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高嫁

颜兮公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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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冬后的天气越渐寒冻,夏府这几日更似被阴郁之气笼罩,谁人都不敢说笑,连长孙娴落那场奢华之宴也似乎瞧着没有了盼头,只因老太太的病情未好,反倒每况愈下。

    夏赫到底是个孝子,连他都是每日来探两次,其它人自然更不敢怠慢。

    伺候夏母用膳的丫头更是焦头烂额,以往还能见她吃几口,此刻却是一点要再碰饭菜的心都没了。

    顾昔娇端着刚熬好的汤药,领着彩君往这处院子来,见老太太意志消沉,比昨日更显精神不佳便示意屋里丫头们都退下去,自顾坐在床榻边沿对夏母言:“这饭菜是不合老太太的胃口,还是有别样想吃的,我另外吩咐他们去做来。”

    “我不过挨日子罢了,早些躺过去倒好了,也能叫你们少受点罪,”夏母萎靡不振,确实是被伤透了心,更可气的是如今没有左膀右臂帮衬着。

    “老太太如何能说这样的话,谁不盼着老太太快些好起来。”顾昔娇轻声细语,又好言相劝,“老太太的身子原本也是健朗的,只是思虑过多,把药喝了就无碍了。”

    夏母倚在软垫上唉声叹气,她如何不知顾昔娇是真心待自己好,只是她另有心事,轻声道:“可怜我的清儿死的冤枉,也恨我虽还有两个儿子在身边,却也是上告无门,下诉无路,找谁报这个仇去。”

    她说的这个仇定是指的李氏,未必是朱寒青。

    外头扭扭捏捏走进来涂氏,手上端着水果,见顾昔娇在此便有些面色不悦,只冷言冷语道:“怎么你还在呐。”

    顾昔娇知晓夏母如今这般怨气十足又难过自愧的,都拜涂氏所赐,若不是她三番四次来唠唠叨叨,信口雌黄的编排故事,也不会有眼下场景,便对她出言:“今儿个我陪着,姨娘不必忙了。”

    涂氏不答应,端着水果盘往夏母的面前走去,话中有话道:“老太太最爱听我说话,你未必能说到她心坎里去,还是你外头忙去吧,这里有我就好了。”

    夏母也未必真心愿意听涂氏整日里唠叨,且她如今也是乏了,有气无力出言:“都下去吧,我歇歇。”

    顾昔娇闻言也不敢说不好,盯着涂氏细瞧示意她先走出屋子去。

    涂氏虽心里老大不爽快却也作罢,把果盘放在桌上就转身离了,这才叫顾昔娇也跟着往院子里走,才走到廊上就对彩君吩咐:“你留下照看吧,万一她忍不住又来,也好听听她到底在扯些什么。”

    彩君点头,还未来的及应下一声,就见墨茶小碎步进来,说:“大太太那头来请小姐过去,听说是雪妹小姐寻着了人家,让小姐帮衬着替她办些嫁妆。”

    “嫁人?”顾昔娇蹙眉,她心有所知夏雪妹对自己父亲说的那门亲很不满意,且昨日才派人去问过,说是那户人家虽有些钱,也有些小势力,但当家的男人不仅年岁已过了四十,且为人不太好,常对女子又打又骂的,已是满院的妻妾成群,还想着染指嫩葱似的姑娘呢。

    墨茶虽心疼夏雪妹却以为这事还轮不到自己这院来管,又提及另一件事:“今日外头香罗斋的掌柜来讲,有人瞧上了我们铺子里的丫头,说是愿意花1000两银子买她回去当小妾,让南枝来问问小姐的意思。”

    顾昔娇的记性并不好,却也记得是哪个姑娘,只因她生的水灵又机敏可人,将店铺里头的生意照料的很妥当,因此她先问:“她是如何意思?”

    “掌柜的说奴婢下人只能听小姐吩咐,且这事息事宁人的最好,只因那人张狂的很,嘴里叫嚷着背景不凡。”墨茶将南枝的传话学了一番。

    “荒唐。”顾昔娇不屑轻嗤,一面往前行,一面对墨茶说,“怕是那丫头不肯。”

    “自然是不肯的,她心心念念就想嫁个良人白首到老,并不愿意给人做小。”墨茶带着些无奈出言,又小心翼翼拭探,“小姐以为这事要怎样办?”

    “凡事讲究你情我愿,既然我家丫头不肯,他自然强迫不得,若是强来便去见官好了,我们何必害怕。”顾昔娇说的轻描淡写,在她这里不存在丫头的命就是低贱的,她立场的人都能盼望有个好结果,因此并不畏惧有人闹事。

    墨茶低眸轻笑,她愿意一心一意追随顾昔娇的原因就是她为人不傲慢,懂得体谅。

    顾昔娇感觉身后似没了人便停下脚步去打望墨茶,见她站在原地一副感动样,就问:“你怎么走不动了?”

    冬季的阳光并不灼热,落在身上渡成光环,风吹过带起了发丝飞扬,步摇微颤的叫人看着失了神,若不是脸颊上有阵阵寒意,还以为是春季百花开放之际。

    夏子言立在墨茶的身后只觉着心里有丝丝的咸痛,她再好也不是他的。

    顾昔娇见着他便客气作一礼:“公子。”

    “我只是路过。”夏子言讫语就与顾昔娇擦肩而过,衣袂拂过她的裙摆全是他的心伤。

    他,确实只是路过。

    最难过之事,便是她连他的心意都不知,仅仅自以为是了一场一厢情愿。

    墨茶往前走近顾昔娇身边,盯着夏子言的身影小声嘀咕:“这位公子总是怪怪的。”

    顾昔娇微一低眸未有出言,只提步往李氏的院里去。

    她屋里没别人,只有夏雪妹,及她父亲夏正。

    李氏到底对夏雪妹多有疼爱,想起她往日里乖巧懂事亦是不忍心,却又不好插手,如今夏正来告之自己一声已然算是客气了,否则他自作主张随意将她嫁了亦也无错。

    顾昔娇提裙进屋,对李氏微一作礼:“太太。”

    “你来的正巧,此刻正有一件喜事要交给你来办。”李氏示意顾昔娇走近些,又说,“妍清这几日身子又不妥了,况且你平日里又与雪妹要好,替她办亦是周全的。”

    顾昔娇深知王妍清又拿身上不好推事,先往夏正身上打量一番,只叹他虽一表人才却是个不靠谱的,当即更替夏雪妹不值,但面上却笑言:“这事自然要尽心,且老太太还时常说要多疼些雪妹,嫁人也该嫁的体面,方才我也已将此事告之了老太太,老太太嘱咐我千万要往好了办。”

    这话说的夏正两眼发直,他这般客气来相告就是为得到些好处,此刻听顾昔娇这番言论更是庆幸自己这一通告诉,但嘴上却推却:“平日里已是多有麻烦,如今哪还敢有劳老太太。”

    倒是李氏听着顾昔娇这话好生奇怪,但一想也未必不是,平日里夏母确实对夏雪妹照顾良多,便未再往深里想。

    “原说雪妹之事一直都由老太太在看着,如今身子不妥,才耽误了,未想到叔伯竟急的这般。”顾昔娇轻声细语,说的夏正略有些尴尬,且还有些疑惑,暗忖夏母真有这般好心,耳边又听道:“我们到底是一家人,如今老太太身子不好,怕是所有事都该缓一缓才是,也不枉费老太太一直以来对雪妹姑娘的疼爱。”

    这话说的在理,但夏正却急的不行,他前几日才收下一万两银子,且已是用了大半,此刻这事该如何了结。

    夏雪妹立在一旁胆战心惊,却万分感激顾昔娇,心知肚明她在替自己解围,而李氏也不插嘴,难得瞧见自己这媳妇要多管闲事,便放任她。

    夏正清咳一声,对顾昔娇道:“此事我已应下了。”

    “这就是叔伯回报老太太的态度了?”顾昔娇反问他,脸上却装着无辜。

    “这是哪里的话。”夏正一阵惊慌,他到底寄人篱下,况且有自知之明,离了夏府只能饿死,因此不敢不敬。

    “平日里听叔伯常说要将雪妹嫁个好人家,因此请老太太及太太操心着,而今却自作主张,说嫁就嫁了,且还不顾及老太太眼下身子不好,又是何道理啊?”

    这话确实是夏正以往常说的,只是见两位太太总是没个动静,况且自己近日里赌博吃酒欠了钱,这才心急如焚想将女儿嫁出去,眼下顾昔娇这两句话就是暗讽他是忘恩负义之徒,伤及体面之事自然不肯认,连忙说:“我这也是为老太太冲喜,盼望着老太太的身子能早些好。”

    “老太太说了,若是叔伯有什么难处的只管开口提,自家女儿哪有不疼的,多留个一两年也未必不可以,况且有更好的谁不想往高了走。”顾昔娇这话讲的清楚,你花光了聘礼替你填,只需要把这门亲事退了即可。

    但夏正心里终究没底,却听李氏道:“有什么事要办的只管交给昔娇,既然她带着老太太的意思,那你就别这样急了,留着雪妹多伺候老太太两年也使得,怎会亏待了她。”

    顾昔娇略有犀利的明眸盯的夏正浑身发毛,暗忖没道理害怕一个小姑娘,但心里却当真惶恐,只是嘴上照旧不肯松口:“那也是大户人家,眼下我们失信于人,怕是不好交待。”

    突兀的,从外头传来一道磁性低沉的不屑笑声:“什么样的大户人家,还是需要我们夏府来畏惧的?”

    夏正身子一怔,侧目就见夏子卿掀袍进屋,对李氏微一福身,又说:“叔伯不必担忧,既是一家人,自然不能叫你们吃亏,有什么事自然有我担着。”

    “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我也甚怕雪妹被人欺负了。”夏正顺势踩着台阶下了,连忙又对夏雪妹示眼色,唤道,“还不多谢太太,还有你哥哥嫂嫂。”

    夏雪妹自然感激,当即就下跪给李氏磕了一头:“多谢太太。”又含泪对夏子卿和顾昔娇道,“多谢哥哥,嫂嫂。”

    顾昔娇连忙搀起来,将自己的绢帕递到她手上,说:“这几日老太太闷的很,你就住在这院,过去伺候着也便宜些。”

    “是。”夏雪妹知道顾昔娇这是怕自己回了院里就要被夏正打骂,因此爽快应下。

    夏子卿这一边叫夏正跟着自己走,走出院子后就从衣袖里抽出些银票交到他手上,轻言:“叔伯先拿去打点着,且不够了只管问我要。”

    夏正拿着地厚厚一沓银票就乐开了花,当即就出府去毁婚了。

    屋里的李氏打望一眼夏正的身影,后又往顾昔娇脸上细细照看,暗忖她平日里温声和气的不爱管事,一旦管起来倒挺利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