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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隐晦的看着章小草,想听她怎么说!虽然种棉花的法子是她的,她要是不说,他们也不没办法,但是人都是自私的一面,也希望能知道这个法子,给自己家带来收益,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章小草正是明白众人的这个心理,所以才要慎重以对!今儿个要是处理不好,让他们心里有了疙瘩,来日生出事端就不好了!
以前大家的日子都过的差不多,没有什么可攀比的,也就不会产生大的矛盾!可自家种了棉花,势必会因为棉花日子会过好,这肯定会让某些人眼红,她要真是藏着掖着,反而会让他们产生负面情绪,在有心人的挑拨下,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而且,林肇源再三告诫她,棉花之事在大丰收前,不能透露出去,可是棉花能不能丰收并不是只有丰收后才知道,只要看开花和棉铃的数量,就能知道这产量的高低,而这距离丰收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得不小心提防!
想通其中的关节,章小草看了众人一眼,严肃的说道:“种棉花的法子,并不是我不告诉大家,大家都知道,棉花有多么难种,一个不好,闹了虫灾病灾,这收成就没了!我得来的法子,也不是我自己知道的,是上次城里来的乐公子告诉我的,他也是从别处听来的,只是没有办法确定这法子到底行不行,所以这才让我试试!而且,我和乐公子还签订了契约,若是成功,就让我继续种下去,若是不成,他再去找别的法子,我没有告诉大家伙儿,也是担心成不了,害的大家一年饿肚子!你们家里和我不一样,你们没了收成,一年的日子会很艰难,而我还能做些吃食换钱,可你们呢?”
众人听完这席话,各自心里都有些惭愧,低着头沉默不语!人家不告诉他们是担心成不了,也是为了他们好,他们心里却生了其他想法!其实,就算当初人家告诉了他们,他们也不会信!毕竟自棉花传过来,就没人能把它种好,他们又怎么会把所有的希望压在不一定能成的事上?
小花氏见大家都不吱声,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嘟囔道:“就你们信她说的话,要我说,她这是哄咱们玩呢!”
声音不大不小,许多人都听到了,但是没人理会她。
章小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让她以后想起,就会吐血的话来:
“大家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本来我就是想着,若是这法子真的有用,到时我就跟乐公子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让他答应,让大家都能种,这样咱们的日子都能好过些!”
众人闻言,一个个喜笑颜开,同时也更加觉得对不起章小草!
章小草勾唇,看着众人的反应很愉悦,又继续道:“只是,有件事我想对大家说一下,乐公子之所以让我试,一则,我和他签订了契约,一旦成功,所有的棉花都要按低于市场两成的价格卖给他,二则,我承诺这法子不外泄,一旦有别人知道,可是要吃官司的!所以,之前没和大家说,也有这个原因!不过,咱们都是乡亲,我自是相信你们的,这事你们愿不愿意种,都在你们,等到了秋天,这法子成不成也有了结果,你们还有很多时间想清楚!”
众人听了,哪里还有不乐意的?虽然低了两成,可那法子是人家给的,只少两成已经不错了!就算剩下的只有八成,那也绝对比种水稻小麦强啊,没看见一斤上等棉花就是一百六十文,是稻谷小麦的几十倍呢!
至于保密,这根本不是问题!他们又不是傻瓜,要是传了出去,大家都跑去种棉花,棉花还能这样值钱吗?不值钱了他们挣啥?不过,倒是可以看看能不能让亲戚也跟着沾沾光,毕竟是亲戚嘛!
缓和了乡亲们不平的情绪,章小草似笑非笑的看着小花氏道:“你今儿个偷我的棉苗也就算了,还想让乡亲们误会我,我不知道你为啥这样做,我也不想去计较,不过,等乐公子再来,我一定把这事好好跟他说道说道,嘴巴太长的人,往往容易惹事!”
小花氏一听,脸色顿时变了,今天这事要是让婆婆知道了,还不揭了她的皮?而且,要是乐公子怀疑她多嘴多舌,不同意让她家种棉花,那丈夫公公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婆婆就更会看她不顺眼了!
想到这里,小花氏吓出了一身冷汗,呆呆的不出声!
章小草见状,也不再多说,反正有人收拾她!花婆子虽然嘴碎,谁家的事都爱拿出来说道,可她十分要面子,轻易不会占人家的便宜,要是让她知道自己的儿媳妇今日在外人面前给她丢了这么大的脸,不狠狠惩戒她才怪!
这场小风波就这么过去了,不过,章小草很清楚的发现,大家干活的积极性变高了,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都小心的拔除棉花,生怕把它们弄伤了一般!
章小草抿嘴一笑,自己今天递给他们传递了一个大好的讯息,让他们都看到了希望,人一旦有了希望,自然会觉得日子有奔头,心情也会变得好起来!
晚上,花婆子领着小花氏来给章小草道歉,请她看在乡亲一场的份儿上,别怪她那不成器的儿媳。
章小草请她们坐下,笑着道:“花奶奶客气了,小花婶子也不是有意的,就几株棉苗,没啥大不了的,花奶奶可不能因为这件小事,就生小花婶子的气,坏了婆媳关系,倒是小草的过错了!”
花婆子见她真的不像生气的样子,笑的眼睛都眯成了缝儿,对章奶奶恭维道:“老姐姐这孙女真真没话说,大方得体,老婆子我看着都喜欢!”
今儿的事,章小草对奶奶说了,章奶奶觉得不算多大的事,就是小花氏的用心太坏了些,但她对花婆子没啥意见,只笑着道:“你也甭说我,说不知道你家媳妇是个孝顺的?”
花婆子睨了小花氏一眼,冷哼道:“她只要不在外面给我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也亏得你们祖孙大方,不和她计较,要是别家,骂架都是轻的!”
小花氏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说话,和上午那嚣张的模样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章小草知道花婆子过来不仅仅是为了道歉,还有上午她在地里说的那事,于是说道:“花奶奶可别这么说!这事也是我想的不周到,让花婶子有了误会,现在大家都说开了,也没啥,您也不要多想!”
花婆子一听,顿时明白她话里暗示的意思,笑的愈发开心了,拉着她的手连连道谢,夸了又夸!
章小草被她的热情弄得招架不住,只陪着笑脸不再说话!
经此一事,花婆子对章小草的印象好极了,但凡有人说起章小草,她总是会夸奖她,弄得许多知道她的人都诧异不已!
章小草听说后,只是笑了笑,说她好话,总比到处说她坏话要好的多!
有秦忠几个盯着,章小草根本不用多管!她打算去趟岗楼村,那里可还有七百亩棉花,事情就多的去了,这里面有她的一半,全部丢给人家,她也不好意思!
章奶奶得知她一个人要去岗楼村,有些担心,就说道:“还是让秦忠他们和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跑那么远,奶奶不放心!”
章小草笑着道:“奶奶有啥好担心的?他们三个忙着地里的呢,要不奶奶和我一起去看看?奶奶还从来没去过呢!”
章奶奶闻言,有些愣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章小草以为奶奶不想去,就说道:“奶奶不想去就算了,我一个人去没什么,又不是没去过,丢不了!”
章奶奶瞪眼:“瞎说啥呢?”看着孙女已经渐渐长成大姑娘了,还是不放心,遂说道:“奶奶和你一起去,正好也瞧瞧那棉花长得咋样了!”
章小草得知奶奶要去,很高兴,连忙去地里跟秦忠他们说了一声,就和奶奶出发了,只是,谁都没想到,会发生那样一件不愉快的事!
祖孙俩走到镇上,雇了一辆牛车前往岗楼村,等到了那片棉花地,瞧见地里也忙得热火朝天,都在除草!
现在这片地相比之前看到,已经看不出原样了,整片地改成了几大块儿,每块都修了土堤,还挖了深沟,纵横交错的土堤上已经长了绿油油的长草,这样一来,就算下暴雨,也不怕被大雨冲垮了!
正在地里指挥众人干活的乐林看到章小草祖孙,连忙过来打招呼,将她们请去一旁搭建的土坯房休息。
当时乐林听了林肇源的建议,去城里人伢子那里买了好些卖身为奴的人,有兄弟父子,也有夫妻,所以建房的时候,为了方便,就建了亲属房和集体房。
章小草环视一圈,这些土坯房正是当初按照她给的图纸建的!砖房的造价比土坯房高太多,那些人都是乐霆出钱买下的,但是他们的主子却是她,她没有那么多钱给他们建房子,也是乐霆出银子做的,本来他想建成砖房,实用些,但是她觉得这样欠他更多,就没同意!
乐林给她们上了茶,就恭敬地站在一旁。
章小草连忙招呼他坐下,这才问道:“我看棉花长得还行,有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乐林想了想,才说道:“之前奴才发现有的棉株叶子发黄,像渔网似的,当时以为缺水,就让人浇水了,可是不仅没效果,连旁边的棉株也出现了这类情况,奴才觉得可能是棉株生病了,就把那些棉株都拔了,又从别处移栽了新的,只是长势不如原来的好!”
章小草一听,就知道这是枯萎病,这种病在苗期出现病株,现蕾期达到第一个高峰,秋季是第二个高峰,若不及时采取措施,很容易出现大面积死亡。
好在乐林发现的及时,并做出了对策,但是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关键是病源在土壤中。可施用有机肥缓解,若是在现代,直接用农药一喷,就会好。
这里没农药,她也造不出来,就只好用物理方法了!
“你做的很好!以后只要发现病株,就立刻拔出烧毁,将那块地隔离开,用石灰消毒,农具也不要混着用,以免传染上别的土壤,让棉株传染上!等这一季棉花收获了,就立刻灌水,将土壤里的对棉株有害的东西消灭掉!”
说起来,棉花是不能连作的,一来棉花需要的肥力极大,连作消耗了土壤的肥力,必须轮种缓一缓,二来,也是为了消灭土壤中的病菌和土壤中的害虫。
现在没这个条件轮作,就只好灌水,等冬天结冰,可以冻死那些害虫,改善土壤环境。
乐林一听,连连点头,他当初也是看这病能传染,一时情急就连忙拔了,没想到还真的做对了!
章小草做了一会儿,就让乐林自己忙去了,她带着奶奶在棉花地里看了一圈,顺便看看棉花有无其他问题,见棉花长势良好,并没有发生病虫害,这才安心了些,就带着奶奶跟乐林告辞了。
牛车右拐,刚出了岗楼村,正走上前往镇上的大路,就听到后面有人喊道:“章六娘!章六娘,你给我站住,别以为我认不出你!”
章小草一听,奶奶的小名儿不就是叫六娘,不也姓章,是谁在唤奶奶?
她刚要扭头询问,就看到奶奶两眼直直的盯着来人,脸上带着压抑的愤怒和难堪!
章小草直觉奶奶和此人相熟,并且有很深的渊源!
只见来人同奶奶年龄相仿,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显现着岁月的痕迹,可奶奶给人的感觉像是冬日的阳光一般温暖,而此人嘴唇很薄,眼睛阴冷的斜视着,看着奶奶的表情一脸鄙夷,显得十分刻薄和凶狠。
感觉到奶奶在此人靠近后,身子明显的颤抖着,她连忙上前,握着奶奶的手,并用身子挡在了奶奶前面,冲车夫喊道:“大叔,我们赶时间呢,快走吧!”
赶车的一听,连忙用鞭子在空中甩了个响儿,那黄牛听到主人的指示,立刻撒开蹄子,向前迈进。
哪知,那老妇竟然追了上来,一把扯住章奶奶的衣袖,不阴不阳道:“章六娘,咋见了我就跑?难不成你心里还怨恨着我不成?哎呀,咱们都年纪一大把,儿孙成群的人了,干啥还计较那些?呀,瞧我这破嘴,你生不出儿子,哪里来的儿孙成群?”
那老妇喋喋不休的说道,看到一旁的章小草,像是才发现她一般,诧异道:“咦,这女娃是谁?该不会是你给别人做了填房,替别人养了孙女吧?哎哟,咯咯,没想到你章六娘竟然落到这个地步,我还以为当初你是真清高,不肯做妾,也要下堂呢,原来还是耐不住,做了人家的后娘啊!”
“你这婆子够了!早上没漱口咋的,满嘴喷粪,真是臭不可闻,恶心至极!”
章小草察觉到奶奶的手直抖,脸色变得苍白愤怒,顿时忍不住,喝止了那老妇!
从老妇阴阳怪气的话里,她知道这妇人竟是和奶奶原来的夫家认识,只是不知道她和奶奶到底有何过节,说话竟然如此狠,句句跟刀子似的,直直的往别人心窝子里戳!
那老妇夸张的惊叫一声,死鱼眼瞪着章奶奶,指着章小草尖叫道:“这就是你的好孙女?一点教养都没有,大人说话,都敢插嘴,也不知道大人怎么教的,哎哟,瞧我,你能教出个什么玩意儿来!”
章小草闻言,气得只想狠狠地甩她几个耳刮子,她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妇人就是来找茬的,真是倒霉,出门竟然碰见了这么个疯婆子,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
不想再听到她满嘴喷粪,连忙对车夫道:“咱们赶紧走,也不知道什么地儿,尽出些疯婆子!”
车夫闻言,连忙一鞭子甩到牛背上,大喝一声,那黄牛吃痛,担心下一鞭子又会落在身上,连忙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离得老远,章小草还能听到那婆子恶毒的叫骂声,她差点控制不住跳下车去揍人了,要不是看在对方是个老婆子,她刚才就一耳刮子抡过去了!
回头见奶奶脸色难看至极,眼眶泛红,她连忙拉着奶奶的手安慰道:“奶奶,那就是个疯子,疯子的话咱们不能听,您可别跟她一般见识,伤了身子,不值当!”
章奶奶难过的点点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章小草见奶奶这样难过,心里也难受极了,怪自己不该拉着奶奶过来,要不然也不会让奶奶被人当面嘲讽侮辱,还得奶奶伤心难过!
一路默默无言,只有车轮行驶在路上的哐哒哐哒声……
回到家中,章奶奶就回来房间一直没出来,章小草推门,却发现门从里面被闩上了,顿时一急,抑制着撞门进去的冲动,敲门问道:“奶奶,咱们晚上吃啥?”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章小草清楚的看到奶奶眼角的泪痕,显然是哭过了。
她冲着奶奶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踮起脚尖,用手擦干奶奶眼角的泪珠,伸手挽着奶奶的胳膊,头轻轻地靠在她的胸前道:“奶奶,咱们现在过得多好啊,有吃的,有穿的,还有一大片地,种了那么多棉花,等秋天到了,棉花收获了,能卖好多好多银子呢,到时候,咱们就能盖一间大房子,要青砖瓦房的,盖着高高的院墙,还在里面开出一大块地,奶奶就在上面种菜,孙女就在一旁栽上果树,等树苗长大了,春天,咱们一家三口可以摘花瓣做糯米糍尝鲜,夏天可以在树下纳凉,秋天可以吃自己种的果子,冬天还能在树下堆个大雪人,这日子得有多快活,能有几个人过得想咱们这样舒心的?咱们这么努力的挣银子买地,图的不就是个舒心么?奶奶,咱们一切可得向前看,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奶奶不要再去想,想的多了,就会看不到现在的幸福好日子,那咱们自己就过的难受了!要是奶奶觉得不开心,孙女都觉得做的一切都没意思了!”
她知道,奶奶是放不下过去那些事,以前没有听奶奶说起,以为她真的忘了,没想到,却只是压抑在内心深处,今日碰到那么个烂人,几句话就把奶奶最不堪的记忆全部勾起来了。
听到孙女发自内心的期盼,章奶奶再次热泪盈眶,觉得方才把自己关在房间的举动那么可笑,自己的孙女懂事又有本事,还有个孙子在城里人人羡慕的书院读书,又不缺吃的喝的,还有银子使,也不用一把年纪还要像村里的老姐妹那样去地里干活,自己还有啥不知足的?以前的事早就过去了,她还想着做什么,没得让孙女担心,自己也难受!
想通了这些,章奶奶陡然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里外舒畅,她摸着孙女的头欣慰道:“是奶奶的不是,让奶奶的好孙女担心了!这么些年,奶奶一直想不通的事,倒是让你这丫头说到心坎上去了!这些年,奶奶虽然不提起以前那些事,可心里总是不忿的,现在听了你的话,奶奶就觉得轻松多了!”
章小草高兴道:“就是!奶奶就要这么想,咱们就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让那些人羡慕嫉妒恨去,气死他们!”
章奶奶被孙女的话逗乐了,不禁呵呵笑道:“就听孙女的,咱们把日子过好了,让他们羡慕嫉妒恨去,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要紧!”
接着,章奶奶就把她原来在夫家的一些事,说给章小草听了。
原来,那个老婆子竟是章奶奶前夫现在的婆娘,名叫李小翠,原来是嫁过人的,只是她丈夫身子不好,早早的去了,也没留下一儿半女,家里也没个兄弟姐妹,等她公婆去了,她守着夫家的田地过了两年,觉得日子太孤寂,就想着回娘家过活。
就在这时,她的姨妈,也就是章奶奶原来的婆婆上门找上她,想娶她进门,做自己儿子的平妻,原因就是章奶奶不能生,想娶个平妻传宗接代!
李小翠本来就是个寡妇,就算能嫁人,也指望不了嫁个多好的!她知道自己表哥是个老实忠厚的,心里也挺满意,只是她是个心大的,她才不愿意做平妻,让上面的正妻压着!
于是,她就经常借着探望姨妈的名头去岗楼村做客,一开始,章奶奶并不防着她,见她年纪轻轻的就死了丈夫,心里也是极同情的,加上李小翠又是个能装的,很快就骗取了章奶奶的信任,二人亲的跟亲姐妹似的。
章奶奶万不妨,李小翠表面上对她好,暗地里却总是在婆母面前说着她的坏话,说她善妒,不愿意婆母给丈夫娶平妻,并且还陷害她和村里一个鳏夫有私情。
章奶奶的婆母也是个耳根子软的,虽然觉得章奶奶这个儿媳孝顺肯干,可到底生不出儿子,还传出了这丢人的事,岂肯罢休,于是,想着法子折腾,逼章奶奶下堂!
章奶奶百般解释,根本改变不了婆婆的决心,她只好把希望放在丈夫身上,可就在这时,竟传出李小翠怀有身孕,而婆母更是坚决要休她。
原来,李小翠怀的孩子竟然就是她丈夫的,她万念俱灰下,答应离开,却只肯和离,不肯拿休书。
岗家也没办法,因为那时候,章奶奶唯一的亲人已经去世了,按照律法“有所娶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夫家是不可以休弃已经没有娘家人以及为婆家守过孝的妻子的,除非她自愿!
这时候,李小翠跳出来,说非给休书,不然,连她的嫁妆也不能带走!
此时的章奶奶已经什么都失去了,丈夫待她虽好,却拗不过自己的亲娘,最后闹到要休妻,也听了李小翠的怂恿,只肯给休书。
章奶奶绝望之下,发了狠心,威胁岗家,如果不和离,不还回她的嫁妆,她宁愿去死,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李小翠不守妇道,岗家薄情寡义。
岗家为了遮丑,没办法,只好同意和离,并把嫁妆也归还给她了。
章小草听了奶奶以前的事,心里只剩下一阵阵的悲凉,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现实!没有孩子,女子在夫家什么都不是,可以被任意凌辱休弃,甚至有的连自己的嫁妆也被压榨干净,然后被扫地出门,到时娘家不收留,就只能在绝望中,慢慢等死!
就算有孩子又如何,在这个‘多收三斗米就想纳妾’的年代,男女地位极不平等,就注定了女子是弱势的一方,在家就是靠父兄,嫁人就靠夫家,她们自己的利益根本得不到任何保障!
就是在提倡男女平等的现代,有些男人只要有点钱,就想在外面养小三小四,甚至为了青春貌美的情人,抛弃与自己共患难的妻子,坚决不回头。
而这个封建社会,加诸在女子身上的枷锁更重,让她们的经济难以独立,这样一来,什么都要依靠夫家,还谈什么夫妻平等?连夫妻平等都不能维持,将来有小三小四还有公婆的介入,她就有可能被小三挤兑,丈夫嫌弃,公婆不满,最后惨遭休弃!
想到这里,章小草从内心深处涌起一股灭顶的恐慌!对未来的恐慌,对这个世界的恐慌,对未来婚姻生活的恐慌!
章奶奶察觉到孙女不对劲,连忙问道:“小草,你这是咋了?小草?”
章小草猛地回过神来,看到头发哦早已经花白的奶奶,她忍不住急切的问道:“奶奶,你后悔吗?怨恨吗?”
后悔嫁给那个无能又薄情的男人?
章奶奶一怔,怅然的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后悔有啥用?这都是命啊!奶奶不能有孩子,都怪奶奶不争气,又能怨谁呢!”
章小草默然,奶奶心里不是不怨,却是把所有的怨,都放在了自己身上,这,就是这个时代,女人的悲哀!
一旦被休弃,身心的双重折磨,又岂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能承受的?奶奶能做到这样,靠着自己的双手活了这孤寂的二十多年,已经很了不得了!
她总会有长大的一天,还会嫁给一个并不熟悉的古人,那个时候,她该何去何从?就算嫁个老实憨厚的庄稼人,她也能管得住,可女子嫁人,不是嫁给一个人,而是嫁给一个家。
在这个孝悌为重的时代,讲究“父母在不分居”,到时候一大家子在一起,总会有摩擦矛盾,她自信能在嫁人前,让奶奶和慕华过上人人羡慕的好日子,要是对方家境一般,在两家的经济地位不平等的情况下,难道还能和平共处?
那招上门女婿呢?这个倒是可以,但是……也很难!做别人上门女婿的,要么是家境贫寒,兄弟姐妹又多,娶不上媳妇的,要么自幼失怙,没人能帮着操持终身,这两种人,也不一定可靠!
唔,倒是可以选择不嫁,就是不知道奶奶会不会拿着棒子在后面追着打!
“奶奶,小草长大了不嫁人好不好?”
章小草蹭着奶奶的胳膊撒娇。
章奶奶闻言,点着她的额头笑骂道:“害臊不害臊啊,这话也是你个大姑娘能说的?传出去还不知道让人怎么笑话呢!”
“嘿嘿,这不就是跟奶奶说么,奶奶还会让孙女出去丢人不成?奶奶,我不嫁人,一直陪着奶奶到老成不?”
章小草认真的问道,话里不带半丝虚假。
这回,章奶奶才明白过来,孙女这是在说真的呢!
“你可不能有这想法,身为女子,哪能不嫁人?要是不嫁,外人说三道四还是轻的,要是被一些不三不四的混账盯上,那可就完了!”
“那有啥?”章小草满不在乎的说道:“等咱家有钱了,盖了高高的围墙,再养几条狗,实在不行,还能请几个看家护院的,我倒是看看,谁敢不长眼的跑来捣乱!”
章奶奶见她像是真的铁了心,暗暗后悔刚才不该跟她说那些事,弄得孙女都不想嫁人了!她拍着孙女的手安慰道:
“女人咋能不嫁人?奶奶是灰心了,才不想再嫁人,可一个人过活有什么好?那是真的太艰难了!奶奶是过来人,不会骗你!奶奶总有入土的一天,到那时,没有人在你身边陪着,你这样孤孤单单的,奶奶在地底下都不得安心!好孩子,别有这想法,你和奶奶不一样,你还有慕华!奶奶看,慕华是个有出息的,你们姐弟感情也好,将来有他给你撑腰,你就什么都不怕了!”
见说不通奶奶,章小草沮丧着脸,默默无语,她现在真的有些迷茫了!
只是没等她迷茫太久,接下来一连串的事让她忙得焦头烂额,再也没心思去想终身大事了!
“小草姑娘,这个咋办呐?”
秦忠看着沉思的章小草,焦急的问道。
今早他和往常一样去棉地溜达,却在三十亩旱地里发现有的棉株萎靡不振,也不是像缺水的样子,于是就仔细的看了看,才发现地上竟然有虫洞,他挖开一看,就看到那种叫地老虎的虫子,就是这玩意儿把棉根给啃了,再这样下去,棉花都要喂虫了。
章小草想了想,决定下去地里看看,要是只有这一种虫害,倒是好解决一些,要是还有几种常见虫害一起发生,那就棘手了。
去了三十亩旱地,果然,好些棉株叶子都发蔫了,不知什么时候,地上出现了许多虫洞和黑黑的虫子粪便,她挖开仔细看了,真的是地老虎。
一般的地老虎是白色,肉呼呼的跟没骨头似的,动作很缓慢,可是却有尖利的牙齿,只有长在地下的东西,就没有不啃食的,棉株的根也是它的食物之一,它把根吃了,棉株哪里还能活?
看来是冬天没把虫卵给冻死,这地是熟地,肯定是以前遗留下的虫卵,现在新开的地,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仔细回想着治理地老虎的办法,当然最有效的还是打农药,这里没有,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秦忠见她也没说出办法,于是提议道:“要不请人来捉虫?”
章小草瞪了他一眼,这虫要是在地表倒是可以试试,可是在地底下捉起来,这工作量就大了,这三十亩地,没有十天半个月,休想捉的完,而且还捉不干净。
秦忠摸摸鼻子,也觉得自己这主意太馊。
脑子里回想着前世乡亲们对付地老虎的办法,突然记起桐叶诱杀法!
于是对秦忠道:“地老虎幼虫对泡桐树叶有趋向性,只要选取较老的泡桐树叶,用清水浸湿,傍晚放在田间,第二天掀开树叶就能抓到幼虫,你回去找几个人帮忙,工钱照算!”
至于成虫,章小草想了想道:“你再去镇上买些敌百虫回来,再让梁义佟孝去割新鲜的野草回来,我有用!”
这个时代的敌百虫不是现代那种敌百虫,而是这里的人为了消灭白蚁、蟑螂等害虫研制的,她不确定能不能杀死地老虎,但总得试试才行!
将敌百虫混合切碎的杂草,撒在地里,引诱地老虎,看能不能将它们毒死!另外,还可以把野草均匀的铺在地间,地老虎也喜欢躲在野草下,这样第二天清早起来,就能灭掉许多,多试几次,就能消灭大部分的地老虎。
秦忠听吩咐,连忙走了,章小草就蹲在地里,看着那些肥肥的在地上缓慢蠕动的地老虎,心里直发憷,这东西长得难看,关键是蠕动的时候,很像蚯蚓、蚂蝗这类不讨喜的爬虫,让人心里总是毛毛的。
林肇源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正蹲在地上,一脸嫌弃的看着某物,明明嫌弃,却又不住的去看,甚至还踩上两脚,踩了之后,又死命的在地上蹭着鞋底,想把那恶心的黏液给蹭去。
呵呵,真可爱!这才有少女该有的天真纯然的样子!
正踩地老虎踩得起劲儿的章小草,猛地听到大清早的有人在这无人烟的地方笑,吓得立马抬头四处看,一眼就撞进了对方幽深带笑的眼眸中。
章小草身形一僵,呆呆的看着他,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直到一只带着凉意的手,轻触着她的面庞,鼻间盈溢着某人身上的味道,她才恍惚的回过神来,迅速的向后躲了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林肇源察觉到她的疏离,心里蓦然变冷,方才见到她的喜悦,顷刻间化为乌有。
“你在躲我?”
阴沉的声音响雷般刺激着章小草的耳膜,她下意识的点头,最后又连忙摇头,更是警惕的看着他。
林肇源无奈的看着她的反应,心里涩然不已,才一个多月不见,这丫头就对他这般生疏,难道真的就一点机会也不肯给他?
“为什么?”
低沉悦耳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愤懑与不甘,令章小草内心压抑的十分难受。
她不知道他这句“为什么”是指责她的冷淡,还是不予回应,亦或者两者皆有,不管是哪种,她都不好回答,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难道说,我对你也是有好感的,只是我们不合适?
是的,他们不合适!在这个讲究门当户对的时代,他们两家的地位根本不对等!他年纪轻轻,聪慧敏捷,又有一定的人脉,将来走科举,会有很好的前途,而她只是个乡下姑娘,没有良好的出身和过人的才识,想要在一起,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纵然相爱又如何,感情不是一成不变的,他是土生土长的古人,没有现代一夫一妻的观念,就算真的喜欢她,难道还会为了她,不再接受别的女人?就算他能,他的家人呢?
听说他的母亲是个门第观念非常强的女人,她们两人注定会有冲突,就算将来真做了婆媳,也会矛盾不断,况且,还有个难缠的林诗源!
总之,他们真的不合适!既然未来已经能预料到,何不趁着彼此心意未定,快刀斩乱麻?
林肇源一直静静地注视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就在她脸上出现决绝的神情时,他的心,彻底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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