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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一条龙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同,养了持明龙尊两个转世的云诃很显然十分擅长养龙。
在手术结束后,丹枫盯着白夜的龙角和龙尾巴看了很久,看的白夜所有意识碎片都要应激了,仍然百思不得其解就拿了点自己尾巴上的鳞片的云诃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也太不命途学了。
顺带一提,白夜的龙角和尾巴是泛着金色光泽的黑色。
云诃又泡了杯红茶,坐在一边悠闲地喝着,深藏功与名。
嗯哼,今天的他也依旧是药王大人最好的丰饶第一令使。至于那些败坏药王形象的丰饶渣滓们,他劝他们还是滚远点好。
毕竟他可不是什么仁慈的家伙。
白夜是个好孩子,云诃是这么认为的,除了这条黑龙有点神经质,还有记性过好的问题急需解决之外,就没有让他有多操心。
这值得庆祝。
毕竟这表明他养崽的方法实际并没有错误,仅仅只是因人而异,而最不幸的是他周围的小辈大多是这样的人。
而现在,白夜出现了,并且将云诃已经快要产生的自我疑惑给消灭了,而老人家果断借此不承认自己的教育方法有问题。
小辈们:????
有时候老人家过于自信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有的时候还是要让老人家认识一下自己养崽方式的错漏比较好。
那不然遭殃的又不是老人家自己,而是他们啊!!!
见证过白夜发癫与不发癫无缝衔接,区别在于就差一个云诃围观的未来云上五骁们感慨万千。
原来双标是会遗传的,尽管云诃和白夜并没有血缘关系,狐人白珩如是说。
尽管有这样的小波澜,但日子依旧在平淡地继续,白夜向应星学习锻造,丹枫与镜流依旧在切磋,景元对自己打不过白夜感到十分震惊,而白珩与云诃看戏看的十分满足。
似乎一切在岁月静好的瞬间都不会改变,起码云诃没有觉得自己丰饶令使的身份有影响到他什么。
他们一起聊天、喝酒,一起战斗、安慰,他们航行宇宙,一同见证美好,一同度过不算漫长的时光。
“来来来,尝尝这坛酒,我刚买回来。”白珩欢快地招呼她的朋友们来喝酒,“拜托,给点面子吧,我好不容易开着星槎小心翼翼买回来的酒。”
“喝酒误事。”镜流把剑收起来,冷冷地说,但扭头看见白珩卖萌,那颗冰冷的心颤动了一下。
镜流:????
镜流觉得自己还是拒绝不了白珩。
“你确定这酒??短生种能喝?”被坑害过不得不到云诃那躺了三天的应星迟疑道。
“我已经帮你试过了,能,但不建议你喝,喝了大概率会胃疼。”丹枫面无表情地说出了关心人的话,表情与话语堪称分裂。
“我能喝吗?”景元好奇地问,然后被白夜用力拖走:“咱俩凑啥热闹,走,咱们练剑去。”
景元:????
我不要啊啊!!!
持明族打人很疼的!真的很疼的!
但景元元反抗无效,被白夜拖走了。
“我就算了吧。”云诃捧着自己装着红茶的保温壶,一派岁月静好。
最后陪白珩喝酒的只有丹枫和镜流,云诃看了一会就去给他们熬醒酒汤去了,不然这些家伙喝醉了又要作妖。
他的药材可经不起这些家伙闹腾。
生活总是在不停地变化,日子在一天天过去,有的时候,云诃总会觉得自己似乎成了一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的,只有短短的一生的。
人。
他会在清晨醒来去采药,也会为周边的居民们做免费义诊。晚上的时候,白夜单方面殴打景元完回来后会喜欢撒娇。
比如景元今天打了他几下。
白夜们都很依赖云诃,除了被迫上任本体的最初的白夜。这家伙一直对自己的突然上任感到郁闷。
云诃因此觉得养儿子很麻烦。
有的时候,他那些大忙人朋友们也会找点空余来这蹭饭,找他帮些忙,或者纯粹是良心发现带点东西来看望老人家。
这些家伙都算他看着长大的吧,尽管现在一个个似乎都成了朋友,而不是长辈与孩子,但这样也很好。
后来呢?
后来,应星的黑发逐渐掺杂了白发,景元也从小小一只长大了,但尽管比长不大的白夜高了,也依旧打不过。
而白夜的身边隐隐有风系的精怪将要形成,云诃没有掺和这件事,也许是因为他觉得那个精怪应该不是什么坏东西。
那家伙凝聚出无法说话,灵智也不高的形体时,云诃翻了翻日历。按仙舟历法算,那年是乙亥年,尽管宇宙中时间不值钱,但云诃莫名觉得这很有意义。
镜流与丹枫依旧没有什么改变,只是一个对白珩更好了,一个将应星也看的很重而已。
白珩很爱笑,是个温柔乐观而又善良的女孩子,只是总喜欢冒险,不过每每遇到危险,她都能化险为夷。
而云诃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非要说的话,也许是自己变得更感性了?
云诃想到这,不禁笑了笑。
他有的时候会沉溺在这种温馨又美好的时光里,忘记了这里是仙舟,是「丰饶」的大敌。在这里投入过多的感情没有用。
可他依旧在贪恋那些生活,那些他本不需要、也本不该有的生活。
可惜温馨而又美好的时光总有尽头,而那个尽头对于云诃而言太近了。近到他才刚刚接纳那些人不久,就又要失去了。
也许他在之后回想起来只会觉得怅然与感慨,但至少在那一刻,他是感到了酸涩的。
这样的他更像人不是吗?
所以他因此而感到开心。
他给自己选择了一条不一定正确,不一定美好的道路,但他甘愿一条路走到黑。
晨光熹微,自窗边斜斜地透进了医馆,药杵轻轻叩击,白发的医者半阖着眼,似乎有些疲惫。
云诃莫名觉得今天很闷,似乎这仙舟上让自己容身的空间也越来越狭小。
下一刻,他一失手,手上黑石的杵臼掉在地上,明明不高,但杵臼却摔碎了,碎成了六块。
云诃垂眸,静静地看一会,弯下腰想捡起那些碎片,却在碰到那些碎片的时候骤然收回手。
一点淡淡的金色沾上了黑色的碎片,云诃看着自己的手指,缓缓皱起眉。
他受伤了,太古怪了。
云诃静静地看着那微小的伤口快速愈合,暗金色的眼睛似乎透不进光。
“妖弓祸祖??”他低声喃喃道,“祂发现我了?”
下一刻,极致的冰寒破开医馆外墙,倒映在微微睁大的暗金中,而后坍塌的外墙落在地上,扬起尘土,遮盖了屋内的景象。
有着白发红瞳的女子提着支离,挟着冰霜,缓步走来。
云诃缓缓放下抵挡住镜流一剑的手,那件有药王垂迹的外袍上没有留下痕迹,但他露出的小半截手臂上金色的裂纹密布,像是马上要破碎一样。
金色的火焰缓缓升腾,驱散了云诃周围的寒冰。
“我以为你会在意我们是朋友。”
云诃闭上眼,轻声说道。
镜流冰冷地凝视着他,云诃在她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仿佛活着的金色纹路布满了他身上所有露出的皮肤表面,腰后的衣服鼓起几块,它们蠕动着,像是要长出新的肢体,洁白细腻的鹿角向着后方生长,与额头连接处的皮肤像是朽木一样干燥。
荼蘼花的枝叶从金色的裂缝中钻出,像是部分魔阴身士卒身上长出的枯叶那样,暗金的瞳孔一片冷漠,纯黑色充满了眼白。
「巡猎」的注视可真不好受,把他最丑的一面展露出来了。
云诃面无表情地想,真是一个讨厌的家伙。
“我们不是朋友吗?”他再次轻声询问,脸上满是不解,像是一个无知的孩童般天真。
他似乎听见一声极低的抽泣,像是一场梦一样朦胧。
他听见镜流开口:“我的朋友不会是一个孽物。”她依旧是冰冷的语气,但云诃莫名觉得她很悲伤。
“你病了,云诃。”她说。
“我们会想办法把你治好,但在那之前??”
她举起支离,红色的眼睛一片冰寒。
“你需要睡一觉。”
剑锋再次袭来,但目标却在剑锋到来之前就已经消失,只余下温和却冰冷的话语:“所谓睡一觉??就是要我死吧?”
“对吗?镜流。”
“这就是你的,还有巡猎的意志。”
金色的火焰包裹了这间小小的,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房子,他们曾经在这里生活过,欢笑过。他们在这里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但现在,一点都不会剩下。
因为主战场是在长乐天,引发的慌乱可不小,人们在现任罗浮剑首身边议论纷纷,喧闹的人群让镜流不禁皱起了眉。
火焰缓缓散去,原本整齐的街道莫名空出了一块,但偏偏周围的房子完好无损,显得这块地方格外显眼。
什么都没了。
镜流忽然这么想到。
他们最终什么都不会剩下了。
云消雾散,长夜无歌。
“镜流?怎么??”原本在工造司的应星听到长乐天出事了,过来看看,刚想向镜流询问的话语突然顿住了。
他看着原本熟悉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就像是那些回忆都只是一场梦,一场荒诞的梦。
“??云诃呢?”他问。
镜流转过身,长剑支离背在身后,她淡淡地开口:“他病了,他不会再回来了。”她那颗被坚冰笼罩的心似乎也颤动了一下。
她走出几步,向着身边云骑吩咐:“不要设通缉令,没有用。”
“我?我们会亲自抓捕他,将他,丰饶第一令使「涅盘」,送入幽囚狱,或直接就地格杀。”
这个我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应星,叫丹枫先瞒住白夜,你知道为什么。”
应星闷闷地嗯了一声,没有在意镜流命令的语气,也没空去惊讶云诃的身份,只是觉得心里很闷。
这一切似乎都在瞬间就发生了,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与机会。
他好像还没来得及告别。
应星想,他原本以为自己身为短生种,会比云诃走的早,但现在看来,倒真是命运无常。
而他,似乎还没和对方告别。
哈??
这也仅仅能说一句,命运无常罢了。
????
瞒住白夜这个任务最后没让丹枫去做,因为景元代替他完美完成了这一任务。
景元不知道丹枫哥和应星哥还有自己的师父与白珩姐要去干什么,但他总觉得这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不想知道,他觉得白夜哥也不会想知道。
景元看着正在静静擦拭着训练用刀的白夜,露出了一个毫无雾霭的笑容:“白夜哥,我们开始下一场练习吧。”
既然如此,那就瞒住好了,尽管这个谎言很快就会被揭发,尽管这个谎言同样在欺骗他自己。
“你在想什么?”
遥远的荒芜之中,庞大的水龙自天而降,却飞快地消融于纯白的火焰中,无垢的火焰从神使的身上四散。
他听见丹枫这么问自己。
他忽然很想笑,他也许是疯了,他早就疯了。于是他开始笑了起来。
他捂住了自己的脸,弯下腰,但淡金的液体不停地从指缝中流出,他分不清那是血还是泪,他无法抑制般笑着,然后反问:“为什么是我在想什么,而不是你们?我什么都没做。”
他直起身,黑底暗金的瞳孔里倒映出丹枫的身影。
“仅仅因为「巡猎」,仅仅因为我是「丰饶」,这就是我的原罪。”
他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什么一样。
“丹枫,我不恨你们,但我也不会再爱你们,没有必要跟我这样的罪人浪费口舌,但你们抓不住我,也杀不掉我。”
他舔了舔嘴唇,尝到了一丝腥甜。
无数玻璃裂缝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像是世界在一瞬间成为平面,下一刻,世界如玻璃破碎一般四裂。
丹枫愣了一下,没由来地感到悲伤。
“丹枫??云诃呢?”
白珩在他身后姗姗来迟,迟疑片刻,依旧问出了声。
“??他走了。”丹枫说,“镜流去追他了。”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别叫他云诃了。”
白珩沉默了一会,缓缓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谁最能欺骗自己,谁就能活得最快活。
(引自《罪与罚》作者: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他是想欺骗自己吗?
「涅盘」不断地询问自己,就像是自己现在即使没有星神注视,没有如山的压力,却也不再使用人类的皮囊一样。
欺骗自己,仅仅是长生种的云诃的确是病了,的确是死了,他与他的过去是和平地进行了告别。
做千万件好事,能不能赎一桩微不足道的小罪,使罪行得到赦免,你认为呢?
(引自《罪与罚》)
但他已经做了不止千万件好事了,为什么连不属于自己的罪孽都无法得到赦免。他的朋友们将要将他绑上火刑架,但他不会因此认错,他从来没错。
他抚摸着胸口,感受着那颗人类的心脏在跳动,淡淡的蓝色环绕在他的指尖,他的表情是在微笑的,像是庙宇中的神像。
他遗忘了有关这团钴蓝的记忆,但在此刻,至少还有它在陪他。
他也只剩这些了。
????
“我们的故事像是一个荒谬的悲剧,没人期待它的下一场,因为那结局注定将走向衰败。”
“在那之后,丹枫被迫褪鳞,应星被判死刑,镜流身堕魔阴,白珩死无全尸。”
“而景元被迫扛下了沉重的一切,白夜出走曜青,于是我们的故事结束了。”
“那在这个故事之外的人呢?”
“仰慕丹枫的持明族被迫接受了这个结果,应星的师父怀炎将军接到最后一封来自小徒弟的信是他的死刑通知书。”
“而那些云骑军将与前任剑首兵戈相向,名为白珩的一切将彻底消磨在历史中。”
「丰饶」是一切的根源。
但并不是全部。
“我们都有原罪。”
“我们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而在那之前,他们的故事终将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