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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大理寺的牢狱门口,一个身着重甲的侍卫从怀里掏出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来,嘴里还叼着一个,顺手扔给同伴一个说道:“换人。”
同伴正在窝着打盹儿,被那滚烫的包子砸了个正着,转醒过来,缩了缩肩膀哑着嗓子说道:“他奶奶的,昨晚怎么这么冷,好悬冻坏人。”
“还不是那天下的一场急雨,不少兄弟都着了凉。”
这侍卫将重甲调整了个位置,接过同伴手里的长枪,站在入口前,说道:“回去让你嫂子煮一碗热热的姜水,喝了驱寒。”
同伴应了一声,吃着包子正往回走,迎面却瞧见一个女子,她着一袭青衣,面容秀意轻柔,浑身透着一股澈白之气,身姿摇曳却不风俗,一双无比干净的眼和这脏污破败之处格格不入,让人耳目一新。
这没日没夜的和一群臭男人厮混在一起,好容易遇见个姑娘,还是个少有的如此漂亮的姑娘,同伴咧开了嘴,却还是很有礼貌的说道:“姑娘找……”
谁知道宋端脸色垂下,举起手中的御典玉令,说道:“探监。”
同伴吓得连嘴里的包子都顾不上吃了,连着往出吐,扶了扶脑袋上的帽子,侧过身子说道:“属下不知宋女史驾临,您里面请。”
宋端轻应,回头引出一素衣男子,正是川王,他看了一眼那同伴,那人虽然没见过这位名声显赫的三殿下,但能让宋端如此恭敬之人,想必也得是韩来了。
“二位是要看尤氏?”
同伴小心翼翼的问道。
“把牢门打开就是了,闭紧你的嘴。”宋端嘱咐着,远远瞧着前面守在门口的来换班的侍卫,那人将这一幕瞧见,老早的就打开了入口的铁门。
“女史请。”
侍卫用浑身的力气推开那沉重的铁门,里面是一处幽窄的甬道,漆黑一片,扑面是浓厚的血腥味道,他拿起旁边堆着的一摞火把,掏出火石来点燃,说道:“属下带二位进去,关尤氏的地方有些远,还得多走几步。”
原以为川王面对这样的污秽地方会厌恶,至少露出些嫌弃,可他只是平静的点了下头,说道:“有劳带路。”
侍卫点头哈腰的先行,把火把举得老高,生怕身后的两人看不清东西。
这甬道内潮湿,墙壁上厚厚的一层泥,随着步调往下掉落,镶嵌的烛台常年无修全都坏了,只剩下半截蜡烛也被陈年的灰尘给盖住了。
越往前走,这甬道越宽敞,光也越来越亮,直到出了甬道口,露出地牢里面的真正面目,那一个个的囚牢狭窄不堪,到处都弥漫着骚臭,本该守在牢房门口的一众侍卫全都聚在一个石桌前,凑头笑着,好像是在赌什么东西。
“来来来喝!”
“愿赌服输啊,等下回去让嫂子给我炖了猪蹄儿吃!”
“咱兄弟何必回家吃,不如现在就去水云居,找两个漂亮姑娘陪着,岂不美哉妙哉!”
“可是现在还是上职时辰啊。”
“怕什么,这牢里的人还能跑了不成,少了一天不算什么。”
说着,几个侍卫打着酒嗝就要往出走,迎面瞧见走进来的川王和宋端,还有引他们进来的侍卫,醉醺醺的说道:“老三,你这把谁……”
名唤老三的侍卫气急败坏,咬着牙齿说道:“遥监殿来人了。”
这一声把几个侍卫的酒算是全都吓醒了,赶紧收了那酒杯和做赌的银珠,回到各自的位置上站好,大家互相看着,微醺的脸色都变白了。
就知道不该白日偷闲。
老三则带着两人往里走,终于到了最里面的一间牢房,用力的拍了拍栏杆,对着里头的人呵斥道:“尤怜!有人来看你了!”
说完,回头有些为难道:“二位大人别留太久,属下先告退了。”
宋端颔首,转头瞧着牢里关着的人,经过一晚上的折磨,尤氏早已经没有当初在唐宅时见面的样子,她花白的头发糟乱不已,上头还插着几根稻草,满是血迹的衣衫也硬了,盘坐在泥地上,闻言抬起头来,是枯槁的面容和血红的眼。
“是你们啊,他们不让我留着唐恒的头,给我抢走了。”
尤氏的嗓音喑哑,听的川王一瞬鼻酸,身形一晃,直接跪在地上,声音哽咽的唤了一声:“师娘!”
这一举动就连宋端也没有想到,看来这两人还有很多话要说,她安静的后退了几步,看了一眼四周,并未有什么风吹草动。
尤氏瞧见一朝皇子向自己跪拜,并没有太多震愕的反应,她只是平静的摆了摆手说道:“你们还是回去吧,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到你这样跪我,怕是又要怪罪了,当初你老师也是说了,他一死,若能保全便罢,若是不能,便是命了。”
宋端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无奈的问道:“夫人,当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尤氏将前夜的事情悉数告知,而后摇了摇头,说起蓝衫男子走后的事情来。
“那本反诗被翻了出来,他们不要钱便走了,我和唐恒这才明白,那才是他们今夜私闯的真正目的,也明白了唐恒为何死守着书房不让人进。”
“他们走后,唐恒看着我,自知大难临头,我哭笑不得,知道命数已尽,可是他却说,杀他一人或许可以保全全家,家中族人若是因为他而连坐死去,怕是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宁了。”尤氏道,“我本想着和他一起,谁知原来……”
她说着,已经心痛的说不出话,眨了眨那腥红的眼睛,似乎回忆起什么极度痛苦的事情,捂着胸口,颓废的身躯靠在墙上,泪如雨下。
宋端看着,眼底不知怎的红了起来,想起昨晚韩来回忆老将军和徐氏的感情,这便是年少相知一路而来的相守相随吗?
老将军过身,徐氏的花园里便再不见一朵花,而唐恒为了发妻活命,如此在乎家族名誉的人,宁愿自己背负叛臣骂名,甚至割下自己的头颅。
那可是同行四十年的夫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