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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国,皇宫。
金碧辉煌的宫殿冉冉上升着熏香。那妩媚妖娆的青烟在空气中扩散。容国的冬天远远没有其他国家那么冷,大雪过后,甚至能嗅到春天草木的清香。
赵甜儿歪坐在窗边,偏过头看着屋檐层叠,即便在黑夜里,她也能找到属于容恒居住的宫殿。
容恒,神一般诱惑的男人,位高权重,谋划无双,在他麾下不仅有无数强兵悍将,还有令所有人闻风丧胆的无极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这个行为放荡的君王迷恋的不可自拔,他的一颦一笑随时随地的牵动着她的心。父亲是无极宫的死士,虽然没什么本事,却对无极宫忠心耿耿,就是因为父亲的忠心,她才有机会能够到他身边伺候着。
跟着他从安国一路走来,她看的很清楚。
她并不是不懂得退让的女子,容恒对她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至于这戏到底是做给谁看……赵甜儿对着漫天星斗凄凉一笑。
还能有谁?
一个受上天眷顾的女子,至今还记得当日国宴之上,那个飞扬跋扈的身影冲到容恒面前,啪得一下将酒杯重重放在他面前,那个时候容恒脸上没有一丝的不悦。
离开安国的时候,她被容恒抱着走过那个人身边,那一刻她分明感觉到圈在她腰上的手臂猛地收紧,仿佛拼命的压抑着不甘。
那个被上天眷顾的女子拥有的还真多啊,据说夏王为了她废除后宫独独宠爱她一个。奕王为了她整治朝堂想迎她入宫,却被她毫不犹豫的拒绝。即便是大名鼎鼎的段国师,也曾为她熬过醒酒汤,据说在安国的某一夜,容王与她对饮一整夜。
若薇,你手里到底抓了多少东西呢?
想要的,不想要的,重要的,不重要的,上天都把它们赐给你了。任由你随意安置。
即便你已经是夏国认定的皇后,却还能左右着强悍的容王,为了你,他居然不惜一切代价将夏桀的儿子带回容国,你知道容王这么做,会给自己引来多大的灾难么?
赵甜儿换了个姿势看向黑暗中的闪光点。
眼底的爱恋随着眼波缓缓流淌,她心爱的男人啊,现在他在做什么呢?
虽然这段日子她是唯一一个能够伺候容王过夜的人,不过,似乎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容王的处事方式,欲望与怜爱是分开的,他不会因为你在床上伺候的他开怀就对你另眼相看,这后宫中所有的女人都知道这点,一开始她还会憧憬着能够打动这个外面放荡内心冷酷的帝王,可随着时间的过去,这种想法越来越淡薄,甚至已经不敢再想能够独占他了。
赵甜儿轻轻叹了叹气,看着远处的宫殿继续发呆。
金光灿灿的琉璃瓦,上面蹲着一只威武不凡的麒麟兽,象征着容国最高的王权之地,明亮的夜色将那金色的麒麟兽镀了一层银光,在夜空中不时的闪耀出迷离的光芒。
“赵贵妃,陛下召你进宫!”身后传来宫女礼貌而疏离的声音。
赵甜儿淡淡的应了一声,从凳子上站起来,她没有像之前那样每次见容恒前都要精心打扮一番,她已经看明白了,任何女人在容恒眼里都是一个样子,打扮也好,不打扮也好,他眼底总是慵懒而自持,从不动摇,从不惊艳,也从不心动。
赵甜儿稍微整理下褶皱的衣衫,快速跟随那人而去。
等候在门外的太监为赵甜儿推开精致的木兰雕花木门,然后又静悄悄的关上。
宫殿内主色调是暗红色,进入这里仿佛一下子进入一个满是血腥的世界,但在这血腥中却又透着只有王者才有权利享用的奢华。
“陛下!甜儿来了!”踏着血红的大理石地面,赵甜儿柔顺的跪下,等候那个人的调遣。
“起来!”
隔着一层帷幔,冷淡的两个字不带任何感情,赵甜儿轻轻的应声,站起来慢慢移动到帷幔前,掀起轻柔华丽的帷幔。
桌子后面坐着一个男人,精明而冷酷。那异常俊美的容颜仿佛是上天最成功的杰作,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柔和的宫灯笼罩在容恒身上,将他衬托的更加英俊挺拔,深邃的五官凝重而深沉。
赵甜儿站在他身前,悄悄的抬起眼,打量着透出刚毅独断的轮廓。
在安国的时候,她经历的东西并不少,察言观色是最主要的,但是为了掩饰身份,她不得不装作一副刁蛮任性的样子,而现在面对容恒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她一时间难以揣测。
充满威严的容颜总是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邪气与慵懒,一个简单的表情,总透着无限深意,让人不知不觉中体会到一种惧怕,却又忍不住靠近,一探究竟。
此时,容恒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的信伐,赵甜儿忍不住猜测这封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这封信应该是关于若薇的。
赵甜儿很清楚,容恒手握无极宫,他的消息永远来的最快速也最准确。但是为了分辨消息的轻重,无极宫会用不同的铜管。此时桌子上搁置的正是无极宫最顶级的金色铜管。
她记得很清楚,两个月前,容恒就是收到这个金色的铜管,才放下所有的事前去奕国。
那个地方,有一个叫若薇的女人!
所以她才肯定,现在这封信一定也是关于她的。
不晓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如果是好消息,对她也是有好处的,最起码容王会在床上温柔一些,虽然有时候还是会毫不留情,但毕竟还有享受的余地,并不是发泄。
如果是坏消息……
赵甜儿忍不住抖了抖肩膀,还记得上次,容王得知夏桀即将册封皇后,皇后的人选不是别人,正是若薇,那一夜,他极尽疯狂的凌虐着她,仿佛要将那心中的不甘与压抑的痛苦全数倾注到她身体里。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愿意在他身下辗转反侧,因为只有在那个时候,她才能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他的心情。()
能陪他一起痛,她心甘情愿!
嘶,头顶上传来一阵纸张碎裂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宫殿里显得异常刺耳,赵甜儿忍不住抬头看向桌子后面那伟岸的身影。
容恒正面无表情的撕裂手中的信伐。
然后他绕过桌子,修长漂亮的指尖轻佻的勾起赵甜儿的下巴:“刚才本王看信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半强迫的动作令赵甜儿不得不仰着头迎向容恒透着玩弄的黑眸。
“臣妾在想这信上写的都是什么?”赵甜儿乖顺的回答道。
“想看么?”容恒见撕碎的纸团成一团抵到她眼前。
虽然十分想看,但是赵甜儿知道,容恒并不是表面上那么放荡,与其他君王一样,他也会因为一时的心情不悦而杀人,他杀人的手段极其的残忍,曾经就听说过,一名妃子被他掏空了挂在宫殿门外,而这么残暴的惩罚只是因为那名妃子不小心将茶碗打翻了。
赵甜儿连忙摇头:“臣妾不敢!”
低沉的笑声钻入耳朵里,容恒一把抄起她的身体抱在怀中,手指点着她的鼻子道:“跟在安国比起来,现在的你倒是让人不觉得乏味了!本王喜欢知进退的人!”这句话说完,容恒的语气陡然一凌,仿佛寒冬中刮起的冷风,冰冻三尺,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透着阵阵寒气:“不像有些人,不知好歹,让人看了都会生气!”
可语气虽然冷酷,但是微翘的嘴角却看得出来,他现在心情不错!
赵甜儿微微一愣,不用想便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陛下有她的消息了?”赵甜儿小心翼翼的问道,天知道,这个时候她说的没一个字都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容恒将那团纸丢到地上,不着痕迹的推开她:“这个不是你管的,本王现在有件事要交代你!”
赵甜儿连忙躬身道:“陛下请吩咐!”
容恒沉默半晌,说道:“有一个孩子需要你照顾,本王不希望他在这里的时候,出现哭闹!”
赵甜儿一惊,孩子?
“我要回家,我要找我娘亲!”果果骑在椅子上,尽可能的将声音弄到最大,但是无论他怎么捣乱,怎么吵闹,房门都是紧闭着。他已经喊了七天了,都没有什么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果果也觉得这么闹下去没什么意思了,便从凳子上下来,爬上桌子去够盘子里好吃的糕点。
精致的糕点咬在口中酥软香甜,果果一口一口的吞咽着,可是眼泪也随着他吞咽的动作从眼眶里滴落下来。他若无其事的用手抹掉继续吃。
就这样,合着眼泪,果果将一整盘子好吃的糕点全部吞下肚子。
赵甜儿推开门看见这一幕,美丽的眼睛里透着惊讶。
“从未见过哪个小孩子吃个零食吃的那么伤心!”赵甜儿进来,面带笑容说道。
果果见到来人,脑子里迅速浮现起在安国揪着他耳朵的情景。
赵甜儿看到果果眼底的警惕,淡漠的一笑:“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再揪你的耳朵了!”
果果瞪着大眼睛,无限机警的看着她:“你来干什么?容恒呢?”
不得不说,有其母必有其子,若薇胆大妄为敢直呼容王的名讳,现在她的儿子也敢这样。
“容王最近很忙,要我来照顾你!”
“我才不要人来照顾,我要回去找我娘亲,那个卑鄙的小人抢走我娘亲给我的铃铛,你叫他还给我!”果果扯着嗓子大喊道。
赵甜儿扶起被果果蹬倒的凳子,轻轻坐下来,然后看着果果道:“你跟你娘亲真的很像哎!”
尤其是这双动人心魄的眼眸。只要看着它,就好像看到了那个人!
不怎么的,这句话好像很轻易的取悦了他,果果撇了撇嘴,邪气一笑,如夏桀如出一辙的表情:“因为我是娘亲的孩子啊!”
赵甜儿勾起唇角:“我与你娘亲谁更漂亮些?”
“当然是我娘亲!”果果丝毫不犹豫道。
赵甜儿挑眉:“那容王与你父王,谁跟好看呢?”
“我父王!”依旧脱口而出。
赵甜儿笑了。
果果疑惑的看着她,这个女人第一次见面时对他凶巴巴的,现在却坐在这里跟他说一堆没有用的废话。他年纪虽小,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喂,容恒什么时候放我离开,你知道么?”
赵甜儿撇了他一眼,自嘲的笑了笑:“我何尝不想你快点离开呢?”
容恒并不是一个仁慈的人,他之所以将这个孩子带到容国来,就是为了引若薇回来,不过听说若薇与段微掉入山崖,生死不明。如果她活着,一定会过来,如果她死了……赵甜儿看向果果,如果若薇死了,估计容恒会将果果留在身边一辈子吧!
他那样的人,做事总是肆意妄为,他谁都不惹,但是,他也谁都不怕!
果果趴在桌子上,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我父王在干什么?”
夏桀现在焦头烂额,儿子不见了,老婆也不见了。
派出去的人带来的消息永远都是同一句话——生死不明。
“其实没有消息便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深冬的夜晚,离樱裹着华贵的裘皮,缓缓从阴暗处走出来。高贵无暇的脸上带着一贯的清雅温和,但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这清雅温和的背后是杀伐予夺,说一不二的果决与狠戾。
夏桀微微侧头,伸手将手里的纸张捏碎。
离樱拍拍他的肩膀:“当年你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也不怪那小公主负气而走!”
夏桀没有说话,垂眸深思。仿佛在消化离樱口中的“当年”二字。
当年他二十二岁,正是年少气盛的年纪,遇见安若薇只是一个意外。
那年安国广发招婿帖,他位列其中。安国君放出话,谁能娶到安国小公主安若薇,便将天下君王都想要的《推背图》当做嫁妆赠与谁。
《推背图》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一个国家的兴旺如果要靠一本书来决定,那只能说明君主的无能。但是父王却要他无论如何都要得到《推背图》,不管用什么办法。
能得到《推背图》的唯一办法便是娶安国小公主,当时与他一同参加招婿宴的王公贵族数不胜数,他并不想从一群男人里面脱颖而出,便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前去盗取。
谁晓得,一场命中注定的姻缘在那一夜悄然绽放。
原本只想盗走《推背图》,却阴差阳错的撞到了安若薇的手上,不知道是不是设计好的,安若薇为了助他躲避追兵,竟将他塞到了她的床上,但最后还是被人发现了,当他被一群人包围,安国君趾高气扬的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辱了我女儿的清白,你必须负起责任!”
当时他年少气盛,觉得被人算计了。
也许《推背图》只是一个幌子,安国君想将女儿塞给他才是事实,毕竟那个时候,安国只是一个弱小的国家,而夏国虽然不是最强的,但是在五国中也是佼佼者。安国为了寻求庇护,才用这样的法子将女儿塞给他。
这样的念头给以后的恋情增添了不少崎岖。
返回夏国,他忙于登基,便将她安放在自己的寝宫不闻不问,仿佛命运的安排,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有了一丝丝的心动。
最开始的时候为了安抚她的不安,每夜给她说一个故事,故事都是他胡编乱造的,并没有什么依据。而她却听的津津有味。
随着时间的流逝,对她的厌恶渐渐被时间冲淡,他开始好奇她的眼神为什么会时常迷茫,时常悲凉,有时候却狡猾如狐狸一般。他开始好奇,她一个人默默的坐在那里发呆时,为什么会突然露出笑容,但是一见到又像受了惊的兔子似的,涨红了一张脸看他。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可爱,那么引人遐想,却又丝毫不做作。
他想怜惜她,想疼爱她,想一辈子这么带着她。
但是,他永远也不会想到,对她宠爱会给她带来那么大的灾难。一场毫无水准的陷害令他陷入了为难之境。
其实淑妃陷害的并不是若薇,而是他!
淑妃是父王硬塞给他的,因为她的身后有一股庞大的势力,这股势力可以助他登基,但他非常不喜欢这样被人操纵摆布,从新婚到他登基,他都不曾碰过淑妃一下。
在此之前,淑妃用了无数种法子想让他破例,但都无功而返。最后她用到了安奎蛇,这种蛇毒很邪恶,需要用处子之血做药引。
淑妃尚且是处子,解毒并不难。
但他不愿意!
如果非要这样,他情愿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所以那一夜,他选择了若薇。
掠夺之后,他并未愧疚,因为若薇迟早是他的人,只不过时间的长短问题。
这场事件过后,他领悟到一个道理,在这座复杂的后宫中,自己的宠爱对一个女人来说,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甚至会因为他的宠爱而害死她!
之后得知她怀孕,那是他第一个子嗣,第一次为人父他激动的不知所措,为了不再多生枝节,他狠心将她打入冷宫,在外人看来是让她自生自灭,但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无数次的帮她换掉了落胎的汤药。她所吃的那些粗茶淡饭其实是御医亲自配置的药膳。
显然,那个小女人并不晓得他的良苦用心,看他的时候,眼底都带着恨。
原本想找个机会跟她说,可是她没有预警的消失了。留下襁褓中的婴孩……
要说道残忍,她这个做母亲的就不残忍么?丢下刚刚满月的孩子一声不吭的离去,当时他又气又怒,派人四处搜寻她的下落,势必要找到她将她碎尸万段!
她怎么可以在他爱上她的时候离去?她怎么可以在他付出真心的时候消失?
自她消失的那一天起,他就如同疯狂一样,翻遍夏国每一寸土地,寻遍五国各大角落,每当有人说发现跟画像上相似的女人时,他会立即飞奔前往,即便再重要的事都无法阻挡,但是每一次都是失望。
他感觉到自己的情感正被一次次的失望流逝干净,他越来越冷漠,越来越偏执,他迁怒着身边所有人,不顾大臣的劝阻,压下立后大典,冷落所有妃子,他疯狂的扩大自己的势力,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国事上。
他封闭住自己所有的情感。即便对她思念成狂,他一样可以若无其事的周旋在后宫那些女人之间,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这些女人变成自己手中的棋子,任意调遣。
第一年,他发誓,最好别让他抓到她,只要让他抓住,定叫她生不如死。
第二年,他对自己说,如果抓到她,一定将她凌迟处死!
第三年,他想,如果能抓到她,第一件事就是打断她的腿。
第四年,果果开始学会叫父王了,他望着那与她如出一辙的眼眸时,内心慢慢的龟裂。他在想,只要她肯认个错,他可以既往不咎。
第五年,果果吵着要娘亲,他无计可施,内心的思念再也压抑不住,只要她能回来……什么都不重要了!
第六年……他很想念她,每夜做梦都会梦见那泫然欲泣的容颜,抚摸着她留下的小册子,他不断的猜测那陌生的字迹到底是什么内容。是诀别还是指控?
六年的时间里,可以让一个心高气傲的少年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可以让一条宽大的河流变成干涸的土地,也可以让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女变成成熟美丽的女人。
他不止一次的在脑海中构想着,如果有一天遇见了长大六岁的她,她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还像初见时对他露出害羞的表情,她是否还像六年前那样对所有事都带着一丝探寻与好奇,如果他们相遇了,会说些什么?
但是他万万不会想到……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夏桀握紧掌心。
此时他的内心不是愧疚,不是懊悔,而是愤怒。
跟六年前一样,她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这么离开了,连给他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夏桀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阴霾起来。
这时,裴野忽然出现,动作利索的跪在夏桀脚下。
“陛下!”裴野面露难色,似乎遇见什么难言之隐。
夏桀示意他起来说话。
裴野站起来,看了看离樱,一本正经道:“天师与天机算师傅吵起来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夏桀看向离樱。
离樱叹口气:“本王也拿他们两位没有办法!”
天机子被天下人誉为德高望重的天师,这个名号并非浪得虚名,他精通天文地理,五行八卦还有最厉害的武功。
他的师弟天机算虽然没有他那么传奇,不过也配的上‘天下第一算’五个字。
但是谁又能相信,这两个在世人眼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前辈,一见面就跟小孩子似的,一天不吵都觉得稀奇。
“看看去,这次他们又吵什么!”离樱道,毕竟天机算是他的人,天机子武功独步天下,万一一失手将天机算伤到了,那可得不偿失!
房间内,奕之厉邪与安敏坐在桌子两端,看着左右两边口沫横飞的两个老人,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默默的低下头。
即使是帝王,即使有再好的忍耐力,面对他们两个估计也会头疼的不知如何是好吧?
安敏不停的换着手捂耳朵。奕之厉邪虽然表面无异,可抽搐的嘴角已经泄露了他此刻的不耐烦。但他又不能说什么,见识过天机子的厉害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天机算有些畏惧。
因为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万一他开口说话,引起他的注意,天机算将他身体里两个灵魂的事抖落出来,后果不敢想像。
但是此时此刻,他真的真的……
这两人吃完了晚饭就开始吵了,吵的内容不外乎关于若薇与段微。
“你的徒弟一个是祸水,一个是祸害,你敢不承认!”天机算抖着算盘指着天机子的鼻子。
天机子气的胡子吊的老高,宽大的衣袖一抖,天机算不会武功,在武力比试上永远处于弱势。但他有着一颗不屈不挠的强大体魄。即便被震退,却无碍。
天机子鄙视一眼,冷冷嘲讽道:“你何尝不是一个不懂武功的废物,我两个徒儿哪一个都能捏死你!”
“笑话,他们的师傅尚且不能将我怎么样,他们?哼……”天机算站好,丝毫不示弱。
安敏有些受不住了,站起来道:“二位大师,能不能不要打了?我妹妹跟侄子现在消息全无,你们暂且放下个人恩怨,帮帮忙行不行?”
奕之厉邪也跟着站起来,对天机算拱手道:“神算大师,可否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谈,毕竟二位都是德高望重……”
“什么德高望重,他就是个走江湖的骗子,叫他算个人都算不好,还天机算,你卖大蒜去吧!”天机子冷冷的打断奕之厉邪,鄙夷的看向天机算:“别想用你哄骗世人的那一招对付我,我不吃你那一套!”
“你——”天机算用力的将手里的算盘扣在桌子上,看样子好像准备跟这个师兄大干一场。
恰在此时,门开了,离樱与夏桀一前一后进来,离樱笑容不减分毫:“天师何必动这么大怒,神算大师自然有他的难处!”
天机算见到离樱,拱拱手算是行了礼。然后转头看向天机子,狠狠道:“你别拿话来激我,告诉你,你那招对我来说也没用!”
“我激你什么?我激你什么了?你说?叫你算一算我两个徒儿现在何处,还有我的徒孙是否安好,这叫激你?死算盘,是不是要我砸了你吃饭的家伙,你才会乖乖听话?”
“老不死的,你够了吧,每次算到倒霉的事,你都砸我的算盘,你够了吧!我的算盘已经被你砸了多少了?”
奕之厉邪别过脸,叹气。安敏颓废的坐下,继续捂着耳朵!
夏桀走上前道:“神算大师,可是若薇有什么不测?”
“还不测呢,安若薇早就死了,二十一年前她就已经死了!”
安敏突地从凳子上站起来,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安国小公主已经死了,你听不到么?”
天机子猛地一拍桌子,奕之厉邪手正好撑在上面,被天机子这么一下子,他被震的全身一晃,要不是平日里也学了一些武功,估计他早已跌坐在地上了。
天机子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再胡说,我叫你把算盘珠子吃下去!我徒儿好好的活着呢,你敢咒她死?”
夏桀凝眉,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只听天机算噼里啪啦的拨动着算盘,一脸鄙夷道:“你这样的粗俗之人当然看不透命理之说,现在的这个安若薇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安若薇,她来的蹊跷,连我都算不到她到底什么身份,还有她的儿子也一样!”
“得了吧,你算不出命数的人都说来的蹊跷。你算不出你自己的命格,怎么不说你自己也很蹊跷呢?”天机子不以为然。
其实大家根本就没有听懂他们两人之间说什么。
天机算说的事匪夷所思,大家看惯了两人之间的争吵,便将这些话当做一时气愤口不择言。
夏桀深吸一口气道:“能否告知,若薇现在何处呢?”
“我都说算不出她的命数了,我怎么知道她在哪里呢?你们不是本事通天的帝王么?干嘛非要问我这个老头子,我只是个算命的,又不是专门给你们……啊……”
天机子利落的收回掌心,众人惊悚的看着贴着墙面慢慢滑下的老人,忍不住为他捏了一把汗。
天机子一瞬间恢复到他昔日天师的模样,仿佛刚刚大打出手的不是他一样。
他双手负后,表情深沉道:“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天机算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路过窗边,趋于职业病,他下意识看了看,突然大叫起来。
“怎么会这样?”天机算顾不得跟天机子较劲,一下子扑向窗台,看向天上闪烁的星子。
众人被他一惊一乍的样子弄得满头雾水。
天机算却在此时飞快的掐指演算。
“到底怎么回事?”离樱问道。
“怎么会这样?”天机算一遍又一遍的喃喃自语。
天机子在旁冷哼:“装神弄鬼!”
“什么装神弄鬼!”天机算狠狠的回头瞪着天机子,然后转头看向离樱:“大辽上空燃起一枚新帝王星,此事不得不防啊!”
大辽?屋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离那次战火已经过去五十多年,大辽更换了几代君王,但大多数资质平庸,这几年五国与大辽倒也相处的安稳。
“新帝王星?”离樱重复着,眼眸渐渐被冰冷取代。他身体一向不好,但并不表示他没有威严。
“是的,此星象极其明亮,大辽不久便会易主,如果不出意外,这颗帝王星会像五国移动!”
“这颗帝王星是谁?”奕之厉邪问道。
天机算嗤笑一声,伸手指着天机子道:“那就要问问他了!当年就是他将这饕餮兽救下!如今饕餮归位了!”
“你是说段微在大辽?”夏桀神色微寒。
“没错,他就在大辽!”天机算笃定道。
天机子猛然站起来,冲到天机算面前捉着他的领子恶狠狠问道:“他现在在干嘛?”
“……这我哪里知道!”还真当他是神仙啊!
但是没有人会想到,此时的大辽皇陵内,段微正在手把手的教一个笨徒弟。
在修炼内功心法上若薇算的上佼佼者,但是在学习武功方面,她简直跟一头猪差不多。
一套武功招数教她十遍,她只会一招——最后一招。
段微原先是气定神闲,如今他觉得自己的所有耐心都被某人耗尽了。而那个人还不知死活的以为学的了上乘武功,跃跃欲试的想找个人切磋。
当然,若薇不会笨的找段微切磋。
收起掌心,若薇擦了擦汗:“真不相信,我只用了十天的时间就学会了八卦游龙掌,等我见到师父,一定要耍给他看看!”
段微道:“你需要这么急于表现吧?”
“我哪有,我只是要他知道,他不教我,我也一样学的会!”此时的若薇像极了一只得意的小狐狸。为了证明自己所说非虚,她又练了一遍给段微看。但最后得到的评价是:“不要跟师傅说是我教你的!”
“一定一定,我绝对不会出卖你的!”若薇认真的点头。完全曲解了段微的本意,他说不要告诉师傅,是不想天机子看到这套由他精心创出的八卦游龙掌被她摧残成这般摸样,如果得知是他教的,估计师傅会吐血吧!
“段微!”若薇在背后喊话。
段微停下脚步,侧头:“什么事?”
若薇小心翼翼的凑到他面前,讨好道:“我在那个很热很热的地宫下面,发现一个水池哎!”
“恩!”一个水池怎么了?
“可是那池水很烫,人下去就被煮熟了!”若薇抬眼看了看段微,好像要从他脸上找到什么似的。
段微依旧波澜不动,施施然的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能不能借你的栓天链一用?”
“不行!”段微立刻回绝。他晓得若薇的花花肠子,拴天链属于极寒之物,她想利用拴天链降低池子里的温度,好去泡澡。
“师兄,我们来这已经快半个月了,半个月啊,我们都没洗澡,你闻闻!”若薇将手凑过去,段微嫌恶的躲开了。
半个时辰之后,若薇舒舒服服的躺在温热的池子里哼着小调,拴天链就在她手边,那是一条极为漂亮的鞭子,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这条兵器中的极品。
“师傅真偏心,这拴天链什么都不怕,而我的随心铃却怕水!”若薇在水里扑腾了几下,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拴天链。
忽然,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
段微每次舞动拴天链的时候,那姿势,那动作都飘逸的不得了,而且所到之处,皆是寒气一片。
带着这个想法,小脚猛地在池底一蹬,若薇泼水而出,掌心一转,拴天链一下子被她吸到了手里。
若薇手握栓天链,突然间觉得兴奋异常,学着段微的样子,她飞快的舞动着银鞭。
柔软的拴天链在她掌心犹如一条银白色的蛟龙,时快时慢,耳畔风寒,一股一股寒气从拴天链传递到她掌心,然后沿着掌心一路向上,原本还喜滋滋的人忽然觉得不对劲了。
若薇停住动作,捂着心口痛苦的蹲下,拴天链仿佛在她手上生了根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那股寒气一股一股的涌上来,仿佛要将她的身体冰冻起来。
若薇四肢冷的发麻……
原来这个兵器是认主的!
“救命……救……”
段微正在外面屏气凝神运功疗伤,自从有了若薇的协助,内伤复原的远远比他想象的要快很多!
段微猛地张开银眸,不确定的侧耳。
“救命……救命啊……”那声音带着颤抖。
段微眯起眼,蹭得从地上站起来飞奔进暗室。
殿内虽然昏暗,但是有灯的地方他还是看不清楚,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蜷缩在地上蠕动,发出痛苦的叫声。
“你怎么了?”段微上前询问,却摸到一片冰凉滑腻的肌肤!
他惊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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