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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沙亭城“宝仁堂”,宽敞的大殿内乱成了一锅粥。一干仆役小厮直被挤在角落里动弹不得,苦着脸看着殿内的群魔乱舞。而殿外,更门可罗雀,清冷无比,见殿内乱成这样,即使有主顾上门也都给吓跑了。
上百名身着绸袍的掌柜,将“宝仁堂”掌柜刘元给围在正中,不住对他推推搡搡,七嘴八舌对他乱叫乱嚷,看架势恨不得撕了他:
“刘元,你几个意思?我好端端经营着我的买卖,突然被请到你店里来,你想干什么?”
“是啊、是啊,刘元掌柜,虽然你在白沙亭城也算是一号人物,但将我们所有掌柜全强行拖来,你做的也太过分了吧?你知道这给我们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我可不吃你这一套,刘元,你给我听明白了,今天我们‘医春店’所有的损失,必须你来赔,否则就将你的家给拆了。”
……
被围在正中的刘元,满脸通红,浑身大汗,脑门涨得生疼。今日他好端端经营自己的“宝仁堂”,那里想到,突然间警备署四处出击,将城内所有店铺的掌柜都强行拘了来,送到“宝仁堂”中来。到底是谁在幕后捣鬼,搞出这么一出事,刘元也是完全一无所知,但任凭他如何辩解,先入为主的一干掌柜,在被拘拿过程中又很是吃了点儿苦头,那里听他解释,直接将他当做了出气筒肆无忌惮发作起来。
“诸位,静一静、静一静,都听我说一句。”这时,“宝仁堂”正北一张大几案上,一名身穿灰黑茧绸、看上去土头土脑、完全一副乡下土财主架势的中年掌柜吃力地爬了上去,喘着粗气,用力摆动着双臂,对下面乱糟糟的一干掌柜喊道。
上百位掌柜同时静了下来,转头狐疑地看着他,旋即大多发觉并不认识。而有认识的,立即高声忿忿叫道:“方向,你跑到桌子上去干什么?你不过经营区区几家杂货铺,乡下土财主一个,现在这儿哪一位掌柜不比你家大业大、身份高贵,你敢跳桌子上去,恁是无礼!”
“老家伙,赶紧滚下来,信不信打死你。”一听认识的掌柜对这名叫方向的中年土财主身份的介绍,其余掌柜顿时哗然,齐齐将矛头指向了他。
一干掌柜莫名其妙给警备署强请了来,“宝仁堂”门口又有警备署甲士看守,想走走不了,一个个都满肚子火气,看谁都不顺眼,而今方向土财主自己蹦出来,他们那里还客气,先骂了过过瘾出出气再说。
方向胖乎乎的脸庞满是无奈,大声喝道:“都静一静,从今而后,我就是你们的新主子了,你们都要听我的命令,听明白没有?”
“你说什么?你不是****吃疯了吧?”一干掌柜一愣,旋即发出一阵哄然大笑,其中几名脾气不太好的掌柜已然失声笑骂起来。其中一名满脸横肉、左腮生有一撮黑毛的中年掌柜,明显有些肝火过旺,直接爬到桌子上将方向一把给拽了下来,然后一脚将他踹飞出几米远,大骂道:“给我滚一边去,这儿都是些掌柜老爷,那里有你个混账说话的余地?”
有些生性稳重的掌柜,听出方向似乎话里有话,完全背景不浅的样子,就想问个明白,那想不等问,方向已经被一撮黑毛拉下踹飞,一个个对望一眼,又缩了回去,决定继续静观其变。
“你、你敢打我?”方向被一脚踹得几乎断了肋骨,疼得连气都喘不过来,勉强挣扎着爬起来,又惊又怒道,“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儿子是谁?”
“老子管你儿子是谁,你现在搬出你老子也没有用,老子今天先教你个乖再说。”一撮黑毛恶狠狠道,上前抬脚就要对方向劈头盖脸踹下去。
就在一干掌柜脸庞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忽然眼前一花,同时一阵冷飕飕的冷风吹过,接着就听一声惨叫,一条人影就飞了出去。众人定睛一看,就见飞出去赫然是一撮黑毛,身躯重重撞在大厅墙壁上,一口鲜血喷的满身都是。至于方向,却是被一名少年给小心自地上扶了起来。
那少年身着墨蚕丝袍,腰束帛带,头戴银冠,赫然是一名天命师老爷。
喧闹嚣张的一干掌柜,像是蝉遇秋风般陡然闭上了嘴,一声不发。原本嚣张跋扈的一撮黑毛,被一脚踹的半死,肋骨都断了好几根,满脸惊骇,居然也一个屁不敢放。
一时间整个大殿一片静寂。
虽然一干掌柜在白沙亭城都算有头有脸人物,并且也都各有深厚的背景与后台,但面对一名堂堂天命师,那怕是最低阶的民爵,也是不敢造次,毕竟两者之间巨大的身份、地位差别摆在这儿。
而看着那名少年,“宝仁堂”掌柜刘元额头汗珠滚滚,全身寒气直冒。
原本在门外松松垮垮守卫的几十名警备署甲士,此时一窝蜂冲了进来,见少年天命师扶着土头土脑的方向,弯腰小心为他整理着衣袍,一个个都面色讪讪。
“混蛋王八,你是********想死啊,连我们大人的老爹都敢打!”其中一名腰束铁链腰带的壮汉甲士大怒,骂咧咧冲上前,就要将那一撮黑毛给一脚踹死。然而冲出不几步,被少年天命师冷冷扫了一眼,心头一跳,又慢慢停了下来。
少年天命师自就是方牧野,他拖过一张太师椅,将方向扶到上面坐下,又为他揉了揉胸口,对噤若寒蝉的一干掌柜看都不看,转而阴沉着脸对一干甲士道:“是谁接的我的父亲?”
铁链腰带甲士喉咙动了一下,上前一步,道:“大人,是我。”
“我当时是怎么吩咐的你?”
“您让我接到老太爷,送来‘宝仁堂’,说他接下来就是白沙亭城所有店铺的总掌柜。”铁链腰带甲士涩声道。
“然后,你将他接来,就扔进这群垃圾中间,不管不顾,诚心看他笑话,对吧?”
铁链带甲士脸色涨红,就要置辩,然而在方牧野犀利眼神的逼视下,就觉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完全被他看穿看透,原本想好的千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给我拖下去,抽三十鞭子,剥离警备署,赶去矿场做监工。”方牧野冷冷道。
铁链腰带甲士一听,一下跪在了地上,大声叫着“冤枉”,哀求方牧野收回成命。警备署的甲士自从千洛接手后,待遇涨得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以前何曾有过每个月都有血玉发放?而被丢去做监工,那简直由云端跌泥中了。
方牧野一脸厌恶,转而抬头冷冷扫着呆若木鸡的一干甲士:“怎么,我的话没人听?怪不得老大说我这警备署总长徒担虚职,说话连个屁都不顶。”
一听方牧野这句话,其余甲士齐齐一哆嗦,当即冲出几人,将苦苦哀求的铁链腰带甲士给拖到了门外,不多时,鞭子狂抽皮肉声,铁链腰带甲士的哀嚎声就传了进来。剩余一干甲士,连同所有掌柜,就觉鞭子像是抽在他们身上一样,浑身如披针毡,大不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