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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曲眀仙体特殊,看不出本体,熏池原以为自己进入她的身体后,只留仙体在中天殿,必定能掩人耳目,以免因为自己擅离职守而引来九天之上的追查。
‘神仙虽长生不老,却生死各有劫数。’如被九天之上洞察,自己身陷魔障永不翻身不说,更无法让夕颜起死回生!
但是,哪想!他居然被她身体中莫名的神元所牵制,一日之中,日升沉睡,日落苏醒。
那雄性胜遇从高台上跳下,震起灰尘无数,巨大的双翼反方向弯曲着,翅弯支撑着硕大的身体向两人迅速逼近。
南虞拉着未曲眀狼狈躲闪,倒是一改先前,替她挡住了几次进攻,刺刀般的钟乳石数次险些刺穿他的脚。
待两人相扶相掺仓惶退出洞外时,太阳正渐渐拨开厚重的云层,天亮了……那胜遇似是怕光,守在入口处伺机而动。
未曲眀和南虞见到此情景顿时松了口气,正想看清逃跑道路,却被身后突然而至的重击震得飞出几尺摔在地上。
未曲眀从疼痛中恢复意识的时候胜遇的口水正滴在她的脑门上,看着儿子死尸般木讷的面容近在咫尺,她突然有股想哭的冲动。
虽说这孩子来得蹊跷,虽说这孩子脾气秉性从小就不讨喜,虽说这孩子小的时候总是流自己一胳膊哈喇子,可说到底是自己怀胎九十九年,陪伴自己400年,好赖吃了不少肉才长到今天这么大的,一把屎一把尿的,她容易吗?!
“胜胜,吃饱了吗?”前一句还在百步之外,后一句娇斥已近在耳边:“怎么还有剩的?”
南虞暗叫不好,‘前狼后虎’,这可叫他们如何是好?!
“吃不到吗?”那不过豆蔻模样的女孩看出端倪,两条大辫子随着轻灵的身板荡漾在空中,不过晃眼,人已经稳稳落在胜遇和未曲眀二人中间,转而一笑:“要我帮你吗?”
那声音煞是可爱、甜美,听在南虞和未曲眀耳中却如丧钟般,还未等反应,那女孩的青丝已如密网缠住两人手脚,他们尽全力都挣脱不开。所牵制的地方已经皮开肉绽,南虞一身红衣不过片刻便被染成深色,未曲眀一身的灰衣也好不到哪里去。
“胜胜,你瞧这男子的一张俊脸虽是比不上那魔君久夜,不过等你吃了他,在这九天之间如若你排第三,到是没人再敢排第二!”女孩抚摸着胜遇的头,释儿麻木的脸上惊现诡异的微笑,卖乖地伸出舌头添干净主人绣鞋上的灰尘。
看到这样,未曲眀心头更难过,在剧痛的威逼下胸中却燃起难以压制的熊熊怒火,看到同样被锋利青丝束缚的南虞,他也在回望她,绝望……在两人紧绷的神经间来回流窜。
“等我先取他身上最嫩的那块肉,给你常常鲜!”余音未消,女孩的五指已经深深戳入南虞胸口,鲜血喷溅而出,一滴血如胭脂般飞溅在她唇边,她娇笑着伸出自己的舌头舔舐那美妙的滋味。
“……好甜啊,”女孩五指随即收力,她最享受得就是这血肉撕扯着的无奈感,可这次她却感到了一种无力,她越是使劲,越是被他体内所牵引,背后传来胜遇咽口水的声音,她恼羞成怒地想一举成功,却被如灌入生命般的浓稠血液震开,整个人飞了出去正正摔在胜遇背上。
“哎呀!我的指甲!”女孩看似受了极重的内伤,但她完全无视被震断的手腕和嘴角流下的血迹,低垂着眼帘,一心全在折断的指尖上,仿佛世间没什么别的事再能让她忧愁得了。
青丝柔软地收回,拂过山涧边潺潺地清泉,似怕沾上一滴南虞的血。
未曲眀先站起来,她盯着南虞胸口触目惊心的五个窟窿,轻声询问仍跌坐在地上低低□的他:“你没事吧?”
半响没出声的他在未曲眀正想开口的时候,抬头幽怨地说了句让她红了脸,呆了神的话儿:“我用自己的心救了你,你拿什么报我?”
一阵异香袭来,缤纷五彩的蝴蝶群纷扰过两人对望的目光扑向女孩的手腕,然后化成灰烬散落在女孩的脚边,伤口……以肉眼无法捉摸的速度飞快愈合了,脸颊也变得粉扑扑的。
未曲眀恍然大悟:“她的元神是蝴蝶?”
南虞神色暗淡:“……是蜘蛛。”
女孩合上手中的小瓶,原来香味就是从那里而出,她弹了弹了身上的灰,似是很爱惜一身杏黄裙衫。也许是还未回复,她没有再想取他们性命的意思,边整理着自己大辫子,边对南虞说:
“姐姐正愁着如何让魔尊高兴呢,今儿个见了你,倒是好事一桩,杀了你,吃了你,倒不如让这九天因为你地动山摇,如果让九天上的那些老古板知道你从承灵坞里跑了出来……呵呵……可不是我传出去的哦……”
南虞缓过气站了起来,身虽难以支撑,话语中却透着嗤之以鼻的冰冷:“没想到连魔域的人都会信奉那休与山上古神帝台的预言,真是倒不如传说般那么狂妄。”
“仙魔本是同根,古神帝台,万神共敬。”女孩从容答道:“在这残酷天地间,仙魔不过蝼蚁一般,均是他手中的棋子,这回他会向着谁呢?……拭目以待吧。”
小小的魔域侍女都有这样的谈吐,比起为数众多,被上神、上仙不断压迫只会盲目跟从、盲目承受的散仙们,真的是要强出许多,当两人还在回味时,她已经招来坐骑夔(kui)牛准备离去。
未曲明豁出命扑过去双臂挂在牛角上喘着粗气大声喊道“等等,还我孩子!”,那份母性爆发的勇劲足足被南虞嘲笑了好几日。
女孩白她一眼,未曲眀那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她也懒得应付,手在那雄性胜遇头上轻轻一拍,释儿就被囫囵吐了出来。
女孩带雄性胜遇离开后,南虞进洞查看,从雌性胜遇腹中剖出玲珑,然后抱着她投入冷湖中,玲珑从被蚕食的噩梦中惊醒,察觉自己身上的恶心粘液,在水里整整洗了一个时辰。
“我们还要接着往下走吗?”未曲眀抱着释儿,惊魂未平地掏出贴身之物:“要不,把这扳指毁了。”
“别。”围在火堆边添柴的南虞开口道:“虽然不知道你试怎样冲破桎梏(zhi gu),但这不代表你就摆脱了熏池的控制,熏池原是乌瞳金丝虎,经吸收月影精华修炼成上神,这也是为什么天帝让他来统领只有在夏天才有光明的中天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他还没走?”未曲眀抹着眼角的汗,她开始觉得自己浑身的肉都不是自己的了。
“以他的性情不会就此作罢。”南虞很遗憾地如实告知:“恐怕在日落阴阳交换之际,他仍会掌控你的身体。”
“你们聊,我先走一步。”玲珑取下烤干的外袍穿上,拿起随身长剑准备走,她本身就觉得这事情和自己没多大关系,而且熏池很明显在拉着他们往邪路上走,况且熏池能带上自己,无非是为了方便照顾卜解释。至于杀未曲眀,还需从长计议!
“经过这一番折腾,不光是魔域,甚至是九天恐怕都会有所察觉和动作,魔域要我这颗心,霍乱天下,九天因为熏池劫持了我,要抓他正法,你以为你现在还脱得干净?!我和熏池是主犯,你们就是共犯!我们现在是神魔不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继续走下去,还能如何?!”
南虞撂下一连串狠话,炸得还在想着跑路的两个女人外焦里嫩,想来这话其实也不是只给她们说的,他也是第一次觉得原先出世的那份雀跃已经渐渐远离自己了。
相对未曲眀的沉思,玲珑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他又在用言语迷惑人心了,可是自己也找不出一点反驳的理由,接下来的路该往哪走?一百多年里只知道追逐着未曲眀报仇的她,迷茫了。
末了,未曲眀拉着释儿站起身,清了清嗓子,说:“今晚的时候你给他带句话儿,除非给我和释儿准备好酒好肉,否则我半步也动不了。”
第二天果然有肉,确是那雌性胜遇的肉。未曲眀刚要开口,就被南虞打断:“熏池也有话儿带给你,‘有的吃就别挑剔了,最好老老实实的赶路,否则,明天早上让你吃你儿子的肉’!”
未曲眀气得胸口疼,抱着儿子大口吃肉,南虞倒也入乡随俗,拂开烂作布条的长袖,从火架上撕下一柳焦香酥脆的腿肉,仔细品味其中滋味,摇着头喃喃道:“和当年那口肉比起来……啧啧……”,玲珑对食肉嗤之以鼻,必定是躲得远远的。
路,分大路、小路,长路、短路、正路、邪路,他们走的这条路很明显不是神仙该走的路,三人行了一日的路,终于离开轩辕丘地界,进入了四百里流沙,一路上还算相安无事。
红日陷入浓云中渐渐失去暖意,大漠中风沙肆虐,满眼重色,远方客栈外高悬的酒旗随风沉浮,看到此情此景,三人疲惫的脸上不自禁露出宽慰,终于可以歇歇脚了……
客栈不大不小,搭上柜台前后不过十五步,堂内摆着七张桌子,这里除了拨弄算盘的掌柜和打盹的小二,再无半个人。
南虞拂去长条板凳上的灰,很绅士地让未曲眀和玲珑,还有释儿先坐,自己抬头打量上面的阁楼,问:“有客房吗?”
其实掌柜的在他们四人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透过门板打量过一圈了,他的元神是穿山甲,因为在偏道上走远的时间太久了,所以从他的胡腮中还能看到细碎发青的鳞片。
“有,还剩一间单房和一间通铺。”
玲珑好奇道:“你们这里不是没客人吗?”
小二像是看到难遇的奇观,痴痴对着南虞和玲珑一对俊男美女急忙献殷勤道:“谁说没有!今天下午……”刚说出半句,就在掌柜的眼中闪过的警告突然止声。
察觉异样,南虞不动声色淡淡道:“那就这样吧,玲珑住单间。我,未曲眀还有释儿住通铺。”
玲珑很满意这样的安排,未曲眀可不乐意了:“为什么?我也是女的,我也要睡单间!”
南虞抬手扫飞眉毛上的发丝,表情很用功地又把未曲眀从头到尾看了个透彻,如果没有看错,她那打眼看去黄蜡蜡的皮肤不像是覆盖了一层灰那么简单,而像是……长期不洗脸,还有这身衣服上的味道,啧啧……算了!如果不说话,谁能看出她是个女的!
“没关系,再过不到一个时辰,你就是男的了。”
未曲眀双目圆瞪,呲出的獠牙狠狠撕咬着唇瓣,托着刚及腰的儿子往楼上走,踏得楼梯咚咚咚直落灰。
南虞扇着灰尘,双眼含笑地跟在她后面。短短几日下来,玲珑看到一向油嘴滑头的未曲眀被南虞和熏池治得服服帖帖的,心里美滋滋地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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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段:
日落月升,熏池苏醒后看到已经有了落脚的地方,寥感欣慰,突觉腰间奇痒无比,因顾及男女有别,只得脱下未曲眀外衣,谁想不过呼扇一下,就抖落跳蚤一地。
熏池瞬间脸绿,手里领着衣衫一角,堂堂中天统帝的他一时间愣是不知该是把这件外袍扔了还是继续穿上:“这……这……女人多久没沐浴了?”
南虞推开挂在腰间释儿睡觉乱蹬的腿,侧卧着的身形永远都是那样慵懒妖娆,他手背撑着下颚,一双狭长的凤眼微挑着:“据我目测少说也有……一百多年了。”
冷静下来的熏池叹息道:“哎……真是虱子多了,不怕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