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高嫁

颜兮公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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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太平,且老太太的身子也日渐好起来,叫众人都长松一口气,因此连府上气氛也比前些日子欢快些。

    夏赫吃过中饭就来探夏母,看见姚文远也在屋里就有些不悦,他并不喜欢这个人,甚至有些厌弃,却又不好赶他走,进了屋里往前两步,福着身子问:“老太太今日觉得怎样?”

    “好许多了,你也不必日日都来。”夏母轻言,一面放下手中的碗,示意丫头们将桌上的饭菜收走,又说,“你来的也巧,我正好有件事要对你说。”

    “老太太有何吩咐?”夏赫陪着笑脸,越发觉得站在身边之人碍眼。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文远之事。”夏母提手指了指姚文远,面带笑容瞧他一眼,又对夏赫说,“他到底该做些事,总陪着我这老太婆都要荒废了,你只瞧瞧哪处有空的,只管叫他替你分担些。”

    夏赫自然不肯收,低眸婉拒:“他府上也有母亲要孝敬,强留此处恐不是常久之计,若说他往后想念,只管常来走动便是。”

    但夏母却不是这般作想,她唯恐姚文远回去了要寂寞,且方才也拍胸脯应诺下会给他个好前程。

    一旁的姚文远更是心有忐忑,他晓得夏赫看不起自己,为此也心中有气,却不敢面上顶撞,越发恭敬着出言:“晚辈来京城一为探望老祖宗,也为一番作为,以报父母恩勤,还望国公爷看在是亲戚一场的份上给晚辈些教训,自当感激不尽。”

    哪门子的亲戚,沾着的那点亲连气味都闻不到,夏赫照旧不想理睬,叫坐在一旁的夏母面上终有些挂不住,清咳一声后自顾出言:“难为他还想着咱们,况且又陪我说笑了这几日,总比你那几个门生要强些吧。”

    夏赫稍作思量,终究不敢叫夏母不高兴,连忙道:“母亲说的是。”又对姚文远道,“你先出去吧,我与老太太还有些话要说。”

    姚文远应下,转身便离了,走出屋外后长吐一口气,直奔院外去。

    夏赫待他走远后便对夏母直言相告,道:“他并不是什么好人,除了一张嘴利害之外,并无所长。”

    “你那几个门生确实有所长,特别是那个叫朱寒青的,步平青云后可有想着你?”夏母瞪着双目凝视夏赫,叫他无地自容,只得收了声。

    “若不是他每日逗我乐,怕是连喝着那几碗汤药亦是无用的。”夏母疾言厉色,又有些愠恼的微斥,“这本该是你们几个儿子该尽的孝,如今就当是还他这份情了。”

    “是,母亲所言极是。”夏赫不愿再辩,只得应下,却想着将此事扔给夏子卿。

    “行了,我小歇下,你回去吧。”夏母终是心里有气,故不肯再睬他,起身由婆子扶着往榻上去,而后问起身边丫头,“那头二夫人可在院里?”

    “一大早就出了府,到眼下还未回来呢。”身边婆子小声应答,一面将软褥子盖在夏母的腿上,又拿过木鱼和佛珠递上来。

    夏母接过木鱼有心无心的轻敲两下,又将佛珠摆在案几上,说:“把佛像请到后头的屋子里去供奉,再将这里收拾收拾,叫他们采办些新的家什进来。”

    婆子一怔,未有多言只往外头去吩咐,出了屋子就见顾昔娇施施然过来,上前福了福身子,道:“方才老太太还念叨着二夫人呢。”

    “老太太今日可好?”顾昔娇浅笑。

    “好许多了,二夫人进去瞧瞧吧。”婆子恭敬出言,讫语便径自离了。

    顾昔娇提步进屋就见夏母正对着夏清的遗物发愣,那是她平常装饰的发簪,如今人已去,只能睹物思人。耳边听着老太太轻言叹气:“清儿,是母亲对不住你,才害你年纪轻轻就丧了命,这笔帐定会为你讨回来。”

    最伤心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顾昔娇虽未经历却也深知其中滋味不好受,往前两步将滑落在榻上的大毛披斗为夏母披上,关切道:“老太太莫要着凉。”

    夏母抬眸见是顾昔娇便舒展了笑颜,问:“近日里,她又不愿管事了?”

    顾昔娇笑的甚有些无奈,只微点了点头。

    “你倒是好性,但凡是麻烦头痛之事都替她担当着。”夏母轻笑,话说的颇有几分意味深长,要端起桌上茶水却被顾昔娇拦住,吩咐彩君再去另沏一壶过来。

    屋外走进来几个丫头,小心翼翼的搬走佛像,又收拾掉供桌供品。便惹的顾昔娇有几分好奇,提声问:“老太太这是要另设佛堂?”

    夏母不答反问:“昔娇,你说这世上能求谁?”

    顾昔娇微微蹙眉,见夏母一脸正色,便也不敢胡言乱答,说:“求人不如求己。”

    “这话说的极是。”夏母一面点头一面转动手上的翡翠珠子,她这一辈子也是难熬,前半段看公婆脸色,后半段被媳妇压一头,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保不住,可悲可恨呐。

    顾昔娇似是懂了几分,刚要劝慰两句却见从外头奔进来一个婆子,颤抖着声音急呼呼道:“请二夫人到宫里去请个太医吧,那边夫人不好了。”

    “出了何事?”顾昔娇连忙问,也叫夏母有些动容。

    “那边夫人要生了。”婆子的神色紧张,生怕顾昔娇不管,便又说,“大夫人虽已吩咐下人去请大夫,但唯恐......唯恐......”

    唯恐不尽心,这句话终不敢说出口,但顾昔娇却已明了,辞了老太太便先吩咐彩君叫南枝去宫里走一趟,而她则是往赵氏的院落里去。

    这月并不是赵氏的生产之期,早产对大人与小孩都有危险,故急的涂氏了不得,她方才叫王妍清去请太医被拒,因此才想到顾昔娇,见她进来便问她:“去宫里请太医没有?”

    “姨娘莫慌,已经去请了。”顾昔娇轻言相告,转身就见夏子默急匆匆的从外头赶进来,头一句就问,“她怎样,现在好不好?”

    话音刚落就见稳婆从里头出来,她额头布汗,双手沾血,急切问:“你们是要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什么保大人保小孩,她到底怎样?”夏子默心急如焚,想冲进去屋里去一探究竟却被几个婆子拦住,纷纷劝他,“里头夫人在生产,公子不能进去,以免冲煞了。”

    “让我看看她!”夏子默急的连眼眶都红了,特别是稳婆那双血手更叫他害怕,耳边却听到涂氏尖着嗓子喊,“给我保小孩,小孩平安就行,其它的不必管!”

    “母亲......”夏子默侧目盯紧涂氏,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涂氏未觉一点愧疚,反倒语重心长的劝慰起夏子默:“媳妇可以再娶,这天下多的是想嫁进夏府的女人,孩子才要紧,那可是一个男孩啊,是我们夏府的长孙,自然要保他!”

    夏子默到底还有些良心,唤住要转身进屋的稳婆,态度很是坚决:“给我保大人安然无恙!”

    涂氏闻言就不高兴了,拉住那稳婆面露凶色说:“给我保孩子,一定要让我孙子平安落地,否则我要你好看!”

    顾昔娇实在看不过眼,忍不住要说两句却被刚进院子的严氏拉扯住,示意她不要多嘴。

    稳婆很是为难,看着涂氏与夏子默两边态度对立也不知听谁的,只得又问:“到底保谁,快些决定,如今只能保一个的。”

    “保大人!”

    “保孩子!”

    涂氏未想到夏子默对那个女人这般情深意重,将他往后狠推一把,而后对稳婆吩咐:“保我的孙子平安出生,我说了算!”而后又对自家儿子说,“如若她死了也不怕,我们可以再娶,你这样的品貌性情,还怕寻不着比她好的,当然是要保孩子!”

    “母亲,你不觉得自己太过残忍嘛?”夏子默虽也看不惯涂氏平日里太过嚣张,可她终究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眼下见她这般无情无义便觉着太过可怕,不自觉往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道,“她是她,谁能替她!即便是母亲你,也没这个权利决定她的生死!”而后冲着屋子里喊,“给我保大人,我只要她平安无事,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涂氏气的身子发抖,想往前拉扯住夏子默的衣袖却被他躲开,只得又开口安抚他的情绪说:“想必她也定会跟我一样保孩子的,这也是她的意愿,你怎能怪母亲我呢?”

    “即便是她要保孩子,我也不许!”夏子默直直瞪着涂氏,似是要将她脸上穿出两个窟窿来,许是气急,因此咳嗽起来,身子也似站不住的要往后倾,幸而被外头进来的夏子卿扶住,道,“你莫急,女医来了。”

    顾昔娇提步往夏子卿的身边去,她此刻更厌涂氏,觉着这个女人没救了。

    但涂氏却不觉得有错,反又上前拦住女医,郑重出言:“保我的孙子,想尽一切办法保住我的孙子,不必管那个女人的死活!”

    女医蹙眉,似有些为难,往夏子卿脸上打望一眼,耳边听夏子默道:“保大人,听我的。”

    涂氏怒也,上前狠狠扇了夏子默一记耳光:“你个不孝子,是要气死我嘛?再娶一房怎样!何必非要她不可!”

    “你不过就是要个长孙,如你所愿又怎样,庶出是改变不了的事实,难道这身份就能从庶出变成嫡出了嘛?”夏子默平日里很是温和有礼,而今也顾不及君子风度朝涂氏怒吼出言,又道,“只要是她生的,是男是女又怎样,一样都是我的亲生骨肉,我亦不是你用来争气的手段!”

    涂氏先是愣住了,而后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冲上去边哭边打夏子默,他那番话将她心中最自卑最阴暗的那面掀开来见着了阳光,如何让她不痛恨。

    她这辈子最想改变的就是永远都不能改变的庶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