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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着九夜笙的羽毛飞行法器,轻而易举便通过了罡风带。
枯葬山上入眼的十里枫叶红胜火,烧的令人挪不开视线,而魔器师无道的洞府,便坐落在枫叶林内……一棵大树洞中。
九夜笙锤着那棵树,不停呼唤他师父的名字。
苏慕歌围着枫树转了一圈,鲜少见到如此粗壮的大树,树干恐怕百十号人合抱都不及。
“瞎吵吵什么?”树洞内传出一声怒吼,巨树震荡,枫叶筛糠似得抖落,“你师父我还没死,也被你给吵吵死了。”
树皮裂开出一道门,一个身高八尺的元婴境初期怪物,举着打铁锤走了出来。
也称不上怪物,只是他的双腿同普通人粗细相差无几,两条手臂却比苏慕歌的腰还要粗,显得特别怪异。
九夜笙陪着笑脸道:“师父您先别忙着打铁,这位便是之前我向您提及的苏慕歌。她有样法器损毁难以修复,希望您能给瞧瞧。”
无道看都没看苏慕歌一眼,只顾着骂他徒弟:“你师父我很闲吗,你看我很闲吗?!找我炼器的混蛋躲都躲不掉,你还偏往家里带,有病吧你!”
说完转身便要回去。
“前辈!”苏慕歌连忙道,“晚辈手中这件法器,您平生绝对未曾见过,若不瞧上一眼,想必会成为您一生的遗憾。”
“哦?”无道顿了顿脚步,转头瞪她一眼,“年纪小小,口气挺大!这世上老子没见过的法器多如牛毛,倘若没见过便遗憾,早一头撞死了!”
苏慕歌一拍乾坤袋,祭出一截白骨:“您倒是看过一眼,再下定论,便知晚辈是否托大。”
九夜笙正想劝他师父好歹看一眼,自个儿一瞧,竟是根死人骨头,嘴角也是一抽。这苏姑娘,千里迢迢跑来消遣他师父?
无道被缠的烦躁,正欲发怒,视线突然被她手中骨头深深吸引。
一把抢了去。
一只手覆在骨头上,似乎在试探着什么。
“这、这是……”他瞪大铜铃般的眼珠子,“这是什么东西?”
苏慕歌左右环顾一眼。
兹事体大。
无道也是个明白魔,犹豫片刻,指向苏慕歌:“你随我进来。”
苏慕歌跟着他进入树洞,九夜笙非常自觉的守在外面。
树洞内燥热异常,足足有三十几个火炉子熊熊燃烧着,还有十几只怪异的褐色火鸟在向炉子吹气。左面墙角落里,堆积着各种罕见材料,似乎都已被废弃。
而右面墙则立着几排木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法器和宝剑。
苏慕歌不懂炼器,但那些法器巧夺天空,随便拿出去一件,便是价值连|城。
“你可以说了。”无道已经不似先前咒骂九夜笙那般狂躁,气息稳了下来,露出元婴修者的气度,“这根骨头,究竟是何来历?”
事到临头,苏慕歌有些犹豫。
她不知这老头究竟信不信得过,但寻找炼器师治疗殁,譬如丹药师医治病人,不说清楚,恐怕是不行的。
况且裴翊也说过,这魔头性子孤僻,又醉心炼器,从未听闻过有何品行不端之处。
苏慕歌谨慎道:“此为超神器。具体是个什么物质,晚辈不清楚,只知此物本为古神留在人间的十二超神器之一。他是有灵的,但之前不知何故遭受重创,尔后又被天雷给劈了,将近三十年,一直是骨头模样。”
无道微微癔症,狐疑道:“既是超神器灵,为何会被雷劈?你又从何处得来?”
苏慕歌薄唇掀动了下,说道:“总之是机缘巧合,他本欲害我,被我引雷给劈了。”
无道打量苏慕歌一眼,知道她有所保留,但觉得并不重要,便未追问。
苏慕歌思忖片刻,又道:“与他一起的,还有一颗珠子,似乎挺重要。”一拍乾坤袋,祭出那颗光芒渐弱的珠子,“自从器灵化骨,珠子的色泽也变差了。”
无道接过手中,一手托着骨头,一手捏着珠子。
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拿不定主意。
“这样,小姑娘,你出去告诉阿笙,让他安排安排,你先在枫叶林住下。”无道提议,“超神器灵这种神物,实在超出老夫的理解范畴,请给老夫点儿时间,一定给你一个解释。”
“多谢前辈。”苏慕歌拱了拱手。
她就知道,对于炼器师而言,超神器拥有着难以抵抗的魔力。
当然,这种级别的超神灵体,也不怕他会占为己有,除非他嫌自个儿命太长。
……
苏慕歌便在枫叶林住下了。
无道说的几日,一晃就是几个月。
苏慕歌也不去催,更不着急。
超神器灵是个什么等级的东西,哪有随便研究两天便能研究懂的?当年痕出来作乱之时,蓬莱掌门联合当世几位大能,到死也没搞懂他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来自何方。
而休息几个月之后,她的丹田似乎没有那么痛了,只除了偶尔会莫名其妙的肚子饿。
木曜瞧不出个所以然,苏慕歌便将这一切归咎在结丹后遗症上。
毕竟只是偶尔痛上一痛,其他毫无妨碍。
闲了躺在藤椅上赏赏枫叶,同九夜笙聊一聊魔界的趣闻,日子过的倒也和顺。
“所以你师父一共收了九名弟子,你是最小的一个,而你们师兄弟九人,没有一人懂得炼器之道?”苏慕歌觉得不可思议,这比剑修桑行之收下一名驭兽师弟子还要奇怪。
“对呀,我们九个没有一个火属性,谁也无法炼器铸剑。”九夜笙惬意的躺在另一张藤椅上,剥着橘子道,“我们九个全是师父当年寻找炼器材料时,顺便从战争之地捡回来的地魔族孤儿。”
“你七师兄哪里是地魔。”苏慕歌好歹也在魔族混了这么久,魔的种族还是能够分清的,“明明长了一张类人魔的脸。”
“但我七师兄的血统不纯啊,他母亲的确是天魔,但父亲却是个人类,所以他便被归属进堕魔者一族了。”九夜笙吃了两瓣橘子,酸的倒牙,呲牙咧嘴地道,“这话你可别当着我师兄面儿提,他会不开心的。”
“他父亲是人类?”苏慕歌感兴趣的道,“魔族大门不是封闭了么?”
“所谓封闭,只是不能向从前一样,人和魔可以随意进出。但有能耐一样来去自如,凡人界真魔数量多得很,姜长老抓都抓不完。而我们魔域内,也经常混进来道修。”九夜笙指了指她的黑色手套,“若不然,我师父也不会打造一大堆魔气手套出去赚钱。”
“所以……”苏慕歌有些无语,“你们全靠师父变卖法器供养着?”
“师父可不养吃闲饭的。我们自小便为师父四处寻找材料,即便没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况且我们师兄弟,各有技能。”九夜笙掰着手指开始数,“比如我三师姐三月铃,是个有名的符箓师。我五师兄则会提纯魔珠,六师姐炼丹制药一把好手,七师兄精通阵法之术。”
“那你呢?”苏慕歌一点儿没看出来,他有什么赚钱技能,只除了……
“我血多啊。”
“果然。”
苏慕歌被他打败了。
就听见七夜瑾的声音,从身后石屋内传了出来:“倘若被师父知道你又出去卖血,你一定会被吊打一顿。还有,你究竟打算不学无术到什么时候,卖血能卖到结丹不成?”
见七夜瑾走了出来,九夜笙立刻让出藤椅,转坐在石墩子上:“不是我不学无术,我是真不知道我能做点什么,况且我只有一只角,天生残缺,结丹八成是没指望的。”
七夜瑾斜他一眼:“八成没戏,那还剩下两成希望,你为何总不肯努力?”
九夜笙撇撇嘴,转移话题:“师兄你也别说我,你早该闭关冲击金丹大圆满,为何还在外面游逛?”
“我若闭关,谁替师父寻找材料?”
“还有我啊。”
“你知道对手是谁么,连我都受了伤,你去送死么?”七夜瑾的眼风,若有似无的飘向苏慕歌,“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偏偏喜欢多管闲事,当然也是我自己倒霉,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嫌塞牙。”
苏慕歌觉得他话里有话,望过去,滴水不漏。
数月相处,这师兄不是个简单人物。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将突破金丹大圆满的家伙,像九夜笙一样简单那也说不过去。
“阿笙,走了,咱们去巨魔窟挖些生铁回来。”
七夜瑾伸了个懒腰,起身便向枫林深处行走。
九夜笙也胡乱将橘子一塞,搓搓手跟着:“师兄,就不能多拿几个乾坤袋?每次挖那么一点点,还不够师父塞牙缝……”
他们每隔十来天,就得去一趟巨魔窟为无道挖生铁。
有一次,苏慕歌也跟着去了。巨魔窟内有铁矿,同时也有一些低等级的魔兽看守,并不难对付,她没有用武之地,且分辨不出铁质优劣,帮不上忙。
是以苏慕歌尽管觉着无聊,也没再要求同去。
巨魔窟并不远,平时半天足以来回,但此次过了三天,还不曾见人回来。苏慕歌寻思着是否出了什么意外,正准备前去瞧瞧,枫叶再次筛糠似得抖落。
无道离开树洞,一道疾风奔过来,元婴境的气势全开。
苏慕歌毫无防备,煞那间便被击飞出去。
“哈哈哈,小姑娘,我知道这是什么了!”无道站在苏慕歌之前站的位置,哈哈大笑,笑了一阵儿才发现人不见了,“身手不错啊,一眨眼跑这么远。”
“前辈……”
苏慕歌哭丧着脸,根本分不清他是调侃,还是真就这么傻缺。
无道招招手,示意她上前:“我知道这超神器灵的材质了。”
苏慕歌抹了抹唇角血渍:“还望前辈赐教。”
枫叶林内眼下无人,无道还是设下隔音罩,指着手中骨头道:“我一直研究不出来,后来我明白了,此器根本不是由材料所铸。”
“那是?”
“是真正的骨头。”
“骨头也能修炼成器灵?”苏慕歌不明所以,“那不是白骨妖吗。”
“不是妖,皆因这骨头非比寻常。”无道卖了个关子,“此乃一截神骨。”
苏慕歌蹙了蹙眉:“神的一截骨头,都能成为超神器?”
银霄探出脑袋:“怎么不可能?昔日盘古大神开天破混沌,一缕精气化三清,左眼化日,右眼为月,毫毛成星,支撑天地的不周山,还是盘古大神的脊椎骨呢。”
无道“恩”了一声:“想必是某位古神,取下自己一截骨头,造出一个神器来。”
苏慕歌对他的来源并不感兴趣:“那还有救没?”
“此珠是他的灵脉。”无道将那颗珠子还给苏慕歌,“你每日渡一些冰系的灵气进去,加以滋养……”
“如此便可?”
“必然不行,凡人的灵气,断无法满足神器汲取。但目前只有这一个稳妥的法子,往好处想,此器的器灵,或许正在浅眠中进行自我修复。”
这和赌博没两样,万一他已经处于深眠了呢。
三十年没动静,而且珠子的色泽越来越淡,简直成了苏慕歌的一桩心病:“前辈,您说这是一个稳妥的法子,那可有不稳妥的?”
“不稳妥的,你也办不到。”
“您不妨一说。”
“小姑娘,此器若不修复,便是一根寻常骨头,毫无用处。若是修复好,待器灵苏醒,完全可以自由掌控自己。”无道睨着苏慕歌,“这等超神器,不论人或魔,皆是无法驾驭的。便是当年取他下来的神,时至今日,也难以控制住他。”
他以为,苏慕歌是想将此器收为法器来用,才如此热心。
苏慕歌又不能告诉他,这是她爹。
何况苏慕歌自己都想不明白,她一个活生生的、毫无任何出挑之处的普通人,怎么会有一个不是人的爹。
“前辈,还望告知晚辈办法,行与不行,晚辈自会斟酌。”
“好吧,我能想到的,确实还有另外一个办法。”无道斟酌片刻,道,“魔域之内,有一种冰蚕蛇,乃是天下间至阴至寒之物,取得它的精魄,拿来喂养珠子,应该会有用。”
“冰蚕蛇?”苏慕歌默默记住,“请问在哪里能够寻到这种蛇的踪迹?”
“早就绝种了。”
苏慕歌掀桌!
既然绝种了还说个屁啊!
无道却又慢悠悠地道:“不过魔神殿内,倒是还剩下最后一条雄的。”
“魔神殿。”苏慕歌重复了一遍,一时没反应过来,待醒神儿之后,额角青筋跳跃的乱七八糟,“您是说魔神殿??”
“对,魔神殿。”
“幽都城内、被誉为魔族最高信仰的魔神殿??”
“对,正是那个魔神殿。”无道挤了挤眉,“魔神殿内原本有五只看守魔兽,三千年前被宰掉一只,五百年前又被宰掉一只,眼下只余三只。非常幸运,那条冰蚕蛇尚未归西。”
“……”
“你若是杀了它,除却精魄,记得将骨肉也给带回来,赠给老夫拿来炼器。”
苏慕歌垂着头流汗。
大叔,莫要再逗她了,成么?
别说她才结成金丹,哪怕结成了元婴,她也办不到吧?
无道当然也只是开开玩笑,将骨头扔给她,大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揭开隔音罩,吹着口哨返回树洞铸器去了。
苏慕歌垂首望着那根骨头,叹气:“哎,我真的尽力了。”
……
在屋檐下坐了半宿。
子时过后,枯葬山竟然下起了雨。
满树枫叶簌簌落着,倒是有些秋意萧索的意境,苏慕歌终于坐不住了,捏碎一个无道炼制的防风泡,祭出飞行器便向罡风带飞去。
一路飞出罡风带,转向幽都。
“慕歌,你不会真打算闯幽都吧!”银霄被她的举动吓的不轻。
“我只在附近看看。”
银霄抚额:“早知今日,你当年何必非要赌那一口气,告诉他你是谁不得了?”
苏慕歌闷头不语。
这种无情无义的父亲,她真心不想要,但再怎么着,也是她父亲。
“当年只想着替自己、替母亲出这一口怨气,我不后悔。遭此一劫,也算对他的惩罚。”
“我看,最终受到惩罚的终将是你自己。”
银霄明白是劝不动她了,以她的性格,不去努力一下救她父亲,肯定是要将自己折磨到死的。
苏慕歌尝试着靠近幽都,最终停留在距离一侧城墙一百丈的地方:“我听九夜笙说,城墙上每隔一百丈,便镶嵌一颗探灵珠,在探灵珠面前,任何隐身办法均会失效。而探灵珠可以探知灵气的范围,是方圆一百丈。”
银霄点头:“所以你只需再向前一步,巡城魔卫士立刻便能确定你的位置。”
苏慕歌盘算着:“一百丈,我飞过去需要一息的时间。入城内,还有个一息,一共是两息,方能避开探灵珠的测隐范围。”
“你结丹之后,使用我的天赋,能够隐身八息,之后需要蓄力十息。”
“也就是说,我还有六息的时间,进入魔神殿。”
“你太乐观了。”银霄并不认同,“不是还有六息,是只有六息,幽都城里是个什么情况,你根本不知道。九夜笙也只是道听途说。”
“那我隐身一息,先上城墙窥探一下城里的情况。”
“慕歌,你如果真得这么做,我建议你去找裴翊……”
“此事定不能告知于他,否则,他会杀了我。”苏慕歌摇头,“魔神殿除却供奉魔神,历代未曾飞升的幽都王,遗骸全都葬在里头,我入魔神殿猎杀镇守兽,等同于掘他祖坟。”
银霄愣了愣,它忽略了这一茬。
提不出来什么有效建议,只能按照苏慕歌的想法来。
苏慕歌掐了个诀,立刻便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斗篷披身,黑纱遮面,一瞬隐身,施展斗转星移之术,如离弦之箭直冲城墙而去。不到一息,便抵达城墙底部,足下一点,稳稳当当落在城墙上头。
一行魔卫士巡逻而过,并未发现她。
苏慕歌放出神识向城内望去,黑压压的皇都,几乎是三步一魔卫。更夸张的,时不时还有几具手持弓箭骸骨,跟在魔卫士身后一起巡逻。
“居然有阴兵!”银霄惊的下巴快要掉下来,“死心吧慕歌,死灵的双眼能够看穿一切活物,我的隐身天赋,在他们面前毫无用处。”
“……”
苏慕歌也没辙了。
两息还不到,她便准备折返。
跳下城墙之际,倏地感觉身侧气息不太对,苏慕歌警觉的祭出镰刀。在她运气那一刻,对方显然也发现了她的存在,同时祭出法器。
同样都是隐身探皇都,知晓对方没有恶意,就此别过便是了。
但对方却突然出手!
看不到人,苏慕歌闭上眼,完全凭借感觉接招。
一开始,她只躲不攻,希望对方明白,她并无恶意。但对方出手却一次比一次狠辣,手中的武器似乎也换了,由水系换成了土系,力量型重刃,专以克制水系功法,且为神器。”
苏慕歌神色一肃,有些猜出她的身份。
同样金丹境初期,同样极品水系功法,同样手持神器,除却程灵犀还有谁?
这一斗法,时间一息一息过去,苏慕歌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逃避探灵珠,但自己的隐身时间就快要超过,便下了一记狠手,再来一记声东击西,向三百丈之外逃开。
程灵犀随后追了出来。
安全地带内,苏慕歌解除隐身,摘下面纱:“程灵犀,又见面了。”
程灵犀也解除隐身,同苏慕歌差不多的魔族人打扮,一言不发,气走游龙,一鼓作气的攻向苏慕歌。
土系神器,完克她的水系镰刀。
苏慕歌干脆收了镰刀,祭出自己的驭兽鞭。鞭出,勾住她的重刃,鞭子瞬间生出无数藤蔓,借用木曜的力量,一举碎了它的罡气!
苏慕歌闭关结丹的八年,木曜和水曜也已经进阶。
程灵犀退了回来,冷冷道:“你为何跟踪我?”
苏慕歌摆出防御姿态:“我跟踪你,这从何说起?”
“休说你也是凑巧来幽都看看。”
“不好意思,这世上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两个人说完,又是一阵相顾无言。
对方这具肉身,原本是属于自己的。同对方面对面时,那种奇怪的感受,恐怕也只有当事人才能了解。
其实苏慕歌很奇怪在魔界见到她。
上一世自己在痕的指引下,横跨一个又一个地界,但从不曾来过魔界。
程灵犀没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换了柄神器,再次全力以赴:“你既不愿做程家人,这程家人便换我来做!首先,我得感谢你杀了程灵璧,替我扫清一个障碍,不过,还是要按照族中规矩,杀了你!”
苏慕歌心里想说,你杀我还不是为了秦铮。
但她没说,不是怕激怒程灵犀,而是她的丹田……
本以为已经没事儿,岂料这一斗法,再次痛彻心扉。硬抗下程灵犀一记冰封咒之后,丹田绞痛的她向后一个趔趄。
她这一虚弱,立刻便被程灵犀捕捉到。
程灵犀虚空画出一道符,口中念了决,倏地向我苏慕歌一指。
一道天罡缚体咒,击中苏慕歌。
苏慕歌的四肢百骸宛如虫蛀,渐渐呈现僵化状态。
见程灵犀祭剑,苏慕歌猜到她的下一步动作,立刻喊道:“水曜!”
水曜施法,结下的防护罩,开始一层层分裂增殖。短短半瞬,整整在苏慕歌周身结下数万层结界。程灵犀满不在乎,将灵气凝结入剑身之内,猛然爆发,一道霓虹剑气如火炮一般,自剑尖轰了出去!
爆响一声,刺入苏慕歌的防护罩!
然并未成功。
程灵犀每次见到苏慕歌,似乎都下了置她于死地的决心,一手控剑,一手掐了个手势,置于唇下念念有词。
苏慕歌不能坐以待毙,闭上眼,不断积蓄灵气,想要破解身上的天罡缚体咒。
灵气在丹田越积聚越多,就快了……
却瞬间泄个干干净净!
整个身体似被抽空一般,苏慕歌一个不支倒在地上。喉头腥甜的难受,一抹唇边,尽是血。
“师父,她怎么了?”程灵犀蹙眉。
“她中了丹药师的独门血祭咒。”痕幽幽开口,“灵犀,这丫头不简单,一般人中了这种血祭咒,必死无疑,她居然还凝结成了金丹。只可惜……”
“恩?”
“金丹内融入了她的血,一旦她运气过猛,血便会贯穿入气,一旦超出她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便会爆丹爆血而亡。若不然,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程灵犀正想询问一些别的,乍有一道剑光直冲自己面门而来。
这剑气她再熟悉不过,挡也不挡,直接撤出数丈。
“慕歌!”秦铮飞近一瞧,吓出一身冷汗,想去瞧她的伤势,却被千层饼一样的防护罩堵在外面。
“我没事。”
苏慕歌一句话没说完,又是一口血顺着嘴角向外涌。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她不信,她的金丹,是真的出了问题。
不待她嘱咐,木曜已在空间内抛出一颗固本培元丹。
“程灵犀!究竟多大仇,你就非得下手这么狠!”秦铮被气的有些语无伦次,提着含光怒气冲冲的向她砍去。“我早已向你解释了无数遍,怎就是说不通?她是占了你的身体,你不也占了她的身体?扯平了好吗!”
程灵犀根本不躲,反而仰着头。
秦铮的剑砍在她头顶半寸,剑气削断她一缕发丝。
程灵犀冷淡看着他:“扯平?你答应过你的太傅、我的父亲,此生保我平安顺遂,结果现在却要为了一个冒牌货杀我,你告诉我,如何扯平?”
秦铮握剑的手快要攥出青筋:“不要再有下次,否则一定会杀了你!”
“你尽管杀!”
“然后我会自杀!陪你一起下地狱,请求我的太傅、你的父亲谅解我的无奈之举!”
程灵犀紧紧绷住脸。
他们吵他们的,苏慕歌抓紧时间修补丹田。
突然一声爆喝传来:“何人在幽都城外斗法!”
一名魔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看打扮似是一名魔将,金丹中期境界,不好对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苏慕歌调息了一半,立刻起身道:“大人,我们只是路过!”
魔将的视线在她身上短暂停留,继而移在程灵犀身上:“路过?分明便是又来捣乱!”
说着一扬手,在方圆设下禁制:“今日,谁都别想走!”
苏慕歌也被扣在里面,没办法,只能暂时抛下个人恩怨,三个人联手。
魔将出手狠辣,但对方三个金丹初期,且是三个拔尖优秀之人,一时竟也拿他们不下。
但苏慕歌很快便后力不济。程灵犀之前也耗损了大量灵气。秦铮同样好不到那里去,为了杀死白梅,他强行结丹,经脉大受损伤。
眼看便要落败,“嘭”的一声,禁制被打破。
七夜瑾及时赶到,接下魔将一掌。
他是后期顶峰修为,几乎是一出手便制服住魔将,快如闪电的祭出一个钟状法器,将此将罩在钟内。尔后掏出条帕子擦拭手指:“大半夜的,你跑来幽都做什么?”
苏慕歌颇感意外,直到九夜笙从暗处探了个头:“苏姑娘,师父说你可能来了幽都,我还不相信。你胆子真大啊,还好我七师兄在山里,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多谢。”苏慕歌拱了拱手。
“记得再烤只兔子给我吃。”七夜瑾舔了舔嘴唇。
程灵犀目光一闪:“铮哥哥,你怎么样?”
秦铮甩开她的手,以剑支撑住身体:“我没事。”
苏慕歌之前自顾不暇,这会儿才看到秦铮不对劲儿:“你受伤了?”
“这点儿小伤不碍事。”秦铮挑了挑眉,走去苏慕歌身边,看她气色转好,才放下心来,“对了,你来幽都做什么?”
“你又是怎么来的魔界?”
“我……”
“我说,咱们能先离开,再慢慢叙旧么?”七夜瑾丢给他们一个眼色,“这里可是幽都正门口,你们打架,难道不会寻个僻静的地方?”
经他一提,苏慕歌才注意到,三百丈之外,果然是幽都大门。
“恩,先走。”
“走吧。”
事实证明,今夜不适宜出行。
半空中,骤然狂风大作,一个浑厚的声音压了下来:“幽都也是你们想来便来,想走边走的地方?”
“真是糟糕。”七夜瑾叹气。
“是啊,真糟糕。”九夜笙也叹气。
岂料,伴随一道身影渐渐落下,苏慕歌一眼认出:“姜前辈?”
姜颂微微一怔:“是你。”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宋魔女的炼尸冢里,一别数十年,姜颂有些惊讶她的进阶速度。
“您这是又抓了叛逃者回来?”
“恩。”姜颂颔首,“不过我除却抓我族叛逃者,另有一个职责,便是杀尽擅闯我魔界的道修。”
“别忘了上次在炼尸冢,我替你挡了几招。”
“我早以宵练作为报酬。”
“您的命同宵练相比,孰轻孰重?”
“……”
“我们几个,确实只想一睹王城风采,您说说看,凭我们的修为,能打王城什么主意?”苏慕歌笑眯眯的拱了拱手,“前辈,不说咱们在昆仑比邻而居的交情,便念在我帮过您的份上,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姜颂其实只管人间的魔,鲜少理会魔域中的人,只是这几个小鬼胆敢损他魔将颜面,才想给他们点儿教训,省的他们不知天高地厚。
岂料其中,竟有个旧相识,还该死不死欠过她人情。
姜颂有些为难起来。
就听见桑行之笑道:“姜长老,你不也经常擅闯我十洲三岛,我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放你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