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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堂之上通常都有些老资格的人,历经几朝几代,他们要么才智卓越,要么德高望重,又或者只是活得比较久。他们身处于权力中心。他们中的许多人是顾命大臣。他们通常被称为三朝元老。为什么是三朝?因为,对于一般人来说,能历经三朝已经算非常了不起的了,经历四朝五朝,那简直不可思议。一个是因为年龄,在古代医疗条件有限,很少有人能高寿。还有就是新皇的信任问题。那些新皇登基被迫辞官,待到下一任皇帝登基又举相的人算个什么三朝元老。若能成为三朝元老,那此人足以自傲。因为他有足够他骄傲地资本。至少可以毫无顾忌地倚老卖老。谁让他资格够老。
可世界是奇妙的。总会有一些人跳出来打破“三朝元老”这么个定律。
慕容建中以前就碰到过一位。他整整历仕了六朝。他就是古今第一屠龙高手——宇文护。他历经西魏、北周各三位皇帝(北周宇文泰生前并未称帝)。虽然他采用了一些“非常规”手段,最终也以悲剧收场,但生前也是风光一时。
宇文护这个六朝元老已经非常牛逼了。可慕容建中现在突然发现,跟一个人比起来,宇文护实在是弱爆了。他就是冯道,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十朝元老”。没错,你没看错。是十朝。他历仕桀燕、后唐、后晋、契丹、后汉、后周。即使不算上他弥留之际登基的柴荣,他也整整熬过了十位君王,而且还拜相数十载。这十位君王中有刘守光这样的暴君,有郭威这样的仁君,也有李存勖这样更有前后反差极大的君王,更有耶律德光这样的绝世枭雄。可是,冯道始终能活得非常滋润,一度得到他们的赏识。可见,他非常有才。不过,有才无德者,勿用。一般来说,像他这样侍奉过多位君主的人一定会被猜忌,即使才华再高,出仕了也不会有多高的地位。可冯道却能反其道而行,不仅没有被一撸到底,反而步步高升,竟然能混到宰相这样百官之首的位置。也因此,冯道被人称为官场“不倒翁”。
对于这位“不倒翁”,或许你可能会鄙视他,认为他没气节,“变色龙”。但慕容建中对此人的评价却颇高。对于这位“十朝元老”,他心中是非常佩服的,甚至非常尊敬的。因为,换做是他,根本就做不到冯道这样的丰功伟绩。无论哪一世,他都因为各种原因被君王猜忌。最后要么含恨而终,要么告老还乡,要么慷慨赴死留个好名声。看看冯道,再对比一下他……,惭愧啊,惭愧。
他这几天四处偶尔打探到冯道的消息,特别关注了一下。当知道他现在就在北周,他在心里已经决定动身去周国汴梁城了。
不只是为了见识一下这位传奇人物。更重要的是这个已经完全大变样的世界,连慕容建中都感觉到棘手,甚至是迷茫。他想为自己找一个“导游”。而冯道就是最好的选择。慕容建中丝毫没有考虑过这个异世界中的冯道会遭遇不测。在“原历史”那么复杂的政治环境中冯道都过得有声有色的,更何况这么个虽然变化极大,但反而不是很复杂的格局。像冯道这样的人,只要他还健在,就一定活得有模有样的,不管他面对的是如何恶劣的环境。
除了以上原因,慕容建中去找冯道还另有目的。他内心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这一世的政治生涯的契机就在于冯道。
目标已定。慕容建中决定立即前往汴梁。为了赶时间,也因为心中莫名的想法。这一路上,他并没有太过隐藏自己的行踪。陆续有好几波人接近他。不过,他们好像对他没有恶意。不仅对他没有杀意,而且,慕容建中竟非常古怪地甚觉得他们像是在保护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慕容建中感觉莫明奇妙,实在太奇怪了。
虽然好奇,但他们并没有打扰到他,还帮他解决了好几帮人马,他何乐而不为。也就一直假装不知道。不过,他心里却决定等到了汴梁,一定要查清楚他们什么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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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冯府。
坐在上首的长须老者打量了慕容建中好久,突然说道:“你来了”。
慕容建中看着老者,他就是冯道。他身着儒袍,峨冠博带,标准的士大夫打扮。年逾古稀的冯道须发早已斑白,但他的眼神炯炯,眸光中沉淀的不仅只有岁月带来的沧桑,还有年岁伴随的智慧。至少,在慕容建中看来,他很不简单。冯道这么说,证明他等了很久,很期待他的到来,明明很高兴,但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多余的表情。光这份耐性就不是常人能及。耐性都是磨出来,不愧是历经十朝的人物。
这是个泰山崩于前仍能不行于色的沉稳的人。这是慕容建中对冯道的第一印象。只是,慕容建中今后不止一次为今日下这样的结论而后悔不迭。第一印象害死人呐!
“冯相好像早就知道我了。什么时候开始的?五年前?”慕容建中不动声色地说道。
冯道笑了,他笑的声音很怪异,竟让人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他可能也知道,停住笑声,说道:“你很聪明,怪不得。”
他没有说怪不得什么。话说一半,很容易让人遐想。
“告诉我五年前的事。”慕容建中说道。
冯道却反问:“你为什么认定我知道?还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慕容建中笑道:“这天下,若论见多识广,谁比得过冯相?我不认为你会不知道,我父在周国也算有些地位,还不至于无人问津。至于第二个问题。”
慕容建中胸有成竹地说道:“我闻冯相有“三不欺”:所愿者下不欺于地,中不欺于人,上不欺于天,以三不欺为素。又有“四是”:贱如是,贵如是,长如是,老如是。由此看出,冯相是个好人。”
“哼哼,好人?!”冯道似笑非笑,似是自嘲,又好像带着难以言说的悲凉。
冯道毕竟道行很深,很快就控制住情绪,说道:“不用拍我马屁。我自认不凡,但却还是自知之明。至少两人就不下于我。说吧。你找我到底什么事?你并不是一个这么有强烈好奇心的人。”
慕容建中知道再下去也试探不出什么来,反正在冯道的只字片语中他已经有了线索。这才正了正脸色,铿锵有力地说道:“仕周。”
冯道奇怪地问道:“为什么找我?”
他未尽之意是怎么不找郭威——周国的国君,这种事不是应该找君主吗?而且,他虽然地位很高,但名声并不算好。
慕容建中摇摇头,说道:“韩子曰: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冯相眼光如炬,相信陛下也知道。”
“眼光如炬?不过是活得久罢了。”冯道看上去并不怎么高兴。不过,他倒是答应了慕容建中。
见目的达成,慕容建中心中十分高兴。拜谢冯道,也不停留,往门外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慕容建中突然顿了□子,剑眉皱起,好像想到什么事,身体重心右移,想回身,却被他生生止住了。他保持之前的速度走出去。
“你刚刚想回头?”系统君问道。
慕容建中点点头,说道:“我想再仔细看看冯道。”
“但你没有。”
慕容建中默不作声。
系统君追问道:“到底怎么了?”
憋了很久,慕容建中说了一句:“冯道是老狐狸。”
“你是不敢看?你,是不是……”
慕容建中点点头,说道:“这个冯道有点怪。总感觉很诡异。不过,这么短时间,我也不好判断。但是,我有一点知道,如果我那时候回头了,他一定会立马翻脸。我虽然不怕他,但能少一点麻烦也好。”
“所以你就这么放弃了?”
“来日方长,我会知道的。”慕容建中自信地说道。
慕容建中没有猜错,在他离开之后,冯道立马变了脸色。
那一瞬间极其短暂,慕容建中以为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他可是连身子都没有动,只是重心有点偏。可这一点除了自己,旁人根本不可能看出来。可偏偏冯道就察觉到了。可怕的洞察力。
“你还真是不简单,居然能看出些端倪来。”冯道阴沉沉地说道,“不过,你倒也够聪明,挺识时务,老夫也不介意帮你一把。”
手下有人很疑惑,这个少年好像十五六岁的样子,看上去也弱不禁风的。到底有何能耐让大人这么重视他。
冯道毕竟是修炼多年的老狐狸了,手下人的不解还有严重明显的不以为然,他当然看在眼里。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手下点点头。
“觉得我对这小子太好了?”
手下又是点点头。
“我从这个赵匡胤身上看到一个人。他们真的很像。”
手下忍不住问道:“谁?”
“很想知道?”
手下赶紧又点头,期待冯道的回答。
谁知,冯道却是话锋一转:“看在你跟我多年,还算忠心的份上,我不杀你。”
手下吓得冷汗直流,顾不得擦汗,更来不及想他哪里出错了。他几乎条件反射地跪下请罪。
冯道看着手下的怂样,冷哼一声:“记住自己的本分,你只要办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问。你知道为什么每天有那么多人死了吗?那是因为他们的好奇心实在太强了。猫有九条命照样死在好奇心之下。你有几条命?嗯!”
“多谢大人警醒,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手下连连磕头,顺便不着痕迹地擦擦额头的冷汗。
冯道点点头,沉吟一下,又说道:“不过,这件事跟你说说倒是没什么。免得你做什么蠢事,坏了自己的性命。”
“这个叫赵匡胤的小子身上有一种气质,很独特的气质,我见过的人里面只有不到十个人身上有这样的气质。而当今天下……”冯道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仅有一人。”
“一人?怎么可能?”
“哼,这个人你应该听说过。”冯道说到这的时候脸上阴沉沉的,仿佛与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属下竟然认识?”手下的表情竟是与有荣焉——冯道过尽千帆,少有人能得他这么高的评价,他虽然没有如此才能,但认识这样的人也是一件自豪的事。
“那位大人是谁?”
听到手下喊那个人是大人,冯道又是一声冷哼。不过,他这会儿倒是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平静地说道:“郭崇韬。”
“竟然是郭将军。”手下惊讶地说道。郭崇韬不是死了吗?那这个赵匡胤不是当今第一人?他的表情终于认真起来了。
“那照大人这么说,这个赵匡胤就是凤毛麟角,人中龙凤喽!”
“知道就好。所以……别去惹他,否则,我也保不住你。”冯道严肃地说道。
“是。”手下正色道。
冯道挥手让手下退下。
“他还以为我说的是这几十年吧?怎么可能!”冯道嘲讽一笑,“不过,赵匡胤啊赵匡胤,你竟能那些人并列,这一千多年来,可还不到十位啊!我倒要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你的对手可不是你想的那么不简单。或许,你会输得一败涂地。”
冯道似乎有些惋惜,又有些幸灾乐祸,随后又是晒然一笑:“我何必想这些,不管结果如何,只要能给他们找些麻烦,添堵就行。只要他们过得不好,我就格外开心。哈哈哈哈哈!”
空气中弥漫着冯道那诡异的笑声。这时候,他的脸色也变得非常奇怪,有阴郁,有怨毒,更多的是疯狂。
而尚未走远的慕容建中这时也听到笑声。这个笑声实在不怎么好听,真乃构建和谐社会的一大障碍。
“不对,笑声?笑声!”慕容建中突然大声说道,“我明白了。我想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工作很忙,挤点时间,各位体谅一下,以后的文章都没有存稿,更新不定时,没办法给保证。只是,能多多评论吗?为神马上次的问题没人回答捏?为毛?这一章不倒翁已经出场了。不过,这并不是他的真实身份,从他的言行里面你有猜出什么来吗?给你一点提示。他原来是个好人,其他的不提了。我相信大家的聪明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