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释怀2

张未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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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如烟想起梦中情景,便向李元吉靠了靠:“我常做这个梦,梦里是我遇到的一件事。我父亲在武德六年过世,武德七年秋日我来到长安,这之间的一年多,是我最恐慌的一段日子。父亲过世后,在历城我没有任何亲人。偌大的府邸中,只剩下我一个主人。我年纪太小,不熟悉府中之事,当时府中一片混乱,我又到了待嫁之龄,历城有些人便心怀不轨。在我父亲下葬不久,一天夜里,已到了子时,我还没有睡着,突然帐外有很轻很轻的脚步声,我吓得不敢出声,躲到了床角。后来,有人一把掀开了我的床帐,我忍不住开始叫人,那人这时候愣了一下,一会才转身跑了。房中有月光,我看到来人戴一张很可怕的面具。又过了好久,才有人过来看我。”杨如烟说到此处,眼泪便流了下来。

    李元吉咬着自己的下唇,眉头紧锁,紧紧抱住杨如烟:“晚上没有丫鬟陪着你吗?”。

    杨如烟解释道:“一直跟着我的小丫鬟,那时候常常告假。后来我就很怕黑,不敢一人独睡,一定要人陪着。我常常梦到有人跑到我的房中,经常从梦中惊醒。”

    李元吉心疼道:“怪不得昨晚吓成那样。你尽管放心,武德殿戒备森严,我也会陪着你。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我没想到,你曾经处境那般艰难。你府中没有管家之类的人吗?”

    杨如烟点头道:“有,府中的管家自从我们到了衮州就跟着父亲,可是我父亲过世之后,他贪图父亲留下的家产,处处与我为难。毕竟我只是一个孤女,也难怪别人会有别的打算。当年衮州、齐州一带战祸连连,但是父亲还在,我也没觉得多害怕。”

    李元吉遗憾道:“兖州的徐圆朗两次跟从刘黑闼叛乱,我李家待他不薄,他却这样回报大唐。若不是徐圆朗作乱,会不会你早就到长安了,那样的话,我们一定早就成亲了。两次平定刘黑闼,我都没有去兖州,若是我去了,会不会遇到你?早日遇到我,你就不必受这么多委屈了。不过,”他看着杨如烟笑道,“你昨晚梦中喊你的父亲,你以后再做噩梦是不是该喊我来救你?”

    杨如烟听到他各种浮想联翩,遂道:“殿下都能编书了。当时我举目无亲,便下定决心寻找我的亲人。有了亲人我才觉得自己有家,找到亲人,我才能心安。我父亲生前好友帮我筹划,既然我伯父能知晓洛阳一战,他应该是大唐重臣,劝我到长安寻亲,并托人为我安排。后来许府三哥接我到长安,其实就算没有他,有机会我也会到长安找我的伯父。可是我到长安不久,姐姐就过世了,许府三哥又很少与人交往,寻亲的事反而搁置了。不过,许府上下都对我很好。”她幽怨地看了李元吉一眼,“当时殿下还说我‘守孝守到长安来了’。”

    李元吉叹口气道:“我当时随口说的,你别放在心上。你不来长安,我怎么认识你?我二哥是不是在帮你寻亲?其实我也在帮你留意,这可关系到我的终身大事。只是我没有想到你是杨中书的侄女,他在武德六年已经是中书令了,提到他的名字,朝廷命官应该无人不知才对,你父亲怎么会打听不到他的下落呢?更想不到的是,你和我五姐竟然深有渊源。我只要和五姐讲明你的来历,杨府一定能想到你就是他们失散的亲眷——偏偏我什么都没对五姐讲。”

    杨如烟掩口笑道:“是呀,错过了许多。”她又叹口气,“父亲在世,很有可能根本不想和伯父团聚,他确实一直在托人打听我母亲的下落,但是我从未见过他打听伯父。我听母亲说,我有个叔父参与了杨玄感叛乱,后被伯父带兵平定,大概是由于这件事,父亲对他有些不满。”

    李元吉想起她昨晚梦中呼唤父亲的情景,轻声问道:“如烟,你是不是很想念你的父亲?”

    杨如烟默然点点头,过了一会,她抬首道:“不过现在父亲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了。”

    夜深了,杨如烟想让李元吉早点歇着,便道:“殿下这下放心了吗?放心就早点歇息吧,不然又要聊天的时候睡着了。”

    李元吉有些不好意思:“如烟,你真以为我有那么嗜睡吗?那晚在山中,我可是一夜未眠。当年带兵征战,议事到天亮也是常事。大婚那晚,我是真的累了。我知道你嫁我有些勉强,就想你到府中之后能舒服些,府中的许多布置,都是我亲自督工,我还要兼顾朝事,没有一夜,我是在子时以前歇息的。大婚前一夜,我一想到马上要见到你,就再也睡不着了。”

    杨如烟动容道:“我嫁殿下,没有勉强,殿下不要乱想了。下次陛下再召我们入宫,若是秦王在场,我回避一次就好了。秦王一定能明白我们的意思。”她将“我们”两字故意说得很重,说出这些话她有些心痛,可是既然到了今日,无论如何,心意也要决绝。即使有些事另有隐情,她现在也盼望李世民能早日斩断前情,不要再为此事伤神。这样对李元吉,对她,对李世民甚至长孙梓菡都是好事。

    李元吉点头道:“也好。”

    杨如烟想起李元吉的脚还没有敷药,忙取来药酒。她扶李元吉在榻上做好,再倒出一些药酒在手中,双手搓热,在他的脚踝处仔细地揉着:“殿下的脚明早也许就好了。”

    李元吉一动不动地看着杨如烟为他上药,听到她的话,羞赧笑道:“我想也是的。”

    敷完药酒,在杨如烟催促下,李元吉拿起杨如烟的软枕,拉着杨如烟,向内室走去。

    杨如烟走了几步,突然又快行至榻前,将薄被抱了起来,笑着对李元吉挤挤眼睛。

    李元吉先是诧异,继而笑道:“对,不能在榻上留下任何你留宿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