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预备生

紫色泡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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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尔尼克是个热情开朗的少年,没有一点师兄或长辈的架子。他的眉眼与其堂兄威克多的十分相似,较之更柔和一些,他二人皆继承到了克鲁姆家族的深邃眼廓、黑褐色眼眸以及高挺的鼻梁,仪表堂堂卓尔不群,尤其是堂兄威可多,一言一行充满了凛然的男性魅力。

    贝尔尼克挤眉弄眼地说:“需要歌颂一下德姆斯特朗的辉煌业绩吗?”

    海姆达尔挥动手中的羊皮纸。

    贝尔尼克遗憾地摇摇脑袋。

    “鉴于你已经有了那份堪称‘完美’的学校简报,我就不多费口舌了。总的来说,圣诞假期结束以后的一个学期里,你要做的就是彻底熟悉这间学校,融入这里的生活,适应这里的教学方式,以便为九月份的开学作准备。”

    “我想我明白亲爱的爸爸为什么让我提前入学了。”海姆达尔自言自语地嘟囔。在两位师兄陪同下走在游廊纵横的校园里,感受最深的莫过于语言环境的迥然不同。仿佛身处联合国大楼。有些擦肩而过的交谈声稀奇古怪地如同外星语种。

    最令他忧心的是一路行来几乎没听到一句英语,除了三人间的对话。

    “听不懂没关系。”好像知道男孩万般纠结的心思。贝尔尼克颇有心得的说:“德姆斯特朗使用的官方语言是德语,俄语也行……再不济法语也可以。”

    海姆达尔彻底黑线——前途堪忧。看来得先把语言障碍拔除,不然甭提升学,跟人打招呼都成问题。

    脚步声从后方传来,一名身着德姆斯特朗浅褐色正式校服的男生赶上他们,然后是一通快速地叽里呱啦。

    海姆达尔心酸地发现,他只听懂了两个词:威克多、贝尔尼克。

    威克多回了句什么,那男生顿了一下朝他看来——嘴唇弯成一条友善的弧线,眼睛里写满好奇。这名男学生黑发蓝眸,肤色呈健康的古铜色。他的五官轮廓让海姆达尔想到了古罗马士兵雕像——颧骨、下巴、嘴唇和鼻子极具古典气息。十足的帅气。他的体格看起来十分高大,合身的冬季校服包裹着结实精悍的身体,仿佛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海姆达尔敬畏地目视对方壮硕挺拔的身躯。

    “你好。”生涩的英语从黑发男生嘴里吐出,也许疏于练习,他说的极为缓慢。“我是贝尔尼克和威克多的同学邓肯?奥维尔,没想到新室友会是你这样的小娃娃。”

    海姆达尔不知道应该先纠正那句明显用错地方的“娃娃”,还是问点别的。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做出选择。“请问我将搬去和您一起住吗?”

    邓肯转头对贝尔尼克呱啦一句,后者以英语回答,“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旋即又对海姆达尔说:“提前入学的预备生虽然有过先例,不过很少见,而且本校还有另外一项对外开放的便捷制度,就是学龄前旁听生制度,只要肯花钱,旁听生可以进学校体验一个学期的生活。但是学校不会给予太多的额外照顾。这对其他正常学龄的学生不公平。一般说来预备生都会跟着课业基本稳定且还未紧张起来的四年级学习生活,前提是家里有就读四年级的亲戚的话,如果没有就由老师看顾。”

    海姆达尔明白了。“你就是就读四年级的亲戚。”

    “没错。欢迎加入我们东塔026房间。未来一个学期,你将和我们三人一起生活。”

    东塔。四座宿舍塔楼之一,因为地处东门附近,所以叫东塔。德姆斯特朗共有东南西北四座宿舍楼,分散在城堡的四个角。一二年级的学生住在南塔——塔边是覆有穹顶的巨大玻璃温室;三四年级在东塔——与披挂彩色马赛克的天文塔比肩而立;五六在西——离魁地奇球场和信使棚舍较近;北塔是七年级宿舍——那附近是整间学校最荒凉的地方,除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形同废弃的露天大礼堂,几乎没有其它建筑物。

    德姆斯特朗的七年级生不再受住校的校规束缚。

    研究古怪课题的老师以及喜欢做实验的学生都窝在人迹罕至的北郊,久而久之,北塔更成了乏人问津的危险场所。

    三位师兄带他来到东塔,因为临近圣诞节,多数学生都回家过节去了。东塔里静悄悄的,偶尔能看到一两只猫头鹰从头顶飞过。塔中央伫立盘绕着两座黑色大理石扶梯,它每一秒都在螺旋式的缓缓上升和下降,像两股扭绞在一起的麻花。

    塔顶被施了魔法,今日的塔内气象是局部多云,偶有阵风。

    入口两边的墙壁上挂满各式各样的杂物:缩小的旧靴子、没了指针的破怀表、光秃秃的羽毛笔、漏底的杯子、断线的珠串等等触目皆是。

    贝尔尼克指着其中一个破旧的皮手套,“这是026的门钥匙。当然,你愿意走楼梯也可以。”

    墙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东西全是被施了魔法的门钥匙。

    海姆达尔伸直手臂,踮起脚尖,努力许久后讪讪放下胳膊——够不着。

    仨师兄当众笑场。

    男孩悲愤地想:老子搭电梯!

    威克多臂膀一伸轻松抱起海姆达尔,拉近他与门钥匙间的距离。高大魁梧的魁地奇找球手惊异于怀中的娇小柔软。他尽量不让讶然出现在脸上,同时又模糊地想:十岁男孩是这么一丁点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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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问个问题吗?”

    壁炉内燃着橙色的火焰,使整间房间洒满跃动的色泽,温暖如春。壁炉边摆放了三把看起来极为舒适的扶手椅,此刻,海姆达尔正坐在其中一把上。

    贝尔尼克坐到对面,邓肯则选择了右手边的,显然,这三把椅子都有它们固定的主人。海姆达尔迅速离开自己霸占的那把。威克多坐下的同时一把捞过男孩,并将他置在自己的腿上。

    他不知道,此举使得海姆达尔愈发坐立难安。

    “关于你的问题。”贝尔尼克提醒。

    海姆达尔迅速抛开面前的窘困,问道,“德姆斯特朗不是男校吧?”

    三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摇头。

    那为什么……

    邓肯的脸上泛出遗憾:“漂亮姑娘都不愿来这儿上学。”

    海姆达尔闻之悲凉一叹:我说怎么灰扑扑的,原来是间和尚学校……

    “别在圣诞期间愁眉苦脸。”贝尔尼克开起玩笑。“亲爱的,要多喊几声【哈利路亚】!”

    如果圣诞节能显露神迹教会他第二门语言,早中晚三遍【耶稣万岁】都不成问题。

    三位师兄同时离开了扶手椅。

    海姆达尔无比惊诧:太神了,你们咋知道我肚子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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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厅在城堡一层,与玻璃花房相连。因为地处严寒之地,室外终年不见阳光,积雪下的冻土寸草不生,温室的存在就显得弥足珍贵。

    德姆斯特朗的温室举世闻名,不仅因为它占地广大,每一间温室根据不同目的、需求,划分得极为细致。花鸟鱼虫分门别类,四季变化不尽相同,甚至还专门辟馆养了一群只有在热带地区才能看见的小型神奇动物。温室不仅满足了教学的需要,更为教师和学生的课余时间提供了好去处。

    不能因为是一间“和尚”学校就看轻德姆斯特朗师生们的生活情趣,就算缺乏娇艳动人的女人花调节单调乏味的生活,自然界的花花草草一样能陶冶身心。

    在两层楼高的餐厅里,海姆达尔体会到欧洲男士们罗曼蒂克的审美情操。

    巨大的哥特式窗户外看不见纷扬的雪片和苍茫的大地。那里是千姿百态的植物以及色彩绚烂的花朵构成的生机勃勃的热带雨林——婉转灵动的鸟儿在丛林间争相展示它们争奇斗艳的羽毛。

    如果不是事先清楚他的脚踩在什么地方,他真会忘了今夕是何夕。

    虽然已经过了午餐时间,留校的学生们仍然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四人组的出现多少引起了一些关注。

    整个餐厅是楼中楼结构。除了长条餐桌,周边零散放置着方形或者圆形的小桌子。多数学生更愿意坐在能拉近彼此距离的小型餐桌上——谈起话来更有私密性。餐厅正中央的超长型桌子是为了自助餐而设的,上面提供各式各样的主食以及茶点蛋糕。你可以就近坐下来吃,也可以端到其他桌子上。

    四人在长桌子旁坐下,各色美食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海姆达尔夹了一份羊排,这东西很少出现在他的主食菜单里。

    贝尔尼克说:“学校餐厅供应的食物无法取悦所有人,一些人更喜欢待在寝室。”

    “饿着肚子睡觉?”

    “当然不是。家养小精灵会向他们咨询能让他们放心吃下去的菜单。”

    开小灶?!这里崇尚和实行纯血统入读模式,特权主义就显得不足为奇了?

    不一会儿,海姆达尔重新愉悦起来,他想到他终于摆脱了芝士的“威尔士绿龙”!

    正当他满怀期待地往嘴里塞进第一口鲜嫩的羊肉,一只装满绿叶蔬菜的盘子不偏不倚地放到面前。

    海姆达尔的头颤动了一下。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故作不解地调开视线。

    “偏食的小孩永远长不高。”

    海姆达尔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他恶狠狠地瞪向贝尔尼克。

    后者极为无辜地耸耸肩,摆上一副应景的为难表情。

    “抱歉,这是我姐姐的命令。鉴于她的可怕程度,我只有服从。”

    另两个少年保持沉默地互看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强压住的笑意。

    海姆达尔快速咽下嘴里的东西,“令姐是?”

    “维罗妮卡?克鲁姆。”

    看到男孩仍旧一脸迷惑,贝尔尼克进一步提醒,“亲戚朋友喜欢叫她‘妮尔’。”

    海姆达尔倏地站起来,语气中充满不确定,“那个约会狂是你姐姐?”

    精确的定位,贝尔尼克想。

    “她没说过吗?”

    海姆达尔有点不悦地坐下。“原来奸细一直潜伏在身边,太可怕了……不,简直卑鄙得人神共愤!”

    邓肯一个没憋住,笑出声来。

    “什么事这么好笑?”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海姆达尔发现,三位师兄的脸色在同一时刻暗沉下来。

    说话人仿佛毫无察觉,自说自话地在威克多边上坐下。他的眼睛和他的头发一样都是墨色的,好似反射不出丝毫太阳光芒般深沉无情,在这样一双眼眸的衬托下,俊朗的五官模糊黯淡了下去,嘴唇抿出的弧度带着阴郁,眼神大胆而傲慢——

    “圣诞假期里竟然能看到三位,真令人吃惊。你们进来时我以为自己眼花了。”

    肯定不是俄语。海姆达尔暗暗琢磨。可惜他现在还分不清法语和德语的区别,尽管它们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贝尔尼克倾听时全神戒备。邓肯和威克多虽然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却没有急着宣泄出来。

    “三位的喜好程度竟如此相似吗?”来人的目光露骨刁钻,看得人浑身起疹子。他慢悠悠地说:“相似到不管什么都相亲相爱地共用一物?”

    贝尔尼克猛地站起来。

    “我们已经收到你的问候了,谢谢。现在,拉卡利尼先生,请您离开。”低沉而危险的警告。

    那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站起身时朝海姆达尔的方向说了什么,然后步履从容地扬长而去。

    “刚刚那句是对我说的?”海姆达尔回头过来问。

    贝尔尼克的脸色阴沉得更厉害了。“你就当不知道。”

    事实上我本来就不知道。海姆达尔耸耸肩,低头与蔬菜抗争。少顷,他感觉到万籁俱寂,抬眼发现周围的学生全在用眼睛耳朵追踪他……和三位师兄的一举一动。

    这使得海姆达尔有了拔腿逃跑的冲动。

    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这么风光。他催动腮帮子,闷闷不乐地咀嚼“威尔士绿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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