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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想自杀我不清楚,”殷老妈子将椅背上搭的薄披肩拿下来给安知初盖上,“不过我能感觉到,她的气有异常。”
就算开着空调,室内也完全不会冷好么!不需要盖被子好么!安知初嫌弃地把披肩推到一边去,问道:“什么异常,我怎么没感觉到?”
“从她身上,我能感觉到两个人的气,二者的气息很相似,不易分辨,但你注意一下应该能感觉到。”
从一个人身上能感受到两个人的存在,而且两者气息相似,这是个什么状况?安知初不解地问:“为什么会有两个人?难不成是……孕妇?”
当然不会是孕妇,能看出来吉沫是很少和男生接触的那种女孩子。安知初只是戏言,但殷却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才摇头答:“不是。”
安知初又问:“那……是被附身了?”吉沫有阴阳眼,体质可能偏阴,比较容易被那些东西缠上。但如果是被附身的话,安知初应该能感觉到的。
“也不是,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
安知初虽是妖怪,却对鬼神玄异之事懂得不多,至少比起身边这几只是这样的。她有些困惑,这两天吉沫表现异常,和殷绛说的感觉到两个人的气息有关么?
***
次日下午,安知初去上声乐课,中间她去喝水的时候,王老师和她聊起了吉沫,说上一个小时吉沫刚来上过课,她们两个今天上课时间连着,也就是前后脚。安知初“嗯”一声,想着幸好她迟到来晚了没碰上吉沫,那妹子这两天怪怪的,她现在有点怕见到她。
“你说这吉沫儿,”王老师说起吉沫的名字,尾巴还要带上一个听起来土得直萌的儿化音,“大半年没来上过课,唱得居然还比以前好了,估计自己在家一直练着呢。啧,不像你这孩子,回家了就不唱,你说你这假期的第一节课上唱的是什么玩意儿。”
安知初还想厚脸皮地为自己辩白几句,但王老太太一脸“不用解释我什么都知道”的机智,“我还不知道你?”接着又叹道:“吉沫儿这孩子,爱唱歌儿,声音条件也不错,怎么就不愿意考音乐学院呢,可惜了了。”
啧,人家吉沫心高着呢。吉沫说过,在她眼里专业唱歌的人如同戏子一样,对,艺术家只是戏子。这样的人哪里会甘心上音乐学院,恐怕就算国内音乐最高学府给她下录取通知书,她都不会稀罕,人家是要上清华的人。
临下课约下次上课的时间,安知初跟王老师说最近几天应该不能上课,因为她要和人一起去T市旅游。
王老太太一听她要去旅游,激动得像讨论花边新闻的小姑娘似的,暧昧又语重心长地说:“T市啊……T市挺好的,适合你们小年轻一起去玩。不过小安呐,你得记住,小女孩单独跟人出去,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的安全,可千万别让人给骗了。就算是男朋友你也得防着点,毕竟你这个年纪,交了男朋友最后也不一定能结婚。”
呃……啥?老师你在说些啥?安知初懵了,从要注意自身安全那句起,王老太太的话似乎就开始跑偏了,再配上那暧昧的神情……老太太你在乱想什么!我是要跟大白还有门帘儿出去啊!看来就算年逾古稀,王老太太的年轻心胸中也还是熊熊燃烧着青春的火焰……
“老师,我去T市是为了送我家表姐去学校报到,和我家人一起去。”
“啊?是么?”王老太太像其他老人一样,不倒翁似的,坐在钢琴凳上慢慢前后摆了两下躯干,随后不觉尴尬地说:“吉沫儿今天跟我说你交小男朋友了,我还以为你是要跟小男孩一起出去玩。”
安知初忙摆手解释:“没有,没有的事儿,并没有交男朋友。”
居然是吉沫说的?吉沫干嘛要和王老师说她交了男朋友,真是不懂这妹子现在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
从上课的琴房楼出来,王老师和她告别,往另一个方向走回教职工宿舍区了,安知初戴上一顶棒球帽,独自向音院大门的方向走去。没走多远,她听见有人叫她,而且声音还很熟悉。
怎么又是吉沫,这天涯何处不相逢的阴魂不散……
吉沫站在不远处的凉亭里朝她挥挥手,撑开遮阳伞向她跑过来。安知初感到有些奇怪,吉沫不是一个小时以前就已经下课了么,怎么现在还在音乐学院里?难道是在这等人?有了前两天被倾诉的经历,安知初一点也不想见到她,她打了个招呼,问道:“好巧啊,王老师说你早一个小时已经上完课了,现在是在等人吗?”
“是啊,等人,”她举着米色碎花的遮阳伞,语气怪异地说:“我在等你。”
等我?安知初皱皱眉,“从下课到现在一个多小时,你一直在这等着?找我有事儿?”
“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见见你,离你近一点。”她更靠近她一步,可神情却不像是朋友之间说笑玩闹,反倒像安知初欠了她几百万没还。
想见见你,离你近一点。这台词,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安知初不由自主想起了到林知止跟她开玩笑说的那句“妹子看上你了”。但是,吉沫的表情话音里却不带任何的情愫,反而如同跟她有深仇大恨一般,眼神阴冷,看得她不舒服。
卧槽这什么眼神?这什么神发展?一句话中信息量太大,以至于安知初脑袋里某根用来保持正常思维的弦“啪”地崩断了,霎时脑洞大开。她的话有什么用意?难道我什么地方惹到妹子了么?难道是妹子知道我不愿意当陪聊所以恨上我了?难道是昨天没留她在店里多待一会儿导致她恰巧碰上了抢劫,所以把责任归到我身上了?想离我近一点难道是为了报仇杀了我么?
“你……”安知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或是问些什么。妹子这话接不下去啊,人类好难懂。
每当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安知初最常选择的解决方式就是推迟解决,这种方法又称逃避。她没和吉沫多做纠缠,“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她抬脚就要走人,可刚迈出一步,脚下就被不知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回头向地上看去,除了两人的影子印在身后,地面平平整整的,连块石子都没有。她心下疑惑,地上什么都没有,那刚才她是被什么绊了?
罢了爱啥啥吧,或许是只什么奇怪的小动物跑过去了。神经大条的安知初没有太在意被绊的事,迈着大步离开。
吉沫从后面追上来,喊着:“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出去。”她几步跟上了安知初,走在她旁边。
妹子你不是找我没事么,为什么还要跟上来,你已经化身狗皮膏药属性了么!
无言地走了一段路,安知初还在想今天吉沫终于不诉说过去了,就听耳边传来话音:“你知道么……”
擦!这熟悉的开场白!她心里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妹子又要开始倾诉了么!前几天妹子还会说点别的做铺垫铺垫呢,今天直接就说起来了么!
“我妈能看见未来,从小到大,我生命中的大事她都会提前知道,那年我考上A高,我妈也是提前预见到了的。A高不好考你也知道,以我当时的成绩,除非超常发挥,否则应该是去不上A高的,那以后我就更加相信她的预言了。她说我能考上清华,还能从政当大人物,当国家政要,我全都信了。从收到A高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起,我就做起了成为人生赢家的梦,甚至还会苦恼未来太美好了怎么办。呵呵,可笑吧,现在想想真像个患了妄想症的精神病。或者说我一直在给自己催眠,活在前程似锦未来辉煌的幻想里。”
安知初原本在想跟她说点别的什么,好把话题岔过去,让她不再唠叨自己那点破事了。但听到这,她感到吉沫的经历很新鲜,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不知是出于猎奇还是怎样一种心理,她忽然想听她讲完。
“高中的前两年里,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不,应该是妄想里,雄心勃勃地做着当大人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梦。甚至我还和两个好朋友说过我能考上清华,”她停了停,转向安知初,“你就是其中一个。你也肯定觉得我特别不自量力、特别好笑是吧?”
有吗?虽然不想承认,但安知初不得不说,听完这两天的讲述,她确实会认为吉沫有些可笑的自不量力。“没有没有,我怎么会这么想呢。”
吉沫也不甚在意,眸光淡淡地瞥她一眼,“那些都无所谓了,现在笑话我的人大概多得是,不差你一个。说到底一切都得怪我自己,谁叫我一味地沉浸在妄想里,只会做白日梦,只会说,却不会用行动让白日梦变成真实能碰得到的未来。”
“你知道么,百日誓师的班会上,大家都到讲台上说自己的目标,那么多学霸都说了很现实的目标,而我说的是,我要上清华。我的成绩在班上一直是倒数三名,那些话说完,他们肯定都把我当成一个笑话看,想这个搞不清的状况的学渣真是要笑死人了,前三名都不敢说的话这个倒三名也敢说出口。”
“这回好了,尘埃落定,我这个笑话果然只是个笑话,嚷着要上什么清华,却连一本线都没到,艺特加分的最低使用标准线都没到。现在我也懂了,我只是个普通人,清北什么的,我根本没那个命。”
“可是这几年在A高,身边全都不是一般人,让我也自视甚高,觉得我不是个一般的人,我根本看不上一般的学校。A高学生的骄傲自矜,我想你也懂,连普通的211大学我们都看不上眼。可是,我现在竟然要去一个狗屁的二本。当时还不如不去考那个狗屁特长生,费钱费时间还用不上。”
这话说得不对,A高的学生并非不是一般人,而是,全都是一般人,只不过他们知道该以怎样的途径使自己变得更优秀,所以更加努力而已。谁都没有注定成功的命,没有人的成功是轻而易举的。
吉沫会有今天,错不在考艺特。她并不是没拿到艺特加分,而是拿到了M、N两所大学的加分,安知初觉得和大多数考生比吉沫已经很不错了,这也证明了,她的努力不算完全白费。
至于最后她没用上加分,这完全是因为她自己的高考文化课分数不够。可是同为艺特考生,为什么李远原和周学霸甚至于她安知初都可以学习艺术两不耽误,而吉沫却不能?只能怪她自己学习不够努力,把心思用歪了,既然不是要考音乐学院,为什么要把重心放在唱歌而不是学习上?
而且,既然不甘心,“你有没有想过复读?”安知初问。
问题出口她就后悔了,昨天林知止听说吉沫亲自找到丹青阁来的事,还给特地安知初提了个醒,说如果不想被这妹子缠上,就不要让妹子觉得她是个好的倾诉对象。简言之,就是要对妹子的讲述反应冷淡些,让她认为不能从她这得到宽慰。综上所述,她应该高贵冷艳地不搭茬的。
“复读?”吉沫想了想,“我不想把这一年经历的事再经历一遍了,太痛苦了。”
哦,说到底妹子还是怕苦怕累。
这次吉沫没有说太多,到这里,她今天的叙述和抱怨似乎就结束了。
这就没了么?安知初回头看看吉沫,她低着头,失魂落魄都迈着机械的步子。看来是真的讲完了,咦,故事还没听够呢居然讲完了?不对不对,怎么能把别人的遭遇当成故事听当成热闹看,这样不好,不好。
安知初想虽然吉沫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自作自受,但同时也是制度的受害者,也挺可怜的。不过,鉴于她不想被缠上,一直到出了音院大门,她都没有再说话搭茬或安慰她,等到了家门口才说了一句拜拜。
吉沫却问道:“不请我进去吗?”
哈?为啥要请你进去?那是我的家,虽然同时又是谁都可以进的商店,但你又不买东西,请你进去干啥?
擦擦擦!不会真的被缠上了吧!对吉沫的那点怜惜立即被反感所取代,她蹙起眉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直接拒绝:“不行,我还有事。”
因为担心吉沫会再次跑到丹青阁来找她,她又补充道:“对了,明天开始我要出去旅游,不在S市了。”言下之意,你想找我我也不在。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进店了。
殷绛见她进来,从玻璃墙往外看了看,“那不是昨天那女孩么,她又来找你了?”
安知初想说她是来上课而不是来找她的,但吉沫等了她一个小时,说是来找她的也没有任何问题,于是点头,“嗯。”
“这女孩不对劲。”
废话,每天都来找她,肯定不对劲啊!
刚才她没多想,现在回过头来一思量,越来越觉得吉沫这行为简直太不正常了。她在楼里上课那会儿,外头太阳那么大气温那么高,吉沫只为了跟她说话,自己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这是多大执念啊喂!细思恐极啊喂!吉沫她……不会真的得了什么精神疾病吧?
“我说的她身上的两种气息,你注意到了吗?”殷绛问。
她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两种气息的问题,“啊……忘了这事了,没注意。”
如果吉沫不是因为心理问题而性情大变,那么很可能是遇上了人力不能解决的问题。要是这样,作为有能力帮助她的人,她是不是应该帮她一把?然而她不但不帮忙,还有意躲着人家,这样做是不是不对?
不,没什么不对的,吉沫又不是她的谁,泛泛之交罢了,她凭什么要帮忙?
幸好明天她就要出门,不会再见到吉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