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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随吴厅从另一扇门走出房间,穿过一条红色绒毛地毯走廊,秦天正在一间包厢外等侯着。
包厢内灯火辉煌,当中一张大圆桌铺上明黄色飞龙压花桌布。我从未见过那么大的饭桌,同时招呼二三十人绝不觉得拥挤。可是诺大一张饭桌却只设了六个座位,每一座位之间相隔的距离不差分毫。座位前均摆放一套餐具,金筷子、银汤勺、白瓷碗碟、紫砂茶盅,在镁光灯照射下熠熠生辉,非常尊贵大气。
背对大门的座位上坐着一个人,黑色西服,腰圆膀阔,脑后扎一条马尾。听见脚步声响,那人缓缓转过头来,大咧咧对吴厅道:“师弟,我等你好半天啦,是不是想饿死我!”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大墨镜,却仍遮挡不住左眼睑下方两块淤青,右边嘴角贴了一片创可贴,嘴唇上兀自留着新近破裂过的痕迹,左边面颊高高鼓起,像往嘴里塞了个大肉包子。
我心头一阵激动,冲口而出:“杨槐,原来你没死!”我难以描绘这时的心情,反正是既感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杨槐并没有被我失手打死,而且还活蹦乱跳、能说会道;担忧的是他和吴厅竟然是师兄弟关系,南岭监狱是吴厅的地盘,假如俩人合起伙来用残忍手段惩治我,便真的应验了那句老话:进来了,连鬼魂都逃不出去!
吴厅轻轻拉住杨槐的马尾,呵呵笑道:“你小子出名之后眼睛长到牛角上去了,快连我这个师弟都瞧不起了!”
“你日理万机,平时我哪敢打搅你呀!废话少说,先开瓶好酒给我解解馋!”
“你刚受了伤不宜喝酒,暂且忍一忍,等养好了身子我给你送几箱茅台!”
杨槐指指自己头脸:“你瞧我现在的鬼模样,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恢复原来面目!为了你的大事我连小命都豁出去了,不就跟你讨杯酒喝嘛,至于那么抠门吗!”
吴厅忍着笑拍拍他肩膀道:“好,好!这事儿你功劳最大、牺牲最大,想喝什么酒只管说,管够!”
杨槐嘻嘻一笑:“我刚才经过你办公室,看见酒柜藏了瓶路易十三……”
吴厅马上朝包厢外喊道:“小秦,去我办公室把酒柜里几瓶洋酒全拿过来。嗯……再吩咐厨师长,仓库里最好的白酒和红酒各要几瓶,快去!”
杨槐朝我努努嘴,问吴厅道:“你跟他说了没?”
“还没说呢,你不是口才好嘛,留着你说!”
杨槐点点头,问我道:“小子,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带到监狱来吗?”
“报复呗!”我心想今天横竖没有好果子吃,索性把话说个痛快:“你吃了我苦头,自己没本事报复,就让吴厅将我关监狱里、打算滥施酷刑把我折磨到死,是不是?”
吴厅不怒反笑,对杨槐道:“师兄,看来他不懂你苦肉计的良苦用心呀!”
“什么苦肉计?”我愕然道。
杨槐一拍桌子,啐道:“若非你小子惹了一身麻烦,我用得着费尽心思把你弄这儿来?老子故意激怒你、故意给你打伤、好让秦天有理由抓你,这些全是我的计谋!你以为自己真打得过我?开玩笑!”他提起右掌,大拇指向内弯曲,四指平伸,隔空朝我戳了几下,“咏春,标指,见识过没?老子学过武功,换作平时别说打我几拳,你还没出招老子已经把你撂倒了!”
我强忍着没笑出声,他那笨拙的动作更像螳螂拳或蛇形拳。“我惹什么麻烦了?你把我弄监狱来究竟有何企图?”
“你没察觉最近一直被人跟踪吗?我和吴厅、还有另外三位德高望重的老师有紧要机密跟你商量,担心被盯梢你的人发现,不得已才想出一条苦肉计,既甩掉你屁股后面的人、又不至于让他们生疑。这里虽然是监狱,有点晦气,但却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在这里商量事情最合适不过!”
我将信将疑,一时之间猜不出他所说的“机密”指的到底是什么事儿。这时一位厨师装束的大胖子抱进来一大箱酒,白的、红的、洋的共有十多瓶。杨槐急不及待拿过一瓶洋酒正欲开启,秦天忽然在门外叫道:“首长,三位贵宾到了!”
吴厅和杨槐立即起身离座,只见三个人在秦天陪同下先后走入包厢。领头的是一位高大魁梧的男人,约莫六十来岁,身穿深蓝色立领中山装,梳一个大背头,国字脸,大鼻胆,双目炯炯有神,样子甚有威势。跟在男人身后的是一位四十五六岁的妇女,衣着整洁朴素,一把爽朗短发,面容慈祥和蔼,戴一副细边金丝眼镜,颇有学者风范。最后一位来客西装革履、体形清健,五官端正,眉宇间透着一股儒雅的书卷气。这个人我前天在胡国麟家里见过——岭南大学校长刘致良。
杨槐上前跟三人寒暄一番,并向吴厅逐一引见。高大威猛的男人叫殷正,国家考古学会会长。慈眉善目的女人叫周碧云,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
吴厅对殷正和周碧云拱手道:“劳驾二位老师千里迢迢赶来广州,实因事出突然,还望海涵!”又对刘致良道:“刘校长日理万机,百忙中抽空前来参详大事,小弟不胜感谢!”刘致良微微一笑,温言道:“客气,客气!”
吴厅招呼众人入席,他身为东家、官职最大,理所当然坐在首席,但让我诧异的是居然把我安排在他和杨槐中间。六个人里我学问最少、资历最浅、身份最低,按道理应该在末席陪坐,不知道吴厅此举有何用意。
殷正在我正对面落座,慢悠悠喝过一杯茶,然后端详了我好一会儿,问吴厅道:“吴厅长,这位小兄弟是邝教授的儿子?”
吴厅答道:“没错,他是邝教授的独生子——邝绍明!”
殷正点点头,小声对旁边的周碧云道:“周教授,这事儿还是你来说吧!”
周碧云呷了半口茶,缓缓摇头道:“事情的始末你知道得比我详细,还是由你来说合适!”
殷正也不推辞,道:“好,我先开个头,有疏漏的地方你及时补充!”转头对我道:“小邝,我们不远千里分别从北京和南京赶来广州,你知道为了什么事儿吗?”
三位宾客个个大有来头,考古专家、历史教授、大学校长,聚首一堂当然为了商讨极重要的事情。除了龙凤扣,我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能提起他们的兴趣。但我不动声色,故作惊疑道:“我不清楚哦,请殷老师指教!”
“你们家有一件传家宝……呃,一对明朝的玉佩,这事儿你该知道吧?”他说话时习惯直视对方,而且眼神特别尖锐,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杨槐使苦肉计的本意是撇开纠缠我的人、让我无后顾之忧地参加会面,可见他和吴厅早已发现我被金银叔和神秘老人跟踪,多半也料到我查清了龙凤扣的真相,如果我再装疯扮傻,只会给人留下滑头狡诈的坏印象。众人提起我爸时一口一句“教授”非常客气,冲着这份尊重,我也不好隐瞒所知,于是老老实实答道:“我知道龙凤扣,但玉佩不在我手上!”
殷正立即面露喜色,拍手道:“你既然知道龙凤扣的秘密,呃……我先问你一句,找到宝藏后你打算怎样处置那笔庞大的财富?”
“宝藏……什么宝藏?”这回我可是千真万确犯懵了。
殷正眉头一皱:“你不是查出了龙凤扣的机密吗?怎会不知道宝藏?”
我摊摊手,一脸茫然道:“我只知道龙凤扣是明朝皇室的宝物,我们家和颜氏家族为争夺龙凤扣自相残杀了几百年,却从来没听说过宝藏的事情。”
殷正和周碧云对视一眼,周碧云踌躇道:“按照你们家祖传规定,你既是邝教授的独子又是幼子,应当由你承袭龙凤扣。假若你父亲没告诉你龙凤扣的秘密,你如何守护宝藏、又如何传承给下一代呢?”
“我爸死得很突然,没留下只言片语,龙凤扣的来历也是他死后我才查出来的!殷教授、周教授,你们所说的宝藏到底是什么宝藏?谁人的宝藏?”
殷周二人又对视一眼,这次轮到殷正开口:“我不清楚你们家和颜家之间的恩怨,但听说过龙凤扣的来历和它背后隐藏的秘密——”说到这里,两颗瞳孔情不自禁猛地一缩,好像害怕心爱的女人被人抢去一般,压低声音道:“龙凤扣上刻画了一幅地图,地图指向的地方埋藏着一个天大的宝藏——沈万三的财库!”
金银叔和神秘老人对我或威逼利诱、或杀人恐吓,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得到龙凤扣。我曾经怀疑过龙凤扣不止一件古董这么简单,很可能暗藏不为人知的重大秘密,例如像《推背图》那种预言国家运势的超能力,又如记载了某些被篡改的重大历史事件等,却忽略了最原始、最朴实的动机——金钱、财富!明朝一块古玉再稀罕也卖不出天价,却引来无数人明争暗夺、以命相拼,可见龙凤扣的潜在价值远远超出其本身。我只是做梦也不曾想到,这个惊天机密竟然关乎沈万三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