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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下旬,李世民前往蒲州。
八月下了一场大雨,大雨过后,秋风又起,秋风萧瑟天气渐凉。天凉的天气比往年来得快些,程如烟没有防备,竟然受了风寒。她烧了几日,昏昏沉沉躺在床上,薛玉过来,和鸾枝一起服侍程如烟。她见程如烟病容憔悴,便道:“小姐怎么突然病了,若是被秦王知道,不知道他有多担心。”
显然薛玉还不知情,程如烟将头偏在一边,心如刀割。
几日之后,烧虽然退了,却还有咳症,程如烟依旧闭门不出,整日闷在房中。
程如烟成年之后,便甚少生病。初来长安,旅途劳顿,水土不服,她没有病;姐姐丧葬,心力交瘁,伤心不已,她也没有病;不料一场秋风秋雨,自己却病了,程如烟苦笑着摇了摇头。
宇文芸兰时常来看看她,陪她闲坐一会儿。程如烟只说自己天凉没有添衣,故而受了寒。宇文芸兰心中有些难过,正如她所料,程如烟这样矜持高傲的女子,她的心事半分都不会透漏。也正是因为如此,宇文芸兰才挑了这样的时机,只要程如烟没有机会见到李世民,可以说就大功告成了,她就算起疑,也不会向其他人求证。其余的,就要看她和李元吉的缘分了,倘若在李世民回来之前李元吉还没有下聘,恐怕还要再费些心思。
程如烟穿着家常衣服,挽了简单的发髻,坐在窗前,伏案给严茹写信。
门被轻轻地推开,程如烟听到声响,以为是鸾枝,就没有做声。来人不言不语走到她身后,沉默许久,程如烟终于忍不住转身过去看,这一看,吓得她手中的笔都滑落到地上。
来人是李元吉,程如烟万万想不到他会进来,心中疑惑——他怎么进来的?李元吉没有开口,俯身捡起程如烟掉落的笔,他轻轻地将笔放在桌上,一脸奇怪地看着程如烟。程如烟转过脸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桌面。
李元吉开口道:“听说你病了,我实在忍不住过来看看你。之前我可是一直信守诺言,没有来烦你。”
程如烟淡淡“哦”了一声,懒得再说话。
李元吉在她房中转了一圈,觉得这房中实在素雅无趣,便转回到原处,逗她道:“看你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准备讲个笑话给你听。”
程如烟疑惑地看着他,李元吉的笑话会是什么样子?
李元吉清清嗓子,却说道:“我想了一遍,好像也没什么好笑的笑话。”
虚张声势!程如烟别过头去,宁可看着窗外都不再看李元吉。
李元吉自顾自说道:“其实我觉得,我听过的笑话都不如我们兄弟小时候的事情好笑。”
程如烟以为他要讲他们兄弟小时候的事,便又转过身来。
李元吉看她一眼,故作为难道:“我还是不说了,免得留下口舌,说我总向外人讲自家的私事。”
程如烟听他不停绕圈子,不耐烦地用手将耳朵堵上。
李元将她的手拿开:“我二哥有没有向你提起过我们小时候的事?”
程如烟听到和李元吉口中的“二哥”,有些难过,缓缓低下头去。
李元吉看她又露出愁容,顾不得许多,忙道:“我不记事的时候,二哥三哥正是最淘气的年纪,所以我小时候,意外之灾无数。有一次,他们一起捉弄我,结果我不小心额头撞上桌角,鲜血直流。”他见程如烟在认真听,严肃道,“留下一个大疤。”
程如烟疑惑地认真端详他的额头,李元吉绷着脸道:“当然,现在已经看不到了。”
程如烟收回目光,道:“那没有罪证了呀,谁知道是真是假?”
李元吉见她依旧愁眉不展,又道:“知道我当年处境多么艰难了吧?还好我有自己的立身之道。”
程如烟疑惑道:“什么立身之道?告状?耍赖?”
李元吉瞪她一眼:“当然不是。”他背过双手,迈着四方步,绕着程如烟踱了几圈,更加严肃道,“自然是以德服人。”
程如烟一愣,终于忍不住掩口一笑。
李元吉见她终于笑了,自己便也笑道:“对了,有机会帮我问问二哥,小时候怎么鬼主意那么多。”
程如烟垂下眼脸,神色黯然道:“我以后大概没机会见到秦王了。”
李元吉有些莫名其妙,难道宇文芸兰帮上大忙了?那样最好,他倒是多了几分喜悦。
程如烟突然问道:“齐王是怎样进来的?”
李元吉不屑道:“许茗昌是秦王主薄,也是我大唐的臣子,难道你以为,我来许府比登天还难?只是我向来宽厚仁德,不愿强人所难,落人口实而已。”他看了看窗外,不等程如烟答话,便向房外走去,“你好好养病,我不打扰你了。不要总胡思乱想,多笑一笑病才好的快。”
程如烟还没有回过神来,李元吉已经走了出去。程如烟心下奇怪,这太不像李元吉行径,平日他见到程如烟,那里走得这么爽快。
李元吉这次探望,其实是宇文芸兰的主意,她嘱咐李元吉不要多逗留,适时即退。李元吉回府,便派宇文铭询问宇文芸兰,程如烟和李世民之间的近况。宇文芸兰不愿多讲,只是说道:“我只是帮如烟分析了利害,秦王妻妾皆来历不凡,问她可能应付。她也是聪明人,以后我想她是不会再和秦王纠缠了。”
李元吉听她说得如此轻松,也是半信半疑,但他没有再问,还是重赏了宇文铭。并不断派人送一些玩物、补品给程如烟。
程如烟病愈之后,常常在许夫人处做做针线,天气好,便陪许夫人在园中坐坐。她生性豁达开朗,时间久了便也想开了,虽说听人提及李世民依然会不自在,但是总算不再是锥心之痛了。她现在别无他念,只想早日和亲人团聚。她将程父的遗物挑拣一番,将一些陪伴程父多年的物件归到一起。她准备将这些东西拿给许茗昌,请他看一看,也许能看出些端倪。
程如烟带着东西和鸾枝一起向许茗昌房中走去,半路却遇到宇文芸兰一个丫鬟,手中拿着一个笔筒。程如烟看到她手中的笔筒,有些奇怪,便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笔筒原是李世民送与程如烟,宇文芸兰留了些日子,觉得留着便是祸物,遂让丫鬟悄悄扔掉,不料恰恰撞上程如烟。那丫鬟慌慌张张道:“这个,这个……”她突然灵机一动,道:“这是齐王送给小姐的,奴婢刚要给小姐送去。只是装笔筒的盒子被奴婢弄坏了,还请小姐恕罪。”
程如烟脸微微一红,没有答言,李元吉这些日子常送东西过来,她虽然尴尬却不能不收。有了和李世民的伤心事,她现在更无心和李元吉纠缠。程如烟回头微微看了鸾枝一眼,鸾枝忙上前接过笔筒,两人仍一前一后,向许茗昌住处走去。
夜间,宇文芸兰想起笔筒的事,问道:“笔筒送出府了吗?”
丫鬟吞吞吐吐将白日的事叙述一遍,宇文芸兰大怒道:“蠢才,谁让你这样说的?你说是我的东西要你扔掉不就行了?”
那丫鬟吓得半死,忙跪在地上求饶。
宇文芸兰思忖道,这件东西若被李元吉看到,怕是对程如烟无益。她心中有愧,不愿再有任何事对程如烟不利,并且,倘若事情闹大,怕是她的事情也会败露,到时,她在许府如何立足。只是现在,她再心焦也无计可施,只能叹一口气,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