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救赎自己

夜月眉弯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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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杨慕风微叹一口气,忆起当年还是有无限的怅然,语气也带着份沉郁。

    “那年,思尧失了踪,我像盲头苍蝇一样乱转,从尹家到尹氏,在全世界任何可能找到她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我不断地回到我们一起去过的地方,希冀着有奇迹的发生。可是那样的希冀足以杀掉我自己。”

    “那样的重临旧地让我丧失全部的力气,每一次面对都是一种凌迟,我实在受不了了,在街头晕倒后被途人送到医院。后来,我醒来后想明白了,我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我只想逃避开这里的一切。”

    “我必须从跌倒的地方爬起来,才能够继续前行。所以,我要去一个找到生命本源的地方去追溯与反思人生,才能再次涉取前行的力量重新出发。”

    “所以,你去了西藏?”

    “是的,在哪里我找到了久违的平静。”

    “开始的时候我总是一个人坐在拉萨的街头看夕阳西斜,沉沉下落,那种感觉很奇妙,很平静,平静到近乎肃穆。听着耳边藏人的喧嚣与忙碌,心却能安静下来,藏人的微笑少有功利,不带目的,很纯朴很舒服。那时我想我已经爱上了西藏,我只想日以继夜地坐在那里,记不清时间与目的。”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漫无目的地生存,每天就是麻目地到处流浪,走累了就坐,饿极了就吃,吃饱又再走,没有目标,没有方向。直到有一天我在布达拉宫与大昭寺前看到许多长头等身的朝拜者。”

    “他们那种三步一长头的等身叩拜是虔诚得让我动容。思尧说宗教是种信仰,信仰未必能让你减少痛苦,却会使你变得坚强。当时我没什么感受,但是当我看到这些教徒们心中对自身信仰的仰赖时,让我深切地感受到信仰果然是一种力量。”

    “我长时间伏在大昭寺的地上听梵音,就跟其他的信徒一样,洗尽浊尘,耳目清明。我知道命运之神想我臣服于他,可我不会屈服,但我会敬畏它。”

    “敬畏所有非由我个人之力所能左右的东西,比如大自然。很奇妙的是,自从大昭寺之后我的痛苦开始减轻,我开始放眼去看周围的人与事物。”

    “在薄雾中的清晨我坐火车穿越青藏高原,那灰蒙蒙的天空下一片辽阔,河流缩窄为弯曲的小溪流,广漠的穹苍之下了无人烟,觉得心都被放空了,每一眼都是足以铭记心头的景致。”

    “我为雅鲁藏布峡谷惊叹,为鲁朗林海的壮美高呼,被米堆冰川的奇幻震服,被羊卓雍错的柔美感动。说不尽的感概,这个世界之宽广神奇超出你的想像。”

    杨慕风说着停了下来,边回味边倒了酒。

    柯以轩已经听得入了迷,半晌才回过神来。

    “好样的,这么精彩也不叫上兄弟。”

    杨慕风笑了笑,没理会柯以轩又继续说:“每到一个地方,每一次心有感触,我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带思尧来看,她一定会为这大自然的神奇而迷醉的。想到她会心酸,可也夹杂着半丝的高兴,冀望着这梦想可以成真。”

    柯以轩看着杨慕风,后者嘴角含着笑,眼睛却噙着泪。

    “后来,在去山南的路上我还路遇到一队骑行的人,我们结伴同行,我跟他们一起翻山越岭,有时错过了落脚点甚至要露宿山头。”

    “露宿山头,那么冷怎么办?”记得杨慕风走那会正是一年中最冷的寒冬。

    “有帐篷的,帐篷很大,不单能住人还能生火。一群人二十多个就一起凑合着过。他们是一支骑行队伍,计划从西藏到北京,沿途计划经过甘肃、宁夏、陕西、河北。沿途我们唱着歌,搭着肩行进,相互鼓励打气,无休无止向前行。依靠着他们让我找到了方向,我又开始懂得笑了,融入人群果然是最大的快乐。”

    杨慕风翻开其中一本相册,里面全是跟骑行的人一起的合照。

    有张是他们相互肩搭着肩,并骑成一条直线的风景,个个面上笑容灿烂,杨慕风在最边上的位置也在迎着夕阳微笑。

    一有张是互骑成金字塔状,带头是一黝黑的平头小伙子,后左方跟着一胡须满面的中年壮汉,杨慕风竟然在后右方,看来他已经跟这队人混得很熟。

    然后是各式的状况,或聊天,或并骑,或勾肩搭背,或三二成群,无不朝气蓬勃,笑容洋溢,配合身后的高山荒漠、临川照水的美不胜收。

    “看来你被他们治好了,思尧看到一定会很高兴。”

    “是,一个人是很难走出自己的孤独,所以必须要与人同行。”杨慕风继续说,“我们一起修半路上坏掉的摩托车,一起迷失在陇南山地的丘陵地带,后来全靠当地人带路,走了三天三夜才走了出去,我们边打工边行走,甚至几度要行乞渡日。最后,我是被你的一个电邮急召回来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是离我发电邮给你时已经足足一个月了。你的电话怎么都接不上,我没办法联系上你,只有不停地发电邮催你回来,伯父那时都病危了,你一回来又把他从鬼门关给拽了回来。”

    “是的,所以我一定要感谢你,不然这将成为我人生中最大的遗憾,是我太自私,竟然丢下他一个人不管,只顾着自己的痛苦,那段日子我完全没有过问他的身体,我还以为他恢复得不错。”

    “他是担忧你。”柯以轩轻轻地开口接话。

    “是,他担忧我,我始终让他不能放心,因为我始终自私。”杨慕风狠狠地点着头,吸了吸鼻水,那时他从陇南赶回来时,爸爸已经病得很重,骨瘦如柴。

    看到他,眼中闪到仅存的一丝光茫,想用力抬起的手终于无力地又落了下来,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吐不出一个音节。

    杨慕风内疚到无以复加,他是全世界最自私的人,只顾着吞咽着自己的痛苦,却完全忽略了亲人的担忧与牵挂。

    他爸的病不能受累,更不能忧心,他不知道吗?他当时就想狠狠地捅自个儿两刀,他不配当儿子!

    “爸……”杨慕风才说出一个字,当场就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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