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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泉抿茶道:“你们真有迁村打算?”
吴白点头:“易公子大可放心。此事长辈商议许久,吵了几年,终是定下来了。现下吴村所处之位交通不便,能源匮乏。很多村民都已迁居,但我们大家还是决定年后再迁。”
厢泉轻笑:“怪不得村中如此荒凉。恕我直言,我起初也觉得奇怪,一个村子,资源再怎么匮乏,也不应像吴村这般。原来是已经将物资转移。”
吴白点头:“所以,易公子放心。”
乾清听得一头雾水,眯眼细思,竟想不出此番言语与出村之法的关联。
厢泉只是叹气:“我也是迫不得已。村子的地形独特,而出村之法……按理说,沟壑两端架起绳子之类,貌似可行,但是——”
“不行,”吴白摇摇头,“彼端无人,怎么可能架起绳索?引弓射箭入木,箭后拴绳供人拖拽攀爬,看似可行。但是箭必须穿透树干,任人怎么拉都拉不出来,这才安全……不可能,夏公子没有这么大臂力。而制作龙须钩也可以,只是这岩石之壁甚是陡峭,不易勾住。”
厢泉沉默不作声,吴白接着叹气道:“我只想说,其实易公子你最开始所言的离村之法,看似不可行,实际上是可以一试的。”
厢泉轻声:“哑儿的身子也不能再拖下去。我替她诊脉,情形不佳。恐是许久没有睡好、没吃好的缘故,且日日恐慌,思绪繁重。她亲眼见手足相残之事,还要在那种地方守着怪物……我非郎中,只会简单诊脉。你们去镇上找个好郎中看看,好好服药调理。相比之下,乾清恢复的这么快,一来因为他身体素质好,二来,他脑袋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什么烦心事。”
脑袋,空空荡荡!
乾清听到这里简直气得不行,易厢泉居然在背后说长论短!
吴白听后急了:“那究竟如何是好?”
厢泉双眼微闭,没有回答,似在思索。乾清暗骂厢泉,自己最讨厌看到他这个高深莫测的样子。
此时乾清蹲在窗外,裹着衣服哆哆嗦嗦,还冻得手脚发麻。听了半天墙角,什么都没听懂。见易厢泉沉默半天还不说话,乾清站起来准备拍屁股走人。
然而此时厢泉冷不丁发话:“你去与你姐姐商量——此事一定要好好商量。弄不好,殃及全村。若是妥当,便来告知我。”
吴白思索道:“我姐姐估计会同意。”
乾清接着听见撕纸研墨之声。厢泉接着道:“若是同意了,就速速把这些东西备好。出村后,你们便去寻医,我与乾清去找那怪物。”
“那水云呢?”
“你们全都下山,别对她提及怪物一事。那怪物再怎么伤人,也是……水云的哥哥。我与乾清去解决,送去官府发落,或者……送到别的地方。”厢泉说到这,声音变得很轻。
吴白突然干笑了一声:“水云曾问过易公子你,那怪物,究竟是人,还是非人?”
然而厢泉却用他特有的严肃清冷的腔调道:“我若是真的清楚,当即便能回答她。”
乾清觉得厢泉此言不明不白,敷衍了事。他抬起头转身欲走。接下来吴白与厢泉说些什么,也没心思听了。
待到乾清回房躺下,将发冠发带悉数扯掉,在榻上滚了几下,心中暗想,大事过去,终于能睡得安稳。然而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才听见吴白与厢泉回房的声音。
待到天亮,他微微醒来,听见外面叮叮咣咣响动。
乾清冷得不想起床,索性蜷缩在被子里赖到日上三竿。太阳照在大厚被上,他蠕动几下,终于还是起了身。
外面太吵了。似乎是推车的轱辘声、木板咔嚓声、吵闹声、敲击声。乾清实在忍受不了,穿了衣服嘀嘟囔几句,头发随便一系,便跑到外面去。
朝阳燃烧遍地的积雪,纯白之中闪着金光。耐寒的松柏透着浓重的绿色,而冬青树湿润的秃枝和暗绿色的叶子也被阳光烘暖。乾清朝四处看了看,雪地上留下几排大大小小的脚印,穿过破旧的篱笆墙,向远处延伸而去了。
暴风雪过后是晴天,融雪天最冷,空气却清新干爽。乾清呼吸着空气,觉得心头的阴霾也被吸得干干净净。吴村在太阳的照射下竟然美得让人留恋。
乾清慢慢地走在雪地里,看看低矮的屋子和种菜的园子,突然有些不舍。
他的预感一向很灵验——今日是他在吴村的最后一日。
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走了片刻便看到沟壑旁边站了水云与吴白,再旁边则放一破木小车。小车上放着好些东西,衣物、行李包袱,甚至于锅碗瓢盆。
小车旁边有个巨大的木板。
乾清诧异上前:“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出村。”水云轻松地笑笑。
乾清也笑道:“出了这么多事,你还能笑的出来。”他话音刚落,这才觉得不对。
水云说什么?
出村!
乾清彻底惊呆了:“出村!现在?”
吴白与水云不同。水云一脸欣喜,他则满面担忧:“对。用易公子所说之法。哑儿姐身体不好,昨夜突然高烧,若是耽误病情,只怕性命难保。炭火不足供暖不足,山里冷,又没有药材。我们都觉得下山找大夫最好。”
乾清心里暗想,昨天晚上你们偷偷摸摸商量的就是这个?
见乾清眉头紧皱,吴白又开口道:“易公子的方法虽然冒险,但是可行。现下没什么别的办法,而且哑姐的病也拖不得。如果造成村子地势塌陷也没关系。我们已经决定迁村,大部分财物早就搬到山下。”
“地势塌陷?”乾清听得一愣一愣,“厢泉究竟要干什么?到底怎么出村子?飞出去?挖地道?炸开山?”
水云不紧不慢道:“易公子要把河水引过来填满沟壑,我们坐木板出去。”
太阳将屋顶的积雪化成水滴,滴答滴答,落到乾清的脑袋顶上,湿了发带,湿了头发。
而乾清愣了半天,浑然不觉。
众人面面相觑,等着乾清答话。而他突然爆发一阵大笑,指了指沟壑:“易厢泉以为这河水是他家的?说引来就引来?”