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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月不知道该不该把萧景云带到那儿去。
不知道肃王有没有从中得到什么好处,这样的话他势必也会帮着隐瞒的吧?
她做事情,从来都会把最坏的情况考虑进来,一路上有萧九盯着,她不好解释怎么就多了个黑兔子,总是不敢把胖胖拿出来,生怕萧九会将胖胖穿个对穿,放在火上烤。
这刚回来没多久,她还没来得及把胖胖从空间里头拿出来呢。
没有胖胖在身边,独自办事,她心中还是有些紧张。
萧景云在得知她要去制衣坊之后,有些疑惑:“既是想去看看,和那边的管事打声招呼就是了。”
“你之前不是也去过那儿吗?”
“殿下竟然也知道。”那他到底有没有从中获利啊?
“恩。”那时候他同梁岳都住在庄子上,所以对她的事,自然也知道一二。
要不今天自己就不去了?以免打草惊蛇,证据反而被人藏匿了,凭她也查不出些什么。
“没有,我就是担心现在的进度。毕竟冬天要到了,人手和工具也不知道可能用的过来,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萧景云狐疑道:“这就是你所说的要事?”
这让她该怎么接?
萧景云却说:“虽你提供了技术。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也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这话的意思,是他知道其中的事情了?
林思月也不指望他能对自己说实话。她索性胡乱地找了借口:“我本是准备出来办女儿家的事情,您在旁,我又不好意思前去。”
“只能随口说出了这样的理由。我也没想干涉制衣坊的事,殿下您多虑了。”
“女儿家的事?”萧景云急道:“可是有人欺负了你?本王这就找他算账去。”
林思月无奈道:“没有的事。可是,殿下,虽然很感谢您的帮助,但毕竟现在我与您已经和离了,您大可不必这样。”
“您这样,叫人多想,可就不好了。毕竟,以后咱们都是要各自嫁娶的。凡事,还是要有个分寸才好。”看着萧景云渐黑的脸色,林思月觉得还是有必要把话说清楚:“我知道,您是出于好意才帮我的,可是我却总想着要将您的人情还回去。我不知道您会不会觉得我不知好歹,但是。”
萧景云冷着脸打断了她的话:“你确实是有些不知好歹。”
“但是你说的也对,你是该适当地同别人保持距离,可是对我,你大可不必。”
“我确定,我不是因为季嫣然的事情想有个寄托才这样的。我就是,无聊的时候,会想起你,偶尔也想见见你。”
他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感情,也不知该如何定义,只是随心而动,你要是不喜欢,日后我便把你忘在脑后就是了。”
萧景云叹了口气:“我哪里又有需要你还人情的地方呢?”
“你这么说,不过是还防备我罢了。有时候我会想,你既不美艳,人也不聪明,好像看了也会忘记。既写不出文采斐然的文章,也弹不出好听的乐曲。”
那是因为她没下苦功夫学习,萧景云好像总是说这些打击人的话。
“可是,怎么办。”她听见萧景云略为悲伤地说:“我好像没办法剥离掉想要相见的心情。”
这么明显的话,林思月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好像不擅长处理这种事。
爱情这种东西虚无缥缈,遇到了是缘分,遇不到就是命运。她是这么觉得的,林思月不免得心软下来:“多谢您对我的认可。但是,开始时我们便波折,之后再怎么样,又好像怎么都不对了。”
“看到您,我总是不免得会想起季小姐来。”她打断了想要解释的萧景云:“我是不相信短短几日的相处,能让您对我有这样的感情。”
“既然一开始就不顺利,那再怎么扳正,好像就是差那么一些。”林思月说:“我不想我以后的每一日都在猜忌,又或是担心您又突然喜欢上别的人,那样的日子并不是我想要的。”
起码现在的她并不想。
萧景云颓然道:“我明白了。”也许这就是对他的惩罚吧,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得到原谅。
确切的说,她根本就没有恨自己,又或是恨别人。
她越是不恨,身边越是出现越多的人,他就总会有一种被漠视的感觉,他觉得林思月不该是这样的。
这究竟是一种对自己魅力的高估,还是因为对方对自己漠视而产生的不忿,越要走到别人面前想要引起重视呢?
萧景云自己也没有答案,不过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若无其事得继续在她面前了。
索性找了个借口,仓惶离开了。当然走之前,他也没有忘记留下两个暗卫,保证她的安全。
林思月见他离开的身影,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一点点失落。
她也被自己的情绪吓到了。
不过好在萧景云离开了,她要做事也方便一些。
既然来了制衣坊,就不能用之前的身份进去。
制衣坊门口立了一块木牌,上面贴着些招工的信息,其余的就没有了。
看门的小厮见她过来,还走到她跟前,笑着问她:“你也是来找工的吗?”
闻言,林思月点了点头,她想着,负责招工的和负责技术的,应该是由不同的人负责。毕竟刚开始建成时确实需要一个负责统筹规划的人,如今上了轨道,也是应该细分的,这是她在折子里头建议过的事情。
如果按照镇南王所言,现在负责制衣坊的是国舅,那就不会认识她。
那小厮并未问其他的问题,比如会不会女工,能不能接受没有工钱的三天培训期,只像捡了个大便宜似的将她领进屋子里,:“在这等着,我这就去叫管事的来。”
不对劲。
林思月从空间中拿出匕首来,藏于袖中,正纠结要不要也将电棒拿出来时,一个蓄胡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叫什么名字?”那男子问道:“家住哪儿,可有婚配?”
林思月一一答了,自然是杜撰了情况,没有照实说。
那管事将一份契书放至她面前,交待道:“冬天要到了,正是忙的时候。要是以往,是不会急着招女工的。你签了契书,现在就上工。”
“要是不会写字,就按个手印。”
林思月没回答自己会不会写字的事,她将面前的契书拿了过来,大致地翻了翻,发现里头她和张大人拟好的条款都被改动了。
比如“没有工钱的三天培训期”里头的时间变成了一个月,加班加点的工钱也没有在契书里头写明。更有甚者,契书里头还有一句“制衣坊的工具损害由使用者平摊”。
那管事不耐烦道:“看什么看,不干就滚,别耽误老子的功夫。”
那管事转着眼珠,想着坏主意。反正家世普通是个寻常人家,不行就把人绑起来,强迫她按手印,反正不用给工钱,他们也不敢反抗。
林思月却满心愤恨,她整个人都要被后悔的情绪给湮没了。
她不该把这样的模式提出来,她应该知道的,她不该只提供技术,却把希望交给别人,反而叫别人窃取了果实。
可是她能做什么,还能做什么?要是别的富豪大户见这样有利可图,以后这样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多!
一把火将制衣坊烧了?他们只会想法子重建,再卷土重来,仅此而已。
为什么陛下会这么前后不一?难道是因为人没有纯粹的好坏之分?或者是实情正如镇南王所说的那样呢?
感觉到那管事正在靠近,林思月刚想反击,就有一名黑衣人冲了出来,一记手刀便打晕了那个管事:“属下是肃王殿下派来保护姑娘的。姑娘不如随我来吧。”
林思月虽有戒心,但此时还是选择跟着来人走了。
守门的人却突然多了起来,联想到那管事的所为,这应当是要把自己留下来当“黑工”吧。
她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制衣坊竟然多了这些只会欺压别人的狗腿子。
她是逃出来了,可制衣坊,那些以为能通过努力做活能挣钱生活的人要怎么办呢?
林思月突然觉得悲凉。她第一次觉得这个时空其实与她“前世”所在的世界是迥然不同的,这种差异是现代文明和奴隶文明的鸿沟,还需要漫长的时间与漫长的技术变革才能得以跨越。
她依稀记得,制衣坊是有后门的。还是避免当面撞上,人家非要追根随缘,反而还连累了萧景云。
后门落了锁,旁边是纺线的屋子,趁着萧景云的护卫撬锁的空档,林思月往窗户旁走了走,想要偷偷看看屋子里头的情形。
一年幼的女子声从里传来:“萍姐,我不想回去,这里工钱虽然少,但总能吃饱,我要是回去,我爹娘会想法子把我卖到秀才老爷家去的。”
“你真傻,卖哪儿不是卖。起码离开这,就暂时不用吃鞭子了,你看你胳膊上的痕迹,哎。”
“林姑娘,快走吧。”这时那护卫转头对她道。
后门的锁已被撬开,林思月只得压下情绪,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