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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时分,耳盈鸟语,目满望去,嫩芽爬满青枝。
临城是大雁国的京都,此时到处可以见到出门踏青赏花的贵妇贵女们的身影,而她们最近津津乐道的事情的主角正是广平侯府的八姑娘--唐筱萌。
“听说广平侯府的八姑娘这回的亲事又黄了,看吧,还是我猜对了,你们快把金豆子都缴过来。”鎏金烫红的凉亭中,绀蓝锦边弹墨大袖衫的女子一脸得意地冲姑娘们眨眨眼。
“这位八姑娘也真奇了,难道真的如传说一般,是月老转世,今生投胎是来助人姻缘的?吴姐姐,你向来消息灵通,你且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那抢了广平侯府八姑娘亲事的是哪家的?”身穿蜜色宝珠云锦褙子的少女好奇地扒着吴月如的胳膊。
吴月如是吴尚书的幺女,性子活络,消息又灵通,示以渐渐地众姑娘都以她为首,愿意和她近亲。
八卦地力量果然伟大,她和广平侯府的八姑娘唐筱萌是闺中好友,消息自然灵通。吴月如想到那皱着眉头,一脸无辜地撇撇嘴,一副事不关己高挂起的闺蜜,不由地笑出声来。
那么一个破落户的侯府,还想着娶圣恩正浓的广平侯嫡女,做个春秋大梦去吧,再想到由于此事,闺中好友被责罚闭门思过,气就不打一出来:“听说是位郡主,许是沈家正是沾了月老转世福星的福气,才有幸得了郡主的青睐,莲心妹妹要想知道这还不简单,你赶明儿去试试,说不定到时候你家门槛都要被上门提亲的人踏破了。”沈家攀上的虽是庶出的郡主,但也算是和皇家沾亲带故,不好过分议论,话题轻松一转,打趣地蜜色宝珠云锦褙子的少女双颊绯红。
“我又不急的。”她应家长女,也说了好几次亲,但是每次都不如意,说不急着嫁人是骗人的。
“莲心妹妹,吴姐姐是和你说笑的,她平日里就会捉弄我们姐妹们,要是那八姑娘真的是月老福星转世,那最应该沾到福气的,岂不是应该是她嫡亲的姐姐--唐家三姑娘?要我说那八姑娘天生就是个没姻缘的,我曾听说戏的说什么煞星转世的人,姻缘子嗣都艰难地紧,指不定这位……”潘尚书的长女潘缘抖抖一袭月牙白垂花裙摆,昂着头微微侧脸地讥诮看了吴月如一眼。
潘家事兵部尚书,吴家是礼部尚书,都在六部做事,二人彼此看着不顺眼,连带着子女们也互相看不对眼。
“临城戏班子的戏大部分我都听过,从来没听说过那个戏文里有说道如此鬼怪神力之事,潘妹妹不亏是博览群书之人,才学见识自然不同于常人。”专门看一些心术不正之书。
潘缘心中愤恨,这个吴月如每次都依仗着有一手的消息,赢得大家的欢心,自己的才学样貌样样都比她强,凭什么大家都向着她:“母亲曾说过,我们女孩子家读书是用来明事理的,要是整日看戏说笑,岂不是和乡村妇孺一般,不过我看的书都是临城有名望的女先生指导的,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
大雁国崇文,临城中有名望的女先生一直是贵族贵女们之间争相竞争的对象,只要得到有德望的女先生认同,那女子的行情就会涨许多,示以潘缘对此十分得意。
只是每次说不过都搬出这来说事,听多了总会反感的,潘缘没得到预想回应,又不甘心就此离开,尴尬之余讪讪地转移话题继续挑衅:“听说广平侯府的三姑娘性子泼辣,如乡村野女,丝毫没有侯门嫡女的风范,所以才一直没嫁出去的。”
“可不是,听说眼睛是歪的,看谁都是歪着脸看,不然可看不清的……”潘缘的妹妹潘锦捂着白底兰花的手帕讥讽附和。
“真有这回事儿?我前些天却听说是因为嘴长歪了才不愿意出门的……”
……
一时间亭子中砸开了锅,气氛又活络起来,年长的开始向年幼的传输唐家八姑娘亲事被抢的历史经过;同年纪之间有争论八姑娘到底是不是月老福星转世,有讨论怎么沾点福气;少数好事者打听唐家三姑娘到底是哪里长歪了,如此云云……
过去半月,唐筱萌的名讳已经传遍整个临城,还有人编了句顺口溜“想要好姻缘,就找唐家八姑娘,月老转世,百试百灵!”
作为当事人的唐筱萌此时正皱着眉头端看着最后一碗鸡汤,连续喝了十几天,如今吃起来比喝药还难受,早知道就不故意着凉生病了。
一股脑灌下去,松了口气,总算喝完了。
一旁监工的唐筱珠满意看点点头,又仔细端瞧她后,一脸严肃道:“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看来补的还不够,赶明儿让妈妈多炖点鸡汤,再买些人参……”
唐筱萌欲哭无泪,又是鸡汤,食补也有很多种啊,刚想反驳,唐筱珠就打断道:“不许挑食,这鸡汤可不是单纯的鸡汤,首先是这鸡挑选的时候就是有讲究的,再者,这里面所加的一些药材,那都是按照……”
又来了,每次反抗,唐筱珠都会长篇大论一番,每次都是以唐筱萌完败装困而收场。
只是再鲜美的鸡汤,连续吃半个多月,也索然无味了。
监督唐筱萌喝完,唐筱珠教育了她几句后匆匆离去,张罗着改良食补鸡汤。
唐筱萌松了口气,借口睡觉把屋内的丫鬟都遣走,一边在屋子内走着消消食,一边消化和整理脑袋中的信息。
唐家是开国功勋之一,被封为广平侯,一共有四房,长房和三房是庶出,二房和四房是嫡出,唐筱萌的爹唐亦海继承了世子之位,和元氏共有一子两女,以及一庶出女。
按照古代的年纪,十五岁及笄,就该嫁作他人妇,原尊这身子今年十四岁,正值是说亲的年纪。从十二岁开始,母亲元氏就着手替她寻觅夫婿,两年下来都没成,更巧的每次有意结亲的人家,都会很快找到满意的对象,其中不乏好几年都娶不到的男子。
原尊和元氏不亲近,和舅母胡氏以及胡氏的女儿,既是长房的大奶奶元一芷,这两人很亲厚,再加上她的婚事越来越不顺,说的对象也渐渐的没有之前的好,她对元氏就更加不亲近,相反的和元一芷、胡氏交往就越来越密切。
元氏出身同为功勋之家安永侯府,是安永侯最小的女儿,有一位庶出的兄长和嫡出的弟弟,胡氏正是兄长元大老爷之妻,由于元大老爷养在元氏母亲膝下,所以和元氏的感情还不错,连带着胡氏常常来往。
半个月前,传闻广平侯唐家有意和义勇侯府沈家做亲,沈家三代世袭,到了沈家大爷这一代已经没了侯位,算是没落的世家,而广平侯是世代承袭的,母亲元氏是安永侯的嫡次女,元氏嫡亲的姐姐又贵为皇后,因此广平侯也算与皇家沾亲带故的,这桩婚事沈家算是高攀了。
元氏打心眼里不赞成这婚事,就趁着她父亲安永侯六十岁生辰的时候,想借此机会委婉拒绝这门亲事,又怕事后被人知道对女儿名誉有损,索性就没带她一起去。
可原尊早就在元一芷和胡氏的帮助下,见过沈大爷好几次,颇有好感,听闻他要娶郡主,怎么能不着急,所以才求得元一芷帮忙,偷偷一起去了外祖父家,去见沈家大爷问个明白。
因为怕被人撞见,原尊把身边的丫鬟打发离去,独自去的梅林,半路遇上迷路的卫国公世子,领他出去时,正好撞见沈大爷,刚想解释,还未开口,沈大爷当场黑脸羞辱了她几句离去。
原尊伤心而归,后听闻沈家大爷和慧琳郡主确定订婚的消息,一来二去就病了。
醒来后就是如今的她--冒牌唐筱萌。
在原尊的心里,恨死了这位卫国公世子,不过在她看来,却要感谢这位啊。
一觉睡到旁晚,晚饭后,鸡汤又准时送来,这次唐筱珠没有一起过来,被母亲元氏唤了过去,唐筱萌正打着主意怎么处理掉鸡汤时,丫鬟进来说母亲也唤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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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某人感谢的卫国公世子苏凛此时正笑眯眯的喝着茶,恨恨道:“这是最后一次,我一个大好年华的少年郎,还想娶妻生子,坏人姻缘这种事情做多了缺德,会有报应的,下次你要是不爽,自己上,我言明不会再帮你。”
坐在苏凛对面的青衫男子,身姿挺拔,听闻表情丝毫不变,只瞥了苏凛一眼,淡淡道:“上次你也这么说的。”
苏凛:“……”
还不是你威逼利诱的,居然诱导他以为唐家大房的孙媳妇元一芷和最近调查的一件案子有关,这位唐八姑娘和元一芷是表姐妹,感情又好,他才起了心思问问的。
结果别提多后悔了,苏凛默默地叹口气,一起长大一起玩耍,同为世子,这挖坑埋人的本事为什么相差这么大!
“这位唐八姑娘长得是不错,只是太没心眼,说好听点是天真纯洁,性子绵软,说不好听点就是脑袋不灵光,你这么做到底为什么?”苏凛实在不明白,要说是看上人家吧,那应该在破坏人家姑娘的婚事后争取机会娶到,可是他们已经暗地里干掉至少五个有意向向唐家提亲的人家。
“至少找个品行端正的。”青衫男子看向窗外,思绪飘远,似乎又看到那个死在他怀里的温柔女子。
上一世,她嫁给他,一直过得凄苦,这一世就还她一个幸福吧。
苏凛原本还想继续问,抬头就见到他那双清冷却充满悲伤无奈和怜惜的眼睛,整个人一怔,认识这么多年,这样复杂的神情,他第一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