告辞,关璎则与九福晋一起来了主院——看了看眼中只有另一个女人的丈夫,九福晋略一犹豫便黯然离去。
虽然还是不能下地,九阿哥现在已经不需要让双腿直挺挺平放在炕上了,现在他正坐在一张特制的高椅上,脸上的神情也颇为平静,看到关璎进来时竟然还笑了一下——不是冷笑苦笑嘲笑,而是很平和自然的浅笑,声音也平缓自然:“不必多礼,自己坐吧。”
关璎依言找了个位子坐下,与主人家不远不近,然后开口:“听福晋说九爷的伤势恢复得不错,奴婢先恭喜了,”
“你不是失望而是恭喜——”略略挑眉,九阿哥又颇为满意笑道:“爷很欣慰,真的。”
关璎有些干巴巴笑了笑,面对九阿哥玩笑的话,她却怎么也说不出为自己辩驳的话,只是随口说些千篇一律的废话:“听说伤了骨头很容易留下后遗症的,九爷最好能多养些时日——”
将关璎的局促看在眼里,也知道以她这种恩怨分明过于刚硬直白的性子,对于不喜欢的人,她是宁可沉默装傻也做不到违心恭维讨好甚至于满口甜言蜜语;同理,她那句表示关心的话虽然很俗套,却也一定是真心实意的——真是个傻丫头!暗自叹息一声,心里满意的九阿哥眼底的温柔也越发浓烈了几分——只是关璎因为心虚一直都不太敢认真看对方的脸,自然错过了这一幕,不过她也能感觉到对方心情应该很好,自己心里也轻松了些。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九阿哥突然挑起那双桃花眼笑道:“饿了吗?我让人备些茶点,陪我一起用些?”自己就是要尽可能多留她在府里,向其他所有对她有所觊觎的人宣示自己的所有权!
对方用的是试探的语气,而不是自己讨厌的霸道独断,关璎暗自摸了摸右手中指上的特制银戒,欣然应下:“那就叨扰九爷了。”病人精神头都不大好,兴许吃完饭就会有了睡意,自己也不用再下药了,须知自己多一次行动,给别人留下漏洞的机率就越大——此时关璎一根筋地想要完成自己的既定任务,潜意识里也盼着自己坏了名声后能避过来年的选秀,遂直接忽略了自己的举止在这个时代有多么不妥!
然这一次关璎却是打错了算盘,两个人一起用了一顿丰富的茶点,连当天的午饭都免了,之后又过了快两刻钟,却还不见眼前的病人有一点困顿的意思,当然对方也没有要送客的意思,双方便对着一盘棋杀了起来——
九阿哥早已看出关璎的心不在焉,却又不见她开口辞行,遂只是暗自观察。然后,他便听关璎突然站起来望着自己开口:“饭后补个觉对身体有益,九爷要养伤更该多休息,要不——”
“怎么,你要急着回去了?府里有事?”九阿哥略略挑眉,心里却隐隐觉得关璎之前的心不在焉应该另有原因——
“要不奴婢等您睡着了再走?”想也没想关璎便随口回道。罢了,任务第一。反正自己与人想要私奔的名声都传出去了,再多一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传言也不会更坏——最好能在来年的选秀时第一轮就被摞了牌子暂时解脱。而且自己并不准备嫁人,更不准备一直留在这京城,名声好坏不是很重要,倒是先还了这个人的恩义,弥补自己的过错,早日心安要紧!
不知关璎心里正想着怎么离开这京城,心情愉悦的九阿哥满口答应了对方的提议,叫了两个奴才将他送到暖炕,定定看了一会儿旁边的关璎,在对方淡定自若的催促下他才慢慢躺下,想着今日的种种,然后睡去——
这边关璎见九阿哥躺了回去,强制忽略了对方幽深灼人的视线,努力静下心来摆弄面前的棋局,记起此行的根本目的,又略略留了两分注意力以确认旁边的男人是不是真正睡着了——
小半个时辰后,关璎已经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因任务完成心情不错,她便偷偷掀了帘子欣赏外面的风景,在避让对面的车队时马车靠路边停下,于是关璎第一次近距离看清了张贴得到处都是的通缉令——
关璎知道那是通缉自己这个刺客兼盗贼的,然待看清上面的画像,她也霎时间愣住了,因为画上的人不是自己,却也是自己认识的人,说具体些,自己认识对方那身装扮,中等偏瘦身材,遮住整张脸的帷帽,没膝的披风——正是曾数次尾随自己,又与自己在城外打过一架的朱雀姑娘——阿弥陀佛,看来自己那场架没有白打!在心里感叹一句,关璎便将此事摞开了,这一次的顶缸可不是自己设计的,所以不会感到愧疚,再想想那姑娘的身手,关璎就更不会为她担心了!
至于朱雀姑娘怎么会上了通缉令,主要还是因为巧合,关璎在阿哥府行凶得手后就跑了,四处搜捕的侍卫和官兵正好有人撞见朱雀姑娘穿着奇怪的衣服在不该出来闲逛的时候形迹可疑出现在内城,而且从那行进速度看还是个高手,得,三天后顺天府就根据目击者的描述发出了通缉令,案子有了一点进展也能给万岁爷交差了不是?接着,因为那朱雀姑娘平时并不懂得低调,连她的大致容貌也被官府查访出来了——啊,竟然姓朱,得了,得赶紧向皇上禀报,万一这又是一起朱三太子案件,自己可兜不住——
该死的混蛋青龙,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会把自己捂得那得那么严实了——呜呜,师父师叔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我真的知道错了,出去做坏事就该蒙住脸,便是没去做坏事也要懂得低调低调……这是被拼命三郎似的官兵追得东躲西藏的朱雀姑娘最深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