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过去的年

三一奶奶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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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雪过无痕,大卫送孩子上学,我和高秀枝到了医院,二月也早早的就来了,大夫刚刚查完房,微笑着对我们说:

    “挺好挺好,五六天后拆线,然后就可以回家过年了。”

    “好,谢谢。”我们也微笑着。

    “老佟,等出院了你在哪儿过年啊?”二床问。

    “肯定是在我大姑娘家呀,我这身子,他们也不能让我走啊!”佟仁自信满满的说。到底是身体好,这么大的手术,只过了一晚,六十一岁的他就精神了不少。

    “也是啊,长途你可受不了。”

    “那是那是。”

    “有三个姑娘多好啊,这要是三个儿子可难说。”三床道。

    “这话说得没毛病,”尽管还是很虚弱,但佟仁不会放过任何说话的机会。“我这三个姑娘没得说,更难得的是我那三个姑爷,天下难寻…”

    “就是啊,姑娘好也得姑爷好才行啊。”病房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吃过早饭,佟仁睡了。

    “姐,今年过年怎么安排呀?”二月问。

    “不知道,再说吧!”其实我也没想好,还有十天又要过年了,时间真快啊。这年,总是在大家殷殷盼望中如期而至,又在人们恋恋不舍中悄然而去,它给人带来了多少欢声笑语,又带走了多少酸甜苦辣,谁也说不清。过年,本是和家人团聚的幸福美好的时刻,但我们却惧怕过年,尤其是怕和佟仁一起过年,一到年关,我们的心就哆嗦。

    我看了看佟仁,睡梦中的他依然是以往猖狂的模样,我的心一阵发抖,他连在病床上都不失本色,我怎么愿意留他在帝都过年。尽管我知道,他很想在帝都过年,他的两个女儿如今都生活在帝都,且在他和他周围人的眼里都过上了有钱人的日子,有房有车有丰厚的收入,比大多数人都提前进入了小康,这是他得以炫耀的资本。也许对他来说,过去的日子是自卑的,压抑的,是让人瞧不起的——翻开他的过往:

    职业:货车司机;

    配偶:农民;

    家庭:贫困;

    生活:混乱;

    无论哪一样,都不能让他满意……尽管这些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而且,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这么多年,我相信生活也曾压得他不能喘息,但,那又怪谁呢?好在那些都过去了,现如今,他终于可以摆脱过去,挺直腰杆接受别人的赞叹了,所以,他想在帝都过年,想成为亲朋同事们羡慕的对象,成为他茶前饭后吹嘘的资本。住院期间,他有意无意的暗示我好几次,我都没有答应,我实在不想和他一起过年,过去的年,让我想起来就心有余悸。

    “姐,要不,今年在我家过年吧,正好我婆婆要回老家去。”二月说。

    “在这儿过年,我觉得其实更不方便。”我想了想说:“你想啊,大夫说他出院以后,每隔一天就要打一针,一打就是半年,首先咱们离医院都比较远,其次这里人多,天天折腾,万一再感冒了怎么办,大夫不是说他今后的一年里特别怕感冒吗?还有,他的医保也不在这儿,办起来多麻烦。”我找着各种不赞同佟仁在帝都过年的理由,想以此说服二月。按说,父母在儿女家里过个年是多么正常的事儿,尤其是他刚刚做完大手术,需要好好的休息,长途跋涉确实对病人不利,可我咋就那么不愿意呢。“你想,你姐夫开车送他们回去,算上路上堵车的时间最多也就四个小时吧,虽说车上累点,可总比隔天就楼上楼下的跑强吧,你说你家五楼我家六楼也没个电梯,他刚做完手术,上下楼多费劲啊,再说,咱两家离最近的社区医院也得走上一刻钟吧,咱们总不能天天请假接送他吧,你说呢?”

    “也是,这里确实不如家里方便,家里有小妹,小妹的工作也不忙,而且咱们滨海那边,医院里的人确实是少。”

    “是吧!”看到二月赞同了我,我悬着的心落了地,可我似乎也没有那么高兴。

    “姐,你还记得咱们那年在帝都过年的情形不?”

    “记得啊,咱们就在帝都过过一次年,咋能忘呢?那是哪年?二零零零年?”

    “对呀,”二月说:“那时我和三月都还没有对象,我也还没有来帝都呢…”

    是啊,二零零零年,为了迎接千禧年的到来,我们决定在帝都过个年。本来我是不准备叫佟仁的,他连自己的家都很少回,怎么可能来我家呢?可是我先生大卫执意要我叫上他,我只好打电话想假意的客气一下,谁知他竟然说:

    “算你有良心,我早就想去了,你到帝都九年了,你叫过我一次吗?没有。你别忘了,要是没有我,你能有今天的生活吗?你要记着,你的机会是谁给的?我!!!…”隔着电话,我都能看到他牛一样大的眼里充满了怒火,我又气又怕又暗自祈祷:这个年一定要过得开心,我们太想过个快乐的年了。

    帝都的年,多彩而繁华:这里是灯的世界,车的海洋,楼宇的殿堂,百货的天堂,热闹的庙会开心的面庞,尝不尽的美食,挡不住的笑容,处处洋溢着盛世的景象,人们都沉浸在新年的欢乐中,我们也不例外,大年二十八这天,我们姐仨决定再去天意市场逛逛。

    “你去吗?”出门前,我随口问佟仁,其实,我不愿意带着他出去,我怕他在外面和别人打架,可我更怕他留在家里,怕他会和高秀枝打架,他就像匹深山里的野狼,随时随地都会暴躁发狂。

    “那里都有啥?”

    “主要是小商品批发,文具鞋袜,贴纸彩画,珍珠玛瑙,灯具拉花,乱七八糟的啥都有。”我说。

    “去。”

    听到他说去,我们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浑身没劲儿,说实话我们之所以要出去逛逛,主要就是为了躲避他,和他在一起,我们身心时时备受折磨。“他这个人啊,几天不打不斗就难受。”高秀枝经常这样评价佟仁,是的,他这人啊,三天不骂人嘴上就长泡,五天不打架,手脚就发痒,且他的这种行为,主要针对的就是最亲近的人,比如同事,比如朋友,比如亲戚,当然,更少不了我们。

    “好,今天咱们坐公交车去,因为那里实在不好停车,都是些置办年货的人。”我小心的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实在不想带他去,可又没有理由驳回,只好想了这个法,因为我知道生活里的佟仁啥啥都不行,摆谱却是第一名,没有车,他肯定不去了。

    “你随便。”佟仁浓黑的眉毛往上一挑,仿佛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大声的不满的说。

    我的心咚咚的跳着,一点都不夸张,哪怕佟仁说话声音大一点,我们就吓得心慌,可尽管是这样,我仍旧决定不开车,因为天意是帝都最热闹最拥挤的批发市场,在整个华北甚至整个东北地区都小有名气,车位紧张不说,还都在地下,黢黑窄小七扭八拐的好几层,就我这两把刷子,还真不敢往那开。我也不想让佟仁开,虽说他开了一辈子车,技术那是杠杠的,但怎么说呢,他这个人,是典型的“车霸路霸”,只要一摸到方向盘,就像一只打了鸡血的斗牛,一路上不光横冲直闯寸步不让,还得指手画脚贬骂他人,又得口若悬河的给我们讲着交规说着路况,要是再看见个不顺眼的司机,他能把喇叭按得震天响,恨不得一下子把人别到桥下去他才解恨,那架势就像美国总统的司机都不如他,我们实在和他操不起那个心。所以管他高兴还是不高兴,省心就行,反正我已经成家了,两个妹妹也上班了,我们的翅膀逐渐硬了,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一切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了,哈哈,俗话说钱壮怂人胆嘛。

    谢天谢地,公交车上人不算多。

    “往里走吧,一会儿里面兴许有座位。”我看佟仁一上车就气呼呼的站在门口便对他说。其实我潜意识里怕他又和人打起架来,就像高秀枝说的那样,出门就打架几乎是他的习性,他的身体里好像储藏着易燃易爆品,别说见到火星儿,就是飘过一股青烟,也能让他迅速燃烧起来。佟仁好像没听见我的话一样,阴沉着脸,半面墙似得堵在车门口,我的心一沉,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样子简直就是为“开战”准备的,他肯定是因为我没有开车而不满。不出所料,过了两站地,人渐渐多起来,我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佟仁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道远的同志请往里面走走,以免妨碍他人上下车。”乘务员一遍遍提示着乘客,一遍遍维持着车里的秩序,并不时的看看佟仁,想必她也是看出佟仁是不会很快下车的,又说:“那位同志,谢谢您往里走走。”佟仁像是没听见一样丝毫没有反应。

    过了一站又一站,上下车的人越来越多,佟仁堵在门口纹丝不动,任凭乘客从他旁边挤过来拧过去,任凭人们的白眼不断看向他。乘务员又一次对他说:

    “那位穿蓝夹克的同志,请问您哪站下车?”

    “怎么,你是问我吗?”佟仁终于忍不住了,虎着脸应道,他见车里的人都在看他,不但不配合,反而提高了声音。“请问什么时候规定的,到哪站下车还要向你一个卖票的汇报?”

    “您要是道远请您往里面走走,省的碰着您,也以免妨碍别人。”乘务员解释道。

    “妨碍别人?我妨碍谁了?请你告诉我,我怎么妨碍别人了?他们是上不来了还是下不去了?”

    “我没别的意思,里面人少,也安全。”

    “里面人少?你说哪里面人少?这个车里?我咋没看见人少?你指给我看看?”佟仁越发粗门大嗓的问道。

    定是鲜有遇见这样的人,乘务员不再吱声。

    “哪条规定写着我不准站在这儿,你给我找出来,找出来我就不站在这儿!” 见乘务员不再理他,佟仁依旧不依不饶。“今天你不找出来,我待会就去投诉你,告你误导乘客,看谁能把我咋的!”满车厢的人都斜眼看着他,我恨不得找个车缝儿钻进去。

    车又到了一站,我看见佟仁特意的双手抱胸,目不斜视,巍然屹立在门口, 上来下去的人像遇见瘟神一样对他避之若浼,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他想找茬。

    “这人有病吧。”下了车的人说道。我的心一沉,赶紧看向佟仁,果然:

    “***妈的说谁呢?你说谁呢?我看你才有病!”佟仁听了立刻伸起脖子挥起胳膊隔着门窗大喊大叫,要不是车上人多,他指定会一蹦三尺的扑过去和人连撕带杀的拼一番,我真庆幸车门关的及时,阻止了他的丑态百出。“妈的,管天管地管老子站在哪儿,吃饱了撑的放狗屁,老子愿意站在门口,就站在门口!敢来教训老子?你有本事开私家车啊…”我们简直羞愧的无地自容,这正是我们熟悉的佟仁,他就那么骂骂咧咧横眉怒目的门神一样稳稳的堵在门口直到终点,车上的人都下去了,连司乘人员也下了车,骂够了的佟仁才趾高气扬的走下来,瞪起他牛一样大的眼睛对我们大声说:“今天这事我做的没毛病吧?”

    天上飞过一群鸟儿,我们顺势扬起头,以躲避他人投来的鄙视的目光。

    “看见没,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要老实他就横,坐个车还受她限制?说白了她跟我一样就是个车豁子,还人五人六的想管我!啊呸!我能让她吓唬住?扯犊子!想给我讲道理?玩去!”

    “嗯嗯。”我们赶紧点着头,这个时候,可坚决不能再刺激他,他可不管是家里还是外头,人多还是人少,他也不再记得他平日里满口的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他的随心所欲最重要。我们也不想反驳他,否则,刚才没有燃烧充分的他,必定会来个更猛烈的二次爆炸,不发泄完毕他是不会罢休的,和他在一起,我们得时刻紧绷着神经,察言观色谨言慎行,才能换来我们想要的安宁。菩萨保佑,还好接下来佟仁没在多说什么,我们心里的石头才渐渐落了地。

    就这样,我们在喜悦中夹杂着忧虑,快乐中掺杂着担心,总算顺利的到了大年初二,这天早上,刚吃过饭,佟仁就说:

    “来来来,咱们打几圈麻将,赢点儿你姐夫的钱,你姐夫有的是钱。”

    我们相互看看,没人响应。

    “来呀!打几圈,”见我们没动,佟仁提高了嗓门儿。“快点,打几圈,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姐夫又没输给别人,快点来。”

    我们还是没有响应。

    “你们咋回事?”佟仁牛一样大的眼睛瞪了起来。

    “来,和爸打几圈。”大卫过来捧场,找出麻将放好桌子,拉着高秀枝和三月坐下。“咱们今天哪也不去,在家陪爸打几圈。”

    “就是,大过年的干啥去?哪哪都人多,还不如在家打麻将呢,你看,还是你姐夫体谅人。”佟仁立刻眉开眼笑的对大卫伸出了大拇指。大卫是所有亲朋中唯一一个能让他在意的人,在他眼里,大卫是个“有大本事的人”,能挣钱会办事,不光给他的三个女儿都安排了好工作,还助她们的生活风生水起,大卫还孝顺,大方,包容,最重要的是,对他有求必应,这着实让他满意,更让他在同事们面前赚足了脸面,因此,有大卫在,佟仁是收敛的。“不过,咱丑话可说在前头,一把十块钱,把把清,不准赖账。”佟仁说。是人都知道他视钱如命,只进不出,所以他身边的人没有几个愿意和他一起玩儿。

    “一把十块,那么多,我可没有。”三月退到了一边。

    “你没有?谁信啊,你上班有两三年了吧,你吃家里的,喝家里的,住在家里,你给我交过一分钱吗?你没有?!”

    “来,小妹,我给你出。”大卫又拉着三月坐下,把事先准备好的零钱放在每个人的面前。

    “哈哈,有本钱了,看看,还是你姐夫想的周到,要不,我咋老说你姐夫好呢,你们也学着点。”佟仁赶紧笑逐颜开的拿起钱亲了亲,装进衣兜里。“来,快开始,我要把你们的钱都赢光。”

    不知道我是因为讨厌佟仁进而才讨厌他的所有言行,还是佟仁本身的言行就是让人讨厌,总之,看到他那个样子,我立刻就想到马戏团里的跳梁小丑,不,就是跳梁小丑也比他强上百倍。

    打了几圈后,大卫有事出去了,我们开始紧张起来,大卫不在,佟仁肆无忌惮的本色更会暴露无疑。果真,伴着叭叭的麻将声,佟仁一遍又一遍地说着: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要狠狠赢着钱。”他那毫不掩饰的贪婪的模样真让人讨厌。

    “要二条、要二条…”

    “来五万啊来五万,哈哈,胡了。”佟仁兴奋的手舞足蹈。“快、快掏钱,每人十块,一共三十,拿来—”

    “一条龙啊一条龙,清一色啊清一色…”

    我实在看不上他那眉飞色舞张牙舞爪的样子,抱着孩子到另一个房间讲故事去了。

    “哈哈,快掏钱。”佟仁又赢了。

    “哈哈哈,老天有眼啊,我又胡了,都拿钱来。”这就是佟仁要打麻将的原因,我们谁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们不太会玩儿。

    “掏钱吧,哈哈哈连坐五桩,阿弥陀佛,我这儿真是块风水宝地。”佟仁乐的前仰后合。

    “这把欠一次,我输没了。”三月说。

    “那不行,一把都不能欠。”

    “刚才你还欠我姐夫两把没给呢!”

    “少废话,掏钱。”

    “我真没钱了,就欠一把。”

    “不行,说好了一把都不带欠的。”佟仁的吼声传到了窗户外。

    “多少钱,我掏。”我赶紧过去,生怕晚一步,他就要窜到房顶上。

    “十块。”

    我刚把钱拿出来,佟仁嗖地一下就抢了过去,动作快的吓了我一跳。“这把清了,再说一遍,一把都不能欠。”

    “你刚还欠了呢。”

    “少废话。”

    “不玩了。”三月撅起了嘴。

    “不玩不行,我正在兴头上,不能破坏财运,这是规矩。”

    “不玩儿!没钱了。”三月说,我们姐妹三人,只有三月敢和他顶几句嘴。

    “我给你掏,你玩儿吧!”我直给三月使眼色,我真怕这个年又和往年一样,因为三五块钱,因为一点儿鸡毛小事又引发连绵的战火硝烟。

    “不玩儿。”三月全然不顾我恳求的目光,红着眼退到一边。

    “你玩儿。”佟仁指着我说。

    我还没来得及搭话,高秀枝忽然狠狠地按倒一颗麻将说:

    “都别玩儿了。”

    佟仁的眉毛立刻炸了起来,眼里燃起了火星。

    “好,我玩,我玩。”我见状,赶紧拉住高秀枝的衣袖坐了下来。

    “不玩了。”高秀枝却站了起来。

    “我再问一遍,到底玩还是不玩?”佟仁的脸变了颜色。

    高秀枝犹豫了一下,退到了一边。

    “#他妈的,都敢跟老子叫板啊,不识抬举的东西,不玩拉倒。”佟仁忽的站起身,抬手把桌子掀翻在地。“*他个妈的,和我整这套,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们。”麻将噼里啪啦洒落一地,发出刺耳的声音。“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等着。”说完穿上衣服,扬长而去。

    “那次,我和我姐夫到火车站找了两个多小时才找到他,”二月说:“我姐夫嘴皮子都磨破了,他才回来。”

    “哼!这就是你爹。”我模仿着高秀枝的口气恨恨的低声说,一想起这些,我的胸口就堵的难受。

    “行了,都过去了,别生气了。”

    “那你说,老这样,还咋在一起过年啊。”

    “那也得过啊,你就这么想:没准今年他不吵架了呢。”

    “那可能吗?除非月亮也打西边出来,这都多少年了,咱们消停的过过一次年吗?他要么不在家里过年,要么在家就打架,烦死了。”我转向高秀枝。“妈,你说你怎么那么能忍,跟他生活了这么多年呢?”

    高秀枝瞪了我一眼,起身出去了。

    “滴滴滴...”佟仁枕边的手机低声响了起来,我和二月相互看了看,奇了怪,他今天怎么忘记把手机藏起来了?说实话,自从他有了手机后,那可是长在他身上的宝,分分秒秒都不能离身,我们别说碰一下,就是连他的手机长啥样儿我们都没看清楚过,就连他进手术室,我们都不知道他把手机放到了哪里。

    “滴滴滴...”手机还在响,我看了一眼佟仁,他鼾声正浓,我犹豫了一下,壮着胆儿拿过他的手机:

    “佟哥,你还好吗?我真想去看你,好想你啊,你的妹儿。”

    我把手机递给二月:

    “真不要脸!你看看,都就这样了,还不忘勾搭人,我怎么愿意留他一起过年?这样能过好吗!他现在怎么不立刻就…!”

    “哎呀,姐。”二月打断了我的话,她知道我要说什么。

    “你不恨吗?我恨不得他立刻就…我真就不明白了,妈为啥不离婚?”

    “爱离不离,咱别管她们!”

    “可咱们不是跟着受罪吗?”

    “那也没办法啊,谁让咱们遇上了。”

    “他俩前世肯定是仇敌,相约这辈子一斗到底,唉,要斗他俩斗,非扯上咱们干啥,真倒霉!”

    “叫上咱们当裁判呗,要不然光他俩斗多寂寞啊,”二月说:“姐,你还记得他们俩是什么时候不好的?”

    “我就没记得他俩好过。”

    “我也是。”

    “说起来,我九岁时,他俩就闹过。”我想了一下说:“再后来,应该是咱们搬到滨海后的两年吧,他俩正式拉开了战争的序幕,一直到现在。”我说。

    “你九岁时他俩就闹过?”

    “嗯,我九岁时。”我肯定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