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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跟何安回餐厅之前其实我挺犹豫的,不知道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等下要再见到蒋哲良我该怎么做。倘若他已经心血来潮地把我喜欢男人的事广而告之了的话,那我这张脸以后就得常年找块儿抹布遮着了。
“你不用担心,蒋哲良已经先回去了。”何安好像一眼就看出了我在顾虑什么。
“他怎么会先走?”我觉得以蒋哲良的个性,肯定是挑了事之后要在一旁专心欣赏自己成果的,他才不是那种会心虚忏悔的人。
然而何安的眼中却闪过一抹极淡的戏谑,对我说:“他应该是急着回去补牙。”
“补牙……”
何安冲我不置可否地一笑,让我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很不得了又大快人心的事情……
我想如果不是因为刚才听到了何安的那句回答,我现在一定会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
“走吧。”何安又叫了我一声。
“嗯。”我终于跟了上去。
等我们回去的时候,看大家的反应似乎也没有多惊讶,只是问了下蒋哲良去哪儿了,听我们说他先回去了之后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那天最后吃得还是挺尽兴的,我们真足足坐了四个小时,等吃完后梁竞还成功邀请到了张天悦去看电影,剩下那俩T大的男生也很给力地说会将三个女生送回去,我跟何安和黎一清就一起结伴回了学校。
等到第二天,早上刚起来不久就听见梁竞在外头敲门,何安开门让他进来后就见他特别神秘地说:“你们猜怎么着,我刚才听天悦说了一件事,你们想不想知道啊?”
“不想。”没想到我和何安是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俩对视了一眼,知道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就过了一个晚上可倒直接叫上名字了,发展够快的呀。”叶煦还没有下床来,坐在上铺居高临下地看着梁竞,脸上有些不耐烦:“你要说就快点说,说完了出去。”
“关你毛事,嫌吵去买耳塞!”梁竞瞪他一眼,然后又用一副“求求你们快求我说出来”的表情看着我和何安,弄得我也是没招儿,只好问道:“是什么事啊?”
“哈哈!想知道了吧!”梁竞一下子来了精神,“告诉你们啊,我听说就那个叫蒋哲良的,昨天回去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嘴都磕肿了!”
梁竞说到这里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步跃到了我跟前双手抱拳弯下了腰,把我吓一跳。
“易生,真对不住,我要是早知道你跟那个蒋哲良之间有矛盾昨天肯定不会强迫你去的。”
“呃……这没什么啊,我事先也没说。谁能想到这都会碰上。”我安慰着梁竞,心里也明白他昨天肯定一早就看出来了,所以后来一直都在帮着我说话。
“蒋哲良,是什么人?易生的新基友?”叶煦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儿没你的事别瞎问。”梁竞看起来是懒得搭理叶煦,而叶煦比他还绝,直接道:“没跟你说话闭嘴好吗。”
“你他妈让谁闭嘴呢!”
“我让你他妈的闭嘴你聋吗?”
“叶煦你丫有种下来跟爷说!”
“爷就不下去有种你上来啊!”
“上去就上去!”这俩人说着说着就上了火,眼看梁竞真预备着上去跟叶煦干架,我和何安已经一人一边地扯住了他。
“竞哥、竞哥别冲动,冲动是魔鬼!”我使劲按着梁竞,也不知道他和叶煦是不是天生八字不合命盘相冲,完全没办法和平相处。
叶煦这会儿还不嫌事大地在上铺叫唤:“你们拉他干嘛,让他上来啊,我还怕他不成!”说完竟做了个要下床的姿势。
“坐那儿别动。”何安这时抬头一眼凌然扫过去,把个叶煦直接给定住了。
“你俩都少说两句吧。”我看梁竞像是真有些生气了,赶紧劝:“行了竞哥,叶煦什么性格你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他说话就那样,但没恶意。”
“还没恶意?!他就跟我过不去还没恶意??”梁竞仍一脸忿忿。
何安便道:“对啊,你俩这个脾气凑一块儿就得吵,所以谁也别嫌弃谁了,一个巴掌拍不响。”
我听着他这话怎么都不像是在劝……不过这会儿也没心思细究那么多。
梁竞已经不再尝试着上叶煦的床了,我们就把他松开了些,他一扭头很委屈地对我和何安说:“你看你俩多好,我在旁边都跟第三者似的,唉,受排挤啊。”
“谁排挤你了?”何安笑笑,“再说你不是有一清吗?”
“那不一样!”梁竞怨念地盯着我俩,“谁都没你俩好!你瞧瞧每次易生看你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一清想学都学不来!“
“别乱说,谁含情脉脉了!”我立刻反驳,声音大的自己都愣了一下。
何安看看我,没说什么,转头继续对梁竞道:“你就别装怨妇了,再装我赶人了。”
“何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唉算了算了,和你这种蜜罐儿里的人根本解释不清楚,和你们说个正事,咱班三十一号晚上聚餐,都来啊,这次没外人。”梁竞最后一句话对着我说。
“行。”我点了下头。
何安也没异议:“好啊。定下了时间地点你记得群发短信。”
“那必须的!”梁竞说完又把注意力转到了我身上,“诶易生,你怎么了?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啊?还想昨儿的事儿呢?”
“没有啊。”
“没什么没有啊,你看你那一脸被屁打了的样子,蔫儿了都。”
“……哥哥,那是被霜打了……”我无语地纠正他。
谁知梁竞特理直气壮地说道:“被霜打的是茄子,你是茄子吗?”
“……”我真是无言以对。
这时就听叶煦又轻轻发出一声鄙夷的笑:“港度。”
“你说什么呢?!”梁竞抬头问,“说中文行吗!”
“这是上海话,土鳖。”叶煦嘲笑地看着他。
“你洋气行了吧,你少犯点洋气会死吗,请,翻译成普通话可以吗?”
叶煦哼了一声:“就是搞笑的意思。”
“切,”梁竞转回头不再看他。不过我却记得听在上海念书的表姐说过上海话里“港度”是笨蛋的意思。
犹豫了两秒,考虑到说出实话可能梁竞又得炸,我还是选择忍住了。
“又扯远了,易生,刚才问你呢,你忧愁啥呢?”
我发现梁竞有时候真不是一般的敏锐和执着,虽然这是个优点,但此时我倒希望他没这优点。
“我真没啥,不过竞哥你怎么还这么悠闲,我记得你那门通选不是今天下午考试吗?你都看好了?”
“啊啊啊跟你们这儿说话我差点忘了!刚起来正要看天悦就给我发信息来就给打断了……糟糕糟糕算了先不说了我先回去复习了回见!”梁竞说完就一阵烟似的跑了,我也总算松了口气。
然而一转头,我就发现何安正认真地盯着我看,他的眼神里有探询的味道,好像想从我身上找到某种答案一样。
我心里一紧,怕真被看出什么来,于是赶紧回到椅子上坐好用床架挡住了他的目光。
何安见状,便也回位置上去了。
※
之后的几天里,我和何安的交流一下就变少了许多。从原来的没事就说上两句变成了有事才会说一句的节奏。
其实我们倒也不是故意这样,只是平时一般是我先找他说话的次数比较多,而现在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话,似乎说什么都尴尬,索性就贯彻了沉默是金的原则,这样一来对话自然就少了起来。
有几次我看到何安都是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我,然而我没问,他也不说。
直到聚餐的那个晚上。
因为是跨年大家情绪都比较嗨,吃饭的时候就喝了些酒,等吃完了一帮人又杀到了KTV去,女生唱歌男生继续喝酒。
我的酒量一向不好,但那天也是放开来喝了,总归是心情不痛快就想喝,越喝越不痛快就喝得更多,最后连着去卫生间吐了三次,等最后一次回到包间里时我就半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而何安开始的时候本来坐在另外一边,我今天特意没跟他坐一起,不过他这会儿看我喝多了就坐到了我旁边来,拍了我两下问:“还好吧?”
“嗯。”我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了下说:“啤酒又喝不醉。”
“那也得看喝多少。”他皱着眉头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又转过头去眼睛看着桌面,等了两三分钟才忽然说:“易生,我有话想问你。”
“问吧,”我呵呵地笑着,抬手勾到了他脖子上,感觉自己颇有豪迈的侠义之风:“憋好几天了吧,赶紧问。”
“易生,”何安看向我叹了口气,他坐直了些让我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又等了等才颇为踌躇地说道:“我感觉你最近挺不对劲的,特别是对我。我就想问,是不是我之前开的有些玩笑让你产生困扰了?还是说,有些话,你当真了?”
“你不就是想问我是不是看上你了么。”我直接特爽快地替他总结了一下中心思想,感觉酒壮怂人胆这话说得真他妈太对了。
何安盯着我,神色很凝重地嗯了一声。
我瞬间就乐得给了他一拳。
“你吃错药了吧?不对,你是以为我吃错药了吧?就算我喜欢男的,也不至于见个男人就喜欢啊。更何况你还不是个gay。”
“你说实话?”
“别磨叽了,当然实话。”
“那今后,朋友还能正常做吧?”
“废话,怎么着咱也是好基友啊。”我跟他说完这段话就觉得胃里又开始犯恶心了,但又实在不想去吐第四次。
好在何安没继续问下去,他就坐在那儿听人唱歌,我也就继续把他当作人肉枕头。
可能又过了大约二十来分钟吧,我已经处于一个半昏迷的状态,也不知怎的就突然觉得酒气上涌、恶意丛生,感觉刚刚那些话说得让自己很不爽,心里头堵得难受,于是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声,发自内心地低声说道:“你为什么不是啊……”
这一句说完,我就感觉到耳朵下面何安肩部的肌肉似乎收紧了些。
不过也可能只是我的错觉。KTV里太吵了,我的声音又轻,他应当是听不见的。
反正人在喝醉了之后就容易产生各种幻觉,幻想自己会飞,幻听自己是张学友,幻视自己是吴彦祖……
而我那天到后来,似乎在幻觉中还听见何安对我说:易生,对不起。
妈的。
既然都是幻觉了,如果听见的是另外三个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