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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郊远处早闻有人在砌屋,独立望世,僻闹择静,宜家宜室,却不知是谁的府邸。
这宅院虽谈不上豪宅却也是一应俱全,比国公侯府虽差些却也不算清寒,像是富家商宦所住之地。
顾昔娇下了马车后就抬眸仰望府门上的牌匾,竟未书一字,便问及身边的夏子卿:“侯爷带我来这里作甚?”
“你进去便知道了。”夏子卿轻笑,示意满堂去开门,而他则是牵着顾昔娇的手往里面走。
院内布置精巧,房屋建筑略有拥挤却也有各自空间,顾昔娇边走边四周环顾,虽占地不及夏府大,却也能将夏府所有人都塞里头,她无不好奇,问:“侯爷有何事是要同我交待的?”
夏子卿回眸而视对顾昔娇露一个浅笑却不作答,继续领她往里头走,穿过长廊直抵内里的一处院落,竟与她在夏府所住院落一模一样,不仅让她更是惊叹:“侯爷?”
“你先说这地方怎样?”夏子卿问。
顾昔娇心中隐有不安,却还是耐着性子出言:“为何还要置办这样的一处府邸,空置着亦是浪费。”
夏子卿似笑非笑,只拿出袖中的房地契交到顾昔娇手中,说,“这地方从此就是你的了。”
顾昔娇低眸看着手中的房地契很是疑惑,耳边又听夏子卿轻言:“我不过是钱多,就想贴你些私房,可千万别往歪处想啊。”又扶住面前人儿的双肩,扬起了声音,“往后我们也可来这里相约,免得打扰人过多。”
“改朝换代确实事关重大,若是我们押错了宝,不仅功亏一篑,还会自身难保。”顾昔娇今日是头一回与夏子卿谈及这样严肃的话头,她抬眸与他凝视,“侯爷,若是败了,我愿意与你一起承担。”
“傻瓜。”夏子卿心有感动,且还升起些悲伤,却强忍住酸楚拥住顾昔娇,将下巴抵在她的弱肩上,轻言,“只是多留个心眼,未必有那么差,如若我在世上,自然不许你与任何人有染,但若是我不在了,你就再找个比我强百倍之人相守余生。”
顾昔娇一把推开夏子卿,蹙眉斥他:“夏子卿,你这玩笑开的太过了。”
夏子卿的嘴角略带苦涩,又将顾昔娇拉进怀里,一改方才严肃之言,开起了玩笑:“也是,这世上怎会有比我强过百倍之人呢。”
有些话不必多言,亦不必再问,顾昔娇心知肚明,双手揽上夏子卿的腰际,道:“我在乎有没有你在我身边,只有这一件事能乱我心绪,所以你不能让我难过。”
夏子卿一直以为顾昔娇不会讲肉麻之语,因此眼下这番话说的更让他心暖,为免看上去不像是在生离死别,便取笑起她:“我原以为你一直淡定如水的,竟也会说这酸话。”
顾昔娇猛的从夏子卿怀里出来,涨红着一张脸说:“府里还有事,早些回去吧。”
夏子卿的嘴角越发扬起,牵起顾昔娇的手往外走,一面又侧脸问她:“我们今日要不要在外头用饭,免得回去又有麻烦事。”
“还是作罢吧,今儿个还要往老太太那头商议叔伯娶新叔婶之事,想必又要腾院子采办东西了。”顾昔娇轻叹,她虽也觉着许氏上不了台面,但好说亦是跟着夏逸苦过来的,如今让她为妾,新纳一房为续弦,似是不太近人情。
夏子卿不管府内之事,况且他以为就算此事不妥,也拗不过老太太去,因此叫顾昔娇也少操些心,只说:“主要还得看叔伯的意思,他若是执意,谁也扭不过,就怕连他自己也嫌弃。”
这话说的极是,顾昔娇闻言点头,不再多想,只随夏子卿一道上了马车归府。
外头似又落起了小雪,稀疏的又像是没有飞雪飘过,沾染各处,却寻不着踪迹。
马车突然颠颇了一下,幸而夏子卿扶住顾昔娇,才没叫她跌出去,外头有满堂禀报:“侯爷,夫人,前面有辆马车挡住了去路。”
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昔娇。”
顾昔娇撩帘打望,却见是梅青立在马车边上,正冲着她笑,道:“我方才去你府上寻你未能寻着,竟在这里遇上了。”
“好久未见,你近来可好?”顾昔娇边答边提裙下了马车。
梅青看上去神彩奕奕,她往前两步牵起顾昔娇的手臂,却对马车里头的夏子卿问:“我与侯爷借侯夫人一用,可否?”
夏子卿闻言也撩帘往外头张望,只扫一眼梅青便将视线落定在顾昔娇的脸上,道:“早些回来,我在府上等你用饭。”
“好。”顾昔娇点头,而即与梅青一道上了马车。
梅青往顾昔娇脸上打望,暗想她的命怎就这般好,原以为夏子卿那房正妻要将她压制至死,未想到她如今却是独宠在身,想必离做当家主母亦是指日可待了,终究还是好过自己万千倍。
顾昔娇好奇梅青寻自己外头去作甚,况且这也并不是去她府上之路,便问她:“你寻我有何事,我们这里要去哪里?”
“我也是受人之托,故带你去见他。”梅青实言相告,叫顾昔娇诧异,又问,“谁?”
“是我。”外头响起再熟悉不过的一道声音。
顾昔娇未有撩帘往头去望,任凭苏俊易高骑俊马在寒风雪里冻着,只在马车里对梅青说:“你不该受他之托。”
“我亦是推却不过,也是为你们可惜,更怕你是为了顾府而勉为其难,抱憾终身。”梅青说的头头是道,若是在以往自然不愿见他俩在一起,而如今却企盼着能旧情复燃。
顾昔娇抬眸凝视梅青,脸色阴沉的让她浑身不自在,只得又说:“就我们三人,并不会被旁人知晓,你不必担忧的。”
“你简直荒谬。”顾昔娇微斥,而即又朝她疾言,“送我归府,我与他无话可说。”
而马车却在这时缓缓停下,纱帘被人撩起,正是苏俊易无疑,他未带着笑,眼眸之中似有怨更有恨,淡言:“你无话可说,我却有事要讲,请侯夫人下车。”
既来之,躲不过。顾昔娇只得走下马车,跟在苏俊易身后缓缓提步。
这里是僻静之地,平日里未有人过往,且梅青的马车又停的远,因此二人说话不必担心叫人听见。
先是苏俊易开的口:“你果然是冷血无情,枉我还一心一意牵挂你。”
“苏大人此言差矣。”如今这话叫顾昔娇听来只觉着讽刺,她往边上挪一步与他保持些距离才又说,“当初苏大人择知府千金为妻,就是断了你我的情份,今日又何出此言。”
“你既谈及当初,我倒想问问你了。”苏俊易冷笑轻嗤,转身凝视住顾昔娇的精致侧脸,用掌心拖住一窜珍珠项链摆在她面前,问,“你为何要将他还我?为嫁侯府费尽心机,弃我们当初的誓言不顾,宁可与人共侍一夫,也不愿意与我相守。”
顾昔娇蹙眉未言,又听苏俊易道:“当日你若不是送还这个,我便不会应诺那门亲事,且我病重卧榻三日,你又为何不来见我一面?”
“我并不知你病重卧榻。”顾昔娇即刻接言。
“你不知?”苏俊易似是不信,不自禁又笑起来,带着些嘲讽,道,“是你们夏府与我们苏府恩断义绝在先,不想你顾昔娇也是嫌贫爱富之人,瞧不起我们是商户之门。”
“你我同是商户,这话无理的很。”顾昔娇反驳,似想起了什么,便问他,“你方才所言是你母亲对你说的?”
“我只问你,是不是?”苏俊易怒气上头,不自禁往顾昔娇面前靠近两步,惹的她略有畏惧的往后退三步,只说,“事已至此,各自安好亦是够了。”
“你是安好,可我不好。”苏俊易怒红了眼眶,他原还不信母亲所言,但今日所见顾昔娇之态,终是信了。
不是顾昔娇冷血,而是她以为如今再解释亦是无用,她心中已知当初事故,不过是双方父母作遂,彼此都不愿意相交,皆为各自前程考虑,因此才牺牲了他俩的情深。
她心里有恨,有怨,有悔,更有不能回去重来的无奈,原本被抛弃的角色还可以自怜自艾,如今她与他都无错,却走至今时今日的地步该由谁来承担。
只叹,缘太浅呐。
而苏俊易却以为顾昔娇依旧无动无衷,让他更是心痛,暗叹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不信她真会对自己这样绝情,却又极不甘心的上前扶住她的肩膀,说:“你只要说心里还有我,我可以不计前嫌。”
顾昔娇咬了咬牙,重推开苏俊易退后两步,冷言冷语道:“你既已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又为何还要回来找我,是我背信弃义,是我攀龙附凤。但我不悔当初的决定,心中早已没了你。”
苏俊易对顾昔娇扬起衣袖,却终究没有打下去,只停留在上方,许久才缓缓落下,无不自嘲道:“他不过就是出身好些罢了,荣华富贵我给的起,一生无忧我也给的起,只有妻没有妾他夏子卿能不能给你?”
顾昔娇缄默,不愿再与他纠缠,只轻言:“他给不起,我也认了。”讫语就转身走了。
雪,越落越大,两人的距离亦越来越远,有些人注定只能是过客,不管曾经如何相爱至深,怎样海誓山盟,都抵不过命。
雪花碰及脸上,被温热的泪瞬化成了水,一起划过脸颊,在光洁的下巴处挂起了水珠,又落在衣襟上。
梅青见顾昔娇神色阴冷也不敢往前,只唤一句:“昔娇,上车吧。”
但顾昔娇并未睬她,自顾直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