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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众人皆是一怔，红玉终是长松一口气。
涂氏略作一顿，又用蛮力去抢丫头手上的瓷瓶，那丫头被她拽的生疼却不敢放手，只听才踏进屋里的顾昔娇不冷不淡出言：“你一个丫头怎么可以跟姨娘争抢东西，把东西给姨娘。”
这话让那丫头不敢违抗，似有些负气的将这瓶子塞进了涂氏的手里，但她却如同拿了个烫手的山芋，竟有些不自在起来，只是为了自己这颜面不得不将其狠狠往顾昔娇脚底下砸过去，“呯”一声碎片散了一地，让其身后的彩君不免心惊，气到内伤。
有一碎渣子还弹到了顾昔娇的眉角处，瞬间划伤出一道细微的口子，渗出一滴血，急的红玉即刻要拿绢帕去拭却被某人拦下，只言：“将屋里的东西都拿出来让姨娘及姑娘出气，若真能让她们痛快些，费些银子也是无妨，只是别伤了自己的手。”
这话听着好生讽刺，且让涂氏及夏雪飞都有些不知所措，她们倒希望顾昔娇来同自己干上一架。
墨茶蹙眉，见屋里没人敢动便径自拿起一件宝瓶往涂氏面前去，道：“虽说这东西侯爷甚是欢喜，但若是姨娘不想留他，我们也不敢留着了，姨娘请吧。”边言边要往她手里递。
涂氏想起夏子卿便心有顾及，不自觉往顾昔娇脸上扫一眼，只见她气定神闲，好似真在等自己砸下去，略作思量后终究侧过身去，说：“我现在累了，不想砸了。”
“虽说我们并不知道姨娘是为哪桩事生气，但我们这是真心诚意想让姨娘消气，等这气消了，就该告诉我们是为什么。”彩君耐住性子相问。
“她未必不知道！”涂氏冷哼一声，而夏雪飞已是怒气冲冲吼出来，“我要抗旨，我不嫁！”
原本这话是用来威胁的，谁知顾昔娇面不改色，当即就不急不燥应诺下：“行，那就不要嫁，此刻我就带你进宫去面见娘娘，由你亲口对她说这话。”
涂氏甚为紧张，即刻就改口称：“雪飞的意思是要以平妻身份嫁进肖府，若不是这平妻身份，不嫁也罢。”
夏雪飞终究对苏俊易念念不忘，原本想着以平妻之位嫁进肖府也就罢了，如今满打满算还是个妾，不如去苏府当妾，到底是她喜欢的人。
顾昔娇嘴角微扬，似笑非笑，说：“我中间传话难免会有差错，倒不如姨娘也同我们一道进宫，娘娘皇上面前一吐为快，岂不是大家都省事。”讫语就吩咐彩君，“让南枝去备马，我们即刻进宫。”
涂氏生怕顾昔娇动真格的，况且她见到夏雪迎就腿软，因此轻推一把夏雪飞，示意她表态。
夏雪飞再不理智也不敢到宫里去撒野，但她又不甘心，紧抿了抿嘴唇，而后不服气道：“是娘娘答应我的！”
“已是如你所愿嫁进了肖府。”顾昔娇提醒她，一面撇了涂氏一眼，心想当初可是她来求着自己让雪飞嫁进肖府的，想必肖常枫是有过人之处，也知她们只是为个名份闹点脾气，未必真有那胆子不从。
但夏雪飞的态度甚是坚决，又复言：“我说的是平妻之位！”
顾昔娇缄默片刻，终于开口先吩咐屋里丫头们收拾东西，一面说：“只能如此。”
“那我不嫁了！”夏雪飞心想夏府不敢丢了这份体面，定是会依她的。
但她或许想错了，到底她娘不是正室，且她不仅是个庶出还是个二婚，外头名声已是不好听，又有谁会顾及她愿不愿意。
“你若是不嫁，就永远都别想在离开夏府半步，从此就老死在这里罢。”说这话的人是李氏，她正带着自己院里人大步进来，口气甚是威慑。
夏雪迎早就知道夏雪飞及涂氏不甘心，因此派人来告之自己的母亲，让她来压制她们，以免做出些有损夏府体面之事。
涂氏心里不服气，更厌李氏多管闲事，却又不敢插嘴，她如今早没了往日的底气，且夏雪飞更是害怕孤独终老，耳边又听李氏道：“你也该有些自知之明，如今你是二嫁，即便是初嫁也由不得你性子胡来，何况是眼下这般局面。况且肖府正妻是嫡系，你一个庶出是要造反呢。”
“太太说这话是在骂我呢？”涂氏忍不住出言问她。
“嫡庶有别，是自有的规矩，教的她这般没有教养礼术就是你之错。况且她若是有能耐，又何须要靠我女儿替她求得一个平妻之位呢。”李氏颇有些得意，又轻笑道，“你家雪芊也在宫里当娘娘，不如去求她呀。”
夏雪飞再也听不下去李氏这番刻薄的教训，拉着涂氏匆匆离了院子。
顾昔娇往前两步，欠了欠身子：“多谢太太。”
“你也不必谢我，我又未在帮你。”李氏白了她一眼，而后转身要走，却又回转身子，吩咐道，“替萧氏两姐妹做两身新衣裳，下月是她俩的生日，你让侯爷在那一日回府里吃饭，我深知他最听你的话，除非是你拦着，否则我不信他不知礼术不到场。”
这话是在给顾昔娇施压，墨茶见李氏走远了便轻嗤：“这太太也太偏心了，那两位萧姑娘有什么好的呀。”
“除了我们家小姐，哪家府上的姑娘不让太太喜欢的。”尔香很不服气。
红玉冷笑，道：“巴不得全京城未嫁的姑娘都进了这府上当小妾。”
“都少说两句吧，重新摆饭上来。”彩君蹙眉出言，她以为此刻多说无益，转身又吩咐丫头们将屋子认真打扫一遍，又拧了干净棉帕给顾昔娇轻拭额头，小声问：“小姐疼不疼？”
“无大碍，你不必担心。”顾昔娇边言边接过她手上的棉帕自己轻按。
外头过来王妍清屋里的巧倚，她进了屋子后先是作了一礼，而后禀报：“今日四王妃邀大夫人过去四王府用膳，特来告诉夫人一声。”
这倒并不是王妍清畏惧顾昔娇，而是在炫耀，但顾昔娇却不以为意，只微点了点头，道：“知了。”
巧倚面无声色缓缓退下去，让边上的墨茶忍不住出言：“近日来大夫人竟然消停了，却让我有些不安起来。”
“你瞎操什么心，没事也被你想出事来了。”彩君嗔怪墨茶胡思乱想。
但墨茶却相信自己的直觉，接过尔香端上来的茶盏递到顾昔娇面前，说：“如此静默根本不像大夫人的性子，只怕是在修生养息，伺机而动。”略为一顿又言，“想那四王妃手段颇多，近日里又频频传唤大夫人，怕是要传授些阴毒之法对付小姐。”
尔香听见这话就惶恐起来，连忙问：“那该如何是好？”
“别自己吓自己。”顾昔娇示意这话打住，不可在往下说了，又言，“想多亦是无益，难道眼下还比不及刚进府那时候嘛。”
这话让丫头们都收了声。
彩君轻叹，暗忖这侯门豪宅果然不简单，自家小姐样样好，唯独缺了硬气的娘家撑腰，否则李氏怎敢如此肆意的为难，之前王妍清三年未生也不曾敢对她怎样，哪像眼下这般堂而皇之的为侯爷纳妾。
王妍清此刻确实想给顾昔娇多生出些麻烦来，她并未有去四王府，而是与王妍淑在府外相约，且这位四王妃正带着她去见一个要紧的人物。
马车在一座破宅子前停下，二人都未有下车，只坐在里头撩起纱帘往院里打量。
院子里有一男一女，那女子虽未有一身华丽打扮却难掩她倾世容颜，正对身旁的男子小泣，梨花带泪的惹人怜爱，声音更是动听，糯糯的委屈道：“如今我身上也没了银子，只怕这地方也住不下去了。”
那男子身袭锦缎，虽不贵气却富态，是位商贾公子，听她所言不仅有了怜悯之情还打起了一个主意，对她好言相说：“不如你随我回去，做我府上的姨娘，我自然会好生待你。你也从此不必担忧自己的衣食住行，虽说比不及往日孙大人府上，却也不会叫你饿了肚子。”边言边往她身边靠近。
那女子诧异，不自禁退了两步，又侧过身子愠恼的盯住面前公子，这才让王妍清瞧清楚她的芳容，口气里略带些嫉妒之意，轻嗤：“她虽眼下落魄却还是光芒万丈啊。”
“蓝晓晓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美人儿，否则当日也不会惹的夏子卿那样牵肠挂肚了。”王妍淑呵呵一笑不以为意，又往王妍清脸上扫一眼，正经劝她，“如今她可是你得胜的唯一筹码。”边言边又往马车外望去，继续言，“你别无选择，就该收敛些你往日的性子，好生待人家才是。”
纵然顾昔娇占得夏子卿所有心思却也难敌初恋情人的往日情深吧，王妍清如今只能认命，紧抿了抿嘴唇后直言相问：“姐姐可是有了让她进府之策？”
这边话音刚落就听见里头的蓝晓晓清高不屑的唾弃声：“我决不会当你的小妾，纵然作妾也是进的侯府！”
原来她也存了这个心思，这让王妍清瞬间瞧她不起，而一旁的王妍淑却心生欢喜，如此在好不过，她只怕她不肯。
耳边传来院里那位公子的一阵长笑声，而后出言驳她：“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侯爷心爱的女人嘛，都是弃妇了。”他并不顾及蓝晓晓越渐难看的脸色，只说，“何况那位顾氏深得侯爷的宠爱，如今又怎会把你放在眼里，况且谁带你进去侯府呀？”讫语一甩衣袖，又冷哼一声，“反正我没这样的本事！”
蓝晓晓被这话气的不行，忆当初是她弃的夏子卿，到如今依旧信他心里还有自己一席之地，方才那番话只叫她生出了不服输的劲，便越发想进侯府去。
王妍淑嘴角微扬，只吩咐马车前行，又对王妍清交待：“待她进了府里可要好生关照她，这是我能帮你的最后一次，若是还让顾昔娇得逞，便不要再来找我，从此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王妍清略有心惊，却只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