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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动持续了十几分钟,四周才彻底安静下来。
惊慌过后,洛贡布若有所思的看着小哥,眼里隐隐闪过一丝什么,又立即收敛住情绪,重新燃起火堆取暖。
洞穴里的氧气还算充足,几人用随身携带的工具将堆积在洞口的雪一点点往洞穴后面的缝隙里挪,合力将被雪堵住的洞口挖开。
此时正值深夜,外面一片阴灰,没有月亮,星子再多也照不亮广袤的大地。
第二日出去一看,他们才发现,原本他们所在的这面雪峰侧崖,竟然像是从天而降一道利剑,齐刷刷的将雪层给削平了,覆盖在山体表面的积雪在昨晚大片大片的坠落到更下方的峡谷中。
更让他们惊悚的是,洞穴周围竟然悬挂着许多的冻干尸体。
这些都是当年随董灿一起进入雪原后出意外死在这里的人,洞口的边缘就挂着一个被绳索勒住脖子摔死在山壁上残缺不全的尸体,他的头颅里已经被这雪山上的某种隼类啄食啖尽了。
尸骸的面皮被摧残的分辨不出生前的模样,下方峡谷里的雪层深处肯定还埋着更多的尸体。
最初的惊诧过后,三个脚夫欣喜若狂,连忙探出去摸尸体的口袋,试图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在雪山中遇到尸体,有时候其实并不是坏事,一是尸体身上可能带着很多东西,可以收入自己囊中,带出去换取金钱。
二是若能知晓尸体的身份,带出去贴身信物之类的,可以从家属手中拿到一些信息费。
早上他们从洞穴里出来的时候,风雪已经基本停了。
不过从周围的几具尸体上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是从裸露在外的骨头上判断,这些人的骨关节磨损程度比较大,尤其是腿骨和肩膀,看得出生前是做惯了苦力的。
当地人对于如何在雪山上较为安全的爬行轻车熟路,在洛贡布的带领下,一行人顺着陡峭的山崖爬下去,到快接近峡谷的底部停下。
这里的尸体比之前更多,有一些尸体被硬生生冻成一堆叠在冰里,从他们的穿着上看,他们和之前挂在悬崖上摔死的那些不是同一批人。
这些人身上没有大的外伤,但老藏人拉巴一看那些尸体的姿态,就知道这批人是怎么死的。
所有的尸体背部都紧紧贴靠在山崖上,就如同他们现在的动作。
这些人一定是在不久之前来到这里时被大风雪困住了,想休整之后再往上走,结果后来温度骤降,很多人来不及反应,都在心力交瘁陷入昏睡时被雪原的极寒冻死在了这里。
这里的尸体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外国面孔。
拉巴就对小哥道:“东家,这些人应该是从山里面出来,在这里休整,结果被冻死了。”
这里的尸体太多,更下面被雪覆盖住的地方肯定还有更多,尸体被埋进雪,沧海桑田变换,他们永远不会被发现。
“出来?”小哥疑惑道,“有人在雪山里活动吗?”
“并不是东家想的那个样子。”拉巴解释道,“这些人的面孔我都不熟悉,他们不是墨脱的人,早在这二十几、三十年里,经常有外国人进到山里活动,他们的目的我不清楚,总归是和这片无人区有关系。”
小哥点点头,目光遥遥望向这群尸体来时的方向,面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拉巴他们还是照常搜刮死人的东西,尤其是外国人的包裹,里面有很多值钱的好东西。
这时,一边的洛贡布发现远处的一团较大的黑影,便给其他两人指了指那边。
他将手搭在额前挡住刺眼的雪光看过去,发现那是三个外国人临死前抱在一起,边上还有拢靠过来要抱团取暖的几个人,他们的怀里似乎是保护着什么东西。
拉巴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见小哥只随意看了一眼也不在意,随即三人便爬了过去,用刀子将冻硬邦的尸骸撬开一条缝,举着火折子从口子塞进去,看到里面果然藏着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
拉巴心想,能被这些人如此大费周章保护的东西,肯定非常的宝贝。
为了将缝隙弄得更大一点,好把东西取出来,拉巴他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硬是弄断了纠缠在一起冻成一体的几条胳膊,才从扩大的缝隙里将包裹掏出来。
这些人不是在墨脱出现的面孔,也不是从墨脱出发进的雪山,拉巴他们可以心安理得的变卖掉从他们身上弄走的东西,不用担心出售的时候被和这些外国人关系好的寺庙发现。
当天的正午时分,拉巴带着众人到达了一个雪坡,在雪中挖了洞挡风休息。
小哥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只是吃着架在火上稍微烤热一点的干粮,一路上他都很少说话。
拉巴他们对这个孤僻且出手阔绰的东家还是有一丝好奇的,不过也仅限于这样,眼下最重要的是分赃。
他们把从那些死人身上掏出来的所有值钱的物品都摆在一起,自己估摸着分了分,最后才打开那个严实的包裹。
最外层的黑布去掉后,里面里三层外三层还裹着一些丝绒布,一连解开三层,最底下的金丝布里包着一个铁盒子模样的东西,盒子底下还放着一个厚厚的黑色笔记本。
他们打开那只盒子,里面放着一些化石样的标本,还有两枚拳头大小的金球。
金球被单独放在铁盒子里,看上去比盒子里其他的仪器还要珍贵的样子。
铁盒子里另外还放着一个翡翠一样碧绿的小盒子,非常精致,光外形就很像一大块翡翠宝石。
随行的第三个脚夫是拉巴的远房侄子,年轻人按捺不住性子,伸手就去开那小盒子,想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谁料刚一动那盖子,嗖的一声破空声响起。
还不等拉巴他们反应过来,那个年轻人就已经面色青紫,口吐血沫的倒在了地上,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手里还紧紧抱着那只翡翠盒子。
拉巴两人惊恐的下意识后退,年轻人吐出的血逐渐变成了黑色,半晌,拉巴才反应过来去碰自己侄子的脸,想试一试鼻息,然而手刚伸出去,就被人在半路中截住。
“别碰,有毒。”小哥严肃道。
拉巴紧绷着面皮,盯着倒在地上,躯体已经开始逐渐变凉的侄子,长叹了一口气,他和这个侄子相处的时间不久,也没有过多的悲伤。
常年在雪山中行走讨生活的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同伴的突然离世,今天死的是别人,明天死的就是你我,意外每时每刻都会突生,死亡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小哥紧紧盯着拉巴侄子尸体眉心的一个细微的小孔看了看,小心掰开他的手指拿下那个盒子。
小哥用手指在盒盖上摸了摸,方才射出细针的小孔这会儿已经自动合上。
他缓缓道:“这是一个机关盒,里面的毒针还有不少。”
拉巴侄子的死并没有打开这个死亡魔盒。
洛贡布有些害怕的提议,“要不我们直接把盒子扔了吧,反正收获已经够多了。”
小哥摇摇头,右手握住盒盖,指尖在缝隙间细细摩挲。
拉巴两人急忙往远处躲了些,生怕盒子弹开把他们也毒死。
却见小哥单手把在盒盖上,向右缓缓拧动,盒子里传来一串卡巴卡巴的齿轮摩擦声,两圈之后,他轻轻掀起盒盖。
见这一次没有毒针射出,洛贡布有些好奇凑过来往里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惊叫道:“我的亲娘,东家快合上,这东西太危险了。”
盒盖下方有无数密密麻麻的丝线,原本丝线上绷着的细针已经有一半缩到了盒子边缘。
小哥没有搭理他的话,将两根手指伸进去,避开那些丝线,夹住底下的旋钮轻轻一转,剩下的一半针连着丝线一起缩了回去。
拉巴两人盯着小哥的手,简直目瞪口呆,惊奇的不知做什么表情。
小哥从盒子里取出来一个黑色的,直径有瓶盖大小的石头,表面上疙疙瘩瘩,长的非常不规则,十分丑陋,好像好多个小小的扭曲的脸挤攘在一起。
“这是什么东西?”洛贡布疑惑道。
小哥摇了摇头,眼神也有些困惑,他以前从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那黑疙瘩也瞧不出什么蹊跷,洛贡布转身又拿起一边的黑笔记本看了看,这东西似乎同样不值钱,上面全是老外的蝌蚪文。
他看不懂,随手翻了翻就放在了一边,和拉巴平分了那两颗金球。
小哥捡起他放在一边的笔记本,上面记录的文字是德文,也就是说,这些冻死在峡谷里的外国人很有可能都是从德国过来的。
拉巴沉浸在狂喜中,觉得这是自己人生中最幸运的一天,他一边喜悦一边琢磨如何同雇佣自己的东家说明自己要退却的理由。
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金球,说不定比这个东家还富有了,也没有继续往雪山更深处冒险的必要。
但这样一来总归是有些不厚道的,正犹豫间,却见小哥把笔记本举到他面前,手指着上面一串写的很别扭的文字,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笔记本中间部分的某一页上画了一幅很复杂的图案,上面有很多奇怪的花纹,边上还有一个歪歪扭扭的藏语注释。
这串藏语是墨脱这边以前很旧的生僻文字,叫嘎来话,听起来很像门巴语,但其实区别很大。
现今世界上还会嘎来话的人超不过三千个,而恰巧以前的一次机缘巧合让拉巴学了几句这种语言。
他盯着那行字,半猜半蒙的翻译了一下,“天与大地的边缘,似乎是,世界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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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任德仁将这些内容记载得非常详细,小哥只大略提过的一些事,他也根据自己的猜测和曾经的记载用小字补充在了边上,详尽的很,有些内容却也难免缠绵了些。
张杌寻不想错过任何信息,只能耐着性子逐字逐句的看。
小哥从德国人手里得来的黑色笔记本也在箱子里,德仁似乎是有强迫症一般,还在外面包了一层方方正正的油纸,保存的很精细。
张杌寻打开笔记本,用最快的速度阅读。
前面的德文部分记载的内容可以追逐到二十世纪之前,在老九门正值昌盛的那个时期,这批德国人就已经对他们开始调查分析了。
事情的起源是某一天,他们的最高头领收到了一块来自内陆的天石,是被一个亚洲面孔的中年男子送来的,那块天石上面雕刻着凡人无法描绘的花纹,精美绝伦,像是一扇通往无尽神域的门,非常神秘。
一见到那块天石,那个德国头领就被深深的吸引住了,随后邀请中年男子和他进行了一场密谈。
密谈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没有人知晓,但从密室出来后,头领就开始着手安排手下人去调查。
他们查到的东西不少,但很零散,按照那个中年男人的提醒,他们着手调查所有近临喜马拉雅边境的雪山传闻,耗费了几十年的时间,只查到了一些粗枝末梢的东西。
直到董灿一行人的出现,带给了德国头领希望,1942年左右,德国人在一些地方发现了当年马队的幸存者,只不过其中两个蠢货因为赌博被输家恼羞成怒打死了。
他们对仅存的那一个人进行了严刑拷问,最终从他的庄园里发现了十几个埋在地底下的金球。
那人说出了当年他们在雪山里遇到的事情,并且指出,在那一片金球的包围中,有一个巨大无比的黑色天石,上面有无数的花纹,看上去同德国人拓印缩小的图纸上的花纹有五六分相似。
彼时那个德国头领已经垂垂老矣,人在即将临终的时候,一些劣性难免会显露出来。
他的儿子们不满意老父亲一把年纪了还把持着偌大的基业不放,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老家伙给整死了。
头领的几个儿子之间互相争斗,几败俱伤,最终一片狼藉的基业被一个美利坚的商人接手。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美利坚商人的名字叫做,考克斯·亨德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